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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先驗意識的指示性框架及作為第二性的指示性:兼與趙毅衡商榷

2017-12-07 01:30:49佳,
關鍵詞:第二性第一性皮爾斯

彭 佳, 劉 玲

(西南民族大學 外國語學院,成都 610041)

論先驗意識的指示性框架及作為第二性的指示性:兼與趙毅衡商榷

彭 佳, 劉 玲

(西南民族大學 外國語學院,成都 610041)

指示性作為符號與對象之間的實在關系,具有因果性、空間性、關系性的特征。這些特征,使得它成為由第一位、第二位和第三位的先驗部分所共同構(gòu)成的先驗意識之框架的指導,引導著整體的先驗意識進行符號現(xiàn)象的認知活動。然而,在實際的符號過程中,指示性仍然是第二性的,是在作為第一性的像似性之獲得的基礎上形成的,這一點在生物符號活動中尤為明顯。

指示性;第二性;先驗意識

在《論共現(xiàn),以及意義的“最低形式完整要求”》一文中,趙毅衡指出:在意識對物的不同類型的共現(xiàn)中,指示性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并由此推論說,人的先天意義綜合能力是以指示性為基礎的,指示性是符號現(xiàn)象學的第一性。[1]17-20在本專欄發(fā)表的《指示性是符號的第一性》一文中,他進一步指出:由于指示符號的統(tǒng)覺-共現(xiàn)本質(zhì),以及指示性與自我意識的關系,指示性作為意識的基礎,必然是第一性的。*請參見本刊同一欄目趙毅衡《指示性是符號的第一性》一文,以下引用此文不再注釋。本文認為,指示性固然是意識的基本框架特征,但指示性在符號現(xiàn)象活動中卻是第二性的存在,應當分開加以討論。

一、何為指示性?

皮爾斯在建立當代符號學的理論體系時,把符號分為像似符(icon)、指示符(index)和規(guī)約符(symbol)三種,這三種符號基于與對象之間的不同關系而形成,因此各有差別。其中,指示符是“促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能夠引起其反應的對象之上”[2]56的符號,它與對象之間是實在的關系。癥狀、蹤跡、代詞、方向符、敲門聲等,都是最為明顯的指示符,它們與對象之間的聯(lián)接可以是物理式的,或是動力性的。在皮爾斯之前,這一類符號并沒有專門地作為一個類型而被加以討論,無怪乎威爾斯(Rulon Wells)曾如此評價:“皮爾斯像似符的概念如同柏拉圖的概念一樣陳舊(即,符號模仿所指);規(guī)約符的概念是原創(chuàng)性的,但其討論沒有什么成果;只有在指示符的概念上,皮爾斯的討論是新穎的,并且富有成果?!盵3]然而,盡管指示符這一概念具有極高的原創(chuàng)性,對于它的形成基礎,即指示性(indexcality),相關討論卻并不多見。學界在論及指示性時,多將其與對指示符本身的分析相并置而加以論證。

在《符號學基礎》(Semiotics:TheBasics)一書中,錢德勒(Daniel Chandler)提到了符號的“指示性模式”(indexical model)。這種模式“能指并不任意武斷,但是以某種方式(物理地或是因果性地)直接關聯(lián)著所指(而非其內(nèi)容)的模式——這種關聯(lián)性能夠被觀察到或者被推論出來”。[4]在該書所舉的例子中,這種“直接關聯(lián)”可以是空間方向性的煙火、閃電、指示牌和具有空間關系的溫度計、鐘表時刻;也可以是能夠被“物理性”地辨認出來的符號,如某個人的筆跡、癥狀等。前者是空間性的,后者是與“感覺或記憶有聯(lián)系的”,其共同點在于,它們能夠“指出”對象之所在。由此看來,指示性的空間性、物理性和關系性是非常明顯的。

在現(xiàn)象學中,指示性被視為一種對對象的“錨定”,通過對諸如“你”“我”“這里”等代詞和對象之間關系的確立,整個語意和認知系統(tǒng)能夠就此展開。[5]也就是說,指示性是符號與對象之間的直接關系,它們之間具有因果性,如皮爾斯所說的:“指示符(index)是這樣一種符號,它指示其對象是因為它真正地被那個對象所影響?!盵2]55

著名符號學家西比奧克(Thomas A. Sebeok)曾在概括指示性的基本特征時指出:指示性的基本特征是連續(xù)性(continuity),包括“時間上的接續(xù)”(temporal succession)、“因果或果因關系”(relations of a cause to its effect or of an effect to its cause)以及“空間/時間的聯(lián)接”(space/time vinculum)。由此,他論證說,動物的符號活動是指示性的,它們與時空關系和因果效應緊密相關。[6]此文較為清楚地闡明了指示性的特性,并成為不少論者將指示性和皮爾斯所說的“第二性”(secondness)相對應的論據(jù),因為皮爾斯明確地說,第二性是事實范疇的,也就是說,它是“一種沒有法則或理性的、蠻橫的力量”。[2]23這種力量與法則均與相似性無涉,而是單純指向的時空或因果關系,將主體的注意力引到對象之上。從認知方式而言,它對應著皮爾斯所說的“申符”(dicent),即與對象之間有著實在關系,“可以讓符號解釋者把符號的某些品質(zhì)與其所指對象的某些方面實在地連接起來”[7]的關系。指示性,或者說第二性,所強調(diào)的是事物之間的關系,“兩種事物之間的那種相互作用”,[2]23因此必然是關系性的。這是不少學者所持有的看法。

然而,對于指示性與第二性的對應關系,也有符號學家表示反對。如上文所說的,趙毅衡就認為,指示符是第一級符號,“指示性是意義世界基礎性的活動,至少指示性的起點是先驗的,直覺的”。索內(nèi)松(G?ran Sonesson)也曾從認知的角度討論符號現(xiàn)象在主體意識中的呈現(xiàn),他認為,在皮爾斯所說的“基礎”(ground),也就是對符號對象的感知中已經(jīng)有指示性存在,而感知對應的是第一性。[8]然而,先驗意識的指示性,與實際的符號現(xiàn)象過程中的指示性是否相同?先驗意識的指示性框架,是否就意味著在符號現(xiàn)象過程中,指示性能夠先于像似性被獲得?這正是下文將要討論的問題。

二、從符號學發(fā)生史論指示性的地位

在論證指示性的第一性地位時,趙毅衡首先是從符號的發(fā)生史出發(fā)來對這一問題加以探討的。他寫道:“學者往往從兩個方面討論其發(fā)生過程:一是觀察動物的表現(xiàn),如果動物也具有此種能力,那就證明這是生物進化所得,而不是人類的獨特特征;另一個途徑是檢查兒童的成長過程,看他們什么時候獲得此品格,因為兒童的智力成長濃縮地重復了生物進化史?!痹诖嘶A上,他進而論證,植物和內(nèi)符號活動都是指示性的,并以茲拉特夫(Jordan Zlatev)的實驗為例,來說明指示符是與對象并非再現(xiàn)關系,且抽象程度最低的符號。

所有生命活動都是符號活動,生物的原始信號,從最低級的、對刺激的生理性反應,到較為高級的、動物群體的信息交流,都是依靠符號來完成的,這是生命符號學(biosemiotics)所達成的共識。生命符號學的重要理論支撐,是尤克斯庫爾(Jacob von Uexküll)的周圍世界(Umwelt)模式:生命體首先必須辨認出外界環(huán)境中的相關對象(object),尤其是,接收到對象的相關特質(zhì),將其轉(zhuǎn)化為符號或再現(xiàn)體(representamen),然后才能按照自己的生命圖示,對這種符號做出相應的反應,這種反應就是解釋項(interpretant)。在這個過程中,生命體首先要進行對對象相關特質(zhì)的接收,才能將對象轉(zhuǎn)化為符號/再現(xiàn)體,這個過程就是像似性(iconicity)產(chǎn)生的過程。皮爾斯是如此定義像似符的:“像似符(icon)是這樣一種符號,它僅僅借助自己的品格去指稱它的對象?!盵2]51而在論及第一性時他則說,第一性是一種“純粹的品質(zhì)”:“我不是說即刻的知覺本身(順便說一下,它是純虛構(gòu)的)是第一性的,而是說我們即刻感知到的性質(zhì)(quality)是第一性,這種感知到的性質(zhì)并非虛構(gòu)?!盵9]343皮爾斯的現(xiàn)象符號學理論是心物二元范式的:心靈(意識)位于一端,作為對象的物位于另一端,符號現(xiàn)象過程始于虛構(gòu)的、主觀的心靈與實在世界的遇合,在實在世界的對象的品格(也就是性質(zhì))被生命體獲得之時,它就由物轉(zhuǎn)化為符號,一個“攜帶意義的感知”。[10]此時,生命體所獲得的,是對象作為物所具有的無數(shù)特性中的一種,這種特性作為對象的某種純粹品格,就是像似性,它對應著第一性。

趙毅衡認為:植物對陽光、重力的反應不是像似性,而是指示性;身體內(nèi)部細胞的符號活動幾乎是無意識的,因此是指示性的。這實際上談到了生命符號活動所涉及的兩個問題:其一,“近乎無意識”的細胞生命符號活動所產(chǎn)生的符號性;其二,植物符號活動的符號性。關于第一個問題,生命符號學家們普遍認為:生命符號活動與非生命的機械反應的顯著區(qū)別在于,即使是最簡單的生命體也有“意向性”(intentionality),能夠有自我與外界的區(qū)分,以及尋求和辨認相關對象的能力,這種辨認能力是建立在細胞記憶的基礎之上的。[11]最原始的生命形態(tài),即原核細胞,要能夠辨認出環(huán)境中相關對象的特質(zhì),才能夠?qū)⑵滢D(zhuǎn)化為符號,進行反應。這種在物的無數(shù)性質(zhì)中獲得某一種特質(zhì),并形成相應符號的過程,就是像似性產(chǎn)生的過程。這種像似性,與人類的視覺像似性,或者說文化心理的像似性有很大不同,不少符號學家對此都有過討論。比如,胡易容就認為,其他生物獲得的、在“物理性狀與感知渠道交相作用時所造成的相近性聯(lián)系或誤導性認知”[12]31只能被稱為“相似”,只有人類的心理文化對感知的性狀解釋才能被視為“像似”。此種看法在人類符號學(anthroposemiotics)中自成體系,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本文是在皮爾斯的符號學理論框架中討論像似符與像似性問題,因此,仍然堅持皮爾斯本人對像似符的定義,將生命體依靠生理渠道獲得的對象的相關性質(zhì)視為“像似性”,認為其對應著第一性。

對于細胞符號活動的性質(zhì),討論得較為深入的是生物符號學家?guī)鞝?Kalevi Kull)。他指出,盡管細胞可以對外界做出反應和實現(xiàn)自身分裂,但其周圍世界是不具有空間性的,它無法辨認角度、形狀、距離,也無法對信號的模式進行分類辨認。[13]20這就對克蘭朋(Martin Krampen)的“內(nèi)符號”活動乃指示性一說提出了有力的反駁。既然空間性是指示性的基本特征,而細胞的符號活動并非空間性的,那么,這一活動就仍然是以獲得對象的相關性質(zhì)為主的,是像似性而非指示性的。

同理,植物的符號活動也是如此。植物的符號活動是非時間性、非空間性的,它的向光生長只是根據(jù)生物信號符號的對應性(correspondences)而做出的反應,而并非共時軸上的空間符號活動。當然,在生物及生物符號活動的漸進演變中,有少數(shù)植物,如捕蠅草、含羞草,也逐漸演化出具有空間指示性的符號活動,因此,庫爾才指出,植物-動物-文化符號活動所對應的像似性-指示性-規(guī)約性門檻是相對的,其間會出現(xiàn)過渡和例外;[13]23但從符號活動的發(fā)生史而言,像似性先于指示性而產(chǎn)生,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在論及符號活動發(fā)生史時,趙毅衡以茲拉特夫?qū)和橇Πl(fā)展的研究為例,來證明指示性作為第一性的地位。這一論述與本文的一個基本分歧就在于:茲拉特夫的這一實驗,研究的對象是已經(jīng)出生的兒童,也就是已經(jīng)具有基本意識的人;而生命的起點不在于此,在于受精卵細胞的形成,此時的生命符號活動是不具有指示性的。茲拉特夫本人的研究也從側(cè)面證實了這一點:在對“意義”(meaning)一詞進行符號學定義時,他指出,七個月大的胎兒就已經(jīng)有了情緒反應,不再是之前與植物類似的、“無情緒的”、以信號為基礎的反應。[14]這就證明了,人類的成長過程及符號活動發(fā)生過程,其起點是像似性,而非指示性,指示性是生命符號活動發(fā)展到有明顯意識之階段才能出現(xiàn)的產(chǎn)物。而生命符號活動一旦進入這一階段,由于先驗意識的框架是以指示性為主導的,它就會表現(xiàn)出較強的指示性特征。但這并不意味著指示性在這一階段的符號活動中是第一性的,要將這一點辨析清楚,就必須回到皮爾斯對一、二、三性和第一、二、三位的討論上去。

三、第一、二、三性與第一、二、三位

皮爾斯將符號現(xiàn)象過程中的第一性(firstness)、第二性(secondness)和第三性(thirdness)稱為“三種存在模式”。其中,第一性是“實在的、質(zhì)的可能性的存在”,第二性是“實際事實的存在”,而第三性是“支配未來事實之法則的存在”。[2]9在心靈(意識)與物的遇合中,這三性在邏輯上是環(huán)環(huán)推進而被獲得的,而獲得這三性的基礎,從符號現(xiàn)象過程的主體性而言,在于人的意識之“第一位”(First)、“第二位”(Second)和“第三位”(Third)。

皮爾斯認為,第一性是外在于對象的,它本身就“實在地存在于主體的存在之中,就好像它與其他任何事物都無關一樣”,[2]10只是一種“可能性”。然而,盡管第一性是本來就存在于主體的意識之中的,只有當它與對象發(fā)生關系時,我們才能發(fā)現(xiàn)它的存在:第一性必然是對象之相關屬性在主體意識中的投射。因此,在我們發(fā)現(xiàn)第一性的存在時,它已經(jīng)不再外在于對象或主體,而是聯(lián)接性的、雙向的。在意識中,與第一性相對應的是“第一位”,它是具有自足性(self-containedness)的范疇,即,它是第一性這種必須要實現(xiàn)之后才能被我們所覺察到的、可能性的品質(zhì)(quality)在主體中的意向性存在,簡言之,它是未被實現(xiàn)的第一性。

第二性是由品質(zhì)所構(gòu)成的“事實”,換言之,它就是符號主體做出的、對對象的類別判斷,它不僅僅是感知到的品質(zhì)或特性,而是一個明確的范疇性的事實。和第二性對應的是“第二位”,它是主體的意識范疇中因果性、強制力的存在,即,它必然將對已然感受到的符號對象的第一性(相關品質(zhì))引向第二性(對事實的辨認和判斷)。第二位和第一位一樣,都是先驗范疇的,并且第二位必須與第一位具有不可分割性,就如第二性的獲得必須以第一性為基礎一樣。

第三性是由事實推演出的一般“法則”(law),它是基于事實的一般性、普遍性的部分,而得出的理性(reason)或是思想(thought),是對事物將來“可能”(may be)的抽象。和第三性相對應的是第三位,它是意識的最高部分,即意志,是約束性的、規(guī)約性的。然而,作為理性法則之基礎的第三位,它并不全然是規(guī)約性的、經(jīng)驗的,除了經(jīng)驗性的“學習感”和“思想”之外,它還包括了“綜合的意識”和“對時間的聯(lián)結(jié)”,后兩者都是先驗性的,這將在后文中提到。

總之,第一、二、三位是主體意識的范疇,而第一、二、三性必然是在主體和對象的相互關系中被獲得的。皮爾斯如是說:“第一位、第二位、第三位的觀念是我們知識的恒定成分。它們要么必然會在感覺的再現(xiàn)中不停地被給予我們,要么必定與我們的思想混合在一起,而后者則是心靈的特殊本質(zhì)。由此,我們當然不可能認為這些觀念在感覺中被給予。第一位、第二位、第三位并不是感覺。只有諸種事物顯現(xiàn)來標記有第一位、第二位、第三位(而這些事物并不是常常都具有這些標簽的)時,它們才會在感覺中被給予?!盵9]358很顯然,皮爾斯并不認為這三個先驗的范疇是在感覺和經(jīng)驗中獲得的,它們絕不是經(jīng)驗性的;但是,它們一旦在和事物的關系中被實現(xiàn)為第一、二、三性,就能夠被轉(zhuǎn)化為實際的、符號主體的經(jīng)驗,這種經(jīng)驗是可以在不斷累積的符號認知中被漸漸強化的。

皮爾斯曾多次論敘第一、二、三位作為意識的三個范疇,在主體意識中而非其外的地位,他寫道:“純粹的、未被實現(xiàn)的概念(a mere idea unrealized)是純?nèi)坏牡谝晃唬歉拍畹谋举|(zhì)?!盵9]342他將第一、二、三位稱為“思想瘦弱的骨架(thin skeletons of thought)”,[9]355這意味著,只有在實際的符號意義過程中,這一骨架才能得到填充,稱為血肉豐滿的具實所在,即實現(xiàn)了的第一性、第二性和第三性。這種“骨架”,抑或說是框架,在很大程度上是先驗的、形而上的、本體的,然而,在符號活動的循環(huán)推進中,它漸漸成為不斷整合自身經(jīng)驗的意識的整體存在。皮爾斯如此寫道:“宇宙的起點,上帝這一創(chuàng)造者,是絕對的第一位(the Absolute First);宇宙的終點,完全被揭示出的上帝,是絕對的第二位(the Absolute Second);而在其間的某個可測時間點的每個狀態(tài)都是第三位?!盵9]362此言是一個巨大的隱喻:將宇宙本體的存在、宇宙之本源視為上帝賦予意識的先驗范疇,那傾向于尋找對象之相關質(zhì)性的第一位;將對宇宙絕對明晰的界定和分類,也就是那“被完全揭示出的上帝”,視為意識范疇的第二位;為了達到這種絕對清晰的、對真理的界定,對理解的尋求是必不可少的,這種尋求是意識中的第三位。

因此,和符號意義過程從第一性到第二性,再到第三性的漸進性與連續(xù)性不同的是,盡管第一、二、三性在主體意識中對應的分別是第一、二、三位,但第一、二、三位的順序關系卻是如此的:“至于第三位(Third),我認為它是絕對的第一位與最后一位之間的媒介(medium)或紐帶(bond)。開頭是第一位的,結(jié)尾是第二位的,中間是第三位的。目的(end)是第二位的,手段(means)是第三位的。生命線(thread of life)是第三位的,剪斷此線的命運是第二位的。岔路口是第三位的,它假定了三條路。一條直路,假如我們只把它看作是兩個地方之間的連接線,那么這條直路就是第二位的;但只要它暗示了它是經(jīng)過了中間的某些地方的,那么它就是第三位的。位置是第一位的,速度或兩個連續(xù)的位置之間的關系是第二位的,加速度或三個連續(xù)位置之間的關系是第三位的?!盵2]13在這里,皮爾斯運用了不少形象的比喻來說明第一、二、三位之間的順序關系,是想要指出“絕對的第二位”在意識之范疇中的“終極目的”地位:無論經(jīng)歷何種認知和解釋,人類的心靈,歸根到底是要獲得對宇宙井然有序的、終極性的理解,將混沌而無所指的意義宇宙納入軒輊分明的秩序之中。這個終極導向引導著連續(xù)不斷的符號意義過程,其間豐富各異的感知、判斷和理解,即不斷獲得的第一、二、三性,都是指向這個難以企及的最高目標。此種心物互應、產(chǎn)生符號過程的模式,是皮爾斯符號現(xiàn)象學的基礎,須辨證清楚。

四、先驗意識的渾成性與指示性框架

上文已經(jīng)指出,意識作為符號現(xiàn)象過程的主體,是由第一、二、三位三個范疇構(gòu)成的,它們分別對應著符號主體對對象的感知、判斷和理解。皮爾斯如是說:“意識的真正范疇似乎是如下這樣的:第一,感覺,可以包含在一瞬間之中的那種意識,有關品質(zhì)的被動意識,它不涉及識別或分析;第二,干擾意識領域的那種意識,對外部事實或另一種東西的抵抗感;第三,綜合的意識:對時間的連接、學習感、思想。”[9]377具體而言,第一位就是意識能夠與對象的單個品質(zhì)相應的部分,第二位是意識中關系性、聯(lián)接性、比較性的部分,而第三位是將各方面的感官和意識、經(jīng)驗與意識統(tǒng)合的部分。就意識的先驗部分而言,這三者是一個格式塔式的整體,彼此之間是難以分割的。

先驗的符號現(xiàn)象過程,也就是先驗性的符號判斷,是在主體的先驗意識下進行的,這種先驗意識包括了第一位、第二位和第三位中的先驗要素部分,它們彼此之間不可分割。皮爾斯顯然深受康德的影響,在論述符號現(xiàn)象范疇的開篇,他即寫道:“那種否定第一位、第二位以及第三位的觀念是源于心靈之天生傾向的人,必定是堅持‘白板說’(tabula rasa)理論的頑固派。到目前為止,我與許多康德主義者的論證是一樣的。需要注意的是,我不會在此止步。我試圖通過有關心理事實的獨立檢驗去驗證這種結(jié)論,看一下我們是否能夠找出這三個部分,或者心靈機能、意識模式的存在跡象,因為這可能會證實剛剛研究的那些結(jié)論。”[2]26-27那么,皮爾斯所論的先驗意識中的各個范疇,是如何驗證康德關于先驗判斷的理論的,即,在物之于先驗意識的整體呈現(xiàn)中,這三個范疇是如何起作用的?筆者認為,在康德所說的“直觀中領會的綜合”“想象中的再生的綜合”*在康德看來,“想象力中再生的綜合”是經(jīng)驗的,而“只有想象力的生產(chǎn)性的綜合才能夠先天地發(fā)生”。然而,根據(jù)《三大批判合集》德文編者的補注,此處所論的“想象力之再生的綜合”應當是“想象力的生產(chǎn)性的綜合”。此種解釋甚為貼合上下文語境,康德如是寫道:“領會的綜合和再生的綜合不可分割地聯(lián)結(jié)著的。而既然前者構(gòu)成所有一般知識(不僅是經(jīng)驗性的知識,而且也有純粹先天知識)的可能性的先驗根據(jù),那么想象力的再生的綜合就是屬于內(nèi)心的先驗活動的,而考慮到這一點,我們愿意把這種能力也稱為想象力的先驗能力?!痹斠娍档轮嚂悦⒆g,《三大批判合集》(上),人民出版社,2015年,第101-111頁。和“概念中認定的綜合”[15]101-103中,第一、二位和第三位中的“時間聯(lián)接”和“綜合”能力,是一一對應的。

在《純粹理論批判》中,康德指出,盡管對物的直觀是雜多而無窮盡的,但它呈現(xiàn)在意識中時,卻不是雜亂的,而是具有統(tǒng)一性的,他將其稱為“領會的綜合”。在這個直觀的把握中,浮現(xiàn)出來的是對對象相關品質(zhì)的尋獲:每一次的觀相獲得,都是在諸種品質(zhì)中獲取到相關的某一種品質(zhì)。正如皮爾斯所說的,它是“一種狀態(tài)(state),只要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那么它在時間的每一刻都是一個整體”,[2]16就是在每個時刻獲得的短暫而持續(xù)的感受。用康德的話說就是:“這種雜多卻并不會被表象為雜多;因為每個表象作為包含在一瞬間中的東西,永遠不能是別的東西,只能是絕對的統(tǒng)一性。”[15]101這種統(tǒng)一性就是直接在場的“直接意識”所感受到、對象具有的品質(zhì)中與主體的先驗意識結(jié)構(gòu)中契合的確然性,在每一次形式直觀中相關品質(zhì)的獲得,都是從無數(shù)多的可能性中建立這種確然性的過程。在后來為《純粹理性批判》撰寫的、闡釋性的《任何一種能夠作為科學出現(xiàn)的未來形而上學》中,康德將其稱為直觀中把握的綜合,在柏拉圖主義者看來,它就是人之先驗“理念”能夠在即刻的感知中和自在之物中對應相合的部分,它是皮爾斯符號三分體系中的像似符所具有的品質(zhì): “像似符是這樣一種再現(xiàn)體,它的再現(xiàn)品質(zhì)是它作為第一位的第一性。也就是說,它作為物所具有的那種品質(zhì)使它適合成為一種再現(xiàn)體?!盵2]52那么,作為像似符之形成基礎的像似性,在符號主體的意識范疇中,有著一個可以對應的意向性(第一位)要將其尋獲;因此,反過來,這個像似符作為物的、本身具有的與意識之意向性(第一位)相對應的品質(zhì),使得它可以反過來被意識尋獲而獲得像似性。由此看來,像似性是主體意識中的第一位所尋獲的品質(zhì),它應當對應的是第一性。

那么,在先驗意識進行的符號現(xiàn)象過程中,是否可以只是第一位在起作用?進一步地,符號過程是否可以僅僅止于第一性的獲得?第一個問題的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因為在形式直觀之后的形式還原中,先驗意識中的第二個部分,“想象中再生的綜合”必然起到作用:這種綜合能力,就是想象力給予主體的、將獲得的雜多表象相互聯(lián)接的能力,因著這種能力,對象“是什么”的認識才能夠在意識中得以生成。尤其是,在這種綜合中,時間和空間中所不見的部分被想象力補足,這和第二位以及指示性的特征是非常相符的??档略谡摷斑@種能力時寫道:“但假如我總是把先行的那個表象(直線的前一部分,時間的先前部分,或是相繼表象出來的那些單位)從思想中丟失了,并且我在進而繼起的表象時沒有把先行的表象再生出來,那就永遠不會產(chǎn)生出一個完整的表象?!盵15]103舉例而言,當一把椅子的觀相出現(xiàn)在我的視域中,它的正面形象之相關屬性(棕色、長方形、有腿)被我所獲得的同時,我的意識中必然會浮現(xiàn)它的立體形象(包括它的背面,被遮蔽的部分)以及它和我的空間距離。能夠產(chǎn)生這樣的想象,主要是意識范疇中的第二位在起作用。而這種空間性、對對象的“指出性”,正是前文所論的指示性的重要特征。

按康德所言,“概念中認定的綜合”就是把所有表象都結(jié)合起來,最終呈現(xiàn)為一個表象的能力,它是關于某一個對象的“意識統(tǒng)一性的某種先驗基礎”,[15]105是最終將獲得了以第一位為基礎的第一性(像似性)和以第二位為基礎的第二性(指示性)整合為一個對象的先驗綜合,即第三位中所說的“綜合的意識”和“對時間的聯(lián)結(jié)”。唯有在此基礎之上,對象才能夠從雜多的表象中浮現(xiàn)出來,并補足被遮蔽的部分,完整地在意識中被呈現(xiàn)出來。

上述三種綜合能力是相互聯(lián)接,不可分割的,第一、二、三位亦是如此。就如皮爾斯所指出的,盡管第一、二、三位在被反思時可以相互區(qū)別,它們的不同是可見的,“其中一個觀念可能在某個完全不包含另一個觀念的意向中呈現(xiàn)給意識”。[2]29但在先驗意識的活動中,尤其是在想象中,它們卻是渾成的,彼此不可分割的:“范疇不可能在想象中彼此分離,也不可能與其他觀念相分離。第一位范疇可以與第二位范疇、第三位范疇相割離,第二位范疇可以與第三位范疇相割離,但第二位范疇卻不能與第一位范疇相割離,第三位范疇也不可能與第二位范疇相割離。我相信,這些范疇可以與任何一個別的概念割離開來,但卻不能與某一個成分(事實上是許多成分)相割離。除非第一位是某種確切的東西,或者某種多少被確切地設想過的東西,否則你不可能設想一個第一位。”[2]30本文要指出的是,由第一、二位和第三位的先驗部分所構(gòu)成的先驗意識不僅是渾成的、整體格式塔的,并且,由于先驗想象起著呈現(xiàn)物之整體觀相中不可或缺的作用,我們可以說,先驗意識的最主要范疇是第二位,與之相應的是,先驗意識的框架必然是指示性的。

先驗意識之框架的指示性,是基于想象在先驗意識中的重要作用:沒有想象,共現(xiàn)就無從形成,物就不可能在主體的意識中呈現(xiàn)為一個整體對象??档抡J為,想象力是知覺之必需,它是印象之感受性能夠被組合而成形象的基礎。的確如此:如果沒有想象力來進行聯(lián)接和補足,尤其是對鄰近性的、關系性的因素進行排列和組合,先驗意識就無法形成對對象的整體感知,符號現(xiàn)象也就無從形成。因此,可以說,在符號現(xiàn)象過程中,由第一、二位和第三位中的先驗部分構(gòu)成的先驗意識,是以指示性為主導,整體地、渾成地進行著對對象的知覺活動的。就如索內(nèi)松指出的,符號主體對符號的認知中,指示性能夠以“引導性”(directness)或“主干式”(thematization)的方式起作用,來呈現(xiàn)出完整的對象。[16]趙毅衡認為,統(tǒng)覺-共現(xiàn)本質(zhì)是指示性的,[1]19正是因為先驗意識的這種指示性框架起作用;然而,在實際的符號現(xiàn)象過程中,指示性是否能夠先于像似性被獲得,這是另一個問題,兩者不可混淆。從生物的符號現(xiàn)象活動出發(fā),可以將這個問題討論得更為清楚。

五、符號現(xiàn)象過程中作為第二性的指示性

早在20世紀初,生物符號學的奠基人尤克斯庫爾(Jacob von Uexküll)就提出著名的周圍世界(Umwelt)理論,來討論生命體的符號意義世界以及符號在主體視閾中的形成。該理論認為,生命體要辨認出外部環(huán)境中的對象,首先要經(jīng)過信號感受器(Rezeptor Merkmaltr?ger)的符碼轉(zhuǎn)換,也就是,將對象轉(zhuǎn)化為生命體的內(nèi)部世界(Innerwelt)可以辨認的信息符號。這個符號進入了生命體的感知世界,由它的感知器官(Merkorgan)所感知,并且傳達給了行為器官(Wirkorgan),進入了行為世界。在行為世界中,這一對象的符號由行為效應器(Wirkmaltr?ger Effektor)進行了第二次符碼轉(zhuǎn)換,從而對對象實施行為。第一次的符號解釋行為是辨認性的,感知器官由此做出了判斷,并將這條信息(如異常的超聲波)傳達給了行為器官。行為器官立即啟動了行為效應器,對這一符號信息進行翻譯(這種超聲波意味著天敵——比如蝙蝠的出現(xiàn),必須馬上逃跑),這是第二次的符號解釋行為,它是驅(qū)動式的。當生命體完成了這一意義的解釋和行為之后,它逃離了危險,并且完成了對象意義的第一次累積,這個完整的功能圈之循環(huán)得以建立。從此之后,這種意義傳遞可以在它的功能圈中進行不斷的重復和加深,而蝙蝠這一對象變得可以辨認,成為了它的周圍世界,也就是意義世界的一部分。正因為這種預設的有機體設計,也就是不同物種的感知器官和行為器官的特定性,尤克斯庫爾指出,生命體的周圍世界是各不相同的,它們就好像是由各種無形的關系所組成的透明的罩子,決定并且構(gòu)成了經(jīng)驗對象。

在這個符號活動過程中,生命體對對象相關特征的感知被尤克斯庫爾稱作感知符號(Merkmal),把行為效應器發(fā)出的、驅(qū)動生命體做出反應的符號稱作效應符號或行為符號(Wirkmal);這兩個詞的詞根-mal在德文里表示某種標記的行為或結(jié)果,而Merk-來自于德文merken,它的意義是“注意”。因此,Merkmal一詞的含義是“被注意到或感知到的符號”。而Wirk-則源自于德文單詞wirken,其意義是“對某物產(chǎn)生影響或效果”。因此,Wirkmal被理解為“效應符號”或者是“行為符號”。[17]由于感知符號是感知或注意到對象的相關特性,也就是對象在生命體自身的意義圖示中的對應性(correspondence),它就是皮爾斯所說的像似符;效應符號是行為驅(qū)動式的,而動物作為生命主體的行為驅(qū)動是空間性、方向性的,這也就意味著,它是皮爾斯所說的指示符。在這個過程中,兩個符號形成的先后順序是十分清楚的。

由于指示性也可以是一種空間性的背景,或是將對象凸現(xiàn)出來的整體框架,因此,上述例子尚不足以說明指示性作為第二性的地位。在生命主體判定對象的所屬范疇之前,它們必須獲得對象的整體觀相,這就必須依靠生命體的想象力;然而,想象力不可能在主體獲取對象之相關表象之前,也就是對象的相關品質(zhì)被獲得之前就得以展開,在先驗的認知中,能夠?qū)⒈硐笈c被遮蔽部分之間的關系補全并顯現(xiàn)出來的步驟,必然是在表象被獲得之后,或者是在表象被獲得的同時進行的。如果將表象視為某物(something),那么,對其的想象性補全,即“共現(xiàn)”,就是認知到其他部分與表象之間的關系,這明顯是第二性的范疇。索內(nèi)松曾用下圖來表示第一、二、三性的關系,該圖相當清晰地展示了指示性作為第二性的地位(見圖1)。[18]

梅洛-龐蒂在論及動物對符號對象的感知時有一段頗為有趣的描述:“當我們說一個動物存在,說它有一個世界,或者說它屬于一個世界,并不是意味著動物有關于世界的知覺或客觀意識。引起本能行為的情境并不是完全清楚和確定的, 正如本能的偏差和盲目性所充分證明的, 情境的完整意義沒有被把握。情境僅提供一種實際意義,僅導致一種有形體的認識,被體驗為一種‘開放的’情境,并引起動物的運動,就像旋律的開頭音符引起不協(xié)和音的某種解決方式,如果解決方式還沒有為本身所知的話?!盵19]

圖1 索內(nèi)松,符號第一、二、三性關系圖,2015

動物作為符號活動的主體,它的先驗意識是指示性框架的,由第一位、第二位和第三位中的先驗部分構(gòu)成。在心物相遇之前,動物尚未“擁有這個世界的對象性的知覺或意識”,第一性(像似性)和第二性(指示性)尚未被獲得。符號活動必然是關系性的,在動物所處的外在環(huán)境和動物發(fā)生關聯(lián)之前, “引發(fā)本能活動的情境并非完全清楚和確定”,它是一個混沌的、流動的所在。而當對象的相關屬性被呈現(xiàn)出來,對象的無數(shù)可能觀相被確立為一種,第一性(像似性)已然被獲得。同時,動物必然會獲得自身與這個對象之間的空間距離感,這是對對象之“象”的整體性獲得——它是在以指示性為主導的先驗意識框架中進行的,并由此 “強橫性地”引起了動物相應運動神經(jīng)的緊張或是被“激活”:“它引發(fā)動物的運動,就像旋律的最初幾個音符在召喚解決方案,盡管動物自己并不知道這個解決方案?!倍鴮ο蟮纳眢w反應,顯然是空間的、方向的、指示性的,它后于第一性(像似性)而被獲得,因此是第二性的,是后在而非先在的。對此,斯坦菲爾德(Frederik Stjernfelt)評論說,梅洛-龐蒂和萊考夫(George Lackoff)對身體認知的符號現(xiàn)象關注,是以指示性為主導的,但是,它建立在西比奧克所論證的基本生命符號活動這一“像似性門檻”(iconic threshold)之上,是符號學研究的更高層次。[20]指示性作為符號現(xiàn)象活動中第二性的地位,是十分清楚的。

六、結(jié)論

作為指示符形成的基礎,指示性的基本特征是因果性、空間性、關系性,在由第一、二位和第三位中的先驗部分共同構(gòu)成的先驗意識框架中,它起著主導作用,在符號現(xiàn)象過程中亦是如此。然而,在實際的符號過程中,指示性的獲得必然以像似性為基礎,因此,指示性對應的是第二性,而非第一性。從生物和人類生命符號的發(fā)生史而言是如此,從語言的序列而言亦是如此。由于動物和人類認知世界的活動是以指示性為主導的,語言作為對世界的映現(xiàn)(mapping),自然也是以指示性為主導的,但這并不能說明人類的基本認知活動以指示性為起點:起點與導向,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必須區(qū)分清楚,才能進一步厘清符號現(xiàn)象學的基本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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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魏瓊)

IndexicalityasSecondnessandScaffoldingofPrioriIntention:ADiscussionwithZhaoYiheng

PENG Jia, LIU Ling

(SchoolofforeignLanguagesandCultures,SouthwestMinzuUniversity,Chengdu610041,China)

Indexcality, as the real connection between a sign and its object, is causal, spatial, and relational. Indexicality is scaffolding of priori intention of and directs cognition by any living organism, the semiotic subject. Since priori intention consists of First, Second and Third, indexcality as its scaffoding could be considered as primary. Yet, in the semiosis process, indexcality appears on the basis of iconicity and therefore is secondness, which could be seen in the biosemiotic activities.

indexcality; secondness; priori intention

10.3969/j.issn. 1007-6522.2017.06.010

2017-05-01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14CMZ012);2017年度西南民族大學中央高校項目(2017SZYQN75)

彭佳(1980- ),女,四川瀘州人。西南民族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

劉玲(1975- ),女,四川成都人。西南民族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

HO

A

1007-6522(2017)06-01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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