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道新，董 宏

(1.遼寧師范大學 國際教育學院 遼寧 大連 116029；2.大連廣播電視大學 金州新區(qū)分校 遼寧 大連116100)

漢語肢體動詞的方向語義特征及其衍生義位

張道新1，董 宏2

(1.遼寧師范大學 國際教育學院 遼寧 大連 116029；2.大連廣播電視大學 金州新區(qū)分校 遼寧 大連116100)

漢語肢體動詞是表達人運用肢體進行機械運動的一類動詞，通過隱喻機制，有一部分衍生出表示抽象運動的義位，是漢語表達抽象運動的重要造詞資源。本文為肢體動詞建立了詞義結構模型，對以方向語義特征為基礎的義位衍生現(xiàn)象進行了考察，概括出肢體動作方向的次范疇和衍生義位的基本語義范疇之間的對應關系，以及作用類和位移類肢體動詞的不同衍生傾向。

肢體動詞；方向語義特征；義位衍生；語義范疇

“頂”和“踩”是當前網(wǎng)絡論壇中常用的兩個動詞，分別表示支持和反對的態(tài)度。《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5版）（下稱《現(xiàn)漢》）中尚未收錄這兩個義位。這兩個動詞是表示人的肢體動作的，而支持和反對意義明顯是分別從[向上][向下]兩個方向語義特征衍生的。事實上，《現(xiàn)漢》收錄的180個左右的肢體動詞中，一部分已衍生出表達抽象運動的義位，從考察情況看，幾乎都有以方向隱喻抽象運動的現(xiàn)象。目前，學界對動詞方向性和動作動詞的語義特征等問題有不少研究成果，如齊滬揚（1998）、賈彥德（1999）、王媛（2007）等，但對肢體動詞方向性語義特征的義位衍生問題并未關注，為此，本文擬討論肢體動詞由方向語義特征衍生抽象運動義位的基本規(guī)律。

本文討論的肢體動詞，是指表示由人的四肢和軀干直接發(fā)出動作的單音動詞，不包括“切、寫”等有工具要素的單音動詞。語料取自《現(xiàn)漢》；判定肢體動詞的依據(jù)是該詞典的義位說明中明確或隱含的語義特征，如，“頂”釋為“用頭支承”，包含[頭][向上]等。

一、肢體動詞詞義結構的描述

賈彥德認為，“訓詁學和傳統(tǒng)語義學一直把詞義（義位）當作一個囫圇的整體。”[1]所謂的“囫圇整體”，就是缺乏結構性認識，這勢必導致難以對詞義現(xiàn)象及機制做精微化分析。對義位衍生機制的分析僅憑詞典釋義遠遠不夠，因為詞典釋義是以漢語社團全體成員的經(jīng)驗為基礎的要略說明。如“踩”釋為“腳底接觸地面或物體”，省略了動作主體[有足動物]，并把[腳底][接觸][地面][物體]等語義特征綜合敘述出來。就語文詞典而言，這種釋義無可厚非，但若要分析義位衍生規(guī)律，則需構建詞義結構的邏輯模型，以便精確、周遍地觀察。

所謂詞義結構，是指詞的語義特征及其存在和組織狀況[2]。詞義結構是人對客觀對象認識的反映，必然與對象知識相關。古希臘亞里士多德的古典范疇理論對實體對象知識的邏輯結構問題做過系統(tǒng)的闡述[3]，給我們的啟示：一是對實體的認識有結構性、范疇性和系統(tǒng)性；二是對實體的說明以各種屬性為依據(jù)。肢體動作是一種機械運動，《現(xiàn)漢》的義位說明基本上是用機械運動的屬性進行的，這些屬性主要是肢體、用力方向、力點、位移、作用對象等?；诖?，根據(jù)《現(xiàn)漢》釋義，可為肢體動詞的詞義結構建立基本模型：

肢體動作動詞=｛[主體：人；個體；集體][肢體：頭；頸；肩；臂；手；腿；足；胸；腰；臀][動作形式：作用；位移][作用點：某部分][方向：向前；向后；向內(nèi)；向外；向上；向下；相向；相反；圓周；平行][數(shù)量：動程；力度；速度][對象：物體][結果：變化][語法：動詞]｝

此模型是肢體動詞的各范疇語義特征的集合，能展示肢體動詞詞義結構的系統(tǒng)性、結構性和范疇性等特征，顯示不同動詞究竟是以哪些語義成分來規(guī)定的，因而可作為分析的基本依據(jù)和語義特征描述方式。各個范疇（方括號[ ]內(nèi)表示語義特征的范疇）的基本含義是：

[主體]包含動作主體是人，排除其他動物。

[肢體]包含發(fā)出動作的四肢或軀體部位。如“推、拉”以[手]為特征，“踏”以[腳底]為特征。

[動作形式]包含作用和位移。[作用]指對客體施加影響的動作，如“頂、推”，以[作用]為特征。[位移]指肢體位置變化的動作，如“伸、坐”，以[位移]為特征。當然，作用必然包含位移，為分析和敘述方便，本文在此將兩者分開。

[作用點]包含受力點，一般是作用類動詞存在。如“掫”以物體的[一側(cè)][一端]為語義特征。

[方向]包含用力的各種物理方向。如“頂”以[向上]為特征，“擰níng”以[圓周]為特征。

[數(shù)量]包含動作的數(shù)量要素，如動程、力度、速度等。如“跑”以[速度]為語義特征。

[對象]包含作用的客體對象，如“踩”以[物體]為特征。位移類動詞不涉及。

[結果]包含對象受力后的各種變化。如“捋”包含[平順]；“擼”包含[移動]。

此模型可用于分析肢體動作動詞，本文集中分析方向語義特征的義位衍生作用，對于其他范疇語義特征的衍生問題暫且不論。

二、肢體動詞基本義的方向語義特征

[方向]是肢體動詞的共有語義特征，不僅對指稱對象起規(guī)定作用，而且是衍生義位的重要基礎。下面，以現(xiàn)代漢語肢體動詞的基本義為依據(jù)，以[方向]為上位范疇，分析并概括其下位范疇，以便為衍生義位的分析提供依據(jù)。需要說明的是：（1）重點描述[肢體][方向][動作形式]，對近義詞適當補充區(qū)別性語義特征；（2）多音字的，對特定詞注音，如“掄l(xiāng)ūn”；（3）同音字按《現(xiàn)漢》標注，如“招1”；（4）同詞形的不同義位在字右下標注，如“躥1（向前跳）”；（5）所用義位與《現(xiàn)漢》義位序號一致。

（一）作用類

此類表示對對象發(fā)生作用的肢體動作。[方向]的次范疇如下：

1. [向內(nèi)]。含[向內(nèi)]的動詞，如“拉、招”等，表示向人自身方向用力，使對象向人體方向運動。例如，“拉”含[肢體：手][方向：向內(nèi)][對象：物體]，如“你把門拉開”，表達手向內(nèi)用力，使門向“你”打開。再如，“招”含[肢體：手臂][方向：向內(nèi)][對象：人]，如“我向他招手，讓他進來?！北磉_手臂向內(nèi)擺動，使人向“我”運動。

2. [向外]。含[向外]的動詞，如“推、捘、擲、扔、拋、投、扳2（向外拉）、踢、踹”，表示向離開人體的方向用力，使對象離開人體。例如，“推”含[肢體：手][方向：向外][對象：物體]，如“把門推開”表達手向外用力，使門向外打開?！疤摺焙琜肢體：腳][方向：向外][對象：物體]，如“把球踢開”，表示腳向外用力，使球離開人體。

3. [相向]。含[相向]的動詞，如“抓、把、握、持、撮、捏、拈、揪、摟、抱”，表示不同肢體部位向某一點聚攏，使對象被包圍的運動。例如，“抓”含[肢體：手指][方向：相向][對象：物體]，如“抓一把米”，表達手指向同一點聚攏，使米被五指包圍?！氨А薄皳А本琜肢體：雙臂][方向：相向][對象：物體]，如“抱/摟住樹干”，表示雙臂相向運動，使樹干被包圍。

4. [相反]。含[相反]的動詞，如“擰nínɡ、擰nǐnɡ、扭”等，表示兩個肢體部位用力方向相反，使作用對象發(fā)生扭曲。例如，“擰nínɡ”含[肢體：雙手][方向：相反][對象：物體]，如“把衣服擰干”，表示雙手同時反向用力，使衣服扭曲以擠出水。

5. [向上]。含[向上]的動詞，如“頂、舉、擎、托、捧、掬、挽、扛、抬”等，表示肢體向上用力，使對象向上運動。例如，“頂”含[肢體：頭][方向：向上][對象：物體]，如“頂碗”，表達頭向上用力，使碗受支撐。再如，“扛”含[肢體：肩][方向：向上][對象：物體]，如“扛一挺機槍”，表達肩部向上用力，使機槍受支撐。

6. [向下]。含[向下]的動詞，如“按、摁、撳、踩、踏、跺、蹬、蹈、蹍、揾、扳2”等，表示向下用力，使對象向下運動。例如，“按”含[肢體：手掌；手指][方向：向下][對象：物體]，如“按動按鈕”，表達手掌或手指向下用力，使對象受力下移。“踩、踏、踐”都含[肢體：腳][方向：向下][對象：物體]，如“別踩草坪”，表達腳向下用力，使草倒伏。

7. [平行]。含[平行]的動詞，如“捋lǚ、擼”等，表示用力方向與物體表面平行，使物體表面發(fā)生變化?！稗邸焙琜肢體：手][方向：平行][對象：物體][結果：平順]，如“捋胡子”?！皵]”含[肢體：手][方向：平行][對象：物體][結果：移動]，如“把葉子擼下來”。

8. [圓周]。包含[圓周]的動詞，如“擰nínɡ、掄l(xiāng)ūn”，表示肢體旋轉(zhuǎn)，使對象做弧線或圓周運動。例如，“掄”含[肢體：手臂][方向：圓周][對象：物體]，如“一言不合，掄刀便砍”，表達手臂旋轉(zhuǎn)，使刀發(fā)生弧形或圓周運動。

（二）位移類

這類動詞表示肢體本身的位移狀況，不涉及作用對象。[方向]的次范疇如下：

1. [向前]。含[向前]的動詞，表示肢體向人體前面位移，如“跑、走、邁、跨、進、躥1（向前跳）”，都含[肢體：腿；腳][方向：向前]，如“邁/走一步”。

2. [向后]。含[向后]的動詞，表示肢體向人體后面位移。如“退”，含[肢體：腿；腳][方向：向后]，如“退了一步”。

3. [向上]。含[向上]的動詞，表示肢體以靜止狀態(tài)為參照向上位移，如“跳、蹦、躍、仰、蹺、踴、踮、躥2（向上跳）”等。例如，“跳、蹦、躍”都含[肢體：腿；腳][方向：向上]，如“跳得高”“蹦得高”“躍起來”。

4. [向下]。含[向下]的動詞，表示肢體以靜止狀態(tài)為參照向下位移，如“哈、俯、坐、蹲”?！肮焙琜肢體：腰][方向：向下][方式：彎曲]，如“哈腰”；“俯”含[肢體：頭；腰][方向：向下]，如“俯首、俯身”?！白焙琜肢體：臀][方向：向下][方式：接觸物體]，如“坐下”；而“蹲”含 [肢體：腿][方向：向下][方式：不接觸物體]，如“蹲下”。

5. [向內(nèi)]。含[向內(nèi)]的動詞，表示肢體向某點聚攏位移，如“蜷、屈”，都含[肢體：手；臂；腿；軀干][方向：向內(nèi)]，如“蜷著身子”“屈膝”。

6. [向外]。含[向外]的動詞，表示肢體向離開身體的方向位移，如“伸、挺、腆”等。例如，“伸”包含[肢體：手；臂；腿][方向：向外]，如“伸手、伸腿”。

三、肢體動詞由方向語義特征衍生的抽象運動義位

（一）義位衍生的基本機制

一個詞衍生出新義位，本質(zhì)上是用一個已有詞形表達其他對象。已有詞形本為專指特定對象而創(chuàng)制，并對應特定的語義結構，詞形與語義結構之間的表達關系是固定的，而隱喻機制卻將已有詞形來表達其他對象，這就使一個詞形下衍生出新義位[4]。認知上的相似關系是隱喻的基礎，而隱喻所依據(jù)的相似點并非兩個不同對象的全部語義成分，而是只要一個語義成分有相似性，就可能實現(xiàn)衍生。這樣，肢體動詞與一些抽象運動對象，若在方向范疇有相似性，就能在該詞形下衍生新義位。

方向是肢體動作作為機械運動形式的要素，相應的動詞也必然具有[方向]。不過，肢體動詞的方向語義特征反映的是物理空間的方向，是能被感知到的，而抽象運動，如“頂你”（網(wǎng)絡用語）、“女友把他踹了”等，并沒有物理空間的方向意義，而有心理空間的方向意義。這樣，就能以[方向]為基礎用肢體動作隱喻某些抽象運動，從而衍生表達抽象運動的義位。

用肢體動作隱喻抽象運動對象，有多種影響因素。首先，漢民族對方向的象征意義[5]。例如，“上、下”“前、后”“內(nèi)、外”等都有特定的象征意義。例如，支持和反對是兩種抽象運動，分別有積極和消極意義，漢民族認為向上有積極色彩，向下則有消極色彩，而肢體動詞“頂”和“踩”分別有[向上]和[向下]的語義特征，這樣，支持與頂，反對與踩，在認知上就有了相似性，從而分別衍生出支持和反對的義位。其次，用具象表達抽象是漢語的傳統(tǒng)。方向作為機械運動的要素，對于任何人而言都是顯而易見的，而當運動對象屬于獲得、舍棄等抽象意義時，在認知上通常被與肢體動作的某些方向聯(lián)系起來，并以相應的方向特征為基礎建立隱喻關系，從而在肢體動詞的詞形下衍生新義位。總之，肢體動詞以[方向]衍生表達抽象運動的義位，主要取決于方向的象征意義和具象化的表達方式。

（二）肢體動詞衍生義位的范疇性

1. 作用類肢體動詞表達肢體動作對物體的作用，衍生義位總體傾向是人對事物的處理。

[向上]衍生提升、興起、支撐、贊同等意義。（1）提升義。例如，“提”的“?使事物由下向上移”，如“提價、提職”；“?把預定的期限向前挪”，如“提早、提前”。（2）興起義。例如，“舉”的“?興起；起”，如“舉兵、舉義”。（3）支撐義。例如，“頂”的“?支撐；抵住”，如“頂住敵人的反擊”；“?擔當；支持”，如“這活兒太重，兩個人頂不下來”。再如，“扛”的“?〈口〉支撐；忍耐”，如“餓得扛不住了”。（4）支持義。例如，“頂”在網(wǎng)絡論壇中表示支持的意義。再如，“舉”的“?推選；選舉”，如“公舉他當班長”。

[向下]衍生超越、壓制、反對等意義。（1）超越義。例如，“壓”的“?超越；勝過”，如“技壓群芳”。（2）壓制義。例如，“壓”的“?使穩(wěn)定；使平靜”，如“壓住陣腳”；“?壓制”，如“拿大帽子壓人”；“按1”的“?抑制”，如“按不住心頭怒火”。（3）反對義。例如，“踩”詞典中無衍生義位，但話語中有用例，如“同事總踩他”。

[向內(nèi)]衍生獲得義。例如，“招1”的“?用廣告或通知的方式使人來”，如“招生、招工”；“?引來（不好的事物）”，如“羊會把狼招來了”。再如，“拉1”的“?幫助”，如“在困難時拉他一把”；“?牽累；拉扯”，如“你惹的禍，別把他拉進去”。

[向外]衍生擴大、推脫、推崇、舍棄等意義。（1）擴大義。例如，“推”的“?使事情開展”，如“推廣、推銷”；“?根據(jù)已知的事實判定其他；從某方面的情況想到其他”，如“推己及人”。（2）推崇義。例如，“推”的“?推崇”，如“綠茶首推龍井”；“?推選；推舉”，如“大家推你當組長”。（3）推脫義。例如，“推”的“?讓給別人；辭讓”，如“大家選你，你別推了”；“?推諉；推托”，如“推三阻四”。（4）舍棄義。例如，“踢”“踹”均未見衍生義位，而在話語“女友把他踢/踹了”中有拋棄義。

[相向]衍生控制義。例如，“抓”的“?加強領導，特別著重（某方面）”，如“他分工抓農(nóng)業(yè)”；“?吸引（人注意）”，如“他善于抓觀眾”。再如，“拿”的“?掌握”，如“這事你拿不穩(wěn)”；“?刁難；要挾”，如“這件事誰都干得了，你拿不住人”。

[相反]衍生對立義。例如，“擰nínɡ”有[相反]，卻沒有衍生義位，而“擰nǐnɡ”有[向里]和[向外]，有2個衍生義位，“?顛倒；錯”和“?別扭；抵觸”，這兩個義位應視為“擰nínɡ”衍生的形容詞義位并發(fā)生變調(diào)的結果。

2. 位移類肢體動詞反映肢體位置變化，[方向]衍生的義位總體傾向于事物變化。

[向前]衍生進步意義。例如，“邁、進”在《現(xiàn)漢》中尚未列出衍生義位，但常用的，如“邁向二十一世紀”“進展順利”等，都有進步義。

[向后]衍生離去、消減、關注等意義。（1）退步義?！巴恕被玖x為“向后移動”，衍生“?退出；離開”，如“退伍、退職”。（2）消減義?！巴恕钡摹?減退；下降”，如“退燒、功能退化”。（3）關注義。“顧1”基本義為“轉(zhuǎn)過頭看”，衍生“?注意；照管”，如“事情多，顧不過來了”；“?拜訪”，如“三顧茅廬”；“?商店貨服務業(yè)指人前來購買東西或要求服務”，如“光顧、惠顧”。

[向上]衍生超越、尊敬、依賴等意義。（1）超越義?！败S”在詞典中未列衍生義位，而復合詞的語素義則衍生了超越義，如“躍升、躍增”等。（2）尊敬義。“仰”基本義為“臉向上”，衍生“?敬慕”，如“仰慕、信仰”。（3）依賴義?！把觥毖苌?依靠；依賴”，如“仰仗、仰賴”。

[向下]衍生尊崇義。例如，“哈2（哈腰）”衍生“?稍微彎腰表示禮貌（不及鞠躬鄭重）”，如“點頭哈腰”；另外，“哈韓、哈日”可能是由此衍生的。“俯”基本義為“頭低下”，衍生“?敬辭，舊時公文書信中用來稱對方對自己的行動”，如“俯察、俯就”。

[向外]衍生擴展意義。例如，“伸”基本義是“（肢體或物體的一部分）展開”，《現(xiàn)漢》未列衍生義位，但在“延伸、伸張、引伸（現(xiàn)做‘申’）”等復合詞中的語素義有向外擴展義。

[向內(nèi)]衍生屈服、理虧等意義。例如，“屈”《廣韻》釋為“屈，拗曲”，《正字通》釋為“凡曲而不伸者皆曰屈”，《現(xiàn)漢》衍生“?屈服；使屈服”，如“寧死不屈”；“?理虧”，如“理屈詞窮”等。

四、結語

根據(jù)我們的統(tǒng)計，在《現(xiàn)漢》收錄的單音肢體動詞中，以方向語義特征為基礎衍生的抽象運動義位占衍生義位總量的70%左右，這表明漢民族對機械運動的方向是十分關注的；同時，衍生義位的心理方向范疇與肢體動詞基本義的物理方向范疇高度一致，這表明方向隱喻已成為義位衍生的一種認知定式。從這兩個方面，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造詞中的一個重要現(xiàn)象：很多以單音肢體動詞構成的表達抽象運動的復合詞或短語，如“抬舉、吹捧、推銷、舉薦、俯首、哈韓、拉攏、躍升、提干、瞻仰、進階、蹲點、退休、踢皮球、大躍進、哄抬物價、跨越式發(fā)展”等，都是使用方向衍生義位創(chuàng)制的?？梢?，對抽象運動的表達而言，這類衍生義位無疑是重要的造詞資源。

[1]賈彥德. 漢語語義學[M].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 1999:54.

[2]張道新, 董宏. 現(xiàn)代漢語詞義范疇論[M]. 北京: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2014: 89, 139.

[3]亞里士多德. 范疇篇·解釋篇[M]. 方書春, 譯. 北京: 商務印書館, 2003: 11-15.

[4]常敬宇. 漢語詞匯與文化[M]. 北京: 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 27-28.

H13

A

1674-327X (2017)05-0063-04

10.15916/j.issn1674-327x.2017.05.018

2017-02-27

張道新(1965-)，男，遼寧營口人，教授。

http://kns.cnki.net/kcms/detail/21.1566.C.20170918.1621.010.html.

(責任編校：葉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