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斐祥[吉林大學公共外語教育學院, 長春 130032]
從中美思維模式特點與差異解讀《功夫夢》
⊙邵斐祥[吉林大學公共外語教育學院, 長春 130032]
《功夫夢》是成龍和賈登·史密斯聯(lián)合出演的一部以中國功夫為元素的跨文化電影。擁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主人公韓先生和德瑞·帕克,在思維方法、角度等方面都表現(xiàn)出不同的特征。本文以影片《功夫夢》為例,擬從中美思維模式的特點與差異角度,解讀其深層次的跨文化內涵。
《功夫夢》 中美思維模式 跨文化
《功夫夢》是2010年由哈羅德·茲瓦特執(zhí)導,成龍、賈登·史密斯主演的一部動作電影。該片講述了一個生活在底特律的美國男孩帕克(Parker),跟隨媽媽一起移居中國,由于巨大的文化差異,在中國經(jīng)歷了一段非常艱難的時期。隨后遇到了以修理工身份隱姓埋名的功夫大師韓先生,在其指導下學習武術并在比賽中打敗對手奪冠的故事。
該片以帕克的經(jīng)歷為線索,由文化引起的人物沖突交互穿插,對中國功夫的道、法、精、理做了細膩而精心的刻畫,逐步實現(xiàn)美國小子“中國功夫夢”的劇情設計。通過帕克的眼睛,觀眾得以窺見現(xiàn)代中國社會的文化風貌以及傳統(tǒng)中華武術的傳承與精妙。無論是鏡頭下以故宮、長城為標志的中國古跡,或是以鳥巢、水立方為代表的中國現(xiàn)代建筑,再或者是影片中拔火罐、皮影戲、七夕節(jié)等中國傳統(tǒng)技法和節(jié)日,都體現(xiàn)著極富感染力的中國元素和文化特色。這些鏡頭為觀眾打開了一扇中華傳統(tǒng)文化之窗,向全世界訴說屬于中國的文化故事,彰顯了中國獨特的氣質與魅力,表達了中華民族的純真情感。一時間,《功夫夢》被打造成傳統(tǒng)文化傳播的“中國名片”。根據(jù)洪堡特對于思維和語言的相關闡釋,思維模式是連接語言與文化的紐帶。沃爾夫對此進一步解釋為:一方面,思維是影響、決定語言的要素之一;另一方面,語言是思維的主要工具,標示和反映人的思維方式。因此,思維模式的差異是造成交際障礙的一個重要原因。這在以中國、日本為代表和以英國、美國為代表的東、西兩大文化群體中表現(xiàn)得尤為突出。總體看來,東方人好靜求同,注重悟性,偏感性,思維模式呈整體—螺旋式;西方人好動求異,注重邏輯性,偏理性,思維模式呈分析—直線式。毫無疑問,電影中帕克的種種遭遇,就是中西思維模式差異的直接體現(xiàn)。
綜上所述,該影片長期以來被看作是中美文化交融的典范,學者多從中國文化傳播與中西文化融合的視角對其進行解讀,鮮有學者聚焦于影片中人物之間的沖突與矛盾,剖析造成其沖突的深層原因。本文試以主人公與其他角色的互動關系為出發(fā)點,從中美思維模式的特點和差異解讀《功夫夢》,從而深入探究該影片深刻的文化內涵和思想意蘊。
《功夫夢》中韓先生與美瑩這兩個人物,是中國人含蓄、內斂的性格特征的掠影,而外向、不安現(xiàn)狀的性格特點似乎是帕克與生俱來的標簽。兩種人物所具有的不同文化特征在影片中形成了強烈的反差,不僅是影片的一大看點,同時也完美地體現(xiàn)了中式“內向”與美式“外向”的思維模式。
韓先生擁有一身功夫絕學,但因妻兒死于非命而內心備受譴責,低調隱忍地做了一名維修工。他儼然是中國傳統(tǒng)隱士的形象?!胺词惹蟆钡闹杏怪朗撬麑崿F(xiàn)自我救贖的途徑,也是造成其安分守己、知足忍讓、怯于面對現(xiàn)實這樣性格的主要原因。此外,傳統(tǒng)內向型思維還影響中國人好靜、求穩(wěn)的性格形成。這一點在帕克的中國小伙伴美瑩身上有所體現(xiàn)。從小接受中國教育的美瑩,循規(guī)蹈矩,安靜自守,羞于在公共場合展示自我。她集文靜、端莊、沉穩(wěn)于一身,是影片中著力刻畫的“窈窕淑女”形象。相反,生長在美國的帕克,從小受開放式、外向型海洋文化影響,注重從本體出發(fā),探求客觀世界的規(guī)律與奧秘。從搬進中國的新家起,帕克就展現(xiàn)出其“不安分”的本質特征:開始結識新朋友,對古老的中國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思維對象傾向于外部世界。他用蹩腳的中文搭訕美瑩,在廣場上大秀舞技,甚至還與程發(fā)生沖突。后來,他竟然還帶著同伴美瑩逃課,惹得美瑩父母勃然大怒,拒絕他們之間的任何往來。在中國觀眾看來,帕克是一個十足的“壞孩子”。但事實上,他充分展現(xiàn)了美國男孩外向開放的特點。帕克與中國孩子格格不入的行為方式源自他外向的思維方式。這與他成長的社會環(huán)境密不可分,正是外向型的思維模式形成了帕克求變的心理和好動的性格特征。因此,從表面上看影片是在刻畫兩個孩子日常行為方式的差異,實則為中美兩國“內向型”和“外向型”思維方式的體現(xiàn)。
主人公帕克與眾不同、特立獨行的性格特征與行事風格是其思維模式最直觀的表現(xiàn)之一,這讓他與中國同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充分體現(xiàn)了中式“求同”與美式“求異”的思維模式。在中國,由于封建社會的一體化政治結構,要求個人的信仰與社會的觀念一致化、同步化,造就了傳統(tǒng)文化“大一統(tǒng)”的傾向。從秦始皇的“焚書坑儒”,董仲舒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到科舉考試,無不向人們傳達著一個理念:群己合一,求同排異。與之相反,在西方歷史發(fā)展進程中,智者們主張批判地繼承前人的理念,正如亞里士多德所言:“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他們標新立異,喜歡各抒己見,思維趨于多元化。這種求異忌同的探索精神促成了西方個人主義的形成。
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在《功夫夢》中,有若干中國人出鏡的場面都是統(tǒng)一著裝,整齊劃一的:從陸偉程練武的武校,到學校課間操的操場,再到武當山上習武的道場皆是如此。而在帕克身上展現(xiàn)出更多的是西方文藝復興時期所倡導的人文主義思想,主張個性解放,提倡個人主義,注重個體在群體中的作用。初來乍到,帕克充滿個性的發(fā)型就引來了無數(shù)人好奇的目光,在外表上就異于中國學生;帕克出行的交通工具是滑板,他踩著滑板穿梭于大街小巷,更是惹得不少行人駐足。最值得一提的是,帕克剛到中國學校的第一天,為了“入鄉(xiāng)隨俗”,特意穿了校服去上學,卻被告知“只有在校服日才穿校服”。本來象征著“求同、統(tǒng)一”的校服竟成了他異于其他學生的“符號”,從另一個側面放大了其“與眾不同”的性格特征。
半封閉式的大陸地域環(huán)境和以農耕為主的社會生產(chǎn)方式孕育了中國傳統(tǒng)哲學。古代賢哲以“人”為中心,主張以自身內心體驗為認識的出發(fā)點,不分主客,通過將人自然化或將自然人化來認識世界。作為中國功夫的傳承者與中華文化的繼承人,強調綜合性是韓先生功夫之道的一大特征。然而,能夠參透其中奧妙也成了帕克“尋夢”過程中最大的挑戰(zhàn)。
韓先生長期秉持著“重悟道,輕傳授”的武術之道。具體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方面,他指導帕克練武的內容是“撿夾克,穿夾克,脫夾克”“遮住視線對打”,又或是“爬上武當山,尋找飲龍泉”。這樣的訓練方式看上去既沒有具體動作標準,也沒有動作分解指導,關于訓練的目的與意義,更是只字未提。對于帕克來說,這不但與他想象的中國功夫不一樣,而且與他的對手程練習的一招一式也相去甚遠。事實上,韓先生用行動告訴帕克和觀眾,與其他武術類別不同,中國功夫講究的是動作整體性與連貫性,“功夫就在我們的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是功夫”。另一方面,他始終認為帕克的動作缺少一樣東西——“心”,并將其解釋為“Attitude”。在這個整體中,講求身心合一,形神合一,道與器并重。整體性思維把人與自然、個體與社會看作一個不可分割、相互影響又互為表征的有機整體。韓先生的意圖即在帕克修身的同時,要用“心”去感受動作的內涵,在反復中實現(xiàn)頓悟,最終達到身與心的有機統(tǒng)一。而帕克沒有領會韓先生的良苦用心,練習過程顯然是“重器而輕道”的。與中國大陸型自然環(huán)境不同,西方海洋型地理環(huán)境充滿了開放性與挑戰(zhàn),引起了古代西方哲學家的濃厚興趣。他們愛思辨,好分析,追尋宇宙起源,思維的核心在于主體與客體、人與自然的“神凡二分”。同時,他們善于從事物的本質來把握客觀世界,逐漸形成了一種縱深型,注重分析解釋和個體研究的直線式思維模式。也正因如此,帕克對韓先生的功夫之道一頭霧水:其一,無論刮風下雨,天晴日曬,每天“撿夾克”的訓練意義何在?其二,“功夫是一種學識,不為爭斗,只為和平”,更是讓帕克摸不著頭腦。在他看來,學功夫的理由很簡單,就是為了變得強大,打到對手程,保證自己基本的安全需求。其三,關于韓先生所謂的“身心合一,用心感受動作”,帕克根本無法體會,遂用做鬼臉代替,以幽默的方式尷尬地掩飾難以消弭的思維差。至此,以帕克為代表的美式思維模式具有以下特點:注重主客之分,習慣于從理性的角度來認識世界,倡導“邏輯、理性”,是一種“整體—部分—整體”的直線分析型思維模式。
電影是跨文化交際的一面鏡子,折射出不同文化背景下人們的思維模式、行為習慣、價值觀念等?!豆Ψ驂簟吠ㄟ^一個美國男孩在中國追夢的經(jīng)歷,展現(xiàn)了中國文化的深厚底蘊的同時,將中國功夫再一次搬上大銀幕,表現(xiàn)了跨國別、跨文化的代際溝通與融合。主人公帕克在中國跌跌撞撞的生活與習武之路正是跨文化和中西方文化碰撞與融合最真實的寫照。正因如此,我們才能深刻認識到中美思維模式之間的差異。從這個角度來看,該片不失為一部優(yōu)秀的跨文化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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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邵斐祥,吉林大學公共外語教育學院在讀碩士研究生。
編 輯:李珂 E-mail:mzxslk@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