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排隊時，就已經(jīng)上了商家的套

如今，網(wǎng)紅餐飲店雇人排隊已不是什么新鮮新聞。有餐飲業(yè)分析師稱，餐飲店尤其是茶飲店雇人排隊是業(yè)內(nèi)潛規(guī)則。不過雇人排隊是把雙刃劍，尤其是被消費者知道雇人排隊后對品牌傷害更大，品牌損失很難挽回。

暗訪：當“托兒”得打卡上班

日前，南都記者接到爆料，稱周末在廣州石牌橋附近需要大量排隊兼職，并有兼職群二維碼。南都記者入群后成功報名，最后群內(nèi)固定有100號人，并陸續(xù)有新人進來。

據(jù)群友告知，消息發(fā)出來半個小時就滿額了。從兼職招募信息上，記者看到此次兼職是排隊購物充場，需要人數(shù)是150人，工作時間是10點半到20點半，雖然一再被強調工作輕松，但工作要求卻相對較嚴苛，要求18-40歲且必須帶身份證。

7月8日上午10點半前，記者按照規(guī)定來到兼職集合地點——石牌橋地鐵口。原本群主A準備招募150人，結果到10點半時到的人數(shù)不足，最后實際共招募到92個人。

群主將兼職人員領到地鐵口靠馬路邊的空地排隊，并且面對面新建一個工作群，要求兼職人員關注一個名為斗米工作助手的兼職公眾號，開始打卡上班，此時是11點左右。之后的兼職工資也是在這個公眾號發(fā)放。記者發(fā)現(xiàn)，前來應聘的大多為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在11點20分左右來了兩個新領隊，新領隊核對信息并收齊兼職人員身份證。對于收證件這一做法，領隊解釋稱是以證件清點人數(shù)，結算工資。而一名有經(jīng)驗的同行托友則告訴記者，這是為了防止兼職半途不干了。群主A則在拍了一張兼職人員的集體大合照后離開，接下來的相關事宜均是在新群里溝通。

暗號：商家用骰子識別“托兒”

雖然招募信息稱工作時間是10點半，但到中午12點半后才正式工作。也就是在這時，兼職人員才知道要去哪家店當托兒。當天12點半左右，領隊們將工作群里這92個人分成5組，每組15個人。領隊給兼職人員每人發(fā)了一枚骰子，作為“托”和奶茶店收銀員之間的暗號。

隨后領隊將兼職人員按組安排到了當天排隊的店——MOLE CHHA奶茶店，領隊在店家附近監(jiān)督排隊人員并根據(jù)隊伍長度安排排隊人數(shù)。一開始兼職人員還是分組下來，然后隔15分鐘左右就下去一批人假裝顧客在奶茶店門口排隊，后來逐漸變成5組人大部分都在下面排隊，始終營造出店家生意火爆的場面。

當天排隊效果還是很明顯，一整天下來，不管下多大的雨，這條隊伍都維持在50號人以上，多的時候看起來將近百人。

南都記者在排隊過程中發(fā)現(xiàn)，長長的隊伍也吸引路人，有人拿起手機拍下這個場景。隨后真實客人也慢慢多了起來，但還在少數(shù)。下午3點半后，有“隊友”在群里說起，“真實客戶多起來了”。領隊則在群里回應稱，別人請你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與此同時，另一個“隊友”附和稱，新店都是這樣刷起來的。

到了原本規(guī)定的下班時間晚上8點半，領隊并未讓排隊的人離開，稱既然排了隊就不能一下子撤掉，不然會露餡。到了晚上9點左右，托兒隊伍才分批撤回，領隊帶隊回到地鐵口并歸還身份證，同時兼職人員也把排隊過程中奶茶的小票交給了領隊，工資則是第二天通過上述打卡軟件發(fā)放。

貓膩：一杯奶茶只要一分錢

南都記者在暗訪中發(fā)現(xiàn)，“托兒”們排隊點單時跟平常買奶茶一樣，只是付款時均采用手機支付。輪到記者時，在手機微信付款時，記者按照領隊規(guī)定的將骰子卡在手邊，收銀員看到骰子后，只掃取了記者手機中的1分錢。但過程中，有其他“托友”在群里反映收銀員按正常顧客收費錯掃了錢，領隊馬上安排人員退款。

拿到購買票據(jù)后，按照領隊要求，“托兒”們需拿著小單在店里待5-10分鐘左右，假裝與周圍人聊聊天或者安靜地玩會手機，然后才能離開。其間，因為很多兼職人員不按照這個要求惹怒領隊，導致他在微信群中多次強調“你們買完單了能不能在店里待個5分鐘左右再出來”。

記者發(fā)現(xiàn)，并非每個“托兒”都能拿到茶飲，能不能真的拿到奶茶，要看收銀員給不給餐牌，若給小票的同時給餐牌，就意味著可以拿到奶茶，不給餐牌只給一張小票則沒有。

南都記者在第三輪排隊時拿到了一杯飲料，與此同時，記者在現(xiàn)場粗略統(tǒng)計了一下，一般10個托左右會分得一杯。整個排隊過程中，記者排了5輪，領到了兩杯奶茶。此外，收銀員給的小票“托兒們”都要收著，兼職結束后一并交還給領隊。

算賬：商家找托成本1天上萬

一天兼職下來，南都記者算了一筆賬，發(fā)現(xiàn)商家找托成本并不低。當天店家實際招到92人，每一個托一天的工資定為90元。但店家實際支付的兼職工資比90元更高，記者調查了解到，領隊的收入是在店家支付給兼職人員工資的基礎上再拿回扣，店家有可能給每個托100元或者更多。以店家支付100元/人找托計算，當天92人，人工成本是9200元。

免費送給托兒的奶茶也需要成本。在這家奶茶店，一杯奶茶的價格是從20元到29元，其中托一般都是挑23元-25元的奶茶來點單，一天下來每個人能拿到兩杯左右，加起來就差不多是200杯左右的奶茶，費用是4500-5000元左右。此前南都記者曾粗略估算過網(wǎng)紅茶飲店除去房租、人工、原材料等成本一杯利潤在4.5元左右。也就是說，粗略地估計一下，奶茶店找托的成本一天預算起碼要在15000元左右。

而也就在8日兼職活動結束，領隊讓當天參與排隊兼職的人且有意向繼續(xù)做的直接加入一個新群。記者發(fā)現(xiàn)有七十多人進入了該群。第二天這一家奶茶店則希望招到250人，成本將更高。

業(yè)界：雇人排隊已成茶飲店潛規(guī)則

南都記者暗訪中發(fā)現(xiàn)，領隊選托也有要求，并非人人可以去當托。哪些人比較容易當托兒？記者總結，一般雇托排隊的商家都要求兼職人員可以戴個帽子或者眼鏡，穿著盡量時尚一些。染發(fā)、穿拖鞋、年紀太小等都會被棄用。

此前，媒體也曾爆出多家網(wǎng)紅餐飲店雇人排隊。對此，有餐飲業(yè)分析師告訴記者，餐飲店尤其是茶飲店雇人排隊是業(yè)內(nèi)潛規(guī)則。“中國餐飲經(jīng)過多年發(fā)展找到自身發(fā)展路徑跟經(jīng)營思維，請人排隊屬于餐飲行業(yè)自己造勢的營銷手段”。

律師：法未明文禁止但涉及道德誠信

什么樣的餐飲品牌會雇人排隊呢？餐飲業(yè)分析師稱，雇人排隊多是網(wǎng)紅餐飲店，這類店的特點是消費群體多為年輕人，出品品類比較新、品牌比較新，缺乏品牌積淀，“通過雇人排隊可以快速積累品牌人氣，對于新開的店、網(wǎng)紅的店，火過之后下滑的店多會采取這種方式”。

“餐飲行業(yè)在開張前期，需要制造這種‘虛假繁榮’，因為這是中國消費者的特點所致，從眾心理很多時候是有效的營銷，大家會以為排隊長的店一定就是不錯的店。但過了一段時間后，還是需要靠產(chǎn)品和服務說話，餐飲需要口碑的積累，大家認為好的，才是真的好”。

廣東華安聯(lián)合律師事務所律師江志宏認為，雇人排隊行為在法律及餐飲業(yè)沒有相關規(guī)定，未明文禁止，“只是涉及到經(jīng)營道德和誠信方面的問題，對顧客來說，真正的利益沒有侵犯到，排長隊如果喝了一次不滿意的話下次就不來了”。雇人排隊是把雙刃劍，尤其是被消費者知道雇人排隊后對品牌傷害更大，品牌損失很難挽回。

（《南方都市報》2017.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