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紅偉

（河南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河南開封475001）

宋代追尊皇后祔廟考論

祁紅偉

（河南大學(xué)歷史文化學(xué)院，河南開封475001）

關(guān)于追尊皇后的祔廟問題，歐陽修、馬端臨、王鳴盛等人的看法差異較大，有必祔太廟、皆立別廟和兩者均可三種觀點(diǎn)。宋代神主祔太廟的追尊皇后有四種：追尊皇帝的皇后、后嗣做了皇帝、神宗整頓太廟禮制時被升祔、因先帝太廟室中虛位而按照太廟禮制自然升祔；其他，則別立廟。透過宋代追尊皇后祔廟的實(shí)踐過程可以看出，現(xiàn)實(shí)皇權(quán)、士大夫態(tài)度在追尊皇后祔廟的實(shí)際運(yùn)作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宋代；追尊皇后；祔廟；別廟

有關(guān)追尊皇后的祔廟情況，史書記載大為不同?！缎绿茣份d：“其追贈皇后、追尊皇太后、贈太子往往皆立別廟①本文稱的別廟，是除太廟以外的后廟、四祖廟等，例如唐睿宗所立坤儀廟、宋仁宗所立奉慈廟。，其近于禮者，后世當(dāng)求諸禮，其不合于禮而出其私意者，蓋其制作與其論議皆不足取焉，故不著也?！保?］《文獻(xiàn)通考》載：“唐制追贈皇太后、贈太子皆別立廟。”［2］《十七史商榷》載：“舊紀(jì)云祔于太廟，而新改為元陵寢宮，但既追尊皇后，自必入廟，且舊紀(jì)連德宗皇帝神主言之，則似亦當(dāng)從舊紀(jì)為是?！保?］歐陽修、馬端臨對于追尊皇后祔廟的觀點(diǎn)雖有不同，但都主張依照禮法祔享別廟。而王鳴盛則主張根據(jù)現(xiàn)實(shí)權(quán)宜禮法，追尊皇后皆可祔享太廟。

關(guān)于唐代皇后祔廟的問題有不少學(xué)者涉及。任爽認(rèn)為：“唐世后宮有皇后之號者甚多，往往一帝數(shù)后而不能遷祔太廟。”［4］張萍認(rèn)為：“追尊皇后或皇太后神主無法進(jìn)太廟，一般也于太廟之外另立別廟?！保?］張琛、勾利軍認(rèn)為：“追尊皇后根據(jù)時局和禮法制度有升祔太廟、別立廟、祔它廟三種情況?！保?］有關(guān)宋代宗廟的研究不少，主要涉及宋代宗廟中的昭穆制度、廟數(shù)變遷和始祖選擇②張煥軍《宋代太廟中的始祖之爭——以紹熙五年為中心》（《中國文化研究》2006年第2期）、王美華《唐宋禮制研究》（東北師范大學(xué)2004年博士學(xué)位論文）、朱溢《唐宋時期太廟廟數(shù)的變遷》（《中華文史論叢》2010年第2期）。，而關(guān)于宋代追尊皇后配享太廟的情況很少涉及。因此，追尊皇后的祔廟情況在宋代究竟呈現(xiàn)怎樣的面貌，很有討論的必要。

一、宋代追尊皇帝的皇后祔廟

趙匡胤通過陳橋兵變奪取后周政權(quán)，由此開啟了趙氏300多年的統(tǒng)治。趙宋王朝建立宗廟始于太祖建隆元年（公元960年）。建隆元年三月，有司請立宗廟，太祖便召大臣在尚書省集議。最后商議的結(jié)果是立四親廟，以追尊高、曾四代，崇建太廟。“九月丙午，奉玉冊謚高祖曰文獻(xiàn)皇帝，廟號僖祖，高祖妣崔氏曰文懿皇后；曾祖曰惠元皇帝，廟號順祖，曾祖妣桑氏曰惠明皇后；祖曰簡恭皇帝，廟號翼祖，祖妣劉氏曰簡穆皇后；皇考曰武昭皇帝，廟號宣祖?！保?］7隨后太祖御崇元殿，行上謚之禮，備禮親廟，奉安神主。太祖所奉神主有文獻(xiàn)皇帝、惠元皇帝、簡恭皇帝、武昭皇帝、文懿皇后、惠明皇后、簡穆皇后。由此可見文懿皇后、惠明皇后、簡穆皇后被追尊以后隨即遷祔先帝太廟。初建太廟之時，太祖生母杜氏尚在滋德殿。建隆二年，太后病篤，六月甲午崩，謚曰明憲，十月奉明憲皇后杜氏神主于宣祖太廟室。至此，所有追贈皇后神主都遷祔到了太廟。

自先秦以來，在宗廟祭祀方面，“天子七廟”是人們普遍接受的觀念?！抖Y記·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士一廟。庶人祭于寢?！保?］北宋建立初期自然也遵循了天子七廟的原則，然而隨著太祖、太宗及其后代皇帝的相繼去世，太廟的神主逐漸超出了禮制規(guī)定的范圍。所以四位追贈皇帝及其皇后的神主相繼被遷入太廟夾室之內(nèi)。盡管處于夾室，但終究還在太廟室中，并沒有像唐代宣簡公、懿王神主一樣被遷于別廟?！柏懺拍耆?，宣簡公、懿王神主為正太祖東向之位不得不遷往德明、興圣廟?！保?］956北宋滅亡，太廟神主隨著高宗輾轉(zhuǎn)于東南各地。直到紹興五年，南宋朝廷才在臨安建立了永久性的太廟。光宗紹熙五年十月，大臣提出了另建別廟來安奉僖、順、翼、宣四先祖的主張，“僖祖當(dāng)用唐興圣之制，立為別廟，順祖、翼祖、宣祖之主皆祔藏焉，如此則僖祖自居別廟之尊，三祖不祔子孫之廟，自漢魏以來太祖而上毀廟之主皆不合食”［10］。經(jīng)過反復(fù)討論提議最終得到了寧宗的批準(zhǔn)。慶元二年，四祖廟在太廟之西建成，僖祖、順祖、翼祖和宣祖的神主遷入其中。在該年的祭祀中，“先詣四祖廟室行禮，次詣太廟，逐幄次行禮”［7］2589。四位追尊皇后的神主也必然隨之遷祔別廟。由此可見，文懿皇后、惠明皇后、簡穆皇后、明憲皇后等追尊皇后神主先入太廟，后遷入四祖廟。

二、太祖至英宗時期的追尊皇后祔廟

宋太祖孝惠賀皇后，開封人。晉開運(yùn)初，宣祖為聘之。后周顯德三年（公元956年），賀氏被封為會稽郡夫人，五年薨。太祖即位，追冊為皇后。乾德二年（公元964年）三月，有司上謚曰孝惠，神主享于別廟?！敖∪?，追冊會稽郡夫人賀氏曰孝惠皇后，止就陵所置祠殿奉安神主，薦常饌，不設(shè)牙盤祭器?！保?］2613時太祖剛柄大政，年富力強(qiáng)，并沒有皇后祔廟的需求，所以初行追尊，并未設(shè)廟。乾德元年，孝明王皇后崩，大臣始議立后廟及討論二后神主的先后次序?！疤２┦亢蛵s請共殿別室，以孝明正位內(nèi)朝，請居上室；孝惠緣改葬，不造虞主，與孝明同祔，宜居次室。”［7］2613開寶九年太祖崩，太平興國二年五月，祔神主于太廟，群臣建議以孝明皇后王氏配。“合奉一后配食。按唐睿宗追謚肅明、昭成二后，至睿宗崩，獨(dú)昭成以帝母之重升配，肅明止享于儀坤廟。近周世宗正惠、宣懿二后并先崩，正惠無位號，宣懿居正位，遂以配食。今請以孝明皇后配，忌日行香廢務(wù)，其孝惠皇后享于別廟。”［7］2614原因是孝明王皇后曾正位中宮、母儀天下。

太宗淑德尹皇后，相州鄴人。后周時迎娶之，早薨。太宗即位，追冊為皇后，謚號淑德，神主享于別廟。懿德符皇后，陳州宛丘人。周顯德中，歸太宗。建隆初，封汝南郡夫人，進(jìn)封楚國夫人。太宗封晉王，改封越國夫人。開寶八年薨。太宗即位，追冊為皇后，謚號懿德，神主享于別廟。元德李皇后，真宗生母，太祖為太宗聘之。太宗即位，進(jìn)為夫人。太平興國二年薨。至道三年三月真宗即位，四月乙未尊先帝李皇后為皇太后，五月更寅“追尊帝母隴西夫人李氏為賢妃”，十二月丙申“追尊母賢妃李氏為皇太后”［7］106。謚號元德。三月太宗駕崩，十一月神主入太廟。真宗詔下有司集議太宗配后?！吧袝际∽h，當(dāng)以懿德皇后配，而宗正卿趙安易請配以淑德皇后。是時禮官以明德皇太后尚在萬安宮，淑德、懿德二后生不及尊極之位，沒升配享，于人情未安，請?zhí)撆湮?。”?1］684從材料中可以看出，淑德、懿德同為追冊皇后，而此時位居中宮的李皇后尚在。宰執(zhí)大臣要求以懿德皇后配享，宗正卿趙安易請求以淑德皇后配享，禮官則請求虛位以待名副其實(shí)的李皇后。而秘閣校理吳淑駁議，認(rèn)為三種意見皆不可行，因建言：

禮緣人情，事資適變。蓋處其事必有其實(shí)，居其位必有其功。淑德、懿德或佐潛躍前，或承藩邸之際，未嘗正位中宮、母儀天下。配享之禮，誠為未允。至若虛其附合，無乃神理有虧。求之前古，實(shí)有同配。夫母以子貴，義存在昔。漢昭即位，追尊母趙婕妤為皇太后，次圣賢之通義也。賢妃李氏處大任之尊，有彌月之實(shí)，誕生圣嗣，天下蒙福，而擬儀不及。臣竊惑焉……伏請追崇之命，以賢妃李氏處尊極之地，升于清廟，居同配之位；其淑德、懿德依舊享于別廟，庶葉禮制。［11］1840

然而此時元德尚未追尊，盡管真宗希望自己的生母能夠配享太宗廟室。但吳淑的話顯然不能自圓其說，故遭到多數(shù)大臣的反對，真宗復(fù)下詔集議，多數(shù)大臣認(rèn)為虛位不合典禮，所以只有在追冊的兩位皇后之中選擇，群臣最后請以懿德皇后符氏配享太宗廟室。其理由是：“既追冊二后，即虛室亦為非便，淑德皇后生無位號，沒始追崇，況在初潛，早已薨謝。懿德皇后享封大國，作配先廟，雖不及臨御之期，且夙彰賢懿之美，若以升祔，當(dāng)歸懿德?！保?1］911淑德、懿德同為追尊皇后，同祔別廟，懿德升祔太廟而淑德仍奉于別廟。原因在于淑德生前無位、無功，懿德享封大國，夙興夜寐。群臣主張以懿德祔廟，實(shí)際上是否定了吳淑的非禮性建議。而以追尊皇后懿德符配享，也為以后再次提議真宗生母祔廟埋下了伏筆。大中祥符三年（公元1010年）十一月，判宗正寺趙湘請以元德皇太后祔太宗廟，真宗命禮官詳議之。為了表達(dá)其尊崇生母的決心與強(qiáng)烈意愿，大中祥符四年，真宗用太廟的規(guī)格親祠元德皇太后廟。大中祥符六年七月庚子，中書門下曰：“恭以元德皇太后翊贊先朝，茂楊內(nèi)則，誕生圣嗣，繼撫中區(qū)，毓德堯門，宣功媯內(nèi)，徽音所冾，寰宇攸同。陛下順考古經(jīng)，遹追慈訓(xùn)，奉尊名于懿冊，修時享于閟宮，未升侑于宗祊，止奉祠于別廟，誠尊典故，尚郁孝思。竊念后稷諸侯，故姜嫄異祭于帝嚳，開元皇室，故昭成祔享于睿宗。舊典可知，于情難奪……今請以元德皇后升祔太宗廟室，神主位于明德皇后之上?！保?1］1841掌握宗廟世界的依然是現(xiàn)實(shí)社會的人，真宗利用現(xiàn)實(shí)權(quán)勢最終使其生母神主得以升祔太廟。

真宗章懷潘皇后，大名人，真宗在韓邸，太宗為之聘。端拱二年（公元989年）五月薨，真宗即位，追冊為皇后，謚號章懷，神主享于別廟。章惠皇后，益州郫人，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真宗即位，立為才人，大中祥符二年進(jìn)婕妤，后累進(jìn)為淑妃。乾興元年（公元1022年）二月為皇太妃，章獻(xiàn)明肅皇后崩，遺詔尊為皇太后。景祐元年（公元1034年），加號保慶皇太后。三年十一月崩，謚號章惠，祭奉慈廟。李宸妃，仁宗生母，杭州人。初入宮，為章獻(xiàn)太后侍兒，莊重寡言，真宗以為司寢。生仁宗，后復(fù)生一女，進(jìn)才人，仁宗即位，為順容，從守永定陵。據(jù)《宋史·李宸妃傳》載：“仁宗在襁褓，章獻(xiàn)以為己子，使楊淑妃保視之。仁宗即位，妃默處先朝嬪御中，未嘗自異。人畏太后，亦無敢言者。終太后世，仁宗不自知為妃所出也?！保?］8616可以看出，劉后去世之前仁宗定不知其生母另有其人。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三月，劉后崩，“燕王為仁宗言，陛下乃為李宸妃所生，妃死于非命。仁宗不視朝累日，下哀痛之召自責(zé)。尊宸妃為皇太后”［12］。早在乾興二月十月壬寅，真宗神主已經(jīng)升祔太廟，且以章穆郭皇后配座。明道二年五月，劉太后去世，仁宗得以追尊生母，有大臣建言，援引太宗三后并配的先例，建議劉后和李宸妃同時升祔真宗廟。仁宗下詔禮院商議，禮院回答說：“先帝以懿德配享太宗，及明德園陵禮畢，遂得升祔；元德自追尊后，凡十七年始可升配。今章穆著位長秋，祔食真宗，斯為禮正。章獻(xiàn)母儀天下，與明德例同，若從古禮，止應(yīng)祀后廟；章懿帝母之尊，與元德例同，便從升祔，似非先帝謹(jǐn)重之意?！保?1］2620禮院雖然沒有明確表示反對，但是以擱置章獻(xiàn)、章懿升祔的方式，委婉地表達(dá)了對太宗三后并配非禮的異議。于是仁宗又詔都省與禮院共議此事，結(jié)果是“皆言章穆位崇中壹，與懿德有異，已祔真廟，自協(xié)一帝一后之文。章獻(xiàn)輔政十年，章懿誕育圣躬，德莫與并，退就后廟，未厭眾心。應(yīng)以太廟外別立新廟，奉安二后神主，同殿異室，歲時薦享用太廟儀，別立廟名，自為樂曲，以崇世享”［11］2620。仁宗無奈只能下詔別立奉慈廟以奉章獻(xiàn)、章懿太后神主。

慶歷五年（公元1045年），龍圖閣直學(xué)士李昭述重提以郭皇后、劉皇后、李宸妃并祔太廟，以李宸妃居首位。閏五月壬子，仁宗直接下詔中書門下曰：“朕有事太廟，格于奉慈，每懷保育之仁，爰若見乎其位。三后厭代，多歷年所，肆饋合食，猶隔閉宮。有司不時討論，使國有闕典，朕甚懼焉。其令禮官稽考故籍，議升祔之禮?！保?1］3779壬寅，太常禮院議曰：“奉詔同詳議三后升祔事，伏詳章獻(xiàn)明肅皇太后、章懿皇太后遷祔真宗廟室，序于章穆皇后之次，請如禮官所議?！保?1］3785太常禮院的商議結(jié)果是，章獻(xiàn)明肅皇后、章懿皇后一起遷祔太廟，章惠皇后楊氏仍舊享于別廟。隨后，仁宗下詔兩制至待制、御史中丞集議此事。翰林學(xué)士王堯臣等討論的結(jié)果是以章獻(xiàn)明肅皇后和章懿皇后同祔廟，位次在章穆皇后之下。李昭述等商議的結(jié)果是以章獻(xiàn)明肅皇后、章懿皇后同升祔太廟，次序在章穆皇后之上。商議結(jié)果不同，神宗詔中書門下復(fù)議，結(jié)果是同意太常禮院的建議。最后仁宗決定，“宜循先朝祔元德故事，恭依禮官所議，奉章獻(xiàn)明肅皇后、章懿皇太后序于章穆皇后之次”［11］3791。十月，仁宗赴奉慈廟，上寶冊，告遷二后神主，皆去太字祔廟。從上述議論可以看出，章惠皇后的尊號得于章獻(xiàn)明肅留后的遺詔和仁宗的追贈，并非真正的以子貴或者以夫榮。盡管有臣僚提議章惠皇后、章懿皇后、章獻(xiàn)明肅皇后共同遷祔太廟，但少有大臣同意，故一直奉于別廟之中。而仁宗生母因協(xié)誕育圣帝之功，為成仁宗奉慈之孝得以升祔太廟。

仁宗郭皇后，應(yīng)州金城人。初，仁宗寵張美人，欲以為后，受到了章獻(xiàn)太后非難。劉太后在天圣二年（公元1024年）七月庚子，降立郭皇后手書。仁宗無奈在天圣二年十一月，下詔立郭氏為皇后。《宋史·仁宗郭皇后傳》載：“尚美人、楊美人俱幸，數(shù)與后忿爭。一日，尚氏于上前有侵后語，后不勝忿，批其頰，上自起救之，誤批上頸，上大怒。后遂廢。詔封為凈妃、玉京沖妙仙師，賜名清悟，居長樂宮?！保?］8619郭氏廢，出居瑤華宮，又賜后號金庭教主。“屬小疾，遣文應(yīng)挾醫(yī)診視，數(shù)日，乃言后暴薨。上深悼之，追復(fù)皇后，而停謚冊祔廟之禮?！保?］8620雖然追復(fù)皇后尊號，但是其神主并未祔于后廟。嘉祐四年（公元1059年），仁宗欲在景靈宮建郭皇后影殿，遭到了禮官的反對，翰林侍講學(xué)士楊安國又請建影殿于洪福院，仁宗遂下詔討論。禮官言：“影殿非古也。比年萬壽觀建溫成皇后影殿，蓋事出一時，未經(jīng)禮官審訂，不足以訓(xùn)于后。若謂郭皇后本無大過，今既牽復(fù)位號，則宜賜以謚冊，祔于后廟，以正典禮。”［11］4581禮官建議祔郭皇后神主于后廟，然知制誥劉敞卻提出了不同意見：“伏聞禮官倡議，欲祔郭氏于廟，臣竊惑之。昔春秋之義：‘夫人不薨于寢，不赴于同，不反哭于廟，則不言夫人，不稱小君?！揭远Y不足，故名號闕然……郭后之廢，雖云無大罪，然亦既廢矣。及其追復(fù)也，許其號而不許其禮且二十余年，今一旦欲治以嫡后之儀，致之于廟，然則郭后之殂也，為薨于寢乎，赴于同乎，反哭于廟乎，群臣百姓亦嘗以母之義為之齊衰乎？恐其未安于春秋也?！保?1］4582大臣們對此爭論而不能決，仁宗復(fù)詔下學(xué)士院詳定。學(xué)士院獻(xiàn)議：“先朝建神御殿已非禮，然猶尊奉祖考，不失孝思之義。今為后妃而置之，其于失禮又甚矣。倘陛下追念郭氏殂謝，既已追復(fù)位號，不若因而賜以謚冊，祔于皇后廟，則恩意至而典禮存焉?！保?3］數(shù)次集議不果，此事遂罷。仁宗郭皇后是宋代歷史上第一個被廢的皇后，死后皇后稱號雖被追復(fù)，但是其地位遠(yuǎn)無法與先前相比。故其神主一直祭享于別廟。

溫成皇后，河南永安人。妃幼無依，納于章惠皇后宮。長得幸，有盛寵。慶歷元年，封為清河郡君，隨后遷為修媛?；实v初，進(jìn)為貴妃。五年薨，年三十一。仁宗下詔追冊為皇后，謚溫成，在陵園側(cè)立廟。溫成皇后生前得到仁宗皇帝盛寵：“初，妃既受封冊，寵愛日盛，出入車御華楚，頗侵并后飾。嘗議用紅繖，增兵衛(wèi)數(shù)，有司以一品青蓋奏，兵衛(wèi)準(zhǔn)常儀。上守法度，事無大小，悉付外廷議。凡宮禁干請，雖已賜可，或輒中卻，妃嬖幸少比，然終不得紊政?！保?1］4249從這段材料可以看出，朝中大臣對張貴妃的非禮行為頗為不悅。至和元年（公元1054年）正月癸酉，張貴妃薨。仁宗悲悼不已，輟朝七日，詔追冊為皇后賜謚溫成。大臣對此多表示反對：“先是，御史中丞孫抃三奏請罷追冊，不報(bào)。初賜謚曰恭德，樞密副使孫沔言，太宗四后皆謚曰德，從廟謚也。今恭德之謚，其法何從？且張、郭二后，不聞有謚，此雖禮官之罪，實(shí)貽譏于陛下，不可不改。因改謚溫成。抃及侍御史毋湜、殿中侍御史俞希孟等皆求補(bǔ)外，知雜事郭申錫請長告，皆以言不用故也?！保?1］4250溫成皇后雖然得到了追冊，但是在為其立忌上又遭到了大臣的不滿。先是有請立溫成忌者，直集賢院劉敞言：“太祖以來，后廟四室，陛下之妣也，猶不立忌。豈可以私昵之愛而變古越禮乎，于是并四后及章惠皆詔立忌。樞密副使孫沔極陳其不可，御史中丞孫抃累奏論列，而禮院官亦以為言，皆不聽?！保?1］4253是年十月，溫成皇后神主入別廟?，F(xiàn)實(shí)世界中張貴妃雖可憑寵嬌貴一時，但在永恒的宗廟世界中，配享先帝太廟時她根本就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其皇后身份并不完全被禮法制度承認(rèn)。

三、神宗至高宗時期的追尊皇后祔廟

神宗欽成朱皇后，開封人。熙寧初，入宮為御侍，生哲宗及蔡王似、徐國公主，累進(jìn)德妃。元豐八年（公元1085年）三月戊戌，神宗駕崩，哲宗即位，“尊皇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皇太后，德妃朱氏為皇太妃”［7］313。當(dāng)時后宮中健在者還有英宗高后和神宗向后，故只能追冊其母為太妃。哲宗即位，尊為皇太妃。時宣仁、欽圣二太后皆居尊，故稱號未極。元祐三年（公元1088年），宣仁太后詔：“春秋之義，母以子貴其尋繹故實(shí)，務(wù)致優(yōu)隆。于是輿蓋、仗衛(wèi)、冠服悉侔皇后。紹圣中，欽圣復(fù)命即閣建殿，改乘車為輿，出入由宣德東門，百官上箋稱殿下，名所居為圣端宮。”［7］8631哲宗初即位，太皇太后高氏臨朝8年，哲宗并無實(shí)際權(quán)力?！罢茏诩次桓κ畾q，于是宣仁高后垂簾而聽斷焉。及浸長，未嘗有一言。宣仁在宮中，每語上曰，彼大臣奏事，乃胸中且謂何，奈無一語耶。上但曰，娘娘已處分，俾臣道何。”［14］哲宗親政8年，主要精力集中于推行紹圣政治路線，況且向后尚在，未能追贈其生母為皇太后。崇寧元年（公元1102年）二月朱太妃薨，追冊為皇后，上尊謚欽成。神主袝太廟神宗室。欽成皇后的尊號雖為徽宗追贈，但其神主升祔太廟確與哲宗身份有關(guān)。因?yàn)槌鐚幵?，徽宗追冊其生母為皇太后，謚號欽慈。并奉神宗向后和其生母的神主入太廟。同為哲宗生母的欽成皇后當(dāng)然也理應(yīng)享受此種待遇。欽慈陳皇后，開封人。幼穎悟莊重，選入掖庭，為御侍。生徽宗，進(jìn)美人。帝崩，守陵殿，未幾薨。建中靖國元年（公元1101年），徽宗即位，追冊為皇太后，謚號欽慈。神主祔太廟神宗室?？梢娀兆谝彩抢矛F(xiàn)實(shí)權(quán)勢升祔其生母神主入太廟的。

哲宗昭慈圣獻(xiàn)孟皇后，洺州人，宣仁高太后為哲宗選入宮。高后及向后皆愛之，教以女儀。元祐七年，高太后屬意，孟后正位中宮。哲宗乃御文德殿冊其為皇后。后因章惇讒言誣陷而廢，出居瑤華宮?！俺酰聬_宣仁后有廢立計(jì)，以后逮事宣仁，惇又陰附劉賢妃，欲請建為后，遂與郝隨構(gòu)成是獄，天下冤之。監(jiān)察御史董敦逸曾奏言：中宮之廢，事有所因，情有可察?！保?］8634元符末，曾布上書為后言，于是詔后還宮，號元祐皇后。崇寧初，蔡京柄政再廢后，復(fù)居瑤華宮。靖康初，出居相國寺前之私第。欽宗立，欲尊為元祐太后。詔未下而京城陷。后以廢獨(dú)存。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三月七日，金人立張邦昌為大楚皇帝，從法統(tǒng)的角度而言，宋朝就此斷絕，新的政權(quán)是“大楚”。因此，接下來趙構(gòu)的即位，一定程度上并非續(xù)接宋朝之統(tǒng)，而是承張邦昌“大楚”之統(tǒng)。完成從“大楚”到南宋政權(quán)轉(zhuǎn)移的樞紐人物，就是孟氏。張邦昌僭位以后，尊孟氏為宋太后，乃上尊號為元祐皇后，迎入禁中，垂簾聽政。是年十一日，孟氏于御內(nèi)東門小殿垂簾聽政［15］。這樣，從四月一日至十日，政權(quán)迅速從張邦昌轉(zhuǎn)移至孟氏手中，這對于南宋政權(quán)重建有重大意義。如何終結(jié)偽楚政權(quán)、如何讓法統(tǒng)重新回到趙姓手中，一直是讓南宋君臣頭疼的事，而此時處于圍城中的士大夫第一時間就想起了太后垂簾的傳統(tǒng)，從而推出了孟氏［16］。高宗在南京應(yīng)天府登基為帝，太后至南京，即被尊為隆祐太后。踰年，苗傅與劉正彥作亂，請?zhí)舐犝?。叛亂平，即撤簾，上皇太后尊號。是時高宗十分尊崇太后?！笆绿髽O孝，雖帷帳皆親視；或得時果，必先獻(xiàn)太后，然后敢嘗。宣教郎范燾與忠厚①忠厚乃孟忠厚，孟子四十七代孫，孟太后侄子。有憾，誣與太后密養(yǎng)欽宗子。帝曰，朕于太后如母子，安得有此?！保?］8637紹興元年（公元1131年）四月，太后崩于行宮之西殿，上尊號曰昭慈獻(xiàn)烈皇太后。三年，改謚昭慈圣獻(xiàn)，祔神主于哲宗室，位在昭懷皇后神主之上。孟后是宋代歷史上頗為傳奇的一位皇后，曾因黨爭兩度被廢、兩度復(fù)位。又曾兩次垂簾聽政，雖然時間較短，但保證了政權(quán)由北宋向南宋的平穩(wěn)過渡。兩宋之際，政局動蕩不安，孟后作為宋王朝的精神領(lǐng)袖，當(dāng)仁不讓地主持大局，保護(hù)趙宋王朝，為南宋政局平穩(wěn)演變作出了不可忽視的貢獻(xiàn)。孟氏是太皇太后高氏與元祐臣僚千挑萬選的，承載了一個時代的士大夫所期待的秩序理念，是元祐時代的標(biāo)簽之一［17］。其神主奉入太廟，是南宋君臣對元祐政治、特別是高氏“元祐更化”政治路線的肯定，也是高宗對自身政權(quán)合法性的強(qiáng)調(diào)。

徽宗明達(dá)皇后，元符三年（公元1100年）被選為御侍，崇寧二年進(jìn)為才人。大觀元年（公元1107年），進(jìn)為婉容，后進(jìn)為貴妃。政和三年（公元1113年）薨，追冊為皇后，謚曰明達(dá)。在其園陵置祠殿，神主祭于別廟。明節(jié)皇后，政和三年進(jìn)宮為才人，六年進(jìn)為賢妃，宣和二年（公元1121年）封為貴妃，次年四月薨，追冊為皇后，謚曰明節(jié)。神主祭于別廟。顯仁韋皇后，開封人，高宗生母。初入宮，為侍御。后來因康王使金，進(jìn)封為賢妃。靖康二年，從徽宗北狩，建炎元年（公元1127年），高宗遙尊為宣和皇后。紹興七年，高宗聞徽宗鄭皇后崩，思母心切，于是尊其生母為皇太后。紹興十一年，宋金和議成，十二年，太后回鑾行在臨安，居慈寧宮。紹興二十九年太后崩，謚曰顯仁。攢于永祐陵之西，祔神主太廟徽宗室?；兆诘娜蛔纷鸹屎?，明達(dá)、明節(jié)皇后神主一直祭于別廟，顯仁皇后以子榮神主得以祔享太廟。

四、追尊皇后祔廟出現(xiàn)不同結(jié)果的原因

從宋代追贈皇后祔廟的整個實(shí)踐過程來看，追尊皇后的祔廟情況有著動態(tài)變化的特點(diǎn)。同為追贈皇后，祔廟卻出現(xiàn)了幾種不同的結(jié)果。文懿皇后、惠明皇后、簡穆皇后、明憲皇后等追尊皇后神主祔追尊皇帝廟。到了南宋，高、曾四代神主遷出太廟，另建別廟，乃是因?yàn)樗淖娌⒎菫槿f世不祧之祖。高宗去世后，孝宗即位，皇權(quán)逐漸回到了太祖系子孫手中，且逐漸掌握了實(shí)權(quán)。確立太祖為始祖，另建四祖廟來安奉僖祖、順祖、翼祖和宣祖的神主就不足為奇了。所以，文懿皇后、惠明皇后、簡穆皇后、明憲皇后等追尊皇后神主隨即也就遷入了別廟。

孝惠、淑德、章懷三位追贈皇后神主初祭于別廟，神宗即位，開始整頓禮儀制度，于元豐五年（公元1082年）完成《詳定禮文》：“《禮文》曰，夫婦一體，故昏禮則同牢而食，合巹而飲，終則同穴，祭則同幾，是夫婦一體，未有異廟者也……立繼之禮，其來尚矣。始微終顯，其嫡也；前娶后繼，皆嫡也。后世乃以始微、后繼，置之別廟，不得申同幾之義，則非禮之意……夫婦，天地之大義。故圣王重嫡，所以重宗廟。非始微終顯、前娶后繼所當(dāng)異也?！保?］2619根據(jù)《禮文》，太祖孝惠皇后、孝章皇后、太宗淑德皇后、真宗章懷皇后等一律升祔太廟。禮文所講的緣情入禮，實(shí)際上是承認(rèn)了繼室祔廟的合理性。孝惠、淑德皇后雖為繼室，皇后的尊號也為沒后追贈。但她們畢竟是先帝的妻子，所以在神宗整頓宗廟禮制的時候得以升祔太廟。而同為繼室的懿德皇后，卻在太宗死后即從別廟直接升祔太廟。究其原因則是，相對于淑德，懿德曾封享大國、贊輔先帝，且此時太宗廟室并無皇后配祔，所以懿德神主升祔符合禮法人情。

元德、章懿、欽成、欽慈、顯仁五位追尊皇后的后嗣都為皇帝，最終緣“母以子貴”之說，神主得以升祔太廟。唐代追尊皇后祔廟時也出現(xiàn)過類似情況，睿宗二后，劉氏為睿宗正式冊立的皇后，德妃竇氏為玄宗的生母。長壽中，同時為武則天所殺，睿宗復(fù)位后都被追冊為皇后。謚號分別為昭成、肅明。睿宗崩，肅明皇后“以昭成太后故，不得入太廟配饗”［9］2176。開元十一年（公元733年），玄宗感到不妥，“特令遷肅明皇后神主祔于睿宗之室”［9］951。玄宗的做法不免武斷，違背禮法。相比之下，真宗、仁宗都是先追尊生母為皇太后，神主先祭于別廟。真宗為實(shí)現(xiàn)其生母祔享太廟的愿望，更是努力經(jīng)營17年之久。在初次集議太宗配后之時，雖有臣僚建議以其生母祔享太廟，但遭到了宰執(zhí)大臣的異議，真宗初即位，立足未穩(wěn)。據(jù)《宋史》載：

太宗不豫，真宗為皇太子，端日與太子問起居。及疾大漸，內(nèi)侍王繼恩忌太子英明，陰與參知政事李昌齡、殿前都指揮使李繼勛、知制誥胡旦謀立故楚王元佐。太宗崩，李皇后命繼恩召端，端知有變，鎖繼恩于閣內(nèi)，使人守之而入。皇后曰宮車已晏駕，立嗣以長，順也，今將如何？端曰先帝立太子正為今日，今始棄天下，豈可遽違命有異議邪？乃奉太子入宮。［7］9516

可以看出，真宗即位確實(shí)經(jīng)歷了驚心動魄的宮廷政變，雖然政變被以呂端為首的執(zhí)政挫敗，然宮中以李皇后為首的勢力仍舊存在，真宗不得不與呂端等宰執(zhí)合作以穩(wěn)定皇位，第一次集議太宗廟室配后時采取宰執(zhí)的建議，以懿德皇后配享。到了大中祥符年間，朝中政治局勢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真宗在王欽若、丁謂等人的建議下偽造天書、東封西祀大搞神道設(shè)教之事，真宗心憚王旦，不惜對王旦行賄來尋求王旦支持或默許封禪泰山之事。“召旦飲歡甚，賜以尊酒，曰，此酒極佳，歸與妻孥共之，既歸，發(fā)之皆珠也。由是，凡天書、封禪等事，旦不復(fù)異議。”［7］9545大中祥符四年，真宗親祀元德皇太后廟，大中祥符六年祔元德皇后入太廟。仁宗也經(jīng)歷了15年之久方實(shí)現(xiàn)其生母升祔太廟的愿望。明道二年（公元1033年），仁宗剛親政，尚未擺脫劉太后巨大的政治陰影，在朝的執(zhí)政多為所謂的“太后之黨”。是時呂夷簡為宰相，陳堯佐、晏殊為參知政事，張耆為樞密使，夏竦、范雍、趙稹為樞密副使［18］。所以仁宗兩次下詔集議章獻(xiàn)明肅劉后和章懿皇太后同祔太廟，執(zhí)政雖未明確反對章獻(xiàn)明肅劉后入廟，但是反對仁宗生母章懿太后配享太廟。仁宗不得不暫時妥協(xié)，安奉二位太后神主于奉慈廟。慶歷五年，當(dāng)龍圖閣直學(xué)士李昭述重提以郭皇后、劉皇后、李宸妃三后并祔太廟之時，仁宗直接下詔中書進(jìn)行討論升祔之禮及三后次序，省略了最為重要的是否應(yīng)當(dāng)?shù)y廟問題，并在是年五月實(shí)現(xiàn)升祔其生母入太廟的愿望。真宗、仁宗生母祔廟都是經(jīng)過禮院和都省的多次集議，通過私情與禮法、皇權(quán)與士大夫政治的多次較量和妥協(xié)才實(shí)現(xiàn)。哲宗、徽宗、高宗則是援引真宗、仁宗的先例，實(shí)現(xiàn)了其生母神主祔廟的愿望。

哲宗昭慈圣獻(xiàn)皇后，是宋代追贈皇后最為特殊的一位，她兩度被廢，又兩次復(fù)位，在兩宋政權(quán)過渡及穩(wěn)定中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她的特殊身份是確立南宋政權(quán)的關(guān)鍵。這種功德和南宋現(xiàn)實(shí)政治的需要是其死后神主得以祔于太廟哲宗室的重要原因。相比之下，仁宗時被廢的郭皇后雖然死后得以追冊，但其神主卻始終置于別廟。原因是生前被廢已無名分，且無功德可言，雖被追尊，且當(dāng)時仁宗已經(jīng)冊立曹氏為皇后，臣僚請求在景靈宮為郭皇后建影殿尚且遭到了大臣以國無二嫡為理由的反對，更談不上升祔太廟，配享仁宗。神主只能祭于別廟。章惠、溫成、明達(dá)、明節(jié)四位追贈皇后，生前都是皇帝的妃子，盡管死后被追贈為皇后，但地位始終無法與先帝皇后、繼后的地位相較。其子嗣又非皇帝，神主自然始終祭于別廟。

從宋代追尊皇后祔廟動態(tài)變化可以看出，宋代士大夫?qū)τ谧纷鸹屎蟮y廟的態(tài)度，始終體現(xiàn)出維護(hù)禮法秩序、約束現(xiàn)實(shí)皇權(quán)的傾向。其根源是對唐代后宮“武韋之禍”的歷史反思。正是宋代士大夫這種精神，才會有史家言“宋有三百余年，外無漢王室之患，內(nèi)無唐武、韋之禍，豈不卓然而可尚哉”［7］8606。但是宋代的禮制很大程度上已經(jīng)擺脫了漢、晉以來的禮制束縛，正統(tǒng)與名分的觀念有所淡化。宋代禮家既要維系傳統(tǒng)禮教、倫理綱常，又不能忽視和順應(yīng)現(xiàn)實(shí)環(huán)境的具體變化［19］。緣情入禮的權(quán)宜、親親之義的孝道、政治時局的遷變等因素在宋代追尊皇后祔廟的過程得到重視和考量。正是這些因素促使這一時期追尊皇后祔廟的禮制呈現(xiàn)出與前代迥異的特點(diǎn)?，F(xiàn)實(shí)皇權(quán)與士大夫政治之間的互動是造成宋代追尊皇后祔廟結(jié)果參差不齊的主要原因。而宋代追尊皇后祔廟的結(jié)果，又成為明清時期太廟配后之議的故事，為明清時期多位皇后并祔太廟提供了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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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Posthumous Empress of Song Dynasty Temp le W orship Ancestors

QIHong-wei

（School of History and Culture，Henan University，Kaifeng 475001，China）

Questions about chasing a statue of the queen’s society temple，views among Ouyang Xiu，Ma Tuan -lin，Wang Mingcheng are quite different，there will be society ancestral temple，are not temple and a mixture of both three views.Lord society ancestral temple after song dynasty statue of Queen has four kinds：Chasing the statue of the emperor Queen；Heir to the emperor；Ritual up society ancestral temple after ancestral temple was cleaned up；First emperor ancestral temple phantom in the chamber，according to the ancestral temple ritual natural rose society of the statue of the Queen.Other，don’t stand temple.Through practical process of the society after song dynasty statue of Queen temple can be seen that，reality，royal society attitude in chasing Queen temple played an important role in the actual operation.

Song dynasty；the posthumous empress；temple worship ancestors；the other temple

10.15926／j.cnki.hkdsk.2017.03.004

K244

：A

：1672-3910（2017）03-0023-07

2016-12-28

祁紅偉（1991—），男，河南開封人，碩士生，主要從事宋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