劉越

十月二日晚上，看完佳士得拍賣“古今”專場預展，我和太太在萬麗海景酒店的頂樓行政酒廊里喝香檳，突然，一個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那是一位曾叱咤陶瓷收藏界幾十年的臺灣老行家，正獨自靜坐在酒廊一隅，安靜地用餐。我悄悄告訴太太，這位行家是個了不起的高人，有很多精美的古瓷藏品，這次拍賣的很多瓷器，都曾是他過手的舊藏。但當時我還不知道，就連這次拍賣圖錄封面那件精美的唐三彩熏爐，也是他客人的舊藏。

說來也巧，這件色彩恢弘絢爛的唐三彩熏爐，被我一位大陸收藏圈的好友看上了，勢在必得，拍賣行估價僅15至20萬港幣，他一路猛追，價格從15萬抬升到80萬港幣才落槌得手，加傭金總計一百萬港幣，這個價格，還是因為熏爐的底部，有一定程度的修補，如果是全品相的話，價格可能會更高。近年來，與明清瓷玉市場持續(xù)低迷的情況不同的是，高古瓷玉市場持續(xù)升溫，僅從佳士得預展現場的人頭攢動，看—件東西要排隊等很長時間就看得出來，相比之下，明清瓷的拍賣則不溫不火，精品雖大多拍到了理想價位，但很少有沖高現象，而估價稍高的普品就沒有這么好待遇了，整體流拍嚴重，成交率很低。

就說以高古瓷為主打的這場佳記小拍，一件口部嚴重修理的唐三彩長頸瓶，從一兩萬爭到近十萬港幣落槌，行家們還都認為拍低了，另一件品相稍佳的類似唐三彩長頸瓶，則爭到四十萬港幣落槌。在收藏拍賣高古瓷品類得藏家中，年輕的大陸買家日益涌現，像有一件隋代白釉駱駝，器型高大，頗具氣勢，以前這類品種都是西方收藏家喜歡，這次卻被我另一位朋友———位九零后新銳藏家購得。還有—件北宋河南白地黑花蝶戀花如意枕，枕面畫工清雅秀麗，但品相上瑕疵較多，近二十萬港幣的估價也不算便宜，卻依然順利成交，整個高古瓷市場所表現出的購買熱情是同期明清瓷市場所不具備的。

同樣，高古玉走勢也頗強勁，本場一件六朝青黃玉雕辟邪把件，估價60至80萬港幣，卻以210萬港幣的高價成交，而另一件紅縞瑪瑙雕飛熊把件，估價僅15至25萬港幣，卻引來現場的激烈競爭，后被我一位好友藏家以162萬港幣的價格競得。

“高古熱”已經不算拍賣市場的新趨勢，最近兩三年來，傳承有序、著錄來源清晰的宋代和宋代以前的古瓷、古玉類拍品在市場倍受追捧已經是人所共見的拍場常景，那么，這段熱潮的發(fā)展趨勢將會怎樣呢？我以為無非以下幾點：

第一：拍品熱點的年限不斷上推。瓷器類由宋至唐，從前幾年開始的宋瓷熱，到最近一段開始顯現的隋唐熱，比如隋白瓷，一個隋代白瓷小杯，以前不過幾萬塊，現在全品相的可以拍到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又比如唐三彩，自從上世紀九十年代市場降溫以來，唐三彩瓷器已經有二十年沒有很高的市場表現了，如今卻顯現出回暖跡象，包括一些早期的陶俑、瓷塑類拍品，以前只有西方人關注，現在則成為了內地收藏家的“新寵”。至于古玉，早已上追至商周甚至良渚，而商周青銅器類的拍品，近來在拍賣場上數千萬成交的則不勝枚舉。當然，這一切只發(fā)生在香港以及海外，大陸的拍賣市場，由于受到政策的限制，目前還沒有放開的跡象。

第二：西方藏家逐漸退場，華人年輕藏家開始“接棒”。安思遠、坂本五郎——隨著這些老一輩西方收藏家的逝去，以及全球經濟市場和文化收藏趣味的轉變，西方收藏家開始逐漸從拍賣公司的東方藝術專場中“撤退”，如今無論是倫敦、紐約還是香港，競拍高等級中國藝術品的買家早已以大陸華人面孔為主，而其中八零后、九零后年輕新銳藏家，則明顯更關注其中的高古藝術品，可以顯見未來的市場，他們將是主導力量。

第三：拍品的藝術審美高度將成為決定未來價格高低的關鍵詞。隨著網絡信息傳遞的迅捷以及學術研究的不斷進步，未來買家面對一件準備購買的藝術品，他們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差別和知識準備差別將不斷縮小，決定一件拍品價格的最終因素將是對其藝術史地位高低的判定以及資金預算能力的差別，拍場上的“漏”仍然存在，但因信息不對稱和眼力差別而造成的“天漏”將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考驗藏家預判能力和購買魄力的“眼光之漏”。對于行家來說，靠“眼力”掙錢的時代已經逐漸遠去，因為你能看懂的別人也能看懂，就算看不懂，打開手機微信朋友圈里刷一刷問一問也能“刷懂”，而個人的判斷能力，即“眼光”則是無法取代的，也許當你面對一件估價偏高讓你覺得“雞肋”的藏品，今天的“她”你愛理不理，明天的“她”就變得高攀不起，怪誰呢？

“古今”專場成交后，買到封面的藏家希望我?guī)兔榻B認識那位出貨的老藏家，我欣然同意，老藏家不喜歡我尊稱他為“老前輩”，他說自己心情18歲、體力28歲，年齡望七，一向獨來獨往，單刀赴會，沒有紅粉知己相陪。我笑說古董就是您的紅粉知己啊，就如同我的名字骨董時光，我常和人家這樣解釋：骨董里情懷常在，時光中緣分不散，我們都是橫跨“古今”的拍場有情人。

（編輯/劉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