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健

(體育與法律研究中心，北京 100102)

從網(wǎng)絡即時通訊表情包看運動員形象權問題

陳 健

(體育與法律研究中心，北京 100102)

運動員作為知名公眾人物具有形象權，形象權是自然人所享有的對自己姓名、聲音、肖像等形象上所體現(xiàn)的一種以人格利益為內容的權利。表情包作為展示運動員形象的一種載體，屬于運動員形象權的一種。以傅園慧表情包為切入點，探討了表情包的法律性質、運動員的形象權，以及關于侵犯真實人物形象的法律認定問題，并且就運動員的形象權保護提出了相應的建議。

傅園慧：表情包；運動員形象權；商業(yè)使用

2016里約奧運會上游泳隊員傅園慧率真、幽默的言論吸引了大眾的眼球。1996年出生的傅園慧面對鏡頭沒有用慣常的官方模式回答記者的采訪，而是出乎意料地用大眾網(wǎng)絡用語并配上各種有趣夸張的表情和動作演繹了一個小姑娘心目中的奧運精神。而后，微信微博QQ等網(wǎng)絡即時通訊就充滿了以她的照片、還有以她為原型的動漫表情。

1 表情包的法律性質

由于表情包具有超強的趣味性和傳遞性，因而常用于網(wǎng)絡即時通訊中。表情包是產生于網(wǎng)絡即時通訊中的用于展示思想、表達情感的一系列圖片或漫畫圖的集合體。表情包按照表現(xiàn)形式的不同可以分為幾類：一是作者原創(chuàng)動漫形成的表情；二是直接以個體照片(包括視頻截圖)為載體的圖片或動態(tài)圖；三是以個人照片為原型經(jīng)過加工制作而成的動漫化卡通形象；四是在個體照片基礎上進行增添文字或其他素材加工而成的圖片或動態(tài)圖。在網(wǎng)絡上關于傅園慧的表情包中，有以傅園慧本人照片或者小視頻截圖后添加包括文字在內的各種素材而形成的圖片或動態(tài)圖，也有以傅園慧的表情原型為基礎，通過加工而成的動漫化形象，這些形象清晰地還原了傅園慧在接受采訪時的各種表情，能夠使公眾明確分辨出傅園慧的形象。

表情包作為一種原始創(chuàng)作在某些情況下屬于知識產權，屬于作者原創(chuàng)的可以申請著作權；以真實人物為基礎的簡單加工并不能歸為創(chuàng)作一類，其本質上展現(xiàn)的是真實人物的肖像；以真實人物的肖像為原型的動漫表情包體現(xiàn)了作者的創(chuàng)作，凝聚了作者的勞動成果，因此具有可保護的價值，這種動漫化表情包不僅需要保護作者的著作權，也應當保護作為基礎素材的真實人物的肖像權。

上述第一種，作者對其原創(chuàng)的不依附其他任何素材的表情包享有著作權，可進行著作權登記。上述第二種和第四種，從電視電影或其他視頻等載體上拷貝做成的表情包，其著作權歸屬應當屬于電視電影及其他制作者，如第三人復制并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進行傳播則構成侵犯權利人的著作權(復制權和信息網(wǎng)絡傳播權)；其中，該表情包如包含某人的照片，還會侵犯肖像權；即便經(jīng)過部分加工增添文字或者其他素材，只要能夠分辨圖片或動態(tài)圖中的個人形象，則無法以經(jīng)過加工進行抗辯。上述第三種，第三人根據(jù)某知名人物的原型制作而成的動漫形像，該動漫形象的著作權歸屬作者。如該動漫形象惟妙惟肖，在傳播過程中足以讓公眾在第一時間辨認出原型，則動漫形象與該知名人物具有緊密的關聯(lián)性。

借助真實人物形象制作的表情包能夠展現(xiàn)出真實人物的個人社會形象。對公眾人物而言，表情包具有雙刃劍的作用：一方面，通過表情包的傳播可以擴大公眾人物的影響力和知名度；另一方面，表情包也極有可能被社會濫用，以追求營利為目的的商家可能會在傳播過程中不遵守職業(yè)道德和社會公德，造成對真實人物形象的破壞，以及不良的社會影響。

2 法律意義上的形象權

形象權即自然人所享有的對自己姓名、聲音、肖像等形象的一種權利。形象權不同于人格權意義上的肖像權，雖然形象權在多數(shù)時候主要以肖像為載體展現(xiàn)，但是形象權具有比肖像權更加寬廣的外延，實際上是包括姓名權、隱私權、名譽權等在內的大人格權。姓名權是公民依法享有的決定、使用、變更自己的姓名并要求他人尊重自己姓名的一種人格權利。公民不僅具有唯一的姓名，包括字、藝名、筆名、綽號及個人特征等在內，只要通過某些文字能夠直接指向某個自然人，其他多數(shù)人能夠清楚的分辨，則該文字應當屬于某自然人的姓名，受到法律保護。隱私權是公民個人不想展現(xiàn)在社會公眾面前的事件載體。名譽權是公民展現(xiàn)良好形象或者維護良好形象不被丑化的權利。簡單來說，形象權應當包括一切與自然人個人展現(xiàn)社會形象的載體。

不僅包括著名運動員在內的知名人物有形象權，普通公民個人也享有形象權。形象權包括兩個層面，一種是合理使用自己的形象權，包括公民個人想要展現(xiàn)在公眾面前的個人形象，也包括個人為了保護自己的形象不被濫用、丑化和扭曲而進行的努力。

國際上普遍承認形象權，其屬于私權的性質。美國部分州分別以成文法和判例法的形式確定了形象權，英國雖然沒有專門的形象權之稱，但其以人格權或者知識產權的形式確定了保護的范圍和形式；日本早年判例中對形象權的表述有：“名人對其姓名、形象以及其他對客戶有吸引力，有識別性的經(jīng)濟利益或價值，有進行排他性支配的權利”；挪威、瑞典、意大利等國家都對形象權有相應的規(guī)定；意大利《民法典》和《版權法》中以成文法的形式確定了肖像權的保護。形象權中最常見的就是侵犯肖像權，肖像的概念強調的是自然人面部形象相較于其他自然人所具有的可識別性。我國《民法通則》第100條明確規(guī)定：“公民享有肖像權，未經(jīng)本人同意，不得以營利為目的使用公民的肖像?！蓖ǔＧ闆r下，使用公民個人的肖像權作為營利使用必須經(jīng)過肖像權人的同意，未經(jīng)同意用他人真實人物形象進行商業(yè)活動而獲利在某種程度上可構成基于侵權行為的不當?shù)美?/p>

知名運動員的形象權能夠帶來巨大的經(jīng)濟效益。各大商家很清楚奧運盛會帶來的巨大經(jīng)濟效應，也十分熟練地利用參加奧運會的運動員或者在奧運會上奪冠的運動員進行營銷。各大公司或者與運動員簽訂代言合同，或者借助運動員參賽的行為進行埋伏式營銷，使更多的人們關注到他們的產品。對這種行為，國際奧委會也進行了相關的規(guī)制。奧林匹克憲章“條款40”規(guī)定：任何參加奧運會的運動員、官員和其他團隊成員，只有在得到國際奧委會執(zhí)委會的允許后方可將他的個人形象、名字以及所參加的項目用于商業(yè)廣告之用。如果參加奧運會的運動員形象未經(jīng)國際奧委會執(zhí)委會允許，而被用于商業(yè)廣告，則該運動員極有可能會被國際奧委會處罰。

3 關于侵犯真實人物形象的法律認定

以傅園慧的照片直接顯示而成或者增加素材而成的表情包來說，通常情況下,未經(jīng)其同意而使用包含其照片或者動態(tài)圖在內的表情包侵犯了其肖像權。發(fā)布此類表情包的作者以及諸如騰訊(微信)作為傳播渠道未經(jīng)權利人同意對此類傳播不加管制同樣構成侵犯肖像權的行為。

以傅園慧為原型而制作的動漫形象表情包而言，是否侵犯其肖像權法律沒有作明確規(guī)定。楊立新在《人格權法》一書中，將肖像分為寫實肖像和漫畫肖像兩種。漫畫肖像以藝術夸張的方式再現(xiàn)人物形象，屬于法律意義上的肖像，應受法律保護；只要漫畫能夠清楚地反映出肖像權人的主要容貌特征，足以讓他人辨認出是現(xiàn)實生活中的某個人，則應構成對他人肖像權的侵害。

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2016)京01民終496號是關于知名模特張亮和北京華日菱汽車貿易有限公司、北京車之家信息技術有限公司肖像權糾紛一案的判決書。2013年張振鎖(張亮)與兒子一起參加湖南衛(wèi)視《爸爸去哪兒》，匯聚了極高的人氣，北京華日菱汽車貿易有限公司委托第三方廣告公司制作廣告后在車之家平臺上發(fā)布，廣告內容包括第3頁《爸爸去哪兒》節(jié)目5對父子(女)的形象圖片，其中包括張振鎖父子二人的形象，網(wǎng)頁右側顯示了華日菱汽車貿易公司的主營范圍、營業(yè)執(zhí)照、咨詢電話及地址。第5頁的卡通形象用于《張亮××—Tiguan》的配圖，圖片上配有“Tiguan帥氣為T臺而生”的字樣，文章內容有”xx對老爸十分捧場，……，××看到爸爸做事，……而張亮能夠背著兒子到處跑。……張亮就像Tiguan，性能出色、外形俊朗但平易近人”的字樣。一審法院認為：“公民享有肖像權，未經(jīng)本人同意，不得以營利為目的使用公民的肖像。張振鎖作為有一定知名度的藝人，其肖像權中包含著一定的財產利益，在無相反證據(jù)的情況下，張振鎖作為肖像權人，對自己肖像的商業(yè)使用價值享有支配權，他人未經(jīng)許可不得以營利為目的使用其肖像?？ㄍㄐ蜗箅m不能直接辨識張亮本人，但其作為文章的配圖，與文章內“張亮、xx和T臺”等字樣呼應，使卡通形象具有了明確的指向性和辨識性，屬于肖像權的范疇。華日菱汽車貿易公司對涉案照片的使用是為了特定商品的促銷活動，雖未直接進行買賣行為，但具有商業(yè)宣傳的屬性，因此華日菱汽車貿易公司對涉案圖片的使用屬于商業(yè)性使用。車之家信息技術公司作為專業(yè)的汽車信息服務網(wǎng)站，為相關人群提供汽車信息服務，故其對涉案照片的使用屬于商業(yè)使用。綜上，華日菱汽車貿易公司與車之家信息技術公司未經(jīng)許可，商業(yè)性使用張振鎖個人肖像的行為侵犯了張振鎖的肖像權。”二審法院在判決書中確認即使卡通形象不能直接辨認知名人物本人，只要該卡通形象具有明確指向性和辨識性，即構成對肖像權的侵犯。判決書明確寫明：卡通漫畫屬于繪畫的一種特定形式，可以作為再現(xiàn)肖像的造型藝術手段。只要卡通漫畫所反映的是具有可識別性的自然人形象，則該卡通形象就可以歸屬于肖像概念的范疇，從而成為我國法律肖像權保護的對象。綜上，以傅園慧為原型的卡通動漫化形象同樣可能構成對其肖像權的侵犯，傅園慧可以要求侵權人停止侵權、賠禮道歉和賠償損失。

在侵犯肖像權的商業(yè)使用中，可能出現(xiàn)的情況不僅僅止于對知名人物肖像權的商業(yè)營利使用；在無職業(yè)道德的唯金錢論創(chuàng)作者手中，以知名人士為素材的表情包極有可能被丑化，通過互聯(lián)網(wǎng)媒體進行傳播后會對肖像權人造成極為惡劣的社會影響。

4 形象權的保護

首先，應當加強立法。從法律層面上來講，我國目前沒有明確關于形象權的法律規(guī)定，通常情況下是以人格權中的肖像權、名譽權等進行審理。目前我國正在審議通過新的《民法》草案，如果能夠在新的《民法》中將人格權的范圍進行擴大化，擴展它的外延，將有利于知名人士形象權的保護。有學者主張形象權作為一種“少數(shù)人可以實際擁有的權利”，不可能通過立法來得到廣泛認可，但可以通過適用《商標法》、《反不正當競爭法》、《著作權》的規(guī)定間接維護這些權利，筆者認為不無道理。

另外，就運動員的形象權而言，鑒于體育法的特殊性，我國《體育法》已經(jīng)與當下市場經(jīng)濟的飛速發(fā)展不相適應，其不應當僅僅在條文中規(guī)定倡導性的描述，更應當結合當下實際情況，制定出符合體育事業(yè)發(fā)展的法律，明確予以保護的內容。從行政法規(guī)、規(guī)章、規(guī)范性文件上來講，國家相對應的職能部門也應當積極進行研究，在法律之下制定切實可行的細則或實施規(guī)定，以適應具體的操作辦法。

其次，知名運動員應當注重保護自己的合法權益不受侵犯。在已有的《民法通則》、《侵權責任法》等法律法規(guī)中與形象權有關的規(guī)定下，充分使用法律賦予公民的權利，保護自己的形象權不被濫用、歪曲和丑化。目前社會上充斥著諸多利用知名人士的肖像和其他特征進行商業(yè)宣傳并獲取利益的行為。一方面，知名運動員可以將自己的姓名、聲音、特殊標志等注冊成為商標或者其他具有明確權利屬性的實體權利。今年我國確認了以聲音作為商標進行注冊的合法性，在某種程度上知名人士的聲音也可能成為侵權的目標。另一方面，運動員在簽訂代言合同的過程中也要防止商家對個人形象進行無底線的濫用和宣傳。

[1] 付麗霞.網(wǎng)絡即時通訊中表情包的版權保護問題研究[J].中南財經(jīng)大學研究生學報，2016(2):110-113.

[2] 宋健.真實人物形象權問題探析[D].揚州：揚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1.

[3] 朱文英.意大利體育肖像權制度初探[J].武漢體育學院學報，2007(8):12-16.

[4] 趙加兵.體育明星形象權的知識產權保護——對一種次選擇的反思[J].體育成人教育學刊，2014(6)：1-5.

Athlete’s Image Viewed from Expression Package of Online Instant Communication

CHEN Jian

(Sport and Law Research Center, Beijing 100102, China)

As celebrities, the athletes have image rights which has personality interest as content embodied by name, voice and image. The expression package is a kind of image right. The paper discusses the law nature of the expression package, image right of the athletes and the image right infringement cases with the example of FU Yuanhui and proposes countermeasures.

FU Yuanhui; expression package; image right of athlete; commercial usage

陳健(1988-)，女，湖北恩施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商法、體育法、學校體育法律風險防范。

G80-05

A

1672-268X(2017)01-0053-03

2016-11-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