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淳
說到節(jié)氣“驚蟄”,往常的解讀是:“隆隆雷聲,驚醒了蟄伏冬眠的動物。”其實(shí),真正喚醒它們的,不是有聲的驚雷,而是無聲的溫度。有時(shí)候,溫暖,比雷霆更有力量。
——題記.
在關(guān)于奧斯維辛眾多疾苦慘淡的報(bào)道中,唯有這一篇:“在奧斯維辛集中營的門口,開放著一朵雛菊,是冷酷之中的溫暖?!边@個(gè)美國記者偏說雛菊生命力之溫暖而不是哭訴法西斯的惡行,恰恰是最為動人之處。記者的新聞稿震動了全美國。雛菊溫暖,無聲卻有靈。
喚醒動物的驚蟄,亦是喚醒人性與關(guān)懷的節(jié)氣。這節(jié)氣無聲,而溫度的力量如驚雷般擲地有聲,甚至過之。溫暖真正喚醒沉睡的人們,喚醒道德與正義的沉默,喚醒太陽,那個(gè)我們曾用以編織夢想的東西。
巨雷令人丟匙箸于地,溫暖真正喚醒人心。雛菊的溫暖抵過一切可怖可懼的滔天罪行,使歷史不只停留于書中、博物館里,而進(jìn)入人的心靈。奧維爾筆下的老大哥窮盡一切控制人民,馬爾克斯筆下的族長算盡武力與暴力,而終不獲民心,于官邸之中孤獨(dú)終老。奴役是“驚”,卻無“驚蟄”,無溫暖與喚醒。而張飛親釋嚴(yán)顏之縛,以衣贈之,不過舉手之勞卻感化降將。由此可見,溫暖雖小,卻可以擁有更大、更無形的力量。巨雷不過得到了人們的身體,失去了人們的靈魂,溫暖將行尸走肉化為有血有肉的軀體。溫暖是更巨大的力量。
而與奧斯維辛這一建筑同樣沉默地看盡一切焦骸與鮮血的圓明園,也一樣用無聲的溫度感化一切。最為沉默的方式,是靜靜地包容著所有斷壁殘?jiān)?,仰望天空,似乎可以觸及100多年前大火的溫度。細(xì)細(xì)雕琢的墻壁,夕陽西下,卻映著初生的微小植物。這是溫暖之于我們回首歷史的最大力量,是時(shí)間長河從上游傳遞的余溫。喚醒一群人、一個(gè)民族,從不是依靠宣揚(yáng),新生的植物就是撼動人心的溫暖力量,它們卻無聲。
我們看到人們對于生活與生命的感覺往往平庸,也許正是因?yàn)榻?jīng)歷了太多的驚雷,在床上裝睡而不自知。我們許久不曾見過太陽,不曾觸過這見者有份的溫暖。宏大與夸張的宣揚(yáng)成了潮流,而庭院深深深幾許的情懷開始變得陌生,身體變得寒冷刺骨,心靈蒙于大霧之中,太陽缺席了。
司湯達(dá)僅在墓上刻了六個(gè)字:“活過、愛過、寫過”。他真正擯棄了一切驚世駭俗的雷,留下的只有充盈著人情味的溫暖的人生。
木心說:“所謂人文關(guān)懷,就是鄰家的焦鍋味。有溫度的焦鍋味?!蔽覀冺氁O聛砜匆豢茨请r菊,在大霧之中去尋找太陽。飄飛破碎的溫暖怎能在匆忙之中被收拾?
雛菊無聲,溫暖且有靈。這一刻,沉睡的人們終于掙扎著醒來,在難以呼吸的霧中,向著太陽的溫暖引吭高歌。endprint
新高考·語文學(xué)習(xí)(高一高二)2016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