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濤

摘要：民國時期國立大學的招生與其他大學的招生具有共同之處，又有突出的差異點。其招生的特點表現(xiàn)為：大學擁有相對獨立的招生權；市場機制發(fā)揮主導作用，招生形式多樣；憑才取人，而非逐路取人。這種招生制度自有其優(yōu)缺點，至今仍有一定的參考意義。

關鍵詞：民國時期；國立大學；招生特點

民國時期國立大學數(shù)量迅速擴張，其人才培養(yǎng)質量和科學研究水平均穩(wěn)步提高，為“抗戰(zhàn)建國”作出了巨大貢獻，使西方大學理念和大學制度逐步中國化，確立了其在?？埔陨显盒Ｖ械闹黧w地位。處于民國時期特殊的社會環(huán)境下，國立大學的招生與其他公立大學、私立大學和教會大學的招生既有共同之處，又有突出的差異點。國立大學與其他大學的根本區(qū)別在于：它由中央政府各部門設立和管理，其經費由中央支付，其校長由中央任命，不受地方政府、組織和個人的干預和管轄。這就決定了國立大學招生必然有其獨特之處。因此，從大學招生的視角研究民國時期的國立大學，不僅有益于深化對近代國立大學的認識，而且對當代高考改革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一、大學擁有相對獨立的招生權

中國現(xiàn)代意義的大學是從西方引進的，包括招生考試在內的大學制度不免受到西方大學的影響。中國近代大學延續(xù)了母體獨立自主的傳統(tǒng)，從招生程序到招生形式，從考試方式到錄取規(guī)則，與西方大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自從清末廢科舉之后，選拔人才與培養(yǎng)人才開始分離，教育考試與文官考試逐步分離，教育對科舉的依附性不復存在，政府控制教育的動機不再強烈，招生考試權下移到了學校，“民國時期政府每一次建立‘統(tǒng)一考試的努力都會招致懷疑、批評甚至抨擊，它反映了人們對考試與教育關系認識進入到一個新的層次，以選官考試統(tǒng)制教育的情形，伴隨著科舉而一去不返?！盵1]因此，民國時期大學招生權非為政府所有，而為大學所掌握，這不僅對國立大學招生制度有根本的影響，而且對維護國立大學的“學術獨立、學術自由”具有重大的意義。

（一）民國前期政府對國立大學招生采取放任的政策

南京臨時政府時期、北洋政府時期，政府無暇插手大學招生權，只是規(guī)定了大學入學的條件，對招生的具體事務并不插手。這種招生權配置模式的形成是特定歷史條件下的產物：政權不統(tǒng)一，國家長期混戰(zhàn)，教育行政不統(tǒng)一，國立大學數(shù)量較少，考生數(shù)量亦不龐大，中學缺乏統(tǒng)一的課程標準，自由主義思想的流行等等。如新文化運動前后興起了“廢考運動”，許多人在自由主義思潮的感染下認為科舉有害無益，認為統(tǒng)一考試沒有必要，甚至主張取消一切考試制度[2]，這對于招生權的分配有一定的影響。1912年《大學令》規(guī)定：“大學設預科，其學生入學資格，須在中學校畢業(yè)，或經試驗有同等學力者”，“大學各科學生入學資格須在預科畢業(yè)，或經試驗有同等學力者”，“大學院生入院之資格，為各科畢業(yè)生，或經試驗有同等學力者”[3]。1913年《大學規(guī)程》指出：“前項預科或預科相當之學校，非遵照本規(guī)程辦理者，其畢業(yè)生應行入學試驗”[4]，“中學校畢業(yè)生如超過定額時應行競爭試驗”[5]。1917年《修正大學令》規(guī)定：“大學設預科，其學生入學資格，須在中學畢業(yè)或經中學畢業(yè)同等學力試驗，得有及格證書者，但入學時應受選拔試驗”，“大學本科學生入學資格，須在預科畢業(yè)，或經預科畢業(yè)同等學力試驗及格者”，“大學院生入院之資格，為大學本科畢業(yè)生”[6]。1924年《國立大學校條例》規(guī)定：“國立大學校收受高級中學校畢業(yè)生或具有同等資格者。國立大學校錄取學生，以其入學試驗之成績定之”，“國立大學校設大學院，大學校畢業(yè)生及具有同等程度者入之”[7]。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前，政府對國立大學招生的限制極少，大學自由決定招生的數(shù)量、學科、形式、內容以及錄取的標準。這種招生權配置下的國立大學招生具有相當?shù)膬?yōu)點，如招生方式靈活多樣，有利于大學和學生自主雙向選擇，有利于選拔特殊人才等。但是也有一定的缺陷，如文實科招生失衡，不同省份招生失衡，招生標準混亂，新生水平不齊等。針對這些問題北洋政府曾要求“嗣后各專門學校及大學預科招生，命題蓋須依照中學畢業(yè)程度，勿使太過不及，致于學校銜接有所妨礙”[8]，但是這些問題得到解決還是國民政府成立之后的事。

（二）民國中期陸續(xù)推行計劃招生、統(tǒng)一招生，招生權向政府集中南京國民政府成立后，政權基本實現(xiàn)了統(tǒng)一，教育廳局的行政制度基本建立，為管理國立大學招生奠定了權力基礎；中學課程標準逐漸統(tǒng)一，考生數(shù)量迅速增加，為管理國立大學招生奠定了教育基礎；三民主義取代自由主義成為社會主流思潮，為管理國立大學招生奠定了思想基礎；文實科招生失衡，不同省份招生失衡，招生標準混亂，新生質量不齊等問題不斷突出，為管理國立大學招生奠定了現(xiàn)實基礎。因此當時涌動著這樣一股思潮：從民眾到學者，從教育界到政界，普遍希望建立國家主導的統(tǒng)一的大學招生考試制度，以紓緩教育公平，破解招生失衡的問題。[9]國民黨中央制定了主整理而不主增加數(shù)量的高等教育方針，程天放、陳果夫、陳立夫等主張?zhí)岢珜嵖?，裁抑文法科，得到國民政府的認同和實施，標志著國立大學招生權開始向政府轉移。1933年教育部公布了《二十二年度各大學及獨立學院招生辦法》，“規(guī)定各大學兼辦甲類（包括文、法、商、教育、藝術）學院及乙類（包括理、工、農、醫(yī)）學院者，如甲類學院所設學系與乙類學院所設學系數(shù)目不同，則任何甲類學院各系所招新生及轉學生之平均數(shù)，不得超過任何乙類學院各系所招新生及轉學生之平均數(shù)”[10]。這時國立大學的招生數(shù)量和招生科系不再像以前那樣自由放任，國民政府借此加強了對高等教育的控制。隨著全面抗戰(zhàn)的爆發(fā)，交通困難，各大學多有遷徙，學生的學習和生活困難重重，時任教育部長陳立夫后來回憶：“為了齊一大學生入學水準以及解除高中畢業(yè)生到處奔波參加各大學入學考試的困難，我決定實行在后方十九省市分區(qū)舉行大學入學統(tǒng)一考試辦法。教育部成立統(tǒng)一招生委員會，各考區(qū)分設招生委員會辦理報名考試閱卷事宜。考試科目及日期由教育部統(tǒng)一規(guī)定，試題由教育部統(tǒng)一頒發(fā)。錄取及分發(fā)學校由部中統(tǒng)一招生委員會主辦，由部公布，統(tǒng)一招生連續(xù)辦理三年，對于整齊入學水準免除學生奔波之苦，并保證錄取的公正無私，又可減少各院校個別辦理入學考試的浪費，實屬一舉數(shù)得?！盵11]1938-1940年教育部短暫實行了國立各院校統(tǒng)一招生，從這三年的招生辦法中可知，招生簡章、命題、閱卷、錄取標準、分發(fā)學生等均由教育部統(tǒng)一辦理。國立大學失去了決定誰能進大學，如何進大學的權利。政府主導招生權下的國立各院系統(tǒng)一招生制度，確實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文實科失衡、區(qū)域失衡的問題，劃一了新生的水準，但是否提高了新生的質量，是否符合各國立大學的需要，尚值得懷疑。潘光旦先生參加了1939年的統(tǒng)一招生工作，但他認為“最美中不足的一點是錄取的標準太低”[12]，重實科而偏重實科的應用，忽略實科的理論，“這種重實之道顯而易見犯了‘不揣其本，而齊其末的毛病”[13]。從實施上看，“統(tǒng)一招考搞一刀切，確實剝奪了高校招生的自主權，部分高校長久以來形成的擇優(yōu)錄取的傳統(tǒng)被破壞”[14]。如國立交通大學歷來是從交大附中和江浙一帶的中學招收優(yōu)良生源，而在統(tǒng)考中卻招不到較好的學生，所以在統(tǒng)考實行一年后，交通大學就退出了統(tǒng)考。有的大學對于統(tǒng)一招考分發(fā)的學生并不信任，在新生入學后實行甄試或試讀的政策，考試不及格或試讀不合格，同樣會被開除，這反映了招生權的斗爭。endprint

（三）民國后期頒布推行多種招生辦法，招生權在大學與政府之間取得平衡

1941年后隨著戰(zhàn)爭的發(fā)展，交通異常困難，面對部分大學和教育家對統(tǒng)一招考的不滿，同時為了消除人們的指摘——政府借統(tǒng)一招考束縛思想自由，教育部決定暫停統(tǒng)一招考。自此到新中國成立前，統(tǒng)一招考再也沒有恢復，國立大學主要通過單獨招生、聯(lián)合招生、委托招生、成績審查、免試升學等方式進行招生，但是并不意味著招生權恢復到了民國前期的狀況。政府對國立大學招生進行了多方面的限制，教育部歷年公布的招生辦法均規(guī)定了招生的主要方式，考試科目，對同等學力考生的限制，各科系的人數(shù)等?？梢哉f，經過了招生權歸屬的兩種極端試驗——國立大學完全擁有招生權或政府完全把持招生權，人們認識到兩種方式各有其優(yōu)缺點，招生權的分配更趨于均衡，政府主要從宏觀調控的方面把持招生權，國立大學則從微觀運作方面擁有招生權。這樣既利于保持大學新生的質量、規(guī)模和學科結構，又有利于大學選拔優(yōu)質生源，辦出特色。

二、市場機制發(fā)揮主導作用，招生形式多樣

（一）國立大學招生的市場機制

圖1民國時期國立大學招生機制關系圖

民國時期國立大學的招生機制逐漸成熟，形成了以市場機制為主導，以政府宏觀調控機制為輔的招生制度。如圖1所示，考試機構指介于政府和大學、考生之間的一種非營利性的社會組織，它向大學、考生提供招生考試的服務，民國時期主要指國立院校統(tǒng)一招生委員會、各大學聯(lián)合招生委員會、大學招生委員會等。由此形成了這樣一種局面：在政府的監(jiān)管下，大學、考生、考試機構為了獲得“最大利益”，必然不斷提高自身的“質量”，抬高自身的“價格”，使自身成為“稀缺資源”，以在相互競爭中獲勝。首先，多家考試機構相互競爭。他們以低成本、高質量、差異優(yōu)勢和集中優(yōu)勢為手段提供考試服務。各個聯(lián)合招生委員會為了獲得最大化的利益（即以較低的成本獲得優(yōu)良生源），必然要不斷提高考試的質量，以大學和考生的需求為導向，提供個性化的考試項目。由于大學和考生可以自由選擇考試服務，那些質量低劣、無個性的考試服務將在激烈的競爭中被淘汰。其次，大學之間存在激烈的生源競爭。由于考生可以同時選擇多所大學，可以同時被多所大學錄取，大學之間的生源爭奪必然激烈。唯有那些學費相對低廉、教育質量較高的大學在招生中能笑傲群雄，那些教育質量低下的大學必將因為生源不足被淘汰，這有利于激勵大學提高教育質量，辦出特色。最后，考生之間也存在激烈的競爭。考生通過不斷提高產品質量（即成績），增加其議價能力，使自身成為稀缺資源，從而獲得最大的收益（即進入理想的大學）。總之，通過教育部的宏觀調控保證國立大學招生的公平性，通過各個主體的自主選擇，考試機構之間、大學之間、考生之間的競爭機制，實現(xiàn)稀缺資源配置的最優(yōu)化配置。

（二）招生形式多樣，錄取嚴格不失靈活

由于市場機制而非計劃機制在國立大學招生中發(fā)揮了主導作用，國立大學的招生權相對獨立，每個國立大學都有其獨特性，其招生形式必然多樣，以滿足各自獨特的生源需求。從宏觀上看，主要的招生形式有單獨招生、捐資入學、聯(lián)合招生、委托招生、統(tǒng)一招生、免試升學、高中會考暨升學考試。從微觀上看，國立大學或看重入學考試成績，或凸出高中學業(yè)成績，或注重智力測驗，或強調考生的畢業(yè)學校，或從本校附中招生，或從發(fā)達省份高中招生，或為權貴開辟入學門徑，或為貧寒打開入學通道，或重外語成績，或偏理化成績，不一而足。如清華大學由留美預備學校發(fā)展而來，故十分重視考生的英語成績。北京大學經過蔡元培重視學術研究強調基礎學科的改造后，十分看重考生的文理綜合成績。唐文治領導下的交通大學不僅重視考生的理科成績，還特別強調國文。同濟大學與德國有莫大的關系，故注意考生的德文成績。1919年清華訂立《項城袁氏親侄子孫游美暨入清華學校簡章》，規(guī)定每年給袁世凱的家族保留三個留美名額和兩個清華學校留美預備生名額，稱為“袁氏后裔生”。后來還制定了所謂《特設捐款學額》的辦法，“讓他們不經考試‘捐款入學。他們只要每人繳納一萬元的捐款和每年一零五四元的學費，就可入校學習，校方專為他們設立‘特別預備班，也同樣可以取得留美資格。”[15]而北京大學等校則注重以考試成績?yōu)闇?，選拔貧寒學生，并為其提供獎金、各省免費學額等。

雖然各大學招生形式五花八門，但是其招生程序還是比較規(guī)范的，其錄取較為嚴格，且不失靈活。各大學一般設有招生委員會，由校長、院長、系主任組成，并頒布有招生委員會章程，全權負責招生事宜。如國立中正大學招生委員會的任務是：“一、擬定招生簡章。二、審定本校招考新生及轉學名額。三、決定招考地點并推定各地主持招考人員。四、編定招生經費之預算。五、推請命題閱卷教員及監(jiān)試人員。六、決定錄取新生及轉學生之標準及人數(shù)。七、審核報告新生之資格。八、決定其他關于招生事宜。”[16]國立大學招生的一般程序是通過報紙發(fā)布招生簡章，接受報名，組織考試，招生委員會組織閱卷、訂定錄取標準，在各大報紙公布錄取結果。且各國立大學并沒有因為招生形式多樣而降低錄取標準，反而能夠堅持較高的標準，寧缺毋濫，抵制不良風氣的影響。如竺可楨掌浙江大學時，即使本校教職員、浙江省官員的子女也不能通融。方重夫婦的子女第一次未能考取浙大，次年請求不考而進浙大，竺可楨堅決不同意，認為“如方家子女可以不考而進學校，則任何教職員子女只要中學畢業(yè)均可不考進校，我們就戚為特殊階級，安能如此辦理？”[17]類似的事情也曾發(fā)生在薩本棟、熊慶來、羅家倫等國立大學掌舵者的身上，這為其優(yōu)秀生源奠定了制度和思想基礎。但是國立大學招生并不是僅以入學成績?yōu)闇?，還給那些偏才、怪才、奇才留下了特殊的通道。錢鐘書、吳晗之入國立清華大學，臧克家之入國立青島大學，都已傳為佳話。

三、憑才取人，而非逐路取人

憑才取人還是逐路取人，是科舉時代遺留下來的千古謎題，表面上是憑才錄取還是分省錄取的矛盾，根本上反映了效率和公平的矛盾。國立大學招生也存在類似的問題，有的人認為憑分錄取更公平、合理，有的人則認為分省錄取更公平、合理。廈門大學劉海峰教授認為，憑分錄取與分省錄取的矛盾越是發(fā)展到后來，越趨向于分省錄取。這一問題形成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如大學的地域分布不平衡，各地基礎教育發(fā)展失衡，國家以及各大學招生政策的失誤等等，但是根本的原因在于各省區(qū)經濟社會文化發(fā)展的不均衡。民國時期國立大學招生，不論是單獨招生還是聯(lián)合招生，或統(tǒng)一招生，基本上堅持了憑分錄取的原則。由此造成不同省區(qū)、不同階層入學機會的不平等。endprint

（一）不同省區(qū)間國立大學入學機會不平等

如表1所示，國立大學學生籍貫分布呈現(xiàn)出分化的特點。（1）籍貫為江蘇、浙江、河北、廣東的學生共占百分之五十左右，各省學生所占比例均在百分之五以上，有的甚至超過百分之十五。（2）學生比例占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五的省份較多，即遼寧、四川、福建、山西、安徽、山東、湖南、江西、湖北、河南、廣西、吉林，共占約百分之四十多。（3）學生比例占百分之一以下的省份為陜西、云南、黑龍江、貴州、甘肅、察哈爾、綏遠、熱河、新疆、西藏、寧夏、青海、西康、蒙古，共占不到百分之十。有些年份國立大學中甚至沒有來自甘肅、西藏、西康等省的學生。因此，各省之間的大學入學機會，尤其是國立大學的入學機會分配是極其不平等的。華北、華東地區(qū)占據(jù)了大部分的高等教育資源，而廣大的西南、西北、華中、東北地區(qū)所分享的高等教育資源較為匱乏。歸其原因，經濟和社會發(fā)展狀況是根本性的決定因素，而國立大學的地理分布、招生政策也是重要影響因素。長途跋涉，應考消耗大量的人、財、物，令邊遠考生望而卻步。憑分錄取，而不考慮各省區(qū)的具體狀況，使得文教不發(fā)達的省份難以與文教繁盛的華東、華北省份競爭。

（二）不同階層間國立大學入學機會不平等

如表2所示，民國時期國立大學學生的家庭出身具有以下幾個特點。（1）總體上看，家庭出身為商、學、政界的學生在?？埔陨蠈W校中占據(jù)主導地位，其在國立大學中所占比例更高些。如1935年同濟大學商、學、政界家庭出身的學生共占69.86%，北平師范大學占45.35%，1941年中正大學占71.8%，而1931年、1934年全國值分別為57.6%、62.46%。（2）農、工界家庭出身的學生在?？埔陨蠈W校中平均占百分之二十左右，其在國立大學中所占的比例更低些，這與工農龐大的人口數(shù)字不成比例。1935年，同濟大學農工出身的學生占13.85%，北平師范大學占38.67%，1941年中正大學占11.5%。農工出身的學生在北平師大所占比例較高，應該和該校的師范性有較大關系。當時師范生享受免費政策，畢業(yè)后工作穩(wěn)定，因此農工階層出身的學生群賢畢至。而國立大學中師范性的學校只占少數(shù)，所以不能代表全體情況。即使這樣，北平師范大學商、學、政界家庭出身的學生依然占到45.35%，說明上等階層掌握了國立大學入學機會的主導權?？傊覀兛梢酝扑愠鲛r工等階層出身的學生在國立大學中僅占百分之十到二十，而商、學、政、法、軍、警等階層出身的學生在國立大學中所占的比例高達百分之七十到百分之八十。大學入學機會，尤其是國立大學入學機會在各階層之間的分配極其不平等。這一方面是受各階層間不同文化資本積累情況的影響，另一方面是受到國立大學招生政策的影響。后者更為重要，因為它是主觀性的，可以改變的因素。

因此，我們可以推知民國時期國立大學生源主要來自于東南、華北等東部省份，西南、西北等西部省份較少；主要來自于商、學、政等上等階層，農、工等階層較少；甚至主要來自于一些大學附中、大城市的名牌中學，普通中學、地方中學較少。故絕對憑分錄取顯失公平，但是絕對的分省錄取也是不公平的?，F(xiàn)實的應對策略就是考慮各省區(qū)的人口數(shù)量，國立大學分布狀況，基礎教育發(fā)展狀況，協(xié)調分數(shù)與省區(qū)在錄取中的作用，調整招生人數(shù)在各省的分配，使其達到相對平衡；在招生政策上對工農等弱勢階層予以照顧，甚至優(yōu)先錄取。根本解決之道在于發(fā)展落后地區(qū)的經濟社會和文化，使國立大學、中小學均衡發(fā)展和配置，通過發(fā)展使工農階層的經濟資本和文化資本得到大幅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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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鐘嘉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