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苗，張慧琴

（北京服裝學院，北京100000）

1 引言

京劇，是中國戲曲中最具代表性的一種曲目，更有“國粹”之稱。京劇服飾在京劇文化中獨樹一幟，蘊涵著豐富的文化底蘊。它在京劇演出的過程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它是觀眾在觀看京劇表演時最直觀的表現(xiàn)形式。而頭飾作為京劇服飾的重要組成部分，更能夠反映出表演角色的性別、年齡、職業(yè)以及社會地位等。因此，在全球化的語境之下，為了讓更多的國際友人了解京劇文化，促進京劇文化在海外的傳播，京劇頭飾文化術語的英譯顯得十分重要。本文選取《中英文對照京劇服飾術語》中關于京劇皇室頭飾的翻譯，擬從翻譯協(xié)調(diào)論的基礎上，探究如何協(xié)調(diào)京劇頭飾文化翻譯中的矛盾，達到和諧翻譯的目的，從而促進不同文化之間的了解、尊重與借鑒，推動京劇文化的傳播和發(fā)展。

2 京劇服飾文化與翻譯研究

我國學者對于京劇服飾文化進行了大量研究。張月華（1983）是唯一專注于頭飾描寫的作者，對于筆者了解及學習京劇中旦角人物的頭飾提供了極大的參考價值。但是僅僅局限于對旦角頭飾的描寫，其他角色卻沒有提及。劉月美（2002）在頭飾部分，將其分為硬盔和軟巾兩大類，加上圖片展示，并配上文字介紹，便于讀者理解。吳同賓、周亞勛將京劇中的頭飾分為盔、帽、冠、巾，描述了不同的角色佩戴什么類型的頭飾以及頭飾的寓意。劉琦（2008）通過42篇京劇行頭的隨筆，向讀者解讀了蘊藏在京劇行頭中的奧妙。王凱斌（2014）對于京劇服飾中的盔頭進行了介紹，指出了盔頭在京劇中的重要作用，并從盔頭的分類中對盔頭所代表的人物形象進行了簡單的舉例介紹。吳鋼（2015）以通俗的筆法和圖文并茂的方式，對于京劇的頭飾部分進行了簡單的介紹，并沒有深入解析。

其中劉月美和劉琦是對于京劇服飾種類描寫介紹最為詳盡的兩位作者，他們的著作為于廣大的讀者理解京劇頭飾文化提供了極大的參考價值。

然而，國內(nèi)及國外學者對于京劇服飾頭飾的翻譯并不多見。趙少華（1999）在《中國京劇服飾》一書中將京劇服飾頭飾分為四大類：盔、帽、冠、巾，中英對照，滿足了國內(nèi)外讀者的不同需求。闕艷華等編，陶西雷（2017）校譯的《中英文對照京劇服飾術語》對于京劇服飾盔帽的翻譯最為詳細，以文字和圖片相結(jié)合的方式進行講解，簡單明了。由于這本書目前是對于京劇中頭飾的翻譯最為詳細且較全面的一本書，因此筆者以這本書為基礎，從中選取京劇中有關皇帝頭飾的翻譯為語料，進行跨文化翻譯探索。

此外，國外學者，其中主要是美國學者Alexandra B.Bonds（2008） 的 Beijing Opera Costumes:The Visual Communication of Character and Culture，專門介紹了京劇服飾文化，其中對于京劇文化的各種常識以及服飾頭飾文化也做了詳細的介紹，這本書被定為西方第一本具有深度剖析京劇服飾的書。但是，這本書對于京劇頭飾文化的描寫并不是很全面，相比較于闕艷華等編，陶西雷（2017）等校譯的《中英文對照京劇服飾術語》，關于京劇中頭飾內(nèi)容覆蓋面并不是很廣泛。

3 翻譯協(xié)調(diào)論

翻譯協(xié)調(diào)論起源于中國古代哲學，等同于“中和”思想。翻譯本身就是協(xié)調(diào)，是不同語言因素之間的相互協(xié)調(diào)，相互讓步，相互遷就和相互融合的實行與結(jié)果。協(xié)調(diào)貫穿于整個翻譯過程。（張慧琴，2017:34）由于翻譯是極其復雜的過程，文本的選擇，翻譯過程的實施，以及翻譯的結(jié)果，實際上都是協(xié)調(diào)的產(chǎn)物。協(xié)調(diào)是一種尋求譯者與作者、作者與讀者、譯者與讀者雙方、多方都能接受的協(xié)調(diào)方案和折中辦法。(張慧琴，2017:33)

張慧琴教授（2017：35）指出，協(xié)調(diào)理論是一種指導人們在翻譯實踐中如何求同減異，做好溝通的翻譯理論。其目的在于幫助解決翻譯的操作與過程中兩種語言間一切需待重新磨合與適應的問題，因為非此，則無法求得翻譯上成功的轉(zhuǎn)換。

翻譯過程中涉及到了兩種不同文化中間的碰撞。孟華（2000）認為，“任何一種文化在被植入另一種文化時，都要做相應的本土改造，找到與原文對應，又能為本民族讀者理解或接受的詞語來進行置換。任何翻譯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文化協(xié)調(diào)的翻譯?！眳f(xié)調(diào)翻譯理論的精髓在于“協(xié)調(diào)”，通過協(xié)調(diào)不同語言因素之間的關系，探索不同語言文化之間的差異，靈活處理源語言與目標語之間的矛盾，盡可能地傳達源語言文化內(nèi)涵，從而達到與目的語文化對等交流的最佳境界。

其中對于翻譯協(xié)調(diào)論應用最廣泛的便是對于文化的翻譯。張慧琴教授（2017）編著的《翻譯協(xié)調(diào)新論》收錄了大量基于協(xié)調(diào)理論的文化翻譯的文章；此外，還有武俊敏（2016）的《<金瓶梅>足衣文化翻譯研究——基于厄杰頓和芮效衛(wèi)譯本》碩士論文以及聚焦于京劇服飾文化翻譯研究的孫宏翔的（2017）《京劇服飾文化術語翻譯研究》碩士論文，他們都基于翻譯協(xié)調(diào)論，對服飾文化的翻譯進行探索。

4 翻譯協(xié)調(diào)論指導下的京劇服飾頭飾翻譯剖析

京劇頭飾中蘊涵了豐富的中華服飾文化，具有豐富的文化特征。但是，由于文化背景不同，讀者的需求不同，服飾語言中的文化信息存在著顯著的缺位。因此，在翻譯的過程中，一定要協(xié)調(diào)好源語和譯語之間的文化差異，既要尊重源語文化，盡量傳遞源語文化中的意蘊，又能夠讓譯語讀者所接受。本文選取闕艷華等編，陶西雷（2017）校譯的《中英文對照京劇服飾術語》中皇帝所佩戴的頭飾翻譯為語料進行剖析。在京劇中，皇帝所佩戴的頭飾按不同的場合則名稱不同，包括九龍冠、黃巾和黃帽。以下也是按著這個順序進行剖析，同時堅持翻譯協(xié)調(diào)論，不斷地協(xié)調(diào)文化差異，探索頭飾翻譯策略。

例 1：原文：九龍冠（P130）

冠的周圍共飾有九條龍，故稱“九龍冠”。有軟、硬之分。樣式前低后高，前圓后平。顏色為金色，帽前正中綴一只大黃絨球，旁邊點綴數(shù)十顆珠子。左右裝龍形耳子，下垂黃色流蘇。冠背加飾朝天翅兩根，有黃緞繡花或鐵紗貼金點絹兩種。主要為帝王穿便裝時使用，如《打金磚》中的劉秀。

翻譯：JiuLong Guan(Nine-dragon Crown)

One kind of helmet,hat and cap.The surface of the crown is decorated with nine dragons,and is worn by emperors.It is made of embroidered yellow satin or gold-inflected silk.It has hard inner linings,with the front sitting lower than the back.It is decorated with a yellow ball and dozens of beads in the middle of the anterior part of the crown.The back of the crown bears two wings.Yellowtasselsdanglefromtheleftandrightears.

分析：冠，指的是比較鄭重的禮帽，一般都是硬胎的，為帝王和貴族所佩戴。這里的“九龍冠”便為帝王所佩戴?！褒垺痹谥袊糯牡匚簧袷ゲ豢汕址?，是“帝王”的象征，而中國古代帝王又有“真龍?zhí)熳印敝Q?！熬琵垺眲t有“龍生九子”之說，將其作為飾物則表示祥瑞。譯者先將“九龍冠”翻譯為“JiuLong Guan”,忠實于原文表達。但是譯語讀者并不能清晰地理解這樣的翻譯。同時，譯者又在此后加上了“Nine-dragon Crown”的翻譯。“九龍”則對應“Nine-dragon”，簡潔準確。但是，在西方讀者的眼中，“龍”是邪惡的象征。因此，當他們在看到這樣的翻譯時，心中難免會產(chǎn)生困惑。那么在譯文的解釋中，譯者不妨協(xié)調(diào)源語和譯語之間的文化差異，加注“龍”在中國古代的文化內(nèi)涵的解釋，這樣譯語讀者才會更加準確地了解原文的意思，而又不至于產(chǎn)生誤解。“crown”一詞，在《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中的解釋為：“an object in the shape of a circle,usually made of gold and precious stones,that a king,or queen wears on his or her head on official occasions王冠；黃冠；冕”。（2009:480）由此可見，其與中文中的“冠”一詞的解釋完全對應。綜上，譯者采用了直譯的方式直接翻譯出了源語的意思，但是為了避免外國友人對于“龍”的誤解，需要進行文化協(xié)調(diào)，在翻譯的過程中需加注“龍”這一詞的文化內(nèi)涵解釋。

例 2:原文：皇巾（P107）

又稱“帝王巾”。軟胎，樣式呈方形，前低后高，帽背插朝天翅一對。帽身由黃緞制成，彩繡草龍、回紋等圖案。主要為皇帝睡臥或染病時所戴。

翻譯：Huang Jin(Emperors‘Cap)

Also known as dijin(“Di”means emperor).It has a soft inner lining,a front section lower than the back section,and a pair of wings in the middle of the back.It is made of yellow satin and is embroidered with dragons.It is worn by an Emperor when he is in the bed or becoming ill.

分析：巾，在京劇中是指家常隨便戴的一種便帽，種類比較多，軟、硬胎都有?！盎省痹跐h語中意思為君主，或者是神話傳說中的神。那么在這里，“皇”字的意思便為“皇帝”或是“皇上”，即中國古代的最高統(tǒng)治者?！敖怼弊值臐h語原意是指擦東西或包裹、覆蓋東西的用品，多用紡織品制成?！盎式怼钡馁|(zhì)地是軟胎，而且用最能代表皇室的黃緞所制成，并繡上“龍”以象征此配飾由“皇帝”或“皇上”所佩戴。譯者將“皇巾”直接翻譯為“Huang Jin”。這種方式雖然絕對忠實于原語的表達，又能夠傳達出其準確的意思，但是對于譯語讀者而言，并不能夠完全領會譯者的意思。因此，作者又在后附上另一個翻譯版本。譯者采用意譯的方式將“皇巾”翻譯為“Emperors‘Cap”?！癊mperor”在《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中的解釋為“the ruler of an empire皇帝?！保?009:653）由此可見，“emperor”和中文中的“皇帝”在意思上是對等的。而“Cap”在詞典中的解釋為“a soft hat that fits closely and is worn for a particular purpose軟帽”（2009:283）。由此可以得出，“cap”的解釋和“巾”中文在翻譯上雖并不對等，但是在京劇中人們常用“巾”來指代“便帽”，而“皇巾”又指皇帝在睡臥或者生病時所佩戴的，可見“巾”是為了特殊的目的才被佩戴，而且也符合“cap”的英文釋義。因此，譯者的翻譯滿足了譯語讀者的需求，可以幫助他們更好的理解這一配飾的意思。同時，譯者又在下文中對這一配飾進行解釋，具體地向讀者傳達了這一配飾的具體內(nèi)涵。但是，筆者認為美中不足的一點是，譯者沒有進行文化協(xié)調(diào)，即具體的解釋“dragon”在中國文化中的具體內(nèi)涵。由于這一點同例1中的解釋，所以筆者不再具體闡釋。

例 3:原文：皇帽（P129）

又稱“王帽”“唐帽”“堂帽”。前扇微圓，正中有絨球面牌，頂端有黃色大絨球兩個，旁綴珠子。左右兩側(cè)裝龍形耳子，下垂流蘇。前扇橢圓形，有朝天翅一對。全帽前低后高，黑漆底貼金點絹，主色為金，而附飾的絨球、流蘇顏色不同，黃色多于紅色。如《賀后罵殿》中的趙光義、《甘露寺》中的劉備。

翻譯：Huang Mao(Emperor’s Crown)

A crown exclusively worn by emperors.The crown is fixed and can not be altered.The front of the crown side lower than the back,and is decorated with the pattern of nine dragons.The front fan-shaped oval is decorated with two large decorative yellow balls on the top and dozens of beads on both sides.Set with the decoration of a dragon’s head and body on both sides,it forms a dragon-like tail near the ears,from which tassels dangle.The main color is yellow,and the decorative balls attached to it come in different colors.The gold crown trimmed with different decorative balls and tassels is worn by such roles as Liu Xiu in the Tragedy of a Funding Hero(Da Jin Zhuan),andZhaoKuangyininTheExecutionof ZhengEn(ZhanHuangPao),whoarerepresentativeof“Orthodox”emperors.The crown trimmed with decorative balls and red tassels is worn by such roles asLiu Bei in Ganlu Temple(Gan Lu Si),who are representativeofunorthodoxemperors.

分析：帽在京劇的頭飾中最為繁雜，有硬有軟。從皇帽到草帽，佩戴人的身份上至帝王將相，下至平民百姓?！盎拭薄眲t由皇帝專門佩戴，這里的“帽”為硬胎?！盎省弊滞盎式怼敝械摹盎省弊?，筆者也將不多做解釋?！懊薄弊诸櫭剂x，在漢語中的意思為蓋頭的東西?！盎拭薄钡囊馑急愫芮逦礊榛实鬯宕鞯拿弊?。譯者先將其翻譯為“Huang Mao”,這也很容易為源語讀者所理解，雖然忠實與原文，但是譯語讀者在理解起來卻有一定難度。因此，譯者在其后又將其翻譯為“Emperors‘Crown”?！盎省弊滞ā癳mperors”，“crown”在例1中的翻譯剖析中已經(jīng)進行過解釋，則為王冠。譯者向目的語傳達出了這一頭飾為皇帝所佩戴。此外，作者在它的翻譯之后對這一頭飾進行了具體的解釋，更利于譯語讀者的理解。其中，作者還列舉出了三個劇目中佩戴此帽的皇帝，表明“皇帽”可以為“正統(tǒng)皇帝”和“非正統(tǒng)皇帝”所佩戴。作者以舉例子的方式使譯語讀者進一步加深了對此頭飾的理解。 通過上述例1-例3中譯文的剖析，可以得出，無論譯者在翻譯的過程中采用哪種翻譯方式，其譯文基本都能表達原文的內(nèi)涵。但是，為了更好地順應當今時代“中華服飾文化走出去”的戰(zhàn)略，幫助西方讀者從中國服飾文化的角度審度京劇服飾頭飾，譯者還應該對一些的頭飾的特殊內(nèi)涵進行具體的文化內(nèi)涵解釋，即不斷協(xié)調(diào)文化差異，比如“龍”在中國古代中的象征作用。這樣，西方讀者便能夠更加容易地了解我國博大精深的京劇服飾文化，從而更好地鑒賞京劇。

5 京劇服飾頭飾協(xié)調(diào)翻譯啟示

如今，全球化進程不斷加快，多元文化共存，每個民族不僅需要保持本民族的文化特色，還要尊重和包容與其他民族的文化差異。同樣，在京劇服飾頭飾的翻譯中，要想既能體現(xiàn)出源語的本土特色又能讓譯語讀者理解原語所表達的含義，主要是協(xié)調(diào)好源語中的文化內(nèi)涵。譯者不僅要考慮到翻譯的過程中是否翻譯出了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還要考慮讀者是否能理解所翻譯的內(nèi)容?！翱缥幕浑H的目的之一是增進不同文化之間的了解，這一目的自然也要求我們在翻譯中要注意反映民族文化所特有的規(guī)范或風情。僅僅追求內(nèi)容上的同一性，而無視蘊含在不同形式中的美學內(nèi)涵和文化差異，一方面會抹殺原作者的藝術創(chuàng)造，另一方面也會模糊不同文化之間的差異，造成不必要的文化誤解?！保üㄖ校?000:207）。因此，作為服飾文化的翻譯者，在面對不同的文化差異時，首先要保持一種尊重與包容的態(tài)度，其次在翻譯中一直要協(xié)調(diào)文化之間的差異。我們還需要注意“度”，也就是需要注重譯者在理解和表達上把握分寸。（張慧琴，2017:42）也就是，譯者要適時、適度、適量地結(jié)合文化語境，不斷進行文化協(xié)調(diào)。（張慧琴、徐珺，2012:109）。此外，譯者既不要根據(jù)自己的理解，過分添加不必要的冗長解釋，也不要想當然地認為讀者理解原文文化而忽略其對豐富內(nèi)涵的闡釋，而應嘗試以原文的語境為橫坐標，讀者的閱讀語境為縱坐標，探索橫縱坐標的“交匯點”，進行文化協(xié)調(diào)。基于語境動態(tài)處理文化特色詞匯，注重體現(xiàn)文化內(nèi)涵，以實現(xiàn)最大程度的文化“保真”。（張慧琴等，2013:144）在翻譯的過程中，無論譯者采取哪種翻譯方法，他們都需要根據(jù)不同的文化語境，協(xié)調(diào)文化差異，既要保留原語文化的特色內(nèi)涵，又要尊重以及吸取其他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

6 結(jié)語

京劇服飾頭飾蘊含了豐富的中華服飾文化內(nèi)涵。在“中華服飾文化走出去”的大背景下，翻譯京劇服飾頭飾對于讓更多的國際友人了解京劇文化以及中華服飾文化有著深刻的積極影響。本文采用翻譯協(xié)調(diào)論，以京劇中皇帝在不同場合所佩戴的頭飾翻譯為語料來探索京劇服飾頭飾的跨文化翻譯。在翻譯中，譯者需不斷進行文化協(xié)調(diào)，以探索出一種為譯語讀者所喜聞樂見的方式來傳播中華服飾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