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晨,王克喜
(南京大學 哲學系,江蘇 南京 210093)
漢語單字句的語用邏輯探究
陳 晨1,王克喜2
(南京大學 哲學系,江蘇 南京 210093)
塞爾和范德維肯等人設(shè)想并構(gòu)建了一個可用于具體言語行為形式化的語用邏輯系統(tǒng),然而,他們對于言語行為以及語用力量的分類卻存在著含混、互相包含的缺陷。從漢語中單字句的獨特語言現(xiàn)象的視角重新審視語用邏輯體系,可以得出以下結(jié)論:(1)對于單字句的言語行為的關(guān)注與研究,彌補了只以句子為基本分析單位的不足,提出了新的研究對象,極大地擴展了塞爾等人所倡導的言語行為理論研究的視野以及研究領(lǐng)域。(2)許多單字式行為式動詞并不僅僅對應(yīng)著一個確定的語用力量,相反,它們代表著一種獨特的類。(3)通過單字句可以看出實際認知過程中語用力量的七種要素的重要程度不盡相同。
語用邏輯;言語行為;單字句;語用力量
言語行為理論是奧斯汀在他的相關(guān)講座中提出“在許多情況下,通過實施具體的行為,而不是僅僅說出語詞,這是可能的”[1],之后他的學生塞爾進一步闡述與發(fā)展“人類交際的最小單位被稱作語用行為的言語行為”[2]。該理論在受到學界各方檢驗以及質(zhì)疑的過程中,發(fā)展成為一個具有一定復雜性程度的理論體系。其后塞爾等人通過能行遞歸的方法構(gòu)建出一個初步的語用邏輯系統(tǒng),為語用現(xiàn)象進行形式刻畫提供了理論基礎(chǔ)。然而,該語用邏輯體系自身也包含一定的缺陷。本文從漢語中獨特但是又非常常見的單字句現(xiàn)象入手,對語用邏輯理論系統(tǒng)進行進一步的檢驗。
言語行為理論的起源就是作為對真值語義學的補充進而對自然語言進行分析的學科,其哲學尤其是邏輯學根源非常深厚,雖然奧斯汀本人沒有完成語用邏輯體系的建設(shè),但是塞爾等人卻試圖建立一個語用邏輯體系,并且提出了語用邏輯的概念以及相關(guān)的術(shù)語。塞爾曾指出,他想通過使用現(xiàn)代邏輯的資源來構(gòu)建一個關(guān)于言語行為的精準形式化理論。語用邏輯是言語行為理論的邏輯分析工具和邏輯分析系統(tǒng),而言語行為理論又構(gòu)成語用學甚至是意義理論的基礎(chǔ)。塞爾和范德維肯的工作說明,語用學的研究已從語言學的研究發(fā)展到邏輯學的研究。但是,在肯定塞爾等人工作的基礎(chǔ)上,我們也必須看到其局限性,蔡曙山就曾經(jīng)指出:“塞爾和范德維克所給出的是一個語言分析系統(tǒng),而不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邏輯系統(tǒng),更不是一個形式化的邏輯系統(tǒng)?!盵3]蔡曙山在塞爾等人的相關(guān)研究基礎(chǔ)上,進一步提出了“言語行為在命題、量化、模態(tài)三方面的形式化公理系統(tǒng),并證明了該系統(tǒng)的一致性和完全性”[4]。但是目前學界對于言語行為以及語用邏輯的相關(guān)研究還存在滯后和不足。第一,相關(guān)研究仍是常見于語言學或外語教學以及跨文化交際等相關(guān)學科,而且研究方法基本上還是調(diào)查研究或者是分析研究,仍然缺乏理論化、形式化的相關(guān)研究。比如,奧麗特莎研究的主要是“言語行為的語言編碼轉(zhuǎn)換問題”[5]。貝奧格蘭德指出:“語言的實體性到底是意識、物質(zhì)還是社會性的這一問題已經(jīng)被一場用理想語言取代現(xiàn)實語言的并且以施為性作為指導思想的運動所回避。”[6]克羅地也曾指出:“一個語言使用的理論必須要解釋聽者是怎樣理解說者所意圖實施的行為?!盵7]科特羅娃介紹了“言語行為模式的對比描寫的新方法論”[8]。正如前文所指出的,相關(guān)研究僅僅局限于文化交際類別的語言哲學分支學科,并且研究方法單一,缺乏廣泛的適用性以及分析性。第二,塞爾等人聲稱其所構(gòu)建的形式系統(tǒng)只考慮語用力量而不考慮具體的語言實現(xiàn)形式,即其理論體系具有普遍性,可中文和計算機以及邏輯相關(guān)學科方面的研究卻不多見,造成了緊密聯(lián)系的學科“門前冷落車馬稀”的局面。比如蔡曙山曾經(jīng)指出:“我們用語用邏輯來分析計算機的言語和行為,也一定會在這個嶄新的領(lǐng)域取得更加有意義的結(jié)果?!盵9]王克喜也論及“西方邏輯學是基建在西方語言的實際的分析基礎(chǔ)之上的,體現(xiàn)了西方民族的思維特征,所以使得國人學習邏輯學必然遇到困境”[10]。因此,語用邏輯系統(tǒng)的建立,更多的是從理想化的語言邏輯能力方面予以考量,但是缺乏實際應(yīng)用層面和跨學科層面的思考以及闡述。第三,言語行為以及語用邏輯體系的研究單位還僅僅局限于命題式的句子,無論是直接言語行為還是間接言語行為,而在中國文化以及中文語境中,單個的漢字也可以表達完整的概念、含義以及命題,對這種獨特的語言現(xiàn)象,目前還缺少關(guān)注以及相應(yīng)的研究。龔鵬程認為:“對文字本身的把握,便是一種方法的掌握,對文字的理解,其實就等于對世界的理解?!盵11]顧曰國在對50多個漢語施事動詞考察的基礎(chǔ)上得出了“言語行為理論的基本框架可用于漢語研究”的結(jié)論[12]。由此可以看出,對于語用邏輯體系的應(yīng)用仍然沒有脫離施為句的框架限制。鑒于此,本文擬通過對漢語中單字句現(xiàn)象的闡釋,回顧言語行為理論以及語用邏輯體系。
西方哲學家基本上是通過句子來論述存在。在邏輯方面,西方大體也是以句子為基本單位,再以邏輯連接詞如“非”“及”“如果,則”等來表述。或者把每一命題當作主詞與謂詞的復合單位來看,每一命題受“有些”“一切”等量詞的限制。而中國哲學家針對的不是句子,而是思考一個個的字。故而,奧斯汀等人分析具體的言語行為,都是以句子為基本單位,有的還要進一步限制施為動詞的種類與描述性特征。再如塞爾等人建立一個形式化的公理系統(tǒng)的設(shè)想都是以句子為基本單位,在結(jié)構(gòu)上區(qū)分語用力量與命題內(nèi)容。在中文中這固然沒有錯,也可以舉出許多實例來對塞爾等人的理論加以分析。然而,許多語言學家以及哲學家卻忽視了中國文化中最基本的單個的“字”,這種基本單位,其中一部分也表達著同樣的言語行為的意義,發(fā)揮著與施為句同樣的作用。
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符文佩飾的文字,通常會以“符”“訣”“咒”“印”的形態(tài)出現(xiàn)。佩戴者借由天文演化發(fā)展而來的各種文字,便可以辟邪、去災(zāi)等。咒語,是一種神秘的信號。咒者在施展法術(shù)時,必須口念真言,祝頌特定的文字,才能達成目的。這種行為在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施為行為,即通過念咒的行為來達到預(yù)想的目的。這些利用單字符號進行祈禱、驅(qū)邪、慶祝等行為的現(xiàn)象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屢見不鮮,而且都是在非常莊重的場合進行的。按照奧斯汀和塞爾的理論,這種借用文字神秘力量來達到活動目的的行為本身就表述了一種包含有語用力量的明示性的言語行為,并且這些行為也符合奧斯汀等人所提及的前提條件、真誠條件等要求。也就是說,這些古老的單字符號自身就是無缺陷的言語行為。
在日常生活中,我們也經(jīng)??梢钥吹接蓡巫纸M成的言語行為標志。比如,過年時,有的人家會在門前貼上一個倒掛的“福”字,這種符號一方面應(yīng)用了同音字“到”與“倒”的修辭手段,即“福到了”的美好愿望;另一方面,單一個“福”字,這本身也是一種施為式,以塞爾的術(shù)語來講,這本身既是一種斷言式,也是一種表情式。也就是說,這個“?!弊忠环矫嬲f明了已過之年都是福;另一方面,也是對來年的美好愿景。此外,這個“?!弊?,本身就包含了語用力量,而其具體命題內(nèi)容是省略的。這種單字的符號標記,在中文語境的日常生活中屢見不鮮,但是卻很少有學者對其進行語言哲學、符號學方面的思考。而這種單字的言語行為在西方是很少見的,這正是由于西方的基本表意單位為句子或者是命題。再如,很多面臨拆遷的建筑外墻上都會標記著一個大大的“拆”字,這個單字符號本身也是一種言語行為,依照塞爾的言語行為分類標準,這個單字符號很明顯既屬于指令式,也屬于宣告式。這個“拆”字也包含了語用力量,但是其具體的命題內(nèi)容要依賴于語境,并沒有以符號的形式予以具體的表達。在日常生活常見的場景中,也有單字句的符號標記,比如在教室和醫(yī)院等場所,我們都可以發(fā)現(xiàn)“靜”字標示語,而這也是典型的單字句式的言語行為,這個符號一方面宣告了該場所的特殊性,同時也指令了學生或者是相關(guān)人員保持安靜的具體要求。從以上例子中我們可以看到,將西方語言哲學理論應(yīng)用于我國具體的實際的語言現(xiàn)象,此種相關(guān)的工作還有許多值得我們研究探討的地方。
龔鵬程雖然提出了漢字符號學的意義,但是他卻沒有將這一獨特的概念和視角反作用于言語行為理論的反思與檢驗。對于這種將獨字句作為言語行為的研究,目前還是比較少見的。按照塞爾等人的理論框架,言語行為的語力需要包括七個方面,即語用要點、語用要點的完成模式、語用要點的力度、命題內(nèi)容條件、前提條件、誠實性條件和誠實性條件的力度。然而單字的言語行為貌似不能包含這七個方面,并且,對于施為句以及間接言語行為的語義描述上都需要包含施事主體以及施為動詞,也就是說需要以句子為基本的分析單位。事實上,基于語境的單字言語行為符號卻實際上包含了這七個方面。另外,如本文所指,單字句的言語行為不但可以構(gòu)成完整的言語行為,即“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而且自身還可以形成一個獨特的關(guān)于言語行為的類,并展示出人類信息認知過程中一些不同于塞爾等人理論描述的特點。
從原則上說,蔡曙山指出:“語用邏輯研究了在一切可能語言中的話語的所有可能的語用力量?!盵13]這實際上也就說明了語用邏輯研究范圍的普遍性,單字句也是在其理論范圍內(nèi)的,理應(yīng)受到足夠的重視。以上文所提及的“拆”字為例,筆者認為語用力量的七種要素無一遺漏,全部包含其中。首先,從語用要點上來看,這個單字符號,很明顯既屬于指令式,也屬于宣告式。也就是說,這個符號,一方面是指令拆遷戶盡早離開,另一方面,這也是一種對觀眾的宣告。從語用要點的完成模式來看,當且僅當寫字人在這一語境中有權(quán)力且有責任去做拆遷的行為時,相應(yīng)的語用要點完成模式才可以為真,即mode(F)(i,P)=1,這個模式是由命題到真值集合的指派函數(shù)。從語用要點的力度來看,這個“拆”具有相當高的強度,有的時候,為了增加相應(yīng)強度,寫字者會把字寫得更大更醒目或者加上標點符號,用這種手段來展現(xiàn)出他的高的力度。從命題內(nèi)容條件來看,“拆”這一符號的命題貌似為空,實際上是暗含在語境當中,看到這個符號的人自然會把寫有“拆”字的墻體以及周圍建筑視為具體的拆遷對象或目標,也就是表達了具體的命題內(nèi)容或?qū)ο?。從前提條件來看,寫字者做出這一語用行為,一定會預(yù)設(shè)相應(yīng)的事態(tài),比如寫字者有權(quán)力去拆遷,或者拆遷行為已經(jīng)得到政府批文等預(yù)設(shè)。從誠實性條件來看,寫字者肯定是嚴肅真實的,事實上,他斷定或宣告了相應(yīng)的言語行為。從誠實性條件的力度來看,寫字者表達了相當強烈的意向,在這個例子中,誠實性條件的力度實際上等于語用要點的力度。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單字句或者單字符號雖然句法結(jié)構(gòu)簡單,但是相應(yīng)的語力要素卻是一個也不少。這些例子都可以被定義為言語行為,它們與英語中的施為句或者間接言語行為具有相同的研究地位。而與英語中相應(yīng)語言現(xiàn)象所不同的是,單字句的分析與語境的結(jié)合是更為緊密的。從這個角度來看,對于單字句的言語行為的關(guān)注與研究,彌補了只以句子為基本分析單位的不足,提出了新的研究對象,極大地擴展了塞爾等人所倡導的言語行為理論研究的視野以及研究領(lǐng)域。
正如上一節(jié)所討論的,中文里的單字句完全符合言語行為以及語用力量的標準,應(yīng)當予以足夠的重視。然而,單字句是在語境要素保持不變、相對靜止的狀態(tài)得出的,一旦考慮到日常交流中語境要素的動態(tài)性,單字句就從一個具體的言語行為擴展為一種獨特的言語行為類別。
還以“拆”字為例,之前的分析已經(jīng)預(yù)設(shè)寫字者是有權(quán)進行拆遷并且真誠地想要拆遷的人,但是在動態(tài)語境的視野下,如果寫字的人是一個頑皮的少年以惡作劇的形式在墻上寫下“拆”字,那么這個時候“拆”作為言語行為的地位沒有改變,但是它卻轉(zhuǎn)變成為“戲?!薄皯蚺币饬x上的言語行為了。這個時候,“拆”的語力類型也從之前所說的指令式和宣告式轉(zhuǎn)變?yōu)閱渭兊闹噶钍?。由于并不確定語境的具體內(nèi)容,看到“拆”字符號的人自然會產(chǎn)生出這兩種不同的言語行為意義(“戲弄”和“命令”)。從這個意義上說,單字符號作為言語行為表達了不同于語力類別的一種獨特的類。塞爾等人曾將所有的語力要素遞歸地分解為四個基本的單位,即集合I、整數(shù)Z、命題Prop和心理狀態(tài)M。那么,如果命題或心理狀態(tài)產(chǎn)生區(qū)別的話,即使是同一個語言符號也會形成不同的言語行為類別,產(chǎn)生出意義上的細微差別。
再如,許多教室中都可以看見“靜”字的標語,在許多醫(yī)院也可以看見同樣的標語,雖然這兩個單字符號有著同樣的語力類型即指令式,但是這兩者之間還是存在細微的差別。以語力的七個組成要素來說,前者的語用要點的力度和誠實性條件的力度均比后者要強,教室中的“靜”更多的是以老師或管理者對于學生的權(quán)威關(guān)系而發(fā)出的指令,而后者更多的是以朋友、平輩之間商量的口吻而發(fā)出的建議。又因為語力也是意義的組成部分,所以“靜”的單字句自身也可以構(gòu)成一種更為細微的具有語力意義差別的獨特的類。事實上,類似的單字句的例子還有很多,但是它們都表達了多種類的語力類別或者是不同的言語行為類型。自然語言的每一個行為式動詞或語用動詞都表示一個確定的語用力量或言語行為類型。這對于母語是英語的人來說是理所應(yīng)當?shù)?,但是從以上對于漢語單字句的分析可以看出,至少在中文里許多單字式行為式動詞并不僅僅對應(yīng)著一個確定的語用力量,相反,它們代表著一種獨特的類。
塞爾對言語行為的分類自身就存在著互相包含的缺點。例如,我命名這艘船為“伊麗莎白號”。按照塞爾的分類標準,這是一個典型的宣告式語句,但是這個句子同時也是一個斷言式的言語行為句。從適應(yīng)方向上來看,宣告式是雙向適應(yīng),而斷言式是以語詞適應(yīng)世界的方向的句式。從語用要點上來看,斷言要點是說明事情究竟怎樣,而宣告式要點是通過說話來改變世界,說話人僅僅憑借成功做出該言語行為,就造成由命題內(nèi)容所表述的事態(tài)。從心理狀態(tài)來看,斷言式表達說話人相信命題內(nèi)容,而宣告式表達說話人不僅相信命題內(nèi)容,而且希望命題內(nèi)容的實現(xiàn)。從以上三方面的標準來看,這兩種言語行為之間有著很大的交集,這從側(cè)面也反映了塞爾等人所建立的語用邏輯形式系統(tǒng)的相對不嚴謹性。本文從單字句的視角提供了另一種思路。這也是中文對于西方哲學理論的事實檢驗與思索,漢語中單字句作為一種獨特的語言現(xiàn)象值得更進一步探討。其實,對于漢語單字句的理論反思不僅可以揭示出不同于語用邏輯中的類,還揭示出思考主體認知過程中對于語力要素的不同重視程度。
塞爾等人假設(shè),所有語用力量都可以經(jīng)由少數(shù)幾個初始力量再加上若干運算規(guī)則,遞歸地刻畫出來。即首先是初始的斷定、承諾、指令、宣告和表情語用力量,再加上增加命題內(nèi)容條件的運算,增加前提條件的運算,增加誠實性條件的運算和增加或減少語用要點力度和誠實性條件力度的運算等,進而可以形象地刻畫所有語用力量。這個設(shè)想全面地展示了語用力量形式化的方法與規(guī)則。然而,在實際的認知過程中,當遇到不同的語言現(xiàn)象時,認知主體并不總會全面地設(shè)想到這七個要素,而是會根據(jù)具體的語言實例,關(guān)注不同的要素,同時忽略其余非重點要素。仍以“拆”字為例,當認知主體看到這個符號時,他只關(guān)注語用要點的力度、誠實性條件的力度和前提條件這三個語用力量要素。也就是說,認知主體關(guān)注是誰寫的這個字(前提條件)和這項拆遷將以何種力度完成(語用要點的力度、誠實性條件力度),而對于其他的語力要素則不會關(guān)心,甚至是忽略掉。這便與語力描述的方法很不一致,語力刻畫中僅僅是以減號“-”來降低不相關(guān)要素的程度,但是在實際中,對于不相關(guān)或者是確定無疑的要素,認知主體會選擇性地忽視,并且在不同類別的語用力量中,認知主體所忽視的語力要素也是不相同的。以“?!弊譃槔?,當認知主體看到這個單字句符號的時候,他只關(guān)注表情類別的語用要點這一要素。換句話說,認知主體關(guān)注這是一個祈求福運的愿望(表情類語用要點),而對于是誰寫的這個字、這個字貼在什么地方等要素則并不會花費心力去做相應(yīng)處理而形成相關(guān)信息,通常來說認知主體會直接忽略這些他認為不重要的要點。這種認知實例日常生活中比比皆是,都是可以經(jīng)得起人們思索以及考驗的。
在實例中,可以看出具體的認知實踐過程與語用力量的形式刻畫還存在相當大的差異,認知主體在具體的認知過程中會選擇性地忽視一些不相關(guān)或者是不重要的要素,并且,針對于不同類別單字句,認知主體所關(guān)注的語力要素也是完全不同的。其中,單字句這種類型的言語行為很好地展示了這種差別。
本文以單字句這一漢語獨特的語言現(xiàn)象為切入點,從一個獨特的視角回顧了塞爾等人所創(chuàng)建的語用邏輯體系,并得出以下結(jié)論:(1)單字句可以被定義為言語行為,它與英語中的施為句或者間接言語行為具有相同的研究地位,這大大地擴展了語用邏輯系統(tǒng)研究的范圍,充實了研究的對象。(2)許多單字句并不僅僅對應(yīng)著一個確定的語用力量,單字句自身可以表示一種獨特的不同于語用邏輯分類體系的言語行為類別,這一點與英語有著很大的不同。(3)在具體的認知過程中,認知主體對于單字句的語力要素認知存在著關(guān)注差異性,這與語用邏輯體系所刻畫的有著較大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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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 真 明 陳 曲
Some Investigations upon the Theory of Illocutionary Logic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Phenomenon of the Chinese Mono-character Sentence
Chen Chen,Wang Kexi
Searle and Vanderveken have assumed and constructed an illocutionary logic system which could be applied to the formal description and calculation of different specific speech acts.However,their classification of distinguished speech acts contains many defects,such as multi-inclusion which could not be as accurate as the discipline of mathematics.The thesis tries to re-examine the illocutionary logic system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unique Chinese mono-character sentences.As a result,the thesis attains the following conclusions.1.The focus and research upon the Chinese mono-character sentences have proposed many new researching subjects to the theory of illocutionary logic,and thus greatly expanded the research scope while eliminating the unnecessary restrictions of only treating sentential units as the basic analytic units.2.Many mono-character performative verbs do not only form a one to one mapping to a definite illocutionary force.In contrast,they stand for a unique class or category.3.Through the illustration of mono-character sentences,it is obvious that the seven elements of illocutionary forces have distinct importance and impact in actual cognition process which is quite different to the theory of the illocutionary logic system.
Illocutionary Logic;Speech Act;Mono-character Sentence;Illocutionary Force
B81
A
1007-905X(2017)10-0114-05
2017-06-10
教育部人文基地重大項目(13JJD720018);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5BZX082);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4ZDB013)
1.陳晨,男,南京大學哲學系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語言哲學與邏輯學研究;2.王克喜,男,哲學博士,南京大學哲學系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山大學邏輯與認知研究所兼職研究員,主要從事中國邏輯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