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鵬

前不久，在一次教學研討活動中，我觀摩了不少年輕教師的課堂教學。盡管他們都是盡心的、用情的，可是一些教師過于期待教學的流暢圓滿，受到教學設計的束縛，當學生在教學過程中“節(jié)外生枝”、未按設定的教學思路走時，便自亂陣腳，手足無措了。

我聯(lián)想到了自己的教學經(jīng)歷。多年前，我在校內公開課上執(zhí)教《驚弓之鳥》一課，為了幫助學生理解文中兩個“直”的意思，設計了以下教學：

1.課件出示：“更羸并不取箭……那只大雁直往上飛……忽然從半空里直掉下來?！?/p>

2.出示“直”在字典里的五個義項：（1）不彎曲，垂直；（2）把彎曲的伸開；（3）爽快，坦率；（4）一個勁兒地；（5）豎。

3.學生選擇義項。

我原以為學生能很輕松地選擇出正確義項，可沒想到，一連找了好幾個學生都未選出我所期待的答案。這下，我可真是有些急了，便自己說出了答案，再讓學生齊讀這個句子……

每每回想當時的課堂情形，因“直”而遭遇“意外”，揮之不去的尷尬，時時促我反思。2015年，在“聯(lián)片送教”活動中，我再次執(zhí)教《驚弓之鳥》一文，依然是結合義項理解“直”，沒想到，竟與那次出奇得相似，學生理解時不得要領。而這次，我做了不一樣的處理。我先讓學生想一想，說一說，演一演，然后回過頭來，再來理解“直”——

師：看來，同學們遇到困難了，那我們先不急著理解“直”。想一想，此時，若你就是那只大雁，聽到這“刺耳”的弦響，你會怎么想，又會怎么做？

生：“見鬼”，往上飛……

生：一聽到這扎心的響聲，還能想什么，腦子里一片空白，本能的反應是——拼命往上飛。

生：“媽呀”“嗚”……

師：想不想演一演這一幕?

（生躍躍欲試，紛紛舉起了小手。）

師：更羸可真了不起，他左手拉弓，右手拉弦，誰有信心演好更羸？大雁這個角色有些難度，誰想挑戰(zhàn)一下？最好的表演，應入情入境，如果能把大雁當時是怎么想的和它的動作表現(xiàn)出來那就更好了。

師：（手執(zhí)書本，做“一開一合”狀，示范）待會兒，它就是那只大雁了。

（生練習。師指名上臺，邊說邊演示。）

師：聽到大雁的心聲了嗎？正因為它這樣想，心里害怕，所以它才會“直”往上飛，拍了兩下翅膀，忽然從半空里“直”掉下來。

（出示：“直”的義項，理解兩個“直”。）

生：（很輕松地）理解出第一個“直”為“一個勁兒地”；第二個“直”為“不彎曲，垂直”。

結合字典理解字詞本身就是單一的、抽象的，三年級學生更喜歡寬松的環(huán)境和形象生動的表演。這次，我引導學生關注文本，體會了大雁心里會想些什么，又會怎么做。正是因為聽到弦響，內心極“怕”，所以那只大雁才會“直往上飛……”。這樣學生再結合生活實際就能想到“直往上飛”，那是拼了命的，一個勁地往上飛；“直掉下來”那是因為受傷太重，直直地，掉得又急又快。

在實際課堂教學中，“意外”時有發(fā)生。一次，我在班內教學《只有一個地球》一課，在板書“遺憾”時，不小心將“憾”寫成了“撼”，學生看見后，竊竊私語，此時，我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筆誤。于是，與學生有了這樣的對話：“看得出，很多同學都有一雙‘火眼金睛’，老師一不小心露了個破綻，而你們在第一時間里就瞧見了，誰來幫幫老師改正一下錯誤？”立馬有學生站起來，告訴我：“您把‘憾’寫成了‘撼’。”我及時贊揚了這位學生的認真與坦誠。然后，引導學生關注“憾”與“撼”的區(qū)別，“憾”表示內心活動，可組詞“遺憾”“缺憾”；“撼”多表示肢體動作，如“搖撼”“震撼”。在此基礎上，我又讓學生分別以“遺憾”與“震撼”結合課文內容，作了概括內容的表達訓練。最后，還給學生的書寫提出了要求。這節(jié)課，我板書時出現(xiàn)了“意外”，學生卻得到了未曾預設的收獲，原因就在于我有了應對課堂意外的積極心態(tài)，有了將“意外”變成學習資源的自覺意識。

要做到很自然地將課堂“意外”變成合理的學習資源，不僅要有自覺意識和積極心態(tài)，還要錘煉自己的課堂敏感，要有清晰的目標意識和學生立場。2017年，在參加“國培”時的學習小組展示課上，執(zhí)教一年級《四季》時，我積極而敏感地對待課堂教學中的“意外”，順學而導，生成了未曾預約的精彩，贏得了聽課教師的陣陣掌聲——

師：“草芽尖尖，荷葉圓圓，谷穗彎彎……”誰想美美地讀讀？

生：（很大膽）聽別的同學讀書，我覺得不過癮，我想唱。

師：（含笑）哦？那我們一起來欣賞你的歌聲。

（生自信滿滿地唱。掌聲響起來。）

師：大家給你掌聲，是因為你很大膽，唱得也好，你就是未來的歌唱家！

師：你覺得自己哪兒唱得最好呢？

生：（搖搖頭）可能是因為我喜歡尖尖的草芽、圓圓的荷葉、彎彎的谷穗吧。

師：喜歡它們的樣子，也仿佛看到它們的樣子，是這樣嗎？

（生點點頭）

師：這叫心中有畫面感。

師：我聽出了你將“草芽尖尖，荷葉圓圓，谷穗彎彎”換成了“尖尖的草芽，圓圓的荷葉，彎彎的谷穗”。當然這樣表達也可以。

師：是不是覺得我們的母語很奇妙？

師：請大家試著讀讀，體會哪種表達效果更好。

生：“草芽尖尖，荷葉圓圓，谷穗彎彎”像歌詞。

生：也像小詩，很美很美。

師：那你們知道是哪些詞發(fā)揮了作用？

生：“尖尖”“圓圓”“彎彎”。

師：這些是疊詞，試著讀讀它們，體會一下。

（生讀）

師：是不是發(fā)現(xiàn)將疊詞“尖尖”“圓圓”“彎彎”放在句末，更有音韻美?？磥碜x書、唱歌，心中要有畫面感，還得有音韻美，是這樣嗎？

師：快閉上眼睛，跟隨老師一同到大自然中走一走，看一看。瞧，春天里，這兒有草芽，也有桃花、楊柳……夏天到了，那是一池荷葉……

師：你們看到了嗎？它們是什么顏色，又是什么形狀，帶給你什么樣的感覺?

師：試著用上疊詞，說說你看到的這些景物的樣子。

（生交流）

師：剛才，唱歌的那位同學都成“明日歌唱家”了，有沒有敢說自己就是“今日小詩人”或是“未來表演家”的同學？

（生興味盎然，踴躍創(chuàng)作詩、表演詩……）

《四季》是一首富有童趣的兒歌，當我本想讓學生品讀課文時，居然有學生想唱課文，這是我沒有想到的。但我沒回避、沒敷衍，沒被學生“我想唱”這一課堂“意外”綁架，而是“你想燦爛，我就給你陽光”。學生盡情釋放個性，用歌聲詮釋了理解，學生的主體地位得到了尊重。

我并未止步于此，而是依據(jù)學情，靈活地調整了教學思路。與學生平等對話時，實事求是地給予學生鼓勵性評價，當發(fā)現(xiàn)學生將“草芽尖尖，荷葉圓圓，谷穗彎彎”改動為“尖尖的草芽，圓圓的荷葉，彎彎的谷穗”時，積極引導學生通過比較的方式，認識疊詞運用所產(chǎn)生的音韻美，并創(chuàng)設情境，讓學生眼中有了“草芽”“荷葉”“谷穗”“桃花”“楊柳”“溪水”等自然景物，立足于自己感受到的顏色、形狀等，進行疊詞的表達練習，“草芽嫩嫩”“草芽柔柔”“桃花朵朵”“楊柳青青”便能呼之即出。如此積累詞語、發(fā)展語言是那樣輕松自然。之后，我又以爭做“今日小詩人”“未來表演家”等活動，充分激發(fā)學生的表現(xiàn)欲、創(chuàng)作欲，學生潛能被發(fā)掘，在我為他們搭建的舞臺上各顯神通，充滿快樂、自信，收獲也是滿滿的。

課堂教學的意外無法回避，也無須回避。學生對文本的理解“千人千面”，一只蜜蜂、一只蝴蝶“闖進”課堂……都會形成課堂“意外”。正確面對課堂“意外”，往往會將其轉化為積極的教學資源，成為智慧的生成點，因而教師應善于捕捉，從容應對，巧妙利用，在“意外”中生成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