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鑫
(華東政法大學, 上海 200002)
通過快捷支付轉移他人信用卡資金行為之定性
何 鑫
(華東政法大學, 上海 200002)
從快捷支付本質是對銀行卡所記錄的賬戶的使用上看,其具有使用銀行卡的本質特征。使用快捷支付服務與使用銀行卡具有同等意義,因此快捷支付是一項銀行卡業(yè)務,繼而其涉及的法益就是信用卡的管理秩序。首先,從對法益的侵犯角度看,行為都侵犯了信用卡管理秩序和他人的財產權利。其次,客觀上四個案件的行為人都表現為對他人信用卡的冒用,符合信用卡詐騙罪的行為構造。最后,主觀上行為人都表現出了對他人財物的非法占有目的。支付賬戶及其支付密碼是支付賬戶借以驗證客戶身份的信息資料,其與銀行卡的信息資料無關,只能屬于個人信息,應將其認定為《信用卡解釋》第5條第2款第4項的“其他冒用他人信用卡的情形”。從銀行卡卡號及其預留手機驗證碼足以達到使用銀行卡目的的角度看,其應該被評價為信用卡信息資料,因此應認定為《信用卡解釋》第5條第2款第3項的冒用他人信用卡的情形。
支付機構;快捷支付;信用卡詐騙罪;信用卡信息資料;冒用他人信用卡
為便捷化地使用銀行卡,支付機構創(chuàng)造性地聯合各大銀行推出快捷支付服務,使銀行卡的使用更加便捷、快速。然而該支付方式在帶來便利的同時也帶來了新型犯罪,即利用快捷支付非法轉移他人銀行卡內的資金。該行為如何定性成為當下司法實務界和刑法理論界的熱點議題。
現實生活中犯罪分子通過快捷支付轉移他人銀行卡內資金的手法多樣,本文選取四類較為常見的形式,并從被害人是否授權綁定銀行卡的角度進行分類。
(一)典型案例分類簡介及司法審判現狀
1. 盜取支付密碼型犯罪。即信用卡與支付賬戶的綁定是被害人授權的,犯罪分子通過獲知支付密碼的形式進行的犯罪。
(1)案例一:盜用他人支付賬號和密碼。2015年肖某在幫甲注冊支付寶賬戶并綁定銀行卡時,趁機記住甲的支付寶賬號、登陸密碼以及支付密碼,之后使用偷記的賬號和密碼等信息,將甲銀行卡內的3萬元轉出。
本案中被告人是通過獲取支付寶賬號與支付密碼的形式秘密轉移了被害人銀行卡內的資金。司法實踐中有兩種觀點,一是盜竊罪〔(2016)青01刑終105號〕,二是信用卡詐騙罪〔(2015)宜刑初字第218號〕。
(2)案例二:冒名重置他人支付密碼。2014年劉某利用獲知的被害人的身份證及中國銀行卡信息在網上更改了被害人的支付寶密碼,通過快捷支付將被害人銀行卡內的6萬元轉出。
被告人是通過獲取身份證、銀行卡等信息資料重置支付密碼的形式秘密轉移了被害人銀行卡內的資金。司法實踐中有兩種看法,一種是盜竊罪〔(2015)柳刑初字第56號〕,另一種是信用卡詐騙罪〔(2016)鄂9004刑初433號〕。
2.盜綁信用卡型犯罪。即被害人并未授權支付賬戶與信用卡的綁定,犯罪分子通過冒名綁定信用卡的形式進行的犯罪。
(1)案例三:冒名綁定他人信用卡。2016年王某在借用室友李某的手機時,通過獲悉的李某的農業(yè)銀行卡號、身份證號碼及利用李某的手機驗證碼,將李某的微信錢包和農業(yè)銀行卡綁定,通過發(fā)紅包的方式獲取卡內1202元。
被告人是通過冒名將被害人的信用卡與支付賬號綁定的形式秘密轉移了他人信用卡內的資金。司法實踐中有兩種觀點,一種是盜竊罪〔(2016)浙0604刑初836號〕,一種是信用卡詐騙罪〔(2016)浙0212刑初1698號〕。
(2)案例四:冒名注冊支付賬號和綁定信用卡。2013年黃某持偽造的身份證冒充周某補辦手機卡。后通過網上操作,以周某的名義注冊支付寶賬戶和與銀行卡綁定,最后通過支付寶快捷支付盜走被害人銀行卡賬戶內的19萬元現金。
被告人是通過非法獲取被害人信息資料、冒名注冊支付寶賬號并綁定銀行卡的形式,秘密轉移了被害人銀行卡內的資金。實踐中有兩種看法,一種認為是盜竊罪〔(2016)浙11刑終120號〕,一種認為是信用卡詐騙罪〔(2014)池刑終字第00094號〕。
通過上述介紹可以看到,對于兩大類行為所涵蓋的四小類行為如何定性以及性質是否一致,司法實踐中的看法并不統一,各分為兩派,一派認為是盜竊罪,一派認為是信用卡詐騙罪。同時判決書中又都未給出據以認定罪名的理由,都只是分別引用刑法第264條和第196條之規(guī)定進行定罪。
(二)爭議原因分析
1. 對犯罪行為的本質把握不清。上述四個案例都或多或少地表現為秘密竊取他人資金,同時也表現為對他人銀行卡的冒用,因此很容易在盜竊罪與信用卡詐騙罪中徘徊。眾所周知,刑法中的很多犯罪是以秘密的方式實施的,尤其是在互聯網融入生活各個方面的情況下。法院在司法實踐中沒有準確把握導致犯罪結果的關鍵行為,即對于犯罪分子的行為方式沒有進行準確把握。
2. 對快捷支付性質、所涉法益認識不清。快捷支付作為支付機構聯合各大銀行推出的新型支付方式,其究竟屬于第三方支付結算服務還是網銀支付亦或銀行的新型銀行卡支付業(yè)務不甚明了。繼而對于通過快捷支付秘密轉移他人銀行卡資金的行為,不能很明確地歸入傳統的盜竊罪或信用卡詐騙罪的構成要件。對行為性質的認定不僅要看行為方式,還要看其侵犯的法益。因此,在正確把握行為人行為方式的基礎上,準確界定快捷支付的性質及其所涉法益,是正確對上述行為進行定性的關鍵。
(一)支付機構的快捷支付是作為雙重委托服務的貨幣資金轉移服務
1. 支付服務是作為委托服務的貨幣資金轉移服務
2010年《非銀行支付機構網絡支付業(yè)務管理辦法》(以下簡稱《業(yè)務管理辦法》)第二條規(guī)定了網絡支付業(yè)務是為收付款人提供貨幣資金轉移的服務。再以支付寶為例,《支付寶服務協議》將自己的身份界定為是以受委托人的身份為客戶向銀行傳遞信息、辦理貨幣資金轉移服務。但是《非金融機構支付服務管理辦法》(以下簡稱《服務管理辦法》)第二條,①本辦法所稱非金融機構支付服務,是指非金融機構在收付款人之間作為中介機構提供下列部分或全部貨幣資金轉移服務:(一)網絡支付;(二)預付卡的發(fā)行與受理;(三)銀行卡收單;(四)中國人民銀行確定的其他支付服務。將支付機構定義為中介人,筆者認為從支付機構在提供服務過程中發(fā)揮的具體作用來看并不準確。首先,按照漢語詞典的解釋,中介是指“從中為買賣雙方介紹、提供商品資訊等,并于成交后抽取部分傭金的行為”,顯然支付機構的服務不符合這一定義。其次,于民法理論而言,中介活動的基本特征是“居間”,中介人的任務是為委托方找到合作者,扮演的是傳遞信息和臨時協調人的角色,但是支付機構并不促成任何民事法律關系的建立。[1]
2. 支付寶在快捷支付中具有雙重受委托人的身份
根據《業(yè)務管理辦法》第十條,支付機構向客戶開戶行發(fā)送支付指令扣劃客戶銀行賬戶資金的,有兩種驗證類型。第一類,200元以下的小額支付業(yè)務由支付機構代替銀行進行驗證;第二類,超過200元的支付業(yè)務由銀行進行驗證,或者在滿足《業(yè)務管理辦法》第37條的情形下由支付機構代為驗證。因此,支付機構在快捷支付業(yè)務中的作用有兩個,一是代客戶向銀行發(fā)送支付指令,二是代銀行對客戶進行身份驗證,所以支付機構有雙重受委托人的身份。一方面是客戶支付指令的傳遞者,另一方面是銀行的身份驗證代替者。
結合上述兩個方面,從支付機構在快捷支付業(yè)務中的作用和《業(yè)務管理辦法》第37條“對客戶資金安全的管理責任不因支付機構代替驗證而轉移”的規(guī)定,可以得出結論,銀行仍然對客戶銀行卡內的資金負有安全管理責任。支付機構對其客戶而言,只是代客戶向銀行發(fā)送支付指令的受委托人;對于銀行而言,只是借其便捷、安全的軟件為客戶開通銀行卡快捷支付服務的依托,以及代為驗證客戶身份的受委托人。
考慮傳統作圓求交點制梯形槽法的不足皆是因為傳統法所制梯形槽參數與理想梯形槽參數不相符,故本文最后提出以作平行線求交點制理想梯形槽電樞沖片法的完善措施,以此種方法所制梯形槽參數與理想梯形槽參數完全相符。建議在電機研制生產中,將以作平行線求交點制梯形槽電樞沖片法替代傳統制梯形槽電樞沖片法,以降低電機槽滿率和熱負荷,縮短電機研制周期,提高電機運行效率。
(二)銀行的快捷支付屬于新型銀行卡業(yè)務
傳統的銀行卡業(yè)務都是憑借銀行卡實體辦理的業(yè)務。但是網上銀行、快捷支付業(yè)務在辦理時只需要輸入一組數據,并不涉及銀行卡實體。快捷支付是否是銀行業(yè)務?使用快捷支付能否被評價為使用銀行卡?對這兩個問題的解答,是認定快捷支付所涉法益的關鍵。
1. 快捷支付業(yè)務是以第三方支付服務為依托的銀行支付業(yè)務。
法律尚無快捷支付的明確定義,支付寶將其定義為聯合各大銀行推出的銀行卡快捷付款方式。中行和工行在其服務協議《中國工商銀行借記卡快捷支付業(yè)務線上服務協議》和《中國銀行儲蓄卡快捷支付業(yè)務線上服務協議》的表述為支付機構與各大銀行聯合推出的服務。因而不管是將其看作“支付服務業(yè)務”還是“電子銀行業(yè)務”,其本質上是一項銀行客戶業(yè)務,只是客戶申請這項業(yè)務的前提是需要擁有實名認證的第三方支付賬戶。正如上文所述,支付機構在快捷支付服務中扮演的是雙重受委托人的角色,因此支付機構提供的只是便捷、快速、安全的支付軟件及各種委托服務,并不涉及客戶銀行賬戶資金轉移的具體操作,實際辦理銀行賬戶資金轉移服務的仍然是各大銀行。所以,快捷支付的性質應該理解為,以第三方支付服務為依托的銀行快捷支付業(yè)務。
2. 快捷支付業(yè)務屬于銀行卡業(yè)務
互聯網的介入使銀行卡的使用脫離了實體,信用卡的無卡式使用是否還能被評價為使用銀行卡?筆者對此持肯定態(tài)度。
首先,銀行卡本身只是識別客戶賬戶信息的載體。銀行卡的發(fā)行是銀行為滿足客戶便捷化地存取現金、轉賬結算等需求而開展的業(yè)務,每張銀行卡都標記有特定的卡號??ㄌ枌嶋H上是銀行識別客戶賬戶歸屬的編碼,即卡號所代表的特定賬戶歸屬于經過實名認證的特定客戶,其功能是記錄持卡人的存款余額、交易記錄、信用額度等賬戶信息。按照央行的《銀行卡磁條信息格式和使用規(guī)范》(以下簡稱《磁條使用規(guī)范》),銀行卡磁條內記載著主賬號、姓名、服務代碼等賬戶信息,可以看出,銀行卡實際上是識別客戶賬戶信息的載體。因此,不管是在人工柜臺還是在ATM機上使用,銀行卡發(fā)揮的作用是將其記載的賬戶信息與銀行的信息系統對接,便于持卡人業(yè)務的受理與記錄。
其次,銀行卡密碼是識別客戶身份的電子簽名。銀行在辦理客戶的銀行卡業(yè)務時,只要持卡人輸入了正確的銀行卡密碼,就視為銀行卡持有人與實際使用人身份一致,銀行就會針對持卡人的賬戶進行相應的業(yè)務辦理。因此,真正起到客戶身份識別作用的是在申請銀行卡時設置的銀行卡密碼,即這時候用戶的密碼起到了一種電子簽名的作用。[2]
從以上兩點可以看出,銀行卡只是客戶使用其賬戶、辦理銀行業(yè)務的一個媒介、載體,[3]只不過銀行是通過發(fā)放銀行卡的形式為客戶開立賬戶,由于銀行卡與賬戶相伴相隨,因此在表述上我們習慣于以銀行卡來代表銀行為客戶開立的賬戶。從這個角度而言,銀行卡所代表的是其卡號反映的客戶銀行賬戶編碼,所謂銀行卡管理秩序對于真實銀行卡的使用而言,所涉及的其實是銀行卡所代表的客戶賬戶的專有賬戶專人使用秩序。從快捷支付本質上是對銀行卡所記錄的賬戶的使用上看,其具有使用銀行卡的本質特征。[4]因此,應該認定為一項銀行卡業(yè)務。這一點也可以從《業(yè)務管理辦法》第四條①支付機構基于銀行卡為客戶提供網絡支付服務的,應當執(zhí)行銀行卡業(yè)務相關監(jiān)管規(guī)定和銀行卡行業(yè)規(guī)范。得到佐證。
(三)快捷支付所涉法益
從支付機構和銀行的各自角度,快捷支付具有不同的性質。為全面把握其性質,綜合兩方面,快捷支付可以大致定義為,各大銀行聯合支付機構推出的,擁有實名認證的第三方支付賬戶的客戶可以申請的,客戶無需登錄網上銀行,通過直接輸入卡面信息、持卡人身份信息及銀行預留的手機接收校驗碼完成銀行卡與支付賬戶的綁定,銀行即可根據支付機構發(fā)送的指令,劃扣客戶銀行卡賬戶資金的銀行卡快捷支付業(yè)務。因此快捷支付的本質可以概括為,以第三方支付服務為依托的銀行卡快捷支付業(yè)務。
首先,從對他人財產權利侵犯的角度,冒用他人的快捷支付服務涉及到他人的財產法益。
其次,快捷支付涉及到信用卡管理秩序。上述定義反映出,支付機構在快捷支付服務中發(fā)揮的是受委托處理事務的作用,一方面代客戶向銀行發(fā)送支付指令,另一方面為銀行提供安全快速的軟件和身份驗證服務,因此其只是持卡人和銀行相聯系的媒介,真正辦理資金轉移服務的是銀行。從銀行卡內資金變動的角度,使用快捷支付服務與使用銀行卡具有同等意義,因此快捷支付是一項銀行卡業(yè)務,繼而其涉及的法益就是信用卡的管理秩序。
快捷支付本質上是一項銀行卡業(yè)務,冒用他人的快捷支付服務就等于冒用他人的信用卡。
(一)兩類行為均構成冒用型信用卡詐騙罪
首先,從對法益的侵犯角度看,上述兩類通過快捷支付轉移他人銀行卡資金的行為都侵犯了信用卡管理秩序和他人的財產權利,符合信用卡詐騙罪的本質特征??旖葜Ц侗举|上是以支付軟件為依托的銀行卡快捷支付業(yè)務,對這項業(yè)務的性質認識不清,很大程度上是因為開通這項服務的前提是擁有支付機構的支付賬戶,而且快捷支付的開通也是在第三方支付軟件平臺具體操作的,所以人們往往認為快捷支付只是單純的第三方支付服務。然而實際上支付機構只是持卡人及銀行雙方的受委托人,起到的只是媒介作用。因此,在支付軟件中開通的快捷支付業(yè)務事實上是開通了銀行卡業(yè)務,冒用他人快捷支付不僅侵犯了他人的財產權利,而且還侵犯了信用卡管理秩序。
其次,客觀上四個案件的行為人都表現為對他人信用卡的冒用,符合信用卡詐騙罪的行為構造。構成冒用型信用卡詐騙罪必須同時存在“冒用身份”和“使用信用卡”,在獲得財物的情況下,關鍵是認定行為人是否使銀行對其身份陷入了認識錯誤從而交付財物。有學者認為軟件是不可能被騙的,因為只要符合操作規(guī)程任何人都可以從中取款,所以信用卡詐騙罪的對象必須是自然人。[5]筆者認為這樣的推論是偏頗的,支付軟件實際上是銀行工作人員的延伸,可以被騙。第一,一方面支付軟件并非傻瓜式的機器,而是植入智能化系統的機器人;另一方面支付軟件使用的密碼驗證+記錄資金去向的安全性并不比人工柜員的低。第二,因為快捷支付代表的是銀行,而交付財物的主體名義上也是銀行,因此所謂“陷入認識錯誤”的對象并非支付軟件而是銀行,繼而并不存在主體上的障礙。此外值得注意的是,雖然銀行不審查指令的真實性、不對他人的冒用行為負責,這并不妨礙對行為人“冒用”的認定,這不僅是因為其基于合同的事前約定,還因為其只是民事上的關系,基于“民事看關系,刑事看行為”的原理,與行為人構成何罪沒有聯系。
最后,主觀上行為人都表現出了對他人財物的非法占有目的。
綜上,行為人在非法占有目的的支配下實施冒用他人信用卡的行為,構成信用卡詐騙罪,至于行為屬于兩高《信用卡案件解釋》的何種類型冒用,要結合行為人使用的信息資料的性質具體認定。
(二)冒用類型的分類認定
目前我國刑事法律及司法解釋沒有提及信用卡信息資料的概念及范圍,有觀點認為,支付密碼屬于信用卡信息資料;[6]也有觀點認為,支付賬戶及支付密碼不能全面完整地反映出銀行卡的加密電子支付卡特征,故不屬于信用卡信息資料。[7]筆者贊同前者觀點。誠然,按照央行的《磁條使用規(guī)范》,信用卡信息資料具體是指寫入第一磁道和第二磁道的主賬號、姓名、服務代碼等一系列數據。但是對于刑法而言,刑法保護的不僅僅是信用卡信息資料本身,更多的是保護其背后涉及的信用卡管理秩序,即信用卡的使用權僅限于持卡人本人行使的國際法原則。刑法對于信用卡信息資料的認定不能完全等同于行政法規(guī)的定義,應從“冒用他人信用卡、擾亂信用卡管理秩序”的法目的角度去理解和解釋。因此,只要行為人獲得的信用卡資料足以達到冒用他人信用卡的目的,即可認定為信用卡信息資料,而不必要求行為人獲得行政法規(guī)規(guī)定的完整的信用卡信息資料。
1. 第一類盜取支付密碼型犯罪屬于“其他冒用他人信用卡的情形”
支付賬戶及其支付密碼不屬于信用卡信息資料。支付賬戶及其支付密碼是替代性的驗證方案,但是銀行對于支付密碼泄露等與第三方支付機構相關的原因導致的銀行卡資金失竊不負責任。因此,支付賬戶及其支付密碼是支付賬戶借以驗證客戶身份的信息資料,其與銀行卡的信息資料無關,只能屬于個人信息。[8]
案例一涉及的信息資料為支付賬號及支付密碼,案例二涉及的是偽造的被害人身份證件、冒名補辦的與支付賬戶綁定的被害人手機號碼以及對應的驗證碼,因其最終表現為盜取他人的支付密碼,因此與銀行卡的信息資料無關。所以,不能將其認定為《信用卡解釋》第5條第2款第3項的情形。由于其本質上仍然是對他人信用卡的冒用,因此,應將其認定為《信用卡解釋》第5條第2款第4項的“其他冒用他人信用卡的情形”。
2. 第二類盜綁信用卡型犯罪屬于通過互聯網冒用他人信用卡的情形
銀行卡卡號及手機驗證碼是信用卡信息資料。快捷支付業(yè)務,實際上是一種替代性驗證網絡支付業(yè)務,即銀行認同了第三方支付軟件的安全性,以第三方支付軟件的安全性交易方案,代替了自己預定的安全支付驗證模式。上文提到,客戶開通快捷支付服務需要先行擁有實名認證的支付賬戶,然后才可以申請綁定銀行卡,也即客戶申請快捷支付業(yè)務經過了雙重身份驗證。因此,在已知支付賬戶支付密碼的情形下,只需要知道銀行卡卡號和預留手機號碼接受的驗證碼,即可實現銀行卡的綁定與使用。所以,卡號和驗證碼這兩項對于信用卡的使用至關重要的信息資料,從對持卡人身份的驗證功能和銀行卡的使用角度來看,應該評價為信用卡信息資料。
案例三涉及的信息資料為被害人的銀行卡卡號、銀行卡預留的手機號碼及其驗證碼,案例四涉及偽造的被害人身份證、冒名補辦的被害人手機號碼及對應的驗證碼、被害人的銀行卡卡號、銀行預留手機號碼及對應的驗證碼。支付賬號、支付密碼和銀行卡卡號和預留手機號驗證碼都是轉移銀行卡資金的關鍵信息資料,但是支付賬號與支付密碼的相對獨立性特征表明其只屬于公民個人信息。[9]從銀行卡卡號及其預留手機驗證碼足以達到使用銀行卡目的的角度看,其應該被評價為信用卡信息資料,因此應認定為《信用卡解釋》第5條第2款第3項的冒用他人信用卡的情形。
快捷支付在本質上是以第三方支付服務為依托的銀行卡快捷支付業(yè)務。首先,快捷支付是銀行業(yè)務。支付機構在該業(yè)務中扮演的是雙重受委托人的角色,一方面,代銀行卡持有人向銀行傳遞支付指令,另一方面以其智能化軟件代銀行進行持卡人的身份認證,其本身并不從事具體的銀行卡業(yè)務操作,開展具體資金轉移服務的仍是銀行。其次,快捷支付是銀行卡業(yè)務。快捷支付的使用涉及的只是一組信息數據,并不涉及銀行卡實體。但是從銀行卡的媒介功能,即銀行卡只是將其記載的賬戶信息與銀行的信息系統對接上看,快捷支付是一項銀行卡業(yè)務。因此,相對于對賬戶的使用來看,快捷支付的正常業(yè)務秩序涉及的法益是信用卡的管理秩序,具體來講,就是信行卡的專有賬戶專人使用秩序。因此,可以得出結論,通過快捷支付轉移銀行卡資金的行為構成冒用型信用卡詐騙罪。
雖然本文開頭例舉的兩種類型犯罪都構成冒用型信用卡詐騙罪,但分屬于不同的冒用類型。首先,支付賬號和支付密碼是第三方支付機構開發(fā)的用于驗證賬戶所有人的信息資料,其獨立于銀行卡的驗證手段,只能將其視為個人信息資料。然而,通過對這些信息的非法使用可以達到使用他人信用卡的目的來看,第一類盜用支付密碼型犯罪應認定為《信用卡解釋》第5條第2款第4項的“其他冒用他人信用卡的情形”。其次,銀行卡卡號及其預留手機號碼驗證碼,直接與銀行的身份驗證相關,因此,第二類盜綁信用卡型犯罪應當認定為《信用卡解釋》第5條第2款第3項的“非法方式獲取他人信用卡信息資料,并通過互聯網、通訊終端等使用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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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alitative Analysis on the Behavior of Transferring Others' Credit Card by Fast Payment
He Xin
(East China University of Political Science and Law, Shanghai 200002, China)
Quick payment has the essential characteristics of using the bank card. The use of fast payment services is of equal importance to the use of bank cards, so quick payment is a bank card business, and then the legal interest is the management order of credit cards. First of all, from the point of view of the infringement of legal interests, behavior has violated the credit card management order and other people's property rights. Secondly, the objective of the four cases of behavior are the performance of credit card fraud for others, in line with the behavior of credit card fraud. Finally, subjective actors have shown an illegal possession of the property of others. Payment account and its payment password is to pay the account to verify the identity of the customer information, which has nothing to do with the bank card information, can only belong to personal information, should be identif i ed as "credit card interpretation" Article 5, paragraph 2, paragraph 4 of the "other fraudulent use of other people's credit card situation". From the bank card number and its reserved mobile phone verif i cation code suffi cient to achieve the purpose of using bank cards, it should be evaluated as credit card information, it should be identif i ed as "credit card interpretation" Article 5, paragraph 2, paragraph 3 of the fraud Others credit card case.
Payment Institutions; Fast Payment; Credit Card Fraud; Credit Card Information; Fraudulent Use of Others Credit Card
D631
A
1008-5750(2017)03-0081-(08)
10.13643/j.cnki.issn1008-5750.2017.03.009
2017-02-28 責任編輯:陳 匯
何鑫(1992— ),男,江蘇徐州人,華東政法大學法律學院刑法學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