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瀾

訪談類節(jié)目是一種記者對訪談嘉賓就特定話題進行采訪、交流和討論，圍繞新聞事件或新聞人物進行訪問、談話式深度報道的節(jié)目形態(tài)。提問是訪談的核心，調(diào)動嘉賓傾訴的欲望和熱情，達到情感共鳴，用精彩的對話塑造人物性格和形象，其中的技巧就是“道”，而所有的技巧最后都要為內(nèi)容思想服務(wù)，獲取到有效信息，挖掘出背后的故事，讓人物動情動心的效果，這就是“到”，“道”與“到”，兩者互相成就，沒有“到”，所有的“道”都是沒有意義的，而不講“道”，最終實現(xiàn)“到”彎路會走的更多。對于記者來說，在“道”與“到”之間，有很長的路要走。

一、解決提問的一些困惑

(一）如何吃透材料，嚼碎打爛，從厚到薄

在提問前，做好功課，首要的是收集整理資料，也就是在收集整理資料時，既要注重和人物相關(guān)的新聞報道，更要收集和人物從事工作的相關(guān)領(lǐng)域的背景資料。采訪對象不同，記者要了解熟悉的側(cè)重點也不同。記者要對他們各個方面的情況，包括生活、工作、學(xué)習(xí)、學(xué)歷、經(jīng)歷、家庭、個性、愛好等等，都要盡快熟悉，越多越好。

比如在《藝術(shù)之路向夢而行》中，采訪《粉墨春秋》主演李娟，記者做足了功課，提問就顯得有的放矢。

記者：為一個舞蹈演員，你既演過《一把酸棗》，又演過《粉墨春秋》，而且都是這兩部劇里邊的主演，您怎么看待您與這兩部劇結(jié)緣的這13年？

李娟：真的是非常幸運，

記者：但是其實幸運背后，付出的努力是常人都不能夠理解也不知道的。

李娟：是，都說不瘋魔不成活，演員是瘋子，傻子。演了1300場，所以當每次我演出的時候，演到最后一幕的時候，我還會哭。

記者：你哭什么？

李娟：我被這個人物一生的命運所感動。

(二）好問題和壞問題

什么是好問題，什么是壞問題？好問題，就是簡潔明了、準確、鮮明、具體、切中要害，就是讓觀者看了覺得問到點子上，讓嘉賓有談話的欲望；壞問題，就是不知所以云，嘉賓拒絕回答，觀眾覺得明知故問，缺少細節(jié)。

那么，如何剔除壞問題，留下有價值的問題呢？先把這類問題踢出去。如：已列入新聞界最臭的提問行列的：“請你談?wù)劯邢搿?、“你當時怎么想的”、“你感覺如何”等等。布雷迪在《采訪技巧》中也尖銳地剖析了“您感覺如何”等問題的弊端。認為這些提問“實際上在信息獲取上等于原地踏步，它使采訪對象沒法回答，除非用含混不清或枯燥無味的話來應(yīng)付?！?/p>

好問題的提問要有邏輯性，由淺入深，由表及里，由表面到本質(zhì)，層層遞進，記住邏輯關(guān)系就能提出下一個要問的問題，這樣有助于掌握解新聞事件的來龍去脈，讓觀眾清晰地了解新聞事實本身。比如在《唐立浩：扛起責(zé)任 踏實謀事》，記者就很好的把握了這以技巧。

主持人：作為縣委書記，您手中是握有很大的權(quán)力的，那這也就避免不了很多人會來找您辦事，這其中也包括您的親戚、朋友。

唐立浩：有些親戚、朋友、同學(xué)、同事，提出過一些不合理的要求。比如承攬工程，對這樣的事情我是一概拒絕。有些事情是違紀違規(guī)的，那是絕不能做的。比如說干涉工程的發(fā)包、干涉土地的出讓，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主持人：那有沒有人說你很絕情？

唐立浩：也有，但是過后他們也理解，因為我多年來這個作風(fēng)是一貫的。而且我對事不對人，一視同仁。

主持人：那您有面對過誘惑的時候嗎？

唐立浩：你想當這么多年領(lǐng)導(dǎo)，就當書記、縣長也有八、九年，不可能沒有遇到誘惑，但還是守住了底線，沒有迷失。

主持人：怎么做到的？

唐立浩：堅守共產(chǎn)黨人的精神家園，守住做人的底線、做黨員領(lǐng)導(dǎo)干部的底線，違規(guī)違紀的事情不要去做。另外，也不要過度的追求物質(zhì)享受，現(xiàn)在黨和人民給的就夠了，你如果欲望很高，多少也不夠。

(三）第一個問題，絕不能忽視

在電視日益勢微的今天，訪談節(jié)目如何能抓住觀眾的眼球，第一個問題問的是否有新意、巧妙、讓人眼前一亮，決定了節(jié)目是否有吸引力，第一問題問的好是節(jié)目成功的一半。那么，如何問好第一問題呢？一定是具備細節(jié)，有背后故事、觀眾所不了解的，嘉賓能談出新意的問題。在《賈樟柯：行走在陌生與熟悉之間》中，記者出乎嘉賓和觀眾意料之外，從小的切口進入，這樣提問：

記者：我看在電影節(jié)開幕的第二天，您在微博上寫了這樣一句話說，這對我來說是極為重要的一天，但是內(nèi)心是非常忐忑的。怎么會忐忑呢？

記者：挑戰(zhàn)還是蠻大的是吧？

(四）閉合還是開放

開放型問題指記者僅提示某一話題或訪談的范圍，讓采訪對象自由發(fā)揮、暢所欲言。如“你對這件事有什么看法？”等。 閉合式問題指需要采訪對象明確回答的特定的具體問題。甚至有的只是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如“這件事是什么時候發(fā)生的？”、“您看到他是拿著槍嗎？”等等。對于社會經(jīng)驗豐富、善于表達的采訪對象，或訪問漸入佳境之后，可適當采用開放式問題；閉合式問題適合挖掘典型的情景、細節(jié)和核實材料，對于不善言辭的采訪對象或訪問的初始階段，可適當采用閉合式問題。

在《唐立浩：扛起責(zé)任 踏實謀事》的采訪，唐立浩作為潞城市委書記，但面對采訪鏡頭時，并不善言辭，就采用了閉合式提問，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記者：潞城市有多少個村子？

唐立浩：202個村子。

記者：每個村您都去過嗎？

唐立浩：都去了。

記者：一個不落的？

唐立浩：跑遍所有的村，不是追求一種形式，而是能夠更好地了解縣情。

記者：在您走過的這202個村子當中，哪些村子給您留下的印象是深刻的？

唐立浩：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目前經(jīng)濟還比較落后的村。

記者：哪些村子？

唐立浩：就是一些邊遠的山區(qū)村莊，那里基礎(chǔ)設(shè)施比較差，有的路不太好，有的地方供水、通訊等基礎(chǔ)設(shè)施條件還不具備。

記者：怎么辦？

唐立浩：專門制定了一個政策，從他們發(fā)展產(chǎn)業(yè)、從他們子女就業(yè)、上學(xué)以及生病的救助等等方面做出了規(guī)定，財政拿錢向這個群體傾斜，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實施。

二、現(xiàn)場的調(diào)度

(一）共情與共鳴

心理學(xué)上有個名詞，叫“共情”。指的是，隨著他人的喜怒哀樂，你會一同或喜或悲，深入他人的思想從他人的角度體驗世界，找到一個感情上的契合點，達到共鳴。采訪也是這樣，一定要站在別人的立場、感知他人的感受，設(shè)身處地地用他們的眼光來看待問題，才能找到共同話題引起共鳴，讓采訪更深入。

在《劉同：向著光亮那方》中，記者和劉同歲數(shù)相當，一起走過青春，對與青春有關(guān)的話題有共同語言，達到了很好的共鳴，交流有回合感，采訪深入有趣。

記者：您之前一直寫小說，但是換了一個思路，其實您整個《誰的青春不迷茫》不屬于小說？

劉同：散文吧。

記者：散文和日記這種類型，那您是覺得為什么這種類型來做火了？

劉同：那些21、22歲日記，這本書寫一個30歲的我和一個10年前的我，在同一個時空進行了一個對話。年輕人得到了共鳴，覺得好像每個人都找到了力量。

記者：這本書叫《誰的青春不迷茫》，有讀者也說了，我看了之后還是很迷茫，我看它干什么？

劉同：我覺得任何人文讀物，它只會讓你去學(xué)會用更多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你看到20多歲的我，矯情也好做作也好，又怎樣呢？每個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只要向著光亮那方，你就一定會走出來。

(二）捕捉細節(jié)

好的記者要提問細節(jié)，比如：女排奪冠，記者提問朱婷，最后一個發(fā)球是有意發(fā)到這個位置的么？有想到對方接球失誤嗎？朱婷你那個重扣被對方隊員直接砸到，怎么會那么重？最糟糕的提問是：為什么能逆轉(zhuǎn)？請你談?wù)勁啪裨诒荣愔邪l(fā)揮的重要作用？這不是采訪，這是在開會。記者的提問不要大而化之，不要直奔所謂主題，要根據(jù)不同的題材、任務(wù)、目的，提出引發(fā)被采訪者興趣、使之興奮起來的細節(jié)問題。

在《藝術(shù)之路向夢而行》中，記者在采訪《粉墨春秋》的主演大師兄任中杰時，從一次受傷和一次哭泣入手提問，把嘉賓拉回到過去，既有講述又有思考。

記者：我聽說就在《粉末春秋》首演之前的一次排練中，因為雙人舞配合失誤了，你從兩米的高空掉下來，左膝蓋著地。

任中杰：那是受傷最重的一次，我骨頭是沒事的，只是韌帶二度撕裂，當時保守治療。因為當時我們中國還沒有一部舞臺劇是舞蹈和戲曲相結(jié)合的，對中國來說這個是一個里程碑，對我們學(xué)院來說更是一次機遇和機會。

記者：有句話說，傷疤是習(xí)武之人的勛章，其實對你們舞蹈演員來說也很適合這句話。

任中杰：這個職業(yè)它的特殊性造就了我們不得不自己留下一身的傷痕，老人們說的一句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記者：你在美國肯尼迪藝術(shù)中心演《一把酸棗》的時候哭了？

任中杰：演出結(jié)束的時候，我那時候才真正體會到，一個國家的榮譽，一個國家強大個人就強大的這樣一個概念，那種感覺是油然而生的。

(三）尋找引發(fā)情感的導(dǎo)火索

提問要尋找引發(fā)情感的導(dǎo)火索。無論任何作品，靠的都是以情感人，采訪中的提問，不僅僅是對話交流信息，還讓觀眾從問答中感受、體驗得到語言信息之外的情感交流，感受到思想交鋒和心靈碰撞。采訪對象的情緒一旦被點燃，就會說出你想了解，而他原來并不想告訴你的一些東西，達到事半功倍的效果，這絕對是一般對話無法比擬的。比如在《賀星龍：愛灑山鄉(xiāng)》中，記者采訪2016感動山西人物賀星龍時，說到和同學(xué)相比時的差距，情緒一下就被點燃了，動情處甚至掉下了眼淚，引發(fā)觀眾的深思。

記者：13年你的同學(xué)組織一次聚會。

賀星龍：13年正月初三同學(xué)們都在一起聚會了。

記者：當時你到了現(xiàn)場之后，感覺跟同學(xué)們之間真的是一種天壤之別。

賀星龍：對，差別特別大，有的同學(xué)說星龍你看你曬的黑溜溜的30多歲的人就像40多歲的人，你在村里成天和老百姓打交道，老百姓沒有錢你掙誰的錢。

記者：當時心理什么感覺？看到他們是過的那種生活，再看自己。

賀星龍：那個時候他們在那高興，咱們一個人鉆到廁所里面掉眼淚。

記者：為什么？

賀星龍：人家在這邊買車，買房子，真的和他們沒法比，特別難受。

記者：說實話你后悔嗎？

賀星龍：沒有，這28個村4600多老百姓需要我，覺得活的特別值，有意義，老百姓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老百姓。

(四）追問、補問和延展提問

記者的提問要根據(jù)不同的采訪對象靈活多變，既要有目的，也要隨機應(yīng)變，窮追不舍，層層剝繭抽絲。追問、補問和延展提問，都是在現(xiàn)場的臨場發(fā)揮，記者根據(jù)嘉賓的回答內(nèi)容，及時提煉總結(jié)跟進，對內(nèi)容的提問進一步追擊、補充和升華。在《唐立浩：扛起責(zé)任 踏實謀事》中，記者采訪榮獲全國優(yōu)秀縣委書記并受習(xí)近平總書記接見的潞城縣委書記唐立浩時，就巧妙的運用這一技巧取得了很好的效果，這期節(jié)目也獲得2015年度山西新聞獎主持人類一等獎。

主持人：我聽說2012年，您去太原參加一個項目的環(huán)評論證會的時候，在路上遇到大雪堵車了，您當時就徒步走了十幾公里到太原，到了環(huán)保廳。但是為什么當時堅決就要走過去？

唐立浩：對潞寶園區(qū)的項目建設(shè)和潞寶園區(qū)的發(fā)展那來說，這次論證會非常重要，不能因為下雪就影響了這次評審會，當天如果搞不成的話，可能就不是第二天接著就能評，可能要再等一段時間。就是時不我待、刻不容緩，有這種只爭朝夕的緊迫感。

主持人：像這種機遇對您來說意味著什么？

唐立浩：在一個地方當領(lǐng)導(dǎo)，特別是當主要領(lǐng)導(dǎo)。必須抓住這個地方迎面而來的各種機遇。你抓住機遇，很好地帶領(lǐng)這個地方發(fā)展，才算盡責(zé)了。如果是你懈怠，你不努力工作，沒有抓住機遇，就意味著你是這個地方得罪人，因為你耽誤了這個地方的發(fā)展。

主持人：您剛才用了“罪人”這個詞，是不是有點說的太嚴重了，太過了。

唐立浩：一個地方幾十萬人，一次機遇特別是一些重大機遇。也許要影響一個地方發(fā)展幾年甚至幾十年。你不抓住，你讓它擦肩而過，起碼自己認為你是這個地方得罪人了。

三、幾種態(tài)度

(一）每一個提問都是有的放矢，記者的提問應(yīng)是受眾關(guān)心的問題、想了解的情況

從既定目標出發(fā)、從受眾出發(fā)，是記者提問的基本要求和依據(jù)，這樣才能使采訪吸引受眾、引起共鳴。記者的提問應(yīng)該具有鮮明的目的性，在采訪和提問，一定要心里裝著觀眾，時時“想觀眾所想，問觀眾所需”。

(二）提問要尊重對方，親切自然，盡量口語化，增強交流感

提問的語氣，既不卑不亢，又親切自然。采訪本身就是一種交流，而交流得好與壞的前提，就是雙方在交流過程中是否平等。這就要求記者在采訪過程中一定要尊重被采訪者，一個是態(tài)度上的謙恭，另外一點就是要尊重對方的隱私或避免觸及被采訪者心靈的傷痛。提問時一定要交流是雙向的，因此提問的語氣就要有征詢的口吻。

(三）注意傾聽、及時反饋

要聚精會神地傾聽，根據(jù)對方談話的內(nèi)容、神態(tài)、語調(diào)、口氣等，作出各種合乎情理的反饋。這種反饋，或點頭示意，或眼神表情，都會給對方以積極影響，形成一個融洽的談話氣氛，使談話層層深入。

四、結(jié)語

采訪中提問的技巧有很多，關(guān)于“道”這一規(guī)律的探討從來沒有止境，而這也是記者的首要基本功，只要在具體工作中，慢慢積累，反復(fù)揣摩，就一定會不斷進步，形成自己的獨特風(fēng)格，最終達到“到”這一好的傳播效果。

[1]廣播影視業(yè)務(wù)教育培訓(xùn)叢書編寫組.廣播電視業(yè)務(wù)[M].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2007.

[2]約翰.布雷迪.采訪技巧[M].新華社出版，第9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