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宇
“莫失莫忘,仙壽恒昌”“不離不棄,芳齡永繼”
三生石畔,絳珠仙草以一世淚水還恩
故事的開端明白地寫出金玉良緣才是跟姻緣有關,木石前盟不過是一場恩情
紅樓一夢,命運浮沉
不管是端莊賢淑克己復禮的薛寶釵,還是率性真誠些許刻薄的林黛玉都逃不過冥冥之中的命中注定。
寶釵的愛中規(guī)中矩,太過世俗。也許在她看來,愛情婚姻不過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作為女子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恪守禮法即可。如果她遇到的是一個凡夫俗子,自然幸福美滿,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夠融洽處理和周圍所有人關系的女子,從古至今,都應該被命運眷顧。可是她遇到是寶玉,一個將精神的契合看的比天高,一個背棄封建主流價值的人,他不屑于成長,他只堅守自己內(nèi)心的樂土,不通世故。
薛寶釵的悲劇,是封建捍衛(wèi)者的悲劇。年少芳華,她卻站在了杜十娘,崔鶯鶯這類為愛情和幸福而斗爭的對立面,忠誠地捍衛(wèi)著“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堡壘。被黛玉挖苦,被寶玉冷落,她始終端莊,偷梁換柱,明白寶黛情況,她也含淚應允。到頭來,空守一份“子貴母榮”的遙遙寄望而孤老終生。即使賈寶玉的遺腹子日后高中,飛黃騰達,薛寶釵苦盡甘來,德以封誥,那又要經(jīng)過幾多難言的艱辛?
偶結(jié)的桃花社,夜擬的菊花題,那個螃蟹詠,那些大觀園中的歡聲笑語,在鴛鴦瓦冷霜華重的夜里,難免會含淚想起,而翡翠念寒,再無人可共。寂寞空閨寧不寸斷肉腸,生不若死。寶玉挨打后深情地送花問候,寶玉熟睡中柔情地趕蠅相伴,種種溫情的回憶,也難免在黃昏點點滴滴的愁雨中觸及,孤兒寡母的酸楚,生離死別的惆悵。寶釵困噬于這金玉良緣,必須活著忍受煎熬,這種深入骨髓而莫能解脫的不幸,是時世的悲哀對柔弱女子的恐嚇,金鎖是寶黛之愛的焦慮嫉恨之源,是寶釵這一身的枷鎖。
頑石之可愛,在于他的不肯“留意于孔孟之間”而擁有絕代情癡的誠摯磊落;草木之情意,在于她雖面臨風霜也不改傲世孤標的執(zhí)著堅定。寶黛性格與觀念上的契合使他們順理成章地成為相知相戀的愛人,怎卻“男尊女卑,貴賤有別,君臣父子”的論斷將這段情誼斷然否定,為世不容。賈寶玉生存于塵世的過程中,受到的教養(yǎng)和生活的環(huán)境都是很矛盾的;“圣賢書”教導他應該成為一個“賢人”,心存忠孝,知禮明義之人;另一方面他所處的環(huán)境卻是毫無廉恥,腐敗頽墮的瀕臨消亡的貴族。種種矛盾的結(jié)合讓寶玉無所適從,于是他才否定了一切人世之理,結(jié)果必然受到世間的遺棄,那個社會永遠不會接納他。而黛玉就是一泓清水,他們之間的真情實意具有人世間最讓人感動的純真,但這一切都違背了封建家庭最為看重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有關黛玉焚稿而死,鳳姐的計謀有錯嗎?她從來沒有對寶黛愛情表示過絲毫的反對,最后事情的發(fā)展成那樣她不過是順著賈母的心思而行,為討其歡心順其意念而出其策。況乎,世俗認為真正有錯的,是那個不合禮法的“木石前盟”,是寶玉的不爭氣與不負責任,是黛玉為何要有那樣的不合格規(guī)矩的想法,以至于寶玉沉迷甚至想不開遁入空門。于是在賈母的眼中,她便成了讓吳王亡國的西施,讓石崇亡身的綠珠;可是在寶玉的眼中,她就像絕艷驚人的昭君和“巨眼識窮途”的紅拂;她的性格就如寧死不屈的虞姬,紅顏薄命。黛玉的天真任性,在柴米油鹽的現(xiàn)實里又有幾何?她天亡,透過死亡,他們的愛情進入無時間的狀態(tài)里,保住永遠的青春,他們的愛情也永遠活著,絳珠仙草在太虛幻境里長青,萬古芳存。
縱使金玉良緣亦狂然,
木石前盟一場夢境
(作者單位:眉山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