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穎慧
摘要:梶井基次郎是明治末大正初期的重要作家,他因肺結核在世間只走了短短31年,棍井的文學創(chuàng)作一直未能擺脫疾病的陰影, 其作品都是他與病魔搏斗, 以健康為代價, 爭分奪秒、刻苦磨礪而出,因此現(xiàn)實的頑疾與精神自救間的較量使他不斷陷入絕望--希望--絕望的循環(huán)反復之中。絕望和反抗也就成了梶井文學的創(chuàng)作基調。本文主要從梶井的創(chuàng)作主題、創(chuàng)作手法方面探討這一文學基調。
關鍵詞:梶井基次郎;創(chuàng)作主題;創(chuàng)作手法
一、創(chuàng)作主題
梶井基次郎的文學世界是狹小的。因為他描述的都是與自身的病痛、特有的心境相關的主觀精神世界, 或是意念中的事件,或是靈魂的遭遇。因此,研究梶井基次郎的創(chuàng)作主題必須從了解他的一生際遇開始。幼時便因腎病有過瀕死體驗,后又經(jīng)歷了與宿疾肺結核長達幾十年的斗爭,短短31年的人生,大半時間都陷于病痛的無盡折磨中。 其中又經(jīng)歷了親人的離去,現(xiàn)實生活中,梶井基次郎不斷體驗著感情上的喪失感,乃至因病痛帶來的生命的喪失感。因此,綜觀梶井的作品, 不管是第一人稱或第三人稱, 均從內視角,即敘述者始終站在小說主人公的立場上, 將自己的審美發(fā)現(xiàn)植入人物視角, 從而表達自己苦悶、彷徨的情感, 深刻闡述作品的主題和美學意義。如《檸檬》就是在不安與憂愁的基調中完美地表現(xiàn)了"我"對既存社會價值體系的反抗,以求能獲得實現(xiàn)自我的價值觀。如以下的一段:"何故(なぜ)だかその頃私は見すぼらしくて美しいものに強くひきつけられたのを覚えている。風景にしても壊れかかった街だとか、その街にしてもよそよそしい表通りよりもどこか親しみのある、汚い洗濯物が干してあったりがらくたが転がしてあったりむさくるしい部屋が覗(のぞ)いていたりする裏通りが好きであった。"這段話作者表示自己連以前最愛的丸善現(xiàn)在都刻意回避。豪華大街意味著都市社會的冷漠,狹窄的小巷透著親切。這奇特的審美觀正從側面反映了主人公的頹廢和憂郁。作者對代表西洋文化的丸善既喜歡又厭惡,它是產生壓抑感、不安感的源泉,它導致社會新舊價值觀的對抗, 它的存在是讓"我"焦燥、仿徨的主要原因之一。因此當"我"手拿這只"檸檬"走進店里面時,"方才充滿了心中的那種幸福感漸漸地消失了"。"我"偷偷地將"檸檬"安置在"丸善店"的西洋美術畫冊的書堆里,"我"幻想著這只"檸檬"會變成炸彈。這赤裸裸地表現(xiàn)了"我"壓抑到宣泄的欲望,毫不掩飾地表述了部分大正人對當時社會變化所感到的困惑、不安和無奈。而他最終走進了丸善店則表現(xiàn)了他努力正視現(xiàn)實, 爭取與現(xiàn)實相協(xié)調的決心和勇氣。而幻想著檸檬變成炸彈,是因為現(xiàn)實總是太嚴峻而不容忘卻,管檸檬曾讓他暫時從煩惱中解脫, 但眼前的丸善又把活生生的現(xiàn)實推到了他的面前。于是, 憂郁又取代了幸福,失望代替了希望.悔恨無望的他對丸善這個讓他自卑而且失望的現(xiàn)實產生了厭煩、痛恨的感情, 幻想著用" 炸彈"將其化為烏有。宣告了"我"的反叛,表現(xiàn)了我對現(xiàn)實社會的所持有的不安、矛盾的心情及渴望解脫的心情。反映出了一個青年試圖實現(xiàn)自我人生價值的欲望,整個短篇就是在這種絕望又帶有反叛色彩的情節(jié)中敘述出來。另外,在《冬蠅》這部作品中,主人公認為光只是"生的幻影",并開始期待黃昏的降臨。主人公這時已經(jīng)開始接受"死亡"這一命運。在最后一部作品《悠閑的病人》中,主人公對死亡已經(jīng)有了清醒的認識,即"無論是豪杰還是弱蟲都將面臨死亡,無論強弱,生命在死亡面前是平等的"。對死亡的這種淡然的心態(tài),也是對死神威脅的一種不屑和反抗。
二、創(chuàng)作手法在表達主題中的作用
2.1 象征手法的運用
在《檸檬》中,檸檬"這只產于加利福尼亞的水果"代表了西方文明的產物,而"我"對孩童時代生活的回憶"那時喜歡用玻璃制成的各種顏色的花紋、玩具、 魚、玻璃球、喜歡花炮......在我幼時的記憶中再沒有什么東西能比這些玻璃玩具更涼爽更使我感到快意。我喜歡用舌頭舔一下, 或是把它們含在口中, 因此而常常遭到父母的呵斥......"這一系列意象則代表了日本的傳統(tǒng)文化。"我"眷戀日本的傳統(tǒng)文化,但是又對西洋文化滿懷欣喜與欣賞,這兩種象征實體在主人公思想上產生沖突與碰撞,由此引發(fā)新舊兩種價值觀的對抗,使得他壓抑、憂郁和不安。這也是引發(fā)主人公一系列心理活動的重要原因,是論述出這種絕望、反抗基調的重要手段。這樣的手法在《冬日》中也有應用。在《冬日》的最后,主人公的病情越發(fā)加重。這使得主人公不得不面對自己即將死亡這一現(xiàn)實。然而,在這最后一章中,主人公卻表現(xiàn)出了對生的強烈渴望。他最后的愿望是要"看一看大落日"。 在來到大落日的面前時,主人公想象自己成為了一個飛天的男子,把自己最后的生的希望寄予在落日的影子里。在這里,落日就象征著對"生"的留戀。雖然黑夜終究會接替落日,但是這個場景的描寫卻表現(xiàn)出了強烈的求生欲望,也契合了梶井作品的基調。
2.2 感官的充分調動
在梶井基次郎的作品中,作者很好的調動了五官的作用,使作品具有了敏銳的感受性。在視覺上,作者也擅以鮮艷的色彩給人帶來強烈地視覺感受。如《檸檬》中"レモンエロウの絵具をチューブから搾り出して固めたようなあの単純な色も、それからあの丈の詰まった紡錘形の恰好も。""見わたすと、その檸檬の色彩はガチャガチャした色の階調をひっそりと紡錘形の身體の中へ吸収してしまって、カーンと冴えかえっていた。""黃金色に輝く恐ろしい爆弾"等都具有強烈的視覺沖擊力,以璀璨奪目的色彩顯露出作者對"檸檬"所象征的西洋文化的喜愛,并且將有如此視覺沖擊力的東西比喻成炸彈會更容易被讀者接受。在觸覺上,"その熱い故(せい)だったのだろう、握っている掌から身內に浸み透ってゆくようなその冷たさは快いものだった。"以及在嗅覺上"そしてふかぶかと胸一杯に匂やかな空気を吸い込めば、ついぞ胸一杯に呼吸したことのなかった私の身體や顔には溫い血のほとぼりが昇って來てなんだか身內に元気が目覚めて來たのだった。"這些方面的描述都是細膩入微,使心象描寫變得生動起來。另外,梶井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的視覺、聽覺與一般的視覺聽覺有所不同,這是一種集中意識用力感受的態(tài)度,觀察事物的變化,凝視窗外的風景,感受滴滴的水聲,在這一瞬間也仿佛和它們融為一體,暫時忘卻了身體疾病的侵擾。這是作者想以一種假想的模式,用虛構的超感性世界來對抗來自真實世界的壓抑,脫離現(xiàn)實,在觀念的世界中獲得解脫,重回自我。但這畢竟是假想的世界,而這種解脫也只是一瞬間的幸福。最后作者仍然不得不在絕望與反抗中掙扎彷徨。
2.3 自我分裂的二重性
在《泥濘》中,主人公在影子中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我",《懸崖上的感受》將自我人格分裂為兩個人,《K的升天》中,將具有人格的影子和肉體分裂,靈魂追隨者月光而上升到上空。這種肉體和精神的分離實際上指的就是生與死的對立。作者想通過這種表現(xiàn)手法極力擺脫病痛,期望著另一個自身的出現(xiàn),同時又表達出了即使肉體破滅,精神也能永恒的思想,在絕望中為自己找到了一種精神上的慰藉方式。
三、結語
梶井基次郎的生命如曇花一般,綻放出短暫但奪目的光彩。短命的宿命,以往放蕩生活所導致的心靈上的陰影, 以及當時動蕩的社會環(huán)境都給他帶來了莫大的精神痛苦。棍井基次郎因而陷于一種絕對的孤獨之中, 但他并未因此沉淪, 而是在努力從這種壓抑感、孤獨感中擺脫出來, 希望在完美的文學作品中證明自我的存在。其作品通過性各種藝術技巧, 展現(xiàn)出作者在絕望中反抗的基調及細膩的感受性,成功體現(xiàn)了作者對于擺脫頹廢、不安、孤獨的渴望, 以及對于真善美的不懈追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