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泊然

(四川省簡陽中學 四川 簡陽 641400)

神離

彭泊然

(四川省簡陽中學 四川 簡陽 641400)

幾千年來，茶館依然讓人感到清涼，只不過是逐漸躲進了密閉的房間。聽著電扇和空調(diào)的轟鳴，望著滾燙的人流和車流，麻將聲此起彼伏,夏天的成都人距離大自然似乎太遙遠了。

到了夜晚，麻辣食物的芬芳洶涌澎湃地沖擊著成都人缺少睡意的胃，灌滿了啤酒和飲料，兔頭、冷淡杯被奮力的咀嚼著。令人稱奇的是，一些六七十歲的老頭兒、老太婆凌晨時分居然還津津有味地坐在街巷邊的小竹凳上，拉著家常，吃著花生和怪味胡豆什么的，仿佛在等待一天之中難得的微風……

這座城市被成都平原賦予了極大的規(guī)律性。無論你在城里怎樣穿行，街道和建筑總是給你平坦、直接和方正的感覺，好比修養(yǎng)極好的中國古代士大夫。可是，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是糟糕透頂?shù)慕煌?，即便限號通行后，白天車也是極多，路堵得讓人毫無脾氣，浪費時間成了一種習慣，二氧化硫等氣態(tài)化合物肆意擴散，讓我們艱于呼吸，這座城市曾被霧霾折騰著攀上了世界第一的“寶座”！所有人的臉上都寫著焦躁，公交車上摩肩接踵，小汽車一個又一個的硬塞進去，混亂把人的心臟、肺葉和血管折磨得疲憊不堪，剩下一只沒有規(guī)則的胃在夜色中懸垂著，需要充實，需要排泄。

大概午夜兩點以后，人們漸漸進入睡眠狀態(tài)。但是，成都人似乎睡不夠，第二個擁擠而混亂的白晝正靠近他們狹小的夢鄉(xiāng)。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在爭吵“中國第一休閑城市”歸屬的喧囂下,成都人在煩躁中慢慢的衰老。他們繼續(xù)爭論著“汽車第四城”的榮譽，以為這是時尚和光榮。

街道越修越長，房子越建越高，開發(fā)區(qū)越展越寬，車子越聚越多：成都平原似乎越來越小。不經(jīng)意間，我抬頭遠望，經(jīng)過5.12磨礪后的青城山方向，危墻一樣遮擋著混濁的月光，隨時可能坍塌。

沒有歸屬感的成都人心中甚為憂慮。平原似乎成了一個環(huán)狀的大院子，一環(huán)、二環(huán)、三環(huán)、繞城、二繞以及三繞，一圈一圈的如波光一般激蕩開來，限號區(qū)域也只好逐漸向外層擴展，房價也在環(huán)比和同比的奔跑中不斷的打破著紀錄！

成都的建筑和道路正無情地逼近青城山。人們卻時常因無法跨越湍急的車流，卻只能漠然而心慌的望著街對面的小干雜店和還算美麗的店員，——至于青城山，感覺更加遙遠。

從時間到空間，青城山都堅決地拒絕著成都的繁華和喧囂。

幾千年來，最靠近成都的青城山并沒有沾染上城市的任何不良習氣，相反，它還在虔誠的引導著成都的天性，不讓其歷史泯滅。

從成都向都江堰行進，地勢越來越崎嶇，內(nèi)心卻越來越開闊，一個富饒古老的平原呈現(xiàn)在你我眼前，這里是從煩躁走向靈魂的邊界。這個小小的平原尚未命名，但早已為人們熟知，它就是成都平原的影子。

實話說，我本來是不討厭道教的，但是到了青城山，卻不得不厭煩著它。道教主張清心寡欲，不圖名利，可是道教的建筑卻凌奪了青城山最華麗的內(nèi)容，篡改了最本質(zhì)的成分。以至于，連我們也只留意了這座山的“天下幽”一般蒼白的盛名。

矯揉造作的建筑，虛張聲勢的歷史，牽強附會的三清文化，色厲內(nèi)荏的張揚，在和諧完美的自然境界之中，道教就像是牛皮癬或白癜風，在青城山秀麗的面孔上肆意地生長著……

青城山，山色蒼翠，聳立于城市邊緣，這個詩意盎然的名字仿佛是上天豐腴的腹部孕育出來的。

當你走進山里，這種感覺就會更加強烈。

這里是植物的王國。這里的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在天空和大地上反復書寫著四個字：老、大、高、密——它們才是這里的主人。

你看不清它們的面容和心情，它們詭異的動作和姿勢說不清是歡迎還是拒絕人類的接觸。

從山腳到山頂，樹與樹手拉著手，水與石頭肩并著肩，在風中低聲呢喃或高聲喧嘩，兀自交流著自己對天氣和世界的感受。供人行走的路似乎與這些樹木無關，纏繞在山腰，迷失在山巔。

樹木生長茂盛，看不出土壤、風雨、陽光對他們有什么影響，一律發(fā)青，青得令人心驚，就像走進歷史書卷中一樣，青青的影子和實體融為一體，連人們的心，也在青色的山巒里起伏。

登上山頂，云霧漫天，卻看不見成都平原。

在那里，又有道教的一些什么房子刻意的站成一排，謂之曰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然而它們卻對這些青色的植物無可奈何，只好任由它生長，任由它衰老和死亡。

走在山里，高空中林木青色的語言不停流淌下來，落在肩上、背后，夏日的陽光像夢幻一樣，若即若離——我想，青城山與成都，也可能正是這樣若即若離，相伴了億萬年，以后，注定還要地老天荒。

善于享受的成都人，躺在富貴溫柔之鄉(xiāng)，不需要什么高深的哲學思想，酒足飯飽之余，只要有力氣走出成都平原，一抬頭看見青城山的青色，就如同看見一團生命，一團活的思想在歷史和自然的疆域之外，夢幻一樣延續(xù)——這就已經(jīng)足夠，你說呢？

某些古老的漢語暫時還殘留在青城山的深處，至今，尚未陷落或毀滅。在其頂端，云山霧海，一些歷史傳說飄來飄去，任何人都看不分明。

其實，成都人要去青城山游玩是非常容易的——他就在一條旅游快速通道的盡頭，他就在城際高鐵的那一邊……

青城山是成都人夏日午后高臥的軟枕，特別是盛夏。

I106.4

A

1672-5832(2017)12-0009-01

盛夏，成都。擁堵、酷熱而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