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同書

中圖分類號：I207.419 文獻標(biāo)識碼：A

小序

余與家兄自幼酷愛《聊齋》，長大研習(xí)更多，時將心得切磋。余調(diào)南京，兄去廣東，魚雁不斷，多話《聊齋》。而今年垂八十，老病纏身，續(xù)文寥寥。近日興來，作《聊齋》美人簡析與俚句新俳，憑憶率作，舛誤必多，同好指正！

蓮香

如果拍一張《聊齋》美人集體照，位在前列正中的當(dāng)是蓮香。蓮香是《聊齋》中的德美雙高的美人，是那個時代蒲公為世人，為自己塑造的偶像，其最大特色是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最好的美和德。中華民族婦女的美和德是“言德容工”。細言之，好女子說話需謹輕溫雅，不能粗俗低惡，性格需忠誠寬厚，不能刁奸忌妒，容貌要自然美艷，不能做作弄姿，技能要內(nèi)外皆擅，不能好吃無能。

“言德容工”在蓮香形象中有完美的體現(xiàn)。

蓮香的出現(xiàn)，不是為報恩，不是為采補，不是求愛，而是慰書生勤苦孤寂，完全是舍己為人之大慈大悲大善行。這種“四不”“一慰”正是君子之香，也是君子之德。

蓮香的美言美德更體現(xiàn)在與丈夫和丈夫情人李氏的關(guān)系上。先是察知危機，勸阻丈夫親近李氏，而丈夫不從，蓮香只好入山采藥待救丈夫。這種護夫預(yù)見與辛苦十分罕見。自古女子與情敵誓難兩存，為全丈夫多是去情敵而后快。而蓮香并不如此，而是視致死丈夫者為朋友，因為蓮香知道致丈夫于死的并非李氏本心，而是“身份”（鬼）所致，所以危難過去，兩者言歸于好，共同促所愛者康復(fù)，共同促朋友變化“身份”，如愿以償?！按藧u于為鬼之李妹”，“此似曾相識之燕歸來”，謹輕溫雅，情深意厚，令人淚下！

蓮香的寬容是讓情敵與己共存共榮，共同促親人上進、幸福，是升華的大德。

《世說新語》有個桓大帥打敗敵人，將敵首美妻李氏擄來為妾，但知家妻極妒，只敢以別院密居，后來桓妻偵知，恨煞，必欲除之，一日率眾持刀闖入李居，見李正在梳頭，長發(fā)飄灑，美艷驚人，桓妻驚艷，即說：呀！真美啊，我看了都愛惜不已，何況我那老奴才！于是丟下刀子退走了。這是一個大美去妒的故事，與蓮香的大德去妒的故事，可謂雙美。然而，蓮香有更高之處，因為桓妻只是“放下屠刀”，是當(dāng)時止殺，可能是暫時消妒，能否長久消妒，就很難說。而蓮香不僅止妒，消妒，更能化解妒源（情敵），讓情敵與己共存共榮，生死相依，幾生相親，是天上人間難有倫比的！

大德至美，當(dāng)屬蓮香！

道學(xué)家，《聊齋》迷的王漁洋（當(dāng)時文學(xué)泰斗）愿用十萬錢買《聊齋》，又大聲贊揚：“賢哉蓮娘！巾幗中猶罕見！”這個贊辭是王漁洋對《聊齋》中美人評贊的最強高音，讓我也禁不住舉筆續(xù)貂：

蓮香賢，賢蓮香，

菩薩心腸，海天度量。

采藥荒山，苦心孤詣，

救夫救李娘！

公孫九娘

每次讀公孫九娘，都為之扼腕三嘆。

一嘆她才華絕代，不幸生逢亂世，還難以茍活；二嘆她遭遇兵亂，母被害而己殉身；三嘆她“此夜初逢畫閣春”之后，堅決不容忍誓托骸骨者之疏誤。

以才華言，九娘之詩“昔日羅裳化作塵，空將業(yè)果恨前身；十年露冷楓林月，此夜初逢畫閣春?！薄鞍讞铒L(fēng)雨繞孤墳，誰想陽臺更作云；忽啟縷金箱里看，血腥猶染舊羅裙?！鼻屙嵃瘢娭猩掀??！读凝S》中才女詩作比比皆是，香玉、絳雪的“愿如梁上燕，棲處自成雙?！薄翱丈饺艘粋€，對影自成雙”?！赌钛怼分械摹懊ㄕl是主，飄泊任隨風(fēng)；但得東君惜，芳心亦自同。”《宦娘》中的“漫說長宵似年，儂視一年，比更猶少；過三更已是三年，更有何人不老？”《林四娘》中的“靜鎖深宮十七年，誰將故國問青天？閑看殿宇封喬木，泣望君王化杜鵑?！薄哆B瑣》中的“元夜凄風(fēng)卻倒吹，流螢惹草復(fù)沾幃”等等，都足稱詩意蔥蘢，詩情洋溢，詩味濃郁，可稱妙作。但細細品味，似覺應(yīng)讓九娘詩在先，因為九娘詩猶如李后主詞，凄美絕倫，是上品中的絕品，是公孫九娘才華絕世的最好證明。如此驚才，如此遭災(zāi)，能不長嘆！

花際年華，遭遇兵亂，何其不幸，賴有老母相依護持，而禍不單行，老母又慘遭殺害，她的生活支柱，精神支柱都傾倒了，粉碎了，怎能不“自剄枕上！”怎能不夜夜“風(fēng)雨繞孤墳”，怎能不令人扼腕長嘆！

公孫九娘既是無法御暴的弱女子，又是英靈不滅的強才女，不畏自刃，不忘心系，心系什么？心系幸福追求，心系能遇知己，能遇真愛！愛神驅(qū)走了死神，為她送來了能托終身，能托骸骨者。來者的祭奠，當(dāng)然給她巨大震撼，使她激動不已，使她欣慰不已！當(dāng)然，使她“初逢畫閣春”，即向愛己者傾訴悲傷和囑托骸骨。萬分可惜的是允諾之人，既粗疏未詢葬處，又忙他事急離此處，致使誓言落空，有負九娘心愿。這種“粗疏食言”，生活中常見，補過即可。但九娘，受過深重傷害的九娘，是不能容忍，無法容忍的！所以盡管重來者擬傾訴原委，祈求補過，而九娘只“長袖一揮，湮然滅矣！”

來者之是否情有可原，九娘之是否決絕過甚？皆在讀者的一聲長嘆中永存待解了。

公孫九娘是《聊齋》中頂尖才女，美女，但又是《聊齋》中最難令人理解的剛烈決絕女性，這兩種性格融合在一起，是《聊齋》中僅見的。其形象的價值在于鋼刀雖快斬不斷追求幸福之志，情意雖真，頂不住“食言”之過。生逢亂世，無法避免，粗疏棄誓，萬萬不可！

蒲松齡曾對此悲憫重來者恨不能掏心肝來求九娘原諒，其實，只是借此恨當(dāng)時社會太不公，誓言不可違也！

才多命苦數(shù)九娘，

兵亂獨葬亂墳場。

寄語《紅樓》眾才女，

九娘比爾更心傷！

小翠

《小翠》是《聊齋》中充滿戲劇性和娛樂性的篇章，小翠是《聊齋》美人國里的魔術(shù)大師，能變物，能變臉，也能大變活人。能不動聲色地將冤家仇人引入陷阱，能不經(jīng)意地讓自己功成身退，異哉！能哉！美哉！仙哉！

小翠一出場，是一家正愁呆兒尋覓媳婦，而有人偕女自請為婦。似乎是個老套，“報恩”而來，有點傻乎乎地，可謂傻丫頭嫁了個呆老公，像舊社會豪紳家中找了個童養(yǎng)媳一樣，親舊驚奇，鄰里訕笑，然而小翠的公婆卻由惴惴不安到熱盼抱孫。另更擔(dān)心仇家的滅己之意，幸運地是這個傻媳婦卻是個化災(zāi)為福驅(qū)仇自滅的福星！endprint

小翠為夫家貢獻太大太多了！

一是除仇。清耿的王給諫為某大官忌恨，時刻欲滅其門?；⒁曧耥?，如利刃懸頭，待機斬首，這是王家最大最可怕的心病，小翠也深知此危，如何解決？小翠不能用俠女手段，飛墻入戶，取其首級，而只能用妙計演了“皇宮奪權(quán)”劇，仇家誘騙得手證據(jù)，即上朝專告御狀，告小翠家蓄意謀反篡位，這一大罪名，足置小翠全家于死地。皇帝接告先吃了一驚，后驗證“罪證”，只是些破敗朽爛的戲服、草帽而已，真是笑煞人也！一頂誣告、欺君的帽子就不請自戴到仇家的頭上。仇家不服，再告給諫家有妖人，皇帝派人查質(zhì)，給諫家中只有呆兒、傻媳終日嬉鬧而已！如此之人能謀反，真是天大的笑話，欲加之罪，只能自食其果。仇家只落得革職流放。不費一刀一槍，就讓仇家自作自受，害人不成反害己，官位不保，還遠謫他鄉(xiāng)了。

二是治呆。是將呆兒子變成聰明帥哥?，F(xiàn)在仇家遠謫，另一個心頭大患凸現(xiàn)出來。給諫兒子、小翠的丈夫元豐本是個不識之無，不知牝牡的傻子弱智人，其父母眼看仇家雖除，可是自家偌大的家業(yè)將付流水，如何是好！聰明曉事的媳婦，能生個白胖孫兒就好了?？墒堑湉奶旖?，媳婦竟將兒子悶死在澡盆中，這還了得！怎不要和小翠拼命！可是想不到一會兒“死”兒子活了，不僅活了，還變得聰明了，真是大禍變大福，小翠大變活人，神技治呆，解除了公婆一大心病。

小翠為何不一到王家就先治呆呢？因為如果元豐不呆，這出讓仇家兇相畢露痛下殺手，自取滅亡的“戲劇”就演不成，仇家就滅不了了！于此，可見小翠到元豐家，不先治呆，而是先制仇之深謀遠慮，可謂遠勝孔明了。

元豐由傻男人變成聰明丈夫之后，對如花美人情誼日篤，這樣下去，小翠難登仙籍，難以功成身退，怎么辦呢？小翠父母又望抱孫，小翠又設(shè)計了化貌“替身”，安排退路，先分居，再永別，讓元豐對“新人”如對自己（小翠），以減相思之苦，真是大恩大報，大慈大悲，大智大慧。

作婦為報恩，

裝癡為報仇，

恩仇已報飄然隱，

仙中小翠立上頭。

俠女

一個時代一個國家，如果世風(fēng)清正，社會安定，士民和樂，則儒風(fēng)大盛，如果世風(fēng)日下，社會動蕩，官霸橫行，則俠風(fēng)四起。中國從古如此，外國亦然（羅賓漢、蜘蛛俠即是）。

俠士，都是替天行道，行俠仗義，除暴安良。大俠為國家，驚社會（《史記》里刺吳王的專諸，刺趙襄子的豫讓，刺秦王的荊軻，都是）。我國先秦如此，漢唐宋元亦然。文人、學(xué)士更頌俠不斷，李白、杜甫均有詩作，明清小說更有俠士系列?！度齻b演義》《七俠五義》《七劍十三俠》等，一些公案小說，也多有行俠仗義之士。

俠士又不分男女，不過女性著名者少，因為時風(fēng)多女主內(nèi)，持家，家事系累，難以行俠，能棄家行俠者是鳳毛麟角，鑒湖女俠秋瑾就是震古爍今的女俠。俠瑾大名鼎鼎，事業(yè)轟轟烈烈，而《聊齋》中的女俠則是無名無姓，不過《聊齋》中雖無姓無名，所行俠事，卻是恩仇并報，大快人心，又令人回腸蕩氣。

文中交代，貧寒書生奉母苦讀，忽來一美女?dāng)y母來租屋求居，正好家有另院，就租給居住。租客和美禮讓，行動安詳，但氣度凜然，終日忙碌奉母而已。一日女母生病，女求助書生，書生悉心為之請醫(yī)診治，服藥養(yǎng)息，直至病愈。母女至?xí)√幇葜x，女與書生及母時有往來，熱絡(luò)增多，但仍只是禮讓而已。一涉游詞，則女變色，凜然即去。書生面對如此美人，只是如君子對蓮花，可望不可及。天緣巧合，一日，書生母生婦科病，兒子不便調(diào)治，書生求助女，女即來，盡心為之洗治。書生母感嘆不已，亟思以女為媳，懇言告女，女以老母需尊請再商，雖卻仍和。此后女來書生家增多。一日書生正與新交密友歡談，女來，見狀，少言即去，友即大贊該女，意多輕慕。后友去，女復(fù)來，即告書生，君之密友心術(shù)不正，不可親，親必有禍，并要書生轉(zhuǎn)告，不要對己生邪念。后密友來時，書生告知，女貞節(jié)特甚，不可輕慢。密友不以為然，不歡而散。不久，書生與女情誼升溫，一日女來，歡顏異昔，書生大喜，擁之入懷，女欣然相就，成魚水之歡。后遂習(xí)以為常。一日正擬歡娛，密友突闖入，生叱友何來！密友嘲笑說，來看“貞節(jié)”之人！女變色從內(nèi)衣中亮出匕首，密友大驚退出，女追出門外，密友已騰云無蹤，女將匕首望空一擲，白光一道，一白狐斷首落地。書生大驚，女說這就是你的密友，它不聽警告，自尋死路。今日我們心情被他破壞，以后再續(xù)。書生驚奇不已，追問原委，女才告知，父為大官，為仇家滅門，女負母出逃至此，請望保密，以便安母。此后交往如初，直至女母病逝，書生盡孝營葬，女亦盡禮，只是相娛極少。又后女生一子，囑生請乳母撫養(yǎng)，女仍獨居，行蹤不知。一夜生去探望，只有空房，生不安，留物示意。翌日女來，告生，有事外出，不必疑慮。又一深夜，女忽來，擲下手提革囊，告生：大事已了！生解囊，見一血蓬蓬的人頭，女告生：這就是仇人之頭，前向時，日夜外出，皆是熟悉門戶，路徑，今夜才得機報仇。請你保重，奉母育兒，自求多福，我則從別矣！于是，轉(zhuǎn)身一閃，騰空而去！真是一個絕藝驚人的俠客！

蒲公女俠不同一般處，不在報滅門之仇，不在能出手除妖，而在于為報恩破戒為人生子！這種摯愛重情，恩仇皆報的俠義行為是唐傳奇中紅拂之流不能比擬的，為之贊曰：

為報養(yǎng)母恩，

破戒育子孫。

更能除妖狐，

白虹貫日——神！

細侯

《細侯》也是《聊齋》中一個奇特的篇章，奇特之處至少有以下幾方面。

一、背離了蒲松齡的創(chuàng)作初衷、創(chuàng)作主旨。《聊齋》中女性，特別是知識女性，絕大多數(shù)都是溫柔賢淑，人性昭昭，人倫灼灼，妒悍兇蠻刁潑者極少，傷親滅倫的更是少之又少。這就是因為蒲公的創(chuàng)作宗旨是弘揚仁愛、仁慈，人倫的重量是在愛情之上的。母親更是心甘情愿地為兒子犧牲自己，奉獻自己。云蘿公主生個“豺狼”兒子，“立命棄之”，可是孩子他爸不忍，不讓拋棄，能知過去未來的仙女母親，只好不拋棄他，而設(shè)法“早為狼子謀深圈”，這就是蒲公的創(chuàng)作宗旨，仁字第一，仁愛能改變制止兇殘?？墒恰都毢睢穮s出了另類，細侯為了和“前情人”“私奔”，竟然背理滅倫，殺子只身棄富貴就貧賤，如此行態(tài)與蒲公創(chuàng)作主旨幾乎背道而馳，能不讓人感到奇特，蒲公更將這個滅倫的母親喻為“關(guān)圣帝君”，可謂奇特之至！endprint

二、細侯為了表示私奔決心之大，逃亡意志之堅，竟然殺了自己親生孩子，這是亙古未見的奇特之舉，為愛殺子，讓人觸目驚心?！盎⒍静皇匙印保螞r人母，更何況“抱中兒”既是親骨肉，也是無辜者，細侯怎么下得了手？細侯，善良的細侯，怎做得出這種滅倫之舉？可是，細侯不僅當(dāng)時做了，而且后來要對簿公堂也毫無悔意，真是棄倫滅智，鐵石心腸。真是奇特之至！

也許在細侯心中，孩子是騙子所生，是自己上當(dāng)受騙的產(chǎn)物，留著他會成為騙子對自己的威脅，會成為自己日后生活的痛苦回憶、傷痕，不如一了百了，斷其念頭，讓自己輕裝度日。以短痛換長痛，還是明智之舉！

三、還有件奇特者，是官府對這件“殺子奔逃”案，“亦置而不問”，官老爺不顧騙子大奸商的財勢，不顧封建社會的嚴苛法條，對這種大案居然置之不理！這是用威權(quán)來支持背倫離經(jīng)叛道，這不又是一大奇特之處嗎？舊小說中，史書中，婦女被騙嫁發(fā)覺敗露后，重奔所愛，不乏其人，官員也不乏相類案例，但如此“置而不問”似昏官斷案，實在罕見，實在奇特。

細侯是《聊齋》美人中的奇特冠軍，細侯實際是“金猴”，是能使一切奸刁望而生畏，一切清官揚眉吐氣的孫悟空！是能使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神猴！

殺子奔心愛，

細侯何忍哉？

只為受欺騙，

無辜才招災(zāi)，

奸商騙子才是殺子者。

小謝

《聊齋》重頭的描繪美女的篇章中有十多篇涉及兩位美人，如《蓮香》中的蓮香與李氏；《宦娘》中的宦娘與良工；《小謝》中的小謝與秋容；《香玉》中的香玉與絳雪；《巧娘》中的巧娘與狐女；《嫦娥》中的嫦娥與顛當(dāng)；《恒娘》中的恒娘與朱氏；《阿繡》中的阿繡與狐姐；《鴉頭》中的鴉頭與姐姐；《葛巾》中的葛巾與玉版等。

這種雙美組合又可分兩大類：一是紅花綠葉式，一是并蒂雙峰式。前者如《鴉頭》《恒娘》《巧娘》《嫦娥》《阿繡》，后者如《蓮香》《小謝》《香玉》《葛巾》。

令人感佩的是并蒂雙峰式地，也并不是簡單平行，而是變化錯落，千姿百態(tài)。以《蓮香》和《小謝》來解析。蓮香從出場到終場，都是處于主導(dǎo)，事事胸有成竹，將事態(tài)引向良好，將后進引向跟進。二人發(fā)展多平行，但平行中有曲線，有交叉。是一種青衣襯花旦式，二人雖不相上下，但確有主次之分。

《小謝》與《蓮香》有很大不同，主次二角常常交織前進，有時主次易位，令人忘其主次。

《小謝》成長成熟發(fā)展變化的脈絡(luò)有四：

一、共同捉弄，相互拆臺。

小說一開始是小謝、秋容兩個小鬼頭一齊捉弄陶秋曹（生），紙捻穿耳鼻，搶書，惡作劇攪得陶生整夜不得安寧，陶生逼得改變生活規(guī)律，以夜作晝。后來經(jīng)過陶啟發(fā)教育，她倆拜陶為師，認真學(xué)習(xí)。但二人背后都讓陶生不要教對方，相互拆臺，要個人獨享，排斥他人。妒海波濤，浪花飛濺，童趣盎然。二人是一雙調(diào)皮的少女。

二、較勁回春，共度逆境。

小謝、秋容的妒意、較勁，在陶生恰當(dāng)中肯的教育熏陶下逐漸回春，止妒共學(xué)，但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禍突降，陶生被控，蒙冤入獄，二女上天入地，傾心協(xié)力營救，歷盡艱辛，忍受屈辱，昭雪冤枉，救出陶生。

三、共同護愛，消妒讓愛。

經(jīng)歷此煉獄，二女妒意全消，尊師上進，成為知書達理的家庭主婦。但由于“陰霾之氣”（鬼氣），這兩個“家庭主婦”只是形式上地，雖情意深重，但不能同床共枕，只能做影子夫妻，二女卻樂意如此，無怨無悔。

四、幾度生死，共享情愛。

此情此事，感動天地，福星降臨，為二女“脫胎換骨”，成為人間美艷女子，三人共享深摯情愛，共營美滿家庭，二女境界飛速提升，成為《聊齋》美女中令人難忘者！小謝、秋容，《聊齋》的并蒂海棠。

小謝與秋容，

皆令人向往，

諧趣生死同甘苦，

真誠善良消妬腸。

（責(zé)任編輯：譚 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