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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遠門》:地域文學的主體性意義及其問題

2017-03-09 14:35:53
湖北文理學院學報 2017年7期
關鍵詞:方言重慶作家

張 望

(西南大學 文學院,重慶 4007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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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遠門》:地域文學的主體性意義及其問題

張 望

(西南大學 文學院,重慶 400715)

小說《通遠門》以重慶方言、地域歷史與地域元素符號建構了地域文學的主體性意義,但其表現(xiàn)出的語言閾限問題,地域、歷史范式的固化演繹問題,以及地域元素符號化堆砌問題,卻帶來了地域文學的主體性危機,主要表現(xiàn)為接受主體性的相對回歸、對象主體性的敘事限制以及創(chuàng)作主體性的意圖迷失。地域文學創(chuàng)作的意義在于它敞開了地方語言的話語經(jīng)驗與生活經(jīng)驗,從而生成多樣而又獨特的文學經(jīng)驗與文學生活,使文學的主體性在地域文學之中真正地喚回自身的意義與價值。因此,地域文學創(chuàng)作唯有不斷克服問題,堅守人的主體性實現(xiàn),才能真正創(chuàng)造出經(jīng)典之作,才能實現(xiàn)審美的厚度與思想的深度,才能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完成人的在場與回歸。

《通遠門》;地域文學;文學主體性

王逸虹、王彩練的小說《通遠門》作為近年來地域語言創(chuàng)作的代表作,受到了重慶文學界的廣泛關注與高度評價。小說《通遠門》講述了晚清到辛亥革命期間,重慶通遠門金湯街趙、錢、孫三家興衰沉淪的故事;趙、錢、孫三家有著不同的社會背景,分屬不同的實力派別,從而上演了一段又一段“官場爭斗”與愛恨糾葛。小說宏大的歷史背景與龐大的敘事框架令人震撼,更有評論稱其為重慶版的《白鹿原》,評價之高可見一斑。[1]

《通遠門》是典型的地域文學作品,所以,在研究其文本特征時,理應將其納入地域書寫的視閾中加以考察,只有這樣,其獨特的意義與價值才能完整顯現(xiàn)。地域文學作為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格局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意義在于它敞開了地方語言的話語經(jīng)驗與生活經(jīng)驗,從而生成了多樣而又獨特的文學經(jīng)驗與文學生活,換言之,文學的主體性在地域文學之中真正地喚回了自身的意義與價值。因此,對小說《通遠門》中地域書寫與文學主體性建構之間互動關系的具體探討,是我們準確評論其得失,把握其價值和意義的關鍵;同時,對地域文學的創(chuàng)作也有根本性的指導意義。

一、語言閾限與接受主體性的相對回歸

海德格爾認為:“方言是任何一種語言生成的隱秘源泉。任何蘊含在自身中的語言精神都從此一隱秘的源泉中源源不斷地流向我們。//語言的精神蘊含著什么?它在自身涵養(yǎng)著向神、向世界、向人及人的創(chuàng)作、向物的關指,此一關指雖不顯著,但卻是負重著的。”[2]海德格爾深刻地理解到方言對于思想的那種復原力度。思想的經(jīng)驗在語言創(chuàng)制的地域中敞開了自身的經(jīng)驗世界,形成了地域人民獨特的思維蘊意,通向了他們所在的獨特世界。

正是因此,方言文學具有不可替代的文學意義。不同的方言土語凝結著不同的歷史文化和區(qū)域文化的內(nèi)涵,蘊涵著豐富的人性、人情內(nèi)容,它不僅是文學的工具,而且其本身就是文學所要表現(xiàn)的對象,是構成作品文化意蘊的一部分,承載著地域人群的文化傳統(tǒng)、生活習俗、人情世故等人文因素。方言將文學的語言經(jīng)驗重置于真實的人民生活中,作為接受主體的讀者在閱讀中喚回了本真的語言經(jīng)驗和生活意義,從而將“行有不知”“習矣不察”[3]的人生閱歷和人生境界美感地顯現(xiàn)出來。在這個過程中,方言的在場使得讀者的主體性得到實現(xiàn),讓予了讀者更為真切的語言自覺性和能動性,從而將文學作品內(nèi)化為自身的美學經(jīng)驗。

《通遠門》作為一部地道的方言著作,用重慶語言編織了扣人心弦的生活故事和革命故事。其語言藝術的特點主要是:

第一,活用重慶土話、俚語、諺語、歇后語等地地道道的重慶話來作為主導語言,其中不乏獨具重慶詼諧味道的粗鄙化語言,例如:“憑啥她要上兩柱香叩六個頭?啥意思?……錢經(jīng)緯,今后你再把這個騷婆娘帶到我家里來,我拿響篙吆!……”[4]251“墳上撒花椒——你想麻鬼!”[4]277“不是誤解,是正解。你尾巴一翹,我就曉得你要屙屎屙尿”。[4]30第一句中的“吆”是重慶話“驅(qū)趕”的意思,第二句的“麻”則是“欺騙”的意思,第三句中“你尾巴一翹,我就曉得你要屙屎屙尿!”則是重慶方言中一句常見的俚語,表示對別人的脾氣秉性都很了解,這些都是重慶方言中獨有的詞匯或說法,雖俗氣粗鄙,卻生動形象、具體可感,它們貼合生活情境,充滿人情味和生活經(jīng)驗,是最具地域韻味的元素。

第二,擅長將短句與長句靈活地交替使用,以凸顯重慶話鏗鏘有力的節(jié)奏與韻味。例如文中周幺嫂的一段話:“日你媽喲!你想敲老娘的棒棒,占老娘的魌頭?!格老子你稱二兩棉花紡(訪)一紡(訪),老娘是干啥的?現(xiàn)在老娘的錢袋袋就在你腳面前,你有膽量有本事,你就把錢袋袋都拿去!你敢摸一個銅錢,走攏重慶,老娘不找人把你這條船打柴燒,老娘就不是人做的……”[4]97這一段的語言描寫生動到位,長句短句的交叉并排,使語句中的情緒與力度充分地表現(xiàn)出來,再加上信手拈來的歇后語和詼諧的話語方式,將重慶人火爆率直、樂觀戲謔的性格秉性描摹得入木三分。

第三,小說中對話極多,以語言對話推動情節(jié),將人物語言的交鋒轉(zhuǎn)換為敘事動力,使得語言與故事交織,故事的起承轉(zhuǎn)合以及沖突高潮都在人物的語言碰撞中得以呈現(xiàn),讓故事也具有了獨特的重慶韻味,這一點和作家長期的戲劇創(chuàng)作經(jīng)驗息息相關。

但是,作者在運用方言寫作的時候,也暴露出了許多問題,尤其是暴露出了“方言寫作”這種文學創(chuàng)作模式中“語言閾限”這類頗具共通性的問題。

首先,方言已經(jīng)在讀者的代際更替中逐漸損耗、流失,有許多土語在重慶讀者中已經(jīng)變得陌生了。這些陌生化的詞匯、短語的選用,會阻斷讀者閱讀過程中的審美體驗,當陌生化的詞句在讀者的經(jīng)驗中無法尋得投射時,語言將無法引領人去純?nèi)坏厮迹矡o法引領人去實現(xiàn)審美的再創(chuàng)造,語言將無法實現(xiàn)人的真正在場。《通遠門》中對于方言的選擇和使用并沒有很好地實現(xiàn)“去偏”,于是出現(xiàn)了眾多諸如“勾勾匠”“拿上咐”“黑篡”“篾巴責”“倒油扯恕”的生僻難懂的方言土語,這些方言很多連地道的重慶人都不解其意,其他非重慶方言區(qū)的讀者也就更不知所云了。雖然作者也試圖通過文后注釋的方式來幫助讀者理解,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些陌生化的方言土語事實上阻斷了持續(xù)性的審美過程,影響了接受者對文本的更好領悟。

其次,作者在創(chuàng)作時預設的“敘事接受者”出現(xiàn)了身份界限的模糊,在文本中,可以看出作家的徘徊和猶疑,作家有時將敘事接受者有時預設為地地道道的重慶人,有時又似乎呈現(xiàn)出更大的企圖心,試圖將更多非重慶人也納入其預設的敘事接受者之中。這在文本中,具體表現(xiàn)為人物語言和故事語言的兩種敘事語態(tài)。在人物對話中,作者尤其注重方言化,盡量調(diào)動自己的重慶經(jīng)驗進行對話的極度擬真;但在介紹性敘事中,作者卻往往游移不定,時而適時地在敘述中插入方言的成分,時而又采取一種折衷的形態(tài)而改用整飭的普通話進行敘述,讓人感覺“方言得不那么徹底”,使得故事常常出現(xiàn)隔層。

再次,作者常常使用“闖入性話語”來對自己使用的重慶話或重慶的風土人情做出“注解”,這一方面說明了作者對讀者閱讀能力的不自信;另一方面也暗示了作者所預設的敘事接受者也囊括了非重慶人,側面表現(xiàn)出作者想要“走向全國”,向非重慶方言區(qū)的讀者介紹重慶生活經(jīng)驗的企圖心,而這也是地域書寫作家普遍的創(chuàng)作心態(tài)。在《通遠門》中,作者時不時冒出的諸如“重慶話中,用‘乖’評價女人就是漂亮的意思”“周幺嫂是重慶女人,重慶女人在男人面前嘴巴是不服輸?shù)摹钡淖⒔庑晕淖?,以及大段大段的風土人情的介紹,都在打斷原本順暢的敘事流,這些“闖入性話語”的插入雖然某種程度上有助于對文本中方言用語的理解,但是作者的瞬間闖入?yún)s損害了故事敘述的完整性,不利于審美接受的延續(xù)性。

“藝術接受的本質(zhì)是把人應有的東西還給人,使人變成完整的、全面發(fā)展的人?!盵5]接受主體性的實現(xiàn)是文學倫理意態(tài)的實現(xiàn),指向我們實現(xiàn)人的最終目的——自由而全面的發(fā)展?!锻ㄟh門》在方言寫作上使占有重慶方言語境的接受者能夠站在自身的獨特語言經(jīng)驗中發(fā)揮自身的自覺性與能動性,這是小說最大的意義;但在“語言閾限”的問題上,方言寫作也暴露出了它的難度及不徹底性,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損害了其美學價值和文學意義。因此,“接受主體性”的回歸在方言場域中是相對的而非全部的。海德格爾說,人契合著語言時,人才言說。[6]《通遠門》大致契合了重慶人的語言,重慶人的經(jīng)驗;但如何讓這種經(jīng)驗繼續(xù)延展,使所有預設的讀者完全地在場,完全地沉入其境,從而有所思有所悟,還有待繼續(xù)地探索,探索方言與普通話如何達到契合而又不彼此傷害,探索出一套科學而又普適的語言經(jīng)驗來應對地域書寫的相關問題。

二、地域、歷史范式與對象主體性的敘事限制

文學與歷史的關系素來糾纏著,不論是早期的文學反映論,文學表現(xiàn)歷史、反映歷史,還是新歷史主義的歷史文本性論斷,文學的不斷演進始終與歷史都有著割舍不斷的關系。文學的歷史敘事為我們提供了一種看取歷史的視角與方式,看取歷史的視角與方式?jīng)Q定著作家在小說創(chuàng)作中對歷史書寫范式的考量與選擇,而這又必然聯(lián)系著其歷史敘事中材料的選取以及人物的塑造。

創(chuàng)造擁有永久生命力的人物形象是每一個優(yōu)秀作家的不懈追求,想要筆下的人物煥發(fā)出永久的生命力,作家必須尊重描寫對象,賦予對象以人的靈魂,賦予人物以精神的主體性,允許人物具有不以作家意志為轉(zhuǎn)移的精神機制,允許他們按照自己靈魂的啟示獨立活動,按照自己的性格邏輯和情感邏輯發(fā)展。[7]作家歷史書寫范式的選取對其人物塑造的制約與限制是不可否認的,作家的歷史觀決定了他如何看待人物命運與歷史之間的互動勾連,決定了他如何將人物的命運安置到其創(chuàng)設的歷史情境之中,也決定著他在多大程度上對人物主體性實行讓予。

《通遠門》是地域書寫和歷史敘事相結合的產(chǎn)物,它敘述了晚清到辛亥革命前期的重慶官場的明爭暗斗以及民間生活的風云變幻。宏大的歷史事件在獨特的重慶場閾會怎樣具體地展開和演繹,生命個體在獨特的重慶空間與瞬息變化的時代之間又會產(chǎn)生怎樣的情感體驗與生命體悟,這是我們期待通過小說尋得的,雖然,《通遠門》在這些方面都有所涉及,但卻并不盡如人意。

首先,《通遠門》中作家對歷史縱向敘事簡單粗暴的橫向挪用,導致了故事的簡單化、公式化和不合理化,同時也帶來了人物塑造的概念化。有學者指出,當代中國文學的歷史小說存在著“沉重”與“輕逸”兩種敘事向度,“沉重”是從“真”的角度去看取歷史,力主“真相”的浮現(xiàn),而“輕逸”則是從“思”的維面,探詢歷史是怎樣的和可能呈現(xiàn)的面相。[8]《通遠門》作家明顯在“輕逸”與“沉重”的歷史敘事模式中選擇了后者,這與作者“希望通過此書讓世人對重慶在辛亥革命中的重要作用有更多了解”[9]的寫作目的相契合?;诖四康?,作家將更多的目光注視于小說素材的歷史還原度與真實性,以及正統(tǒng)歷史敘述的內(nèi)在邏輯之上,卻忽視了對故事發(fā)展的構思,以及對小說人物性格的設定與塑造的考究。因為故事設定在辛亥革命前后,所以社會進化論以及革命論的觀念在整個小說中陰魂不散,為了凸顯小說后半部分趙瑜生所領導的保路運動的政治正確性與革命性,在小說的前半部分,作者主要敘述了三件事情,分別是“欽差大臣嫖妓猝死的懸案”“孫國偉辦報為民伸冤卻被迫害致死的慘劇”以及“趙成儒與錢名哲、周治國等昏官貪官斗智斗法的故事”,而這三件事都一致說明著清政府的腐朽以及革命的迫在眉睫,而這樣簡單的根據(jù)社會進化論邏輯以及革命發(fā)生學邏輯串聯(lián)起來的敘事線索使得整個小說的構架顯得極其簡單化、公式化。在簡單的故事構架之下,人物幾乎被簡單地分為對立的兩方,陰狠毒辣、奸詐?;谋J嘏?,神勇果敢、機智善良的改革派。小說對人物的塑造并不追求對其內(nèi)心的縱深與性格的開掘,并不去發(fā)現(xiàn)保守派的內(nèi)在苦衷,也不去思考革命派中人物的復雜內(nèi)心,這是很遺憾的地方。比如小說對趙瑜生這個人物的塑造就很生硬突兀,前期的趙瑜生被塑造成書呆子的形象,一心只讀圣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性格也是內(nèi)化含蓄的,但是僅憑借鄒容在考場上的短短幾句話就給他的思想帶來了巨大的轉(zhuǎn)變,這似乎有些牽強,然后他就自己偷著練槍,接著就打傷了日本人逃出重慶,后來又留學日本,再次登場就已經(jīng)是一位完完全全的革命者了。小說對這期間的趙瑜生心理刻畫并不多,對其行為的刻畫也很淺顯,所以他在思想上的飛躍并不能找到一個自然的發(fā)生過程,一切都像是作家在主導著趙瑜生走向革命之路一樣,人物的主體性基本消失殆盡,所以這個人物的塑造并不成功。另外諸如李愍凱、周治國、黃守仁這樣的貪官昏官則是一味的壞,怎么陰毒怎么來,千人一面。

除此之外,小說對歷史人物的直接移植,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作家對小說故事和人物性格的充分開掘。據(jù)作家稱小說中“很多人物都可以在現(xiàn)實歷史中找到原型”[9],但是這些擁有歷史原型的人物形象并沒有帶來小說的增色,相反,這些人物的塑造顯得生硬刻意,畫蛇添足。比如說作為趙瑜生革命思想啟蒙者而出現(xiàn)的鄒容就顯得突兀生硬,他在小說中僅出現(xiàn)兩次,卻對趙瑜生的思想產(chǎn)生了可謂飛躍般的影響,這很不合常理,但是作家卻利用其歷史現(xiàn)實中革命者的身份將這一敘述進行強行的合理化,實在是破壞了故事敘述的合理性,同時也使得鄒容這個人物形象淪為了沒血沒肉的符號象征。另外,楊松柏這個人物的原型是當時重慶同盟會支部書記楊庶堪,這個人物的塑造也很概念化,他作為革命的領導人機智勇敢,在革命成功后又能功成身退,毫不貪圖名利,這本不能苛責,但小說僅僅在這一個性格特點上著力,始終顯得人物形象平面化,不夠立體。

另外,對于地域文化的刻板吸收,也帶來了人物形象的個性單一與主體性缺失。由于作者意圖更大程度地突出重慶人所特有的人物性格,所以作者在塑造小說人物時,往往具有先入為主的角色定位,而不是將人物放置于具體的歷史環(huán)境與現(xiàn)實處境之中來賦予人物自身的主體性。在《通遠門》小說扉頁寫到“勾勒耿直剛毅的漢子個性,細描敢愛敢恨的女兒情懷”,所以整部小說的人物性格也基本朝著這兩個方向塑造。特別是對于女性的塑造,更是千篇一律。小說中,不論是身居閨閣成長起來的孫潔茹、玉兒,還是江湖氣息濃厚的湯泉、周幺嫂、鄭明艷、黑妹都沒有明顯的區(qū)分度,說話都能隨口吐出一句粗鄙的話,似乎這樣重慶女人潑辣直率的性情才能凸顯出來。湯泉、鄭明艷、黑妹三位女性的形象更是定位極其雷同,如果不關注故事的發(fā)展,她們幾乎就是一個人的三個分身,在性格塑造上毫無差別。另外,為了突出重慶兒女的敢愛敢恨,小說設置了數(shù)個多角戀愛關系,而且很多對關系的建立都在一句話之間,人與人之間感情的發(fā)生沒有很明晰的起承轉(zhuǎn)合,人物像極了作家手中的棋子被任意配對,其結果就是小說中的人物都在變幻莫測的戀愛關系中失去了自我。

誠然,《通遠門》在特殊的地域環(huán)境和歷史變遷中,也塑造了幾個比較豐滿生動的人物形象,比如余天棒這個角色就塑造得很成功,他既是俠義的草莽英雄,又是勇毅魯莽的革命者,既是言出必行的真漢子,又是拈花惹草的多情郎,他與時代和地域渾然地交織在一起,地域風土塑造了他的性格,歷史變幻決定了他的行動,他的一切行與思都應對著地域與歷史的讓予,真正成為了一個具有自我主體性的形象。但是,整體上看來《通遠門》在人物塑造上存在的失誤還是較多,而這都源于作者對歷史范式、地域范式的刻板追求,導致了對創(chuàng)作對象主體性的忽視,這使得人物只能隨著作者先行的思想觀念和既定的歷史觀念去發(fā)展演繹,所以失去了與具體的歷史環(huán)境與地域場景的交互體驗,其個性也就只能在單一的刻板的向度上滑動,人物便不能真正自主地實現(xiàn)自身人物形象的復雜豐富。因此,地域書寫只有打破既有歷史范式與刻板地域想象的囚牢,真正地將主體性讓予給筆下的人物,才能既塑造出具有無限生命力的人物形象,才能開掘出新的歷史故事與歷史意義。

三、地域元素與創(chuàng)作主體性的意圖迷失

在構建“重慶”這個地域符號體系的時候,《通遠門》將大量的“重慶元素”編織到敘事中來,這是小說的審美藝術機制形成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面。小說幾乎無處不在地彰顯這種符號元素,建構了具有“重慶韻味”的審美空間,增加了生活真實感和敘事契合度。除了前面提到的“重慶方言”和“重慶歷史”這樣的地域元素之外,《通遠門》中還充斥著大量對重慶自然環(huán)境、人文風俗介紹性的文字。例如小說開篇便由重慶俗諺“好個重慶城,山高路不平,口吃兩江水,爬坡累死人。”引入,從整體上介紹了重慶多山靠江的自然環(huán)境,除此之外,文中還多次提到重慶的地名,比如“沙嘴”“合川”“枇杷山”“北溫泉”“魚嘴坨”等。另外,小說還介紹一些重慶的風土人情,比如“袍哥的規(guī)矩”“行船走水的規(guī)矩”“火鍋文化”“婚喪習俗”等等。本來這些介紹性的文字與故事以及故事中人物并沒有直接聯(lián)系,但在地域?qū)懽髦袇s有著重要意義。這些介紹性的文字總存在著向外界介紹、報告的性質(zhì),都在指示著某些具體的現(xiàn)實,它將讀者定位在對于此文本所虛構的藝術世界不甚了解的基礎之上,從而幫助讀者產(chǎn)生某種敘述契合,滿足讀者的期待,肯定虛構的再現(xiàn)或摹仿的傾向,從而使讀者能夠放心地像闡釋現(xiàn)實世界那樣闡釋文本,幫助讀者更好地進入虛構的語詞世界,進入人物和他們的故事。[10]誠然《通遠門》置入的這些“重慶符號”可以迅速調(diào)動起讀者的現(xiàn)實經(jīng)驗,從而能動地對文本所建構的虛擬世界產(chǎn)生認同和理解,這也是作者寫作這些介紹性文字的意圖之所在。同時,這些介紹性的文字也可以成為小說人物心理狀態(tài)的一個信號,甚至可以成為決定其心理和性格的重要原因。重慶多山靠水的地貌決定了重慶人跋涉艱辛的生活方式,這種生活方式也塑造了重慶人剛毅耿直、樂觀率性的人格,對重慶風俗自然的刻畫確實讓讀者更能理解作家筆下人物的生活方式與性格特征,也使得人物形象的塑造顯得合情合理,這也就是作家筆下的余天棒、湯泉、周幺嫂這些人物可愛生動的原因。從這兩個層面看來,《通遠門》中不論是方言的應用、重慶歷史的引入,還是散布于小說中的介紹性文字,確實在人物塑造和幫助讀者進入文本世界方面起到了積極作用,也達成了作者某些創(chuàng)作主體性意圖的實現(xiàn)。

但是,地域文學作家的創(chuàng)作意圖一定不能僅僅停留于以上兩個層面,地域書寫也決不能完全倚重于地域元素的符號性堆砌,不能將其當做創(chuàng)作的主旨。否則,地域文學創(chuàng)作主體性的意圖將在一種對地域元素的戀物癖中迷失?!锻ㄟh門》這部小說也堆砌了眾多的地域元素,但包裹在眾多重慶符號之內(nèi)的故事卻比較平庸,精神內(nèi)核也顯得比較薄弱,難以產(chǎn)生審美的厚度與思想的深度。事實上,《通遠門》所呈現(xiàn)出來的問題也是重慶文學創(chuàng)作的通病,早有學者指出重慶文學對于地域元素過分倚重,并認為重慶文學只有“擺脫了歷史或現(xiàn)實題材的羈絆,抵達生活的深處,捕捉人性的底蘊和人類命運的力量”,才能走出一片天地。[11]誠然,真正成功的地域文學是終極理想目標和本土文化精神相通的文學,其創(chuàng)作不一定要書寫本土的人和事,也不一定用方言書寫,而是追求作品普世的理性價值,追求作者的自我主體性的實現(xiàn)。而這一標準理應是每一位地域文學作家追求的藝術高度,也理應是地域文學創(chuàng)作主體性的本質(zhì)意圖。作家的自我實現(xiàn)是作家主體性的最高層次,作家主體性的真正實現(xiàn),是打開自身內(nèi)宇宙的大門,用內(nèi)宇宙去感應外宇宙的脈搏,使內(nèi)宇宙與外宇宙相遇,并且有外宇宙的巨大投影,負載外宇宙的壯麗圖景,因此,作家主體力量的實現(xiàn),必須使自己的全部心靈,全部人格與時代、社會相通,必須“推己及人”,把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一切最美好的東西推向社會,推向整個人類。[7]

對于地域文學作家來說,首先,與其注重對地域元素的堆砌和材料的搜集,不如真正地專注于生活的體驗,個人的沉思與精神的拷問,從而強大內(nèi)心,豐富完善自身的精神世界。重慶作家應該敞開身心去經(jīng)驗重慶的社會、歷史與文化,讓精神與外在世界相遇相通,在其中批判現(xiàn)實,反思歷史,洞察人性。其次,作家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一定要做到超常性、超前性與超我性。[7]超常性要求作家盡力使作品超越世俗的觀念,破除生活的常規(guī),既不重復前人的習慣,也不落前人的窠臼;超前性則要求作家要有巨大的歷史透視力和預見性,其作品不應該淪為現(xiàn)實反映的鏡子,應當以自我精神主體為中介去感受現(xiàn)實,參與現(xiàn)實中各種人的情感經(jīng)歷,與筆下的人物共悲歡,共愛憎,去對客體進行審美的再創(chuàng)造,用作品引領人們前進;超我性則是要求作家渾然忘我,不屈服于心靈之外的任何誘惑,回歸自我,再把自我的情感推及社會,推向人類,在愛他人、愛人類中實現(xiàn)個體的主體價值。另外,作家還需要肩負社會的責任與歷史的使命。其作品理應維持人類正常生活的道德規(guī)范和生活規(guī)范;作家的心靈應該與歷史時代的脈搏相通,承接住人世間的苦痛與精神的重擔,并以一種悲天憫人的情懷去創(chuàng)作。

綜上,地域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地域元素是其文本構成的重要組成部分,但地域文學創(chuàng)作對地域元素的過分倚重,必然會使得地域符號堆砌成為地域文學作家創(chuàng)作的唯一追求,這勢必會帶來創(chuàng)作主體性的意圖迷失。作家唯有將超越性的自我實現(xiàn)和社會責任感、使命感放在心中,才會真正尋回地域創(chuàng)作的意圖與意義。

小說《通遠門》所呈現(xiàn)出的方言閾限問題,地域、歷史范式的固化演繹問題,以及地域元素符號化堆砌問題,具有某種意義上的普遍性,表征出地域文學書寫的通病,帶來了地域文學的主體性危機,主要表現(xiàn)為接受主體性的相對回歸、對象主體性的敘事限制以及創(chuàng)作主體性的意圖迷失。地域文學創(chuàng)作的意義始終在于它敞開了地方語言的話語經(jīng)驗與生活經(jīng)驗,從而生成多樣而又獨特的文學經(jīng)驗與文學生活,使文學的主體性在地域文學之中真正地喚回自身的意義。因此,地域文學創(chuàng)作唯有不斷克服這些問題,在方言與普通話創(chuàng)作之間尋得一套普適的語言經(jīng)驗,在地域文化與歷史范式的基礎上實現(xiàn)提純與審美的再加工,不刻意追求地域元素的無意義堆砌,并在創(chuàng)作中把人的主體性問題作為中心問題來思考,地域小說才能真正創(chuàng)造出經(jīng)典之作,真正帶來審美的厚度與思想的深度,才能真正實現(xiàn)其價值,實現(xiàn)人的在場與回歸。

[1] 長篇小說《通遠門》堪稱重慶版《白鹿原》[EB/OL].(2011-01-20)http://cqwb.com.cn/cqwb/html/2011-01/20/content_252498.htm.

[2] 海德格爾.思的經(jīng)驗[M].陳春文,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97.

[3] 梁啟超.論小說與群治之關系[J].新小說,1902(1):1-8.

[4] 王逸虹,王彩練.通遠門[M].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1.

[5] 劉再復.論文學的主體性:續(xù)[J].文學評論,1986(1):3-19.

[6] 海德格爾.思的經(jīng)驗[M].陳春文,譯.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124.

[7] 劉再復.論文學的主體性[J].文學評論,1985(6):11-26.

[8] 祝亞峰.中國當代小說的敘事倫理問題[M].安徽:合肥工業(yè)大學出版社,2015:83.

[9] 《山城棒棒軍》作者王逸虹談新作《通遠門》還原百年前老重慶[EB/OL].(2011-07-01)http://www.cq.xinhuanet.com/2011/wyh/index.htm.

[10] 喬納森·卡勒.結構主義詩學[M].盛 寧,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289.

[11] 王本朝.題材中心論:重慶小說的得與失[J].重慶社會科學,2013(3):73-75.

(責任編輯:倪向陽)

Tongyuanmen: Subjectivity Significance and Problems of Regional Literature

ZHANG Wang

(College of Literary Arts, Southwest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715, China)

The novelTongyuanmenconstructs the subjectivity significance via Chongqing dialect, regional history and regional symbol of elements, which brought the subjectivity crises of the regional literature into being. The significance of regional literature creation is that it opens up the discourse experience and life experience of local language, and thus produces a variety of unique literary experience and literary life. Therefore, the importance and value of literary subjectivity are recalled from the regional literature. If only regional literature creation continues to overcome the problem, adhere to the realization of the subjectivity, can we really create a classic, realize the depth of the aesthetics and the thought, and complete a character’s being and return.

Tongyuanmen; regional literature; literary subjectivity

2017-04-20

張 望(1993— ),男,重慶萬州人,西南大學文學院碩士研究生。

I022

A

2095-4476(2017)07-005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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