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鴻
章衣萍(1902—1946)是中國現(xiàn)代作家中的才子,因?yàn)椤拔业呐笥押m之”和“懶人的春天哪,我連女人的屁股都懶得摸了”為人詬病,讓他一輩子沒有伸到皮。前一句被列為“肉麻主義”;后一句話,雖然在曹聚仁和溫梓川的文章里已說他是冤枉,是他的績溪同鄉(xiāng)汪靜之創(chuàng)作的,他只是引用收入到他的《枕上隨筆》而已,可現(xiàn)在的文人們忙著趨名逐利,浮云終日,卻懶得去還章衣萍的清白。溫梓川說:“衣萍一生著作等身,已出版的著作有二十余種之多,但今日仍為世人所知的,恐怕也只有那部《情書一束》吧。”誠哉斯言,“摸屁股詩人”的稱謂他還不知要背多少年。
章衣萍自我的評價(jià)很高,他曾很自信地寫下詩句“敢說文章第一流”。他寫作的體裁很廣,小說、散文、詩歌、評論都有涉及。既然世人只知《情書一束》(1925年6月由北新書局初版),那他還為兒童寫了些什么就更是沒有多少人知道了。也許人們根本就沒有想到他還能寫兒童讀物,所以很少有人提及他在兒童文學(xué)方面的成果。
章衣萍的造句簡潔,讀他的文章“就像是吃冰淇淋,入口就化”,他自己說是為胡適抄寫文章時(shí),多多少少有受胡適的影響。他的兒童文學(xué)創(chuàng)作起于一次朋友的聚會,溫梓川說:“記得有一次談起衣萍的文體,我說他那種淺顯的文句,最適宜于寫兒童文學(xué)。他應(yīng)該走孫毓修的路子,中國的兒童讀物也最缺乏。在座的章鐵民也頗以為然。衣萍自然首肯,‘一·二八后,他果然出版了不少的兒童文學(xué)叢書。我相信衣萍在文壇上的地位,將來恐怕不會是《情書一束》,倒是那一大堆兒童文學(xué)叢書吧?!彼€說章衣萍“為兒童書局寫了幾十種歷史人物等兒童讀物,裨益小學(xué)生不少”。
這里說的兒童書局是張一渠在上海辦的專門出版兒童讀物的書局,是中國的第一家。兒童書局出版的“中國名人故事叢書”三十種,其中除《岳飛》《花木蘭》是章衣萍與夫人吳曙天合編的外,其余全是他編寫的。
章衣萍為兒童寫書十分認(rèn)真,他在《馬援》(1936年5月北新書局初版)的序里說:“無論做什么文章,沒有比名人做傳記,更使我感動而且麻煩的了。……我平生做文章,很少起草稿的。但這番替兒童書局寫中國名人故事,有時(shí)竟不能不起草稿,而且再三修改。我為什么要這樣小心呢?怕的是唐突古人,貽誤少年讀者而已?!彼凇短諟Y明》序里說他處處為小朋友著想,用趣味的筆法寫趣味的詩人,把一些詩句譯成白話,以便讓孩子們更能懂得。
他在寫作上雖說為了讓小朋友們更易懂,而改了詩句為白話,但他行文從不端架子,像是跟小朋友們平等地交流。只要不是太深奧的引文,他都照錄,相信小朋友們能理解。他為什么要寫這個(gè)人物,在序文里都交代得詳盡,采用了誰的觀點(diǎn),參照了哪些書籍也都交代得很清楚,正直而誠信。
他也知道一本書的教育意義,通過對人物描寫,講一些道理給小朋友們,親切自然,不做作,也許這里面也有他自己的人生觀。在《馬援》的第27-28頁,他說:“讀書人的一生,只求足食足衣,有一乘短轂的車,一匹馬,做一個(gè)君吏,使鄉(xiāng)里的人都說好,那就不錯了。至于要多少錢,不過是自己找苦頭吃罷了?!边@么平易的話,相信好學(xué)的小朋友們都是能從中受到啟發(fā)的。
章衣萍除“中國名人故事叢書”外,還為兒童書局寫了大量的作品,如《兒童演說四講》《兒童作文講話》《我的兒時(shí)日記》《寄兒童們》《給小萍的二十封信》《我的祖母》《我的童年》等,還與林雪清合譯了《苦兒努力記》。
章衣萍為兒童寫的書,可以說超過他其他文學(xué)作品量的總和,人們不應(yīng)因那兩句“名言”而忽視他對中國文學(xué)的貢獻(xiàn)。能為兒童寫書的作家,是值得人們尊重的。
作者單位:四川文藝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