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瑯
《九歌》全詩共十一篇,由祭祀天神的《東皇太一》《東君》《云中君》《大司命》《少司命》、祭祀地袛?shù)摹断婢贰断娣蛉恕贰逗硬贰渡焦怼?、祭祀人靈的《國殤》和散神賜《禮魂》構成一幅二千三百多年前的沅湘民俗風情畫,不僅在《楚辭》中散發(fā)著熠熠光彩,而且在中華民族文學長河中也有別樣特色。
一、《九歌》寫作的目的
《九歌》中祭祀的天神、地袛為天子祭祀的對象,故《九歌》應為國家祭典。祭祀對象分為三類:天神、地祇、人鬼。天神稱祀,地祇稱祭,宗廟稱享。古代中國“神不歆非類,民不祀非族”,祭祀有嚴格的等級界限。天神地祇只能由天子祭祀。諸侯大夫可以祭祀山川。士庶人則只能祭祀自己的祖先和灶神。屈原筆下的《九歌》雖作為國家祭典之詩,但保留著巫術祭歌的痕跡,其祭祀方式較中原的祭祀方式存在著明顯的不同,集中體現(xiàn)了楚風俗在巫文化影響之下的風貌。
二、楚巫文化在《九歌》中的具體表現(xiàn)
(一)人神戀情,反映出沅湘各民族愛情生活與儺文化的野性美
巫歌發(fā)源于民間情歌,從以情歌引誘異性,到以情歌媚神娛神,便使情歌成為巫歌。《九歌》中的“人、神之戀”,其實就源自上古時期“以年輕貌美的女祭司(神妻)來愉悅并誘使上界神君降臨下界(巫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以便賜予人間種種福祉?!北热缰骷勒邔Α霸浦芯钡膼蹜伲骸霸律癜?!我是如此思念你,不由悠聲長嘆,每日憂心百轉神思不安”,這句直接而炙熱的表白,疑與楚地自由愛慕的民風有關,表現(xiàn)出人對云中君的熱切期盼與思念,以及對云、雨的渴望。除了人神之戀外,還表達了神與神的愛戀,尤其以《湘君》和《湘夫人》表現(xiàn)突出。湘君對“湘夫人”的愛戀卻等不到倍感失落:“我望了又望還是不見你的麗影,只有吹起排簫,誰能聽懂我的哀傷?我把玉玦投到江水中,把玉佩丟在醴水之濱?!倍娣蛉艘餐瑯颖磉_了對“湘君”的 愛 戀:“沅水生有白芷澧水長著蘭草,我思念你卻不敢說出來。我把衣袖丟在江水之中,將禪衣扔向澧水之濱。我到水邊小洲上采摘杜若,準備真的再見時送給遠方愛人”,依次鋪敘湘夫人思念湘君而不得見的憂愁和滿腹惆悵。
《九歌》中表達“人、神之戀”的詞句其實本是這類在祭神儀式上所吟唱的“情歌”,而且此類情歌勢必本也包含很多粗野淫蕩的語句。而屈原作為楚國杰出的皇家大祭祀,肯定就是這類重要的祭祀活動的主持或直接參與者,因此詩人利用其文學天賦,對這類“情歌”中其所厭惡的粗野淫蕩的詞句進行藝術性刪改,這不僅順理成章,同時也體現(xiàn)了他對《九歌》諸神祇的虔敬與禮贊,而且這也是屈原這位楚國皇家大祭祀的重要職責之一。
(二)祭祀、娛神、歌舞統(tǒng)一,構成一幅沅湘風情的多幕次歌舞劇
《九歌》的十一篇詩作,就是十一幕歌舞劇?!毒鸥琛分忻恳晃簧耢`出場,其祭堂的布置,巫者的服裝、演唱的形式各不相同?!稏|皇太一》是祭祀最高天神的樂歌,因居《九歌》之首,被稱為迎神曲。東皇太一是如何出場的呢?“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瑯”,手撫長劍,玉石為珥,身上玉佩鏘鏘相鳴。他在受祭過程中略有動作而不歌唱,以示威嚴高貴。而群巫呢,將供案上放著寶鎮(zhèn),擺上成把芳香的植物。不僅為東皇獻上用香草包裹的食物,而且群起舞蹈,舉起鼓槌、竽瑟齊鳴,祈求安康。《河伯》出場以水為車以荷葉為蓋,兩條神龍駕車螭龍在旁。好一個從天而降的氣勢。而且這是一位游興極高的黃河之神,在河中的小洲與白色大黿五彩鯉魚,眾巫特意送他到南方水邊?!渡焦怼肥羌木釉谏搅种械木`,古人不大在意神鬼的區(qū)別,也不會說神是正派的,鬼是邪惡的。這位溫柔多情又遺恨綿綿的山中女精靈,駕赤豹出行花貍跟隨,穿著香草制作的衣服,采摘鮮花送給她思慕的人。而等來等去,她心愛的人終沒等到。
這里的神、鬼均由人來扮演。扮演的工具是面具,不帶面具是人,戴上面具就是所扮演的神、鬼,就有了扮演角色的性格、神態(tài)、語言,即使是同一個人帶上不同的面具,也會有不同的表現(xiàn)、表情。而其他的人,都認為這個戴上面具的人,就是上天來的神和山靈中出來的精靈。這就是巫文化的特色,面具能通神靈,加上特別裝飾的場地,演唱出來的歌聲,營造成一場濃濃的人神相交的意境。
責任編輯 王思靜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