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艷,田 華
(天津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天津 300387)
晚期資本主義時期,文化自由主義“浪高勢猛”。在這種態(tài)勢下,考察文化自由主義是必要的。文化自由主義作為晚期資本主義文化的理想形式,有其獨具匠心之處,也有其內在問題。本文主要從晚期資本主義文化的理想形式、實質和暴力三個方面考察文化自由主義。
“晚期資本主義”概念源于比利時經(jīng)濟學家厄爾奈斯特·曼德爾的《晚期資本主義》一書,該書對資本主義發(fā)展歷史進行了三個階段的分期,而最后一個階段,便是以20世紀40至50年代為端點開始的電子科技—能源革命。這一時期的典型特征是資本的跨國運動,資本開始了全球化之旅。曼德爾認為,資本的全球化恰好印證了馬克思在《資本論》中關于資本邏輯的預言,資本主義也到了最后時期。因此,曼德爾把這一時期稱為晚期資本主義時期。晚期資本主義文化就是在這種態(tài)勢下與晚期資本主義相伴而生的。晚期資本主義時期,隨著資本的全球化運動,商品開始進行跨國貿易,而抽象的、高雅的文化也逐漸被實體化、商品化。文化開始以商品制式的方式被生產(chǎn)和呈現(xiàn)。就此,晚期資本主義文化開始了以資本邏輯為核心的全球化,穿透著一切現(xiàn)實。毋寧說,全球化的變形是去中心化,全球化不過是去中心化的另一種表述。因此,與其說晚期資本主義文化開始全球化,不如說晚期資本主義文化是開始了去中心化的歷程,而這正是后現(xiàn)代主義的核心——去中心。
考察文化自由主義,可以發(fā)現(xiàn)他被確立為晚期資本主義文化的理想形式,主要在于兩個方面。一方面,尋找現(xiàn)代主義困境的根源,并與現(xiàn)代主義相分離。毋寧說,后現(xiàn)代主義脫胎于現(xiàn)代主義,正如晚期資本主義從工業(yè)時期的帝國資本主義中分離一樣。與工業(yè)技術時期的資本主義相伴的現(xiàn)代主義,聲稱普遍理性,認為理性是信仰的唯一保證。然而,工業(yè)時期的技術理性在后現(xiàn)代時期卻遭遇到了困境。不可否認,資本主義工業(yè)在滿足人類物質需求上做出了巨大的貢獻。但是,正是商品生產(chǎn)的無限制擴大,使得物欲橫流,人的精神逐漸地讓渡給物質,人成為異化的人,成為“單向度的人”。正如馬爾庫塞在《單向度的人》一書中所指出的那樣,“當一個社會按照它自己的組織方式, 似乎越來越能滿足個人的需要時,獨立思考、意志自由和政治反對權的基本的批判功能就逐漸被剝奪”。[1](P1~4)簡言之,現(xiàn)代主義對普遍理性的崇拜,是一種偽態(tài)。現(xiàn)代主義掩蓋了普遍理性在本質上是對人的壓抑,是集權主義的現(xiàn)代形態(tài)。換言之,現(xiàn)代主義文化是這樣一種“文化”:以普遍理性為根基,壓抑自我,反對個性張揚,抹除道德存在的合法性。顯然,現(xiàn)代主義文化是一種集權主義式的文化。后現(xiàn)代主義則看到了現(xiàn)代主義的陷阱,并從中分離出來?,F(xiàn)代主義文化與后現(xiàn)代主義文化的分裂,關鍵點就在于對文化“原質”的理解上。后現(xiàn)代主義將現(xiàn)代主義極力抹除的否定量展示出來,并以其在結構中的位置賦予其肯定性。正如斯拉沃熱·齊澤克所言,后現(xiàn)代主義“先是直接展示駭人的客體,然后尋找它的駭人效果的來源,把它的駭人效果歸之于在結構中占據(jù)的位置”。[2](P250)后現(xiàn)代主義文化正是通過這種方式,試圖構建一種反普遍理性主義的倫理學,反集權式文化,宣揚多樣主體,即一種與晚期資本主義全球化相伴的后現(xiàn)代主義多元文化。正如美國著名文學評論家伊哈布·哈桑(Ihab Hassan)在《后現(xiàn)代轉向》一書中所描述的那樣,后現(xiàn)代主義文化崇尚差異性,并將一個受規(guī)則統(tǒng)治的有序世界還原為不再是集權化的自由世界,提倡文化自由主義。多元文化則成為文化自由主義(后現(xiàn)代主義文化)的表現(xiàn)形式,成為晚期資本主義文化的理想形式。另一方面,文化自由主義以特殊性為基礎,積極地構建了一個多元的文化體系。文化自由主義的著力點在于:在普遍性控制下的文化世界中,挖掘民族文化的特殊性,并以特殊性為基調,建構一個新的文化體系?,F(xiàn)代主義文化宣稱,普遍性作為中立狀態(tài),尊重和包容了民族文化。然而,文化自由主義則認為,民族文化的特殊性并不是文化普遍性的構成要素,而是游離于普遍性的。各民族文化都具有不可替代性。特殊的民族文化作為普遍性文化的對立面,應當被允許自由的發(fā)展。正是這種以自由為價值導向的文化觀念,使得文化自由主義構建了一個多元的文化體系。作為文化全球化(或稱文化自由主義)的激進論者的吉登斯就在其《失控的世界》一書中認為,文化自由主義是世界不同地方的地方文化復興的理由。我們應該看到文化的多元性和復雜性,并認識到“世界主義者歡迎并接受這種文化復雜性”。[3](P5)文化自由主義的復雜性就在于他不僅不是一個單一的過程,而且在文化自由主義的發(fā)展中起著推動作用。反對文化自由主義而采取文化保守主義是一個策略錯誤。正確的策略是文化自由主義,其形式是提倡多元文化。但是,民族文化并不像吉登斯所說的那樣,是“現(xiàn)代性的產(chǎn)物”,是被全球化塑造出來的;恰恰相反,民族文化的全球化只不過是看守民族文化的策略,是為了反射性地確立自身的一種方式。簡言之,民族文化不是被發(fā)明的,相反,全球化只不過是民族文化為確立自身而通過全球化過程來進行的自我展示的一種手段。無論如何,民族文化都應該被尊重。正是在全球化的投影下,民族文化的多元性才能得到充分的體現(xiàn),文化自由主義所宣揚的文化自由才變得有意義。
筆者以為,文化自由主義——作為全球化的形式而非本質——在晚期資本主義文化中是確實存在的。文化自由主義正在改變著民族文化,正如作為民族文化素材的民族傳統(tǒng)和習俗正在受到全球化的“改造”一樣。在文化自由主義的驅使下,各民族文化相互之間的聯(lián)系越來越多,并產(chǎn)生了對本民族文化的揚棄。由此看來,文化自由主義是以多元文化為表征,以全球化為方式,允許民族文化自由發(fā)展,塑造、尊重和包容民族文化的新形式。因而,文化自由主義被當作晚期資本主義文化的理想形式。從“文化自由主義宣揚自由”來看,他是個“好東西”。但是,深究文化自由主義,它背后卻隱藏著一系列規(guī)則,這些規(guī)則毫不含糊地限制了被選入可以自由發(fā)展的文化范圍。
晚期資本主義文化的理想形式是文化自由主義,如果宣稱的是內容上的普遍自由的話,這將是一種不錯的文化觀念。然而,事實并非如此。這里的“普遍自由”只不過是被特殊內容霸占了的自由。文化自由主義存在著偏袒、殖民、變態(tài)等綜合性“病癥”。因此,為更為清晰地認識晚期資本主義文化,對文化自由主義做一個“實質”上的考察是必要的。
考察文化自由主義的實質,將會發(fā)現(xiàn)它只不過是民族——帝國主義文化的一個偽善托詞。通過美國在巴以沖突和伊拉克戰(zhàn)爭中的背反性態(tài)度,文化自由主義的偽善性得以清晰的體現(xiàn)。2001年9月11日上午,兩架民航客機“戲劇性”地撞向世貿大樓,這次襲擊源于美國在巴以沖突中的冷漠態(tài)度,對其解讀的要點之一便是“文明沖突”。美國不僅不制止以色列對巴勒斯坦的非人道主義屠殺,反而對其進行偏袒。美國在巴以沖突中站到了反人道主義的立場,站到了反自由主義文化的立場。與美國在巴以沖突中的態(tài)度相比,它在伊拉克戰(zhàn)爭中的態(tài)度就截然相反。在“9·11”事件發(fā)生后,作為對該事件的回應,美國發(fā)動了伊拉克戰(zhàn)爭,而發(fā)動戰(zhàn)爭的理由之一便是薩達姆·侯賽因存在著非人道主義的種族屠殺。在此,我們看到了偉大的人道主義意義上的世界警察形象,聽到了美國發(fā)出的文化自由主義的聲音。美國在前后兩次戰(zhàn)爭中,何以出現(xiàn)對人道主義的背反性態(tài)度,或者說對文化自由主義的背反性態(tài)度?合理的解釋(也是唯一的解釋)就是:文化自由主義是一種假象。
文化自由主義的假象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內容上的偏袒性、目的上的殖民統(tǒng)治和變態(tài)的邏輯。其一,文化自由主義在形式上偏袒民族——帝國主義文化。文化自由主義的尊重姿態(tài)只不過是民族——帝國主義文化的一種偽裝。戰(zhàn)后的巴爾干地區(qū),沒有對外來文化采取排斥的姿態(tài),而是背反性地表現(xiàn)出對外來文化的極度尊重;古老的南非并不否定白人文化,而是采取極度尊重的態(tài)度。這是不是能證明全球化背景下,文化自由主義使得外來文化被接受?恰恰相反,尊重姿態(tài)正好證明了民族文化的自我保護性,尊重純粹是一種偽態(tài)。原因在于,民族文化正是通過尊重外來文化來確立自身。這里的邏輯是,民族文化尊重外來文化,正如外來文化也應該尊重民族文化一樣;對外來文化的尊重是尊重民族文化自身的策略?;剡^頭來,我們再看巴爾干和南非對外來文化的尊重,問題似乎就明朗了。巴爾干地區(qū)對外來文化的尊重是為了表明巴爾干地區(qū)文化也應該受到尊重;南非對白人文化的尊重是為了表明黑人文化也應該受到尊重。這樣的邏輯正是民族——帝國主義文化所采用的邏輯。在全球化背景下,文化帝國主義所展現(xiàn)的尊重外來文化的姿態(tài),只不過是想表明帝國主義文化也應該受到尊重。文化自由主義只不過是文化帝國主義的一個偽裝。其二,文化自由主義只不過是民族——帝國主義文化(霸權民族文化)“自我殖民化”的虛假旗號,文化自由主義只不過把每一種局部文化都當成是文化帝國主義的殖民對象。文化帝國主義歌唱著文化自由主義的口號,宣稱民族文化的特殊性應當加以尊重,然而這種言詞掩蓋了這樣兩個事實:一是,在文化自由主義的掩護下,民族——帝國主義文化掏空了其他民族文化的肯定性內容,從而使民族文化無法立足,民族——帝國主義文化借機進行文化的殖民化;二是,文化帝國主義通常是完全無根基的,它的真正立場是普遍性的虛無,是真正的帝國主義文化。換句話說,文化自由主義是對民族文化的一種否定,是以自由為掩蓋,而拉開與其他文化之間的距離,并以此為參照來構建自身。文化自由主義的真正問題就在于,文化自由主義通過形式霸權來限定談論的范圍。通過形式限定,文化自由主義將部分民族文化限定為落后的、恐怖的、帶有威脅性的,并加以排除和消滅。簡言之,文化自由主義的問題并不在文化自由主義的內容,而在其形式邏輯。其三,文化自由主義的偽裝隱藏了文化帝國主義的變態(tài)邏輯。民族——帝國主義文化得以確立的方式,并不來源于外來文化的尊重,而是來源于更多的敵人和仇恨。從被民族——帝國主義尊重的文化范圍來看,總有一些文化是不被尊重的。這里至關重要的是:民族——帝國主義有權確立這個范圍——被尊重的范圍和不被尊重的范圍。被尊重的是“朋友”,不被尊重的即是“敵人”。那些不被尊重的民族文化是需要被“改造”的。當然,“改造”的實質是殖民——文化殖民。這樣一來,文化自由主義的邏輯就成了“制造敵人與朋友”的邏輯。而這一點,回想一下美國在巴以沖突和伊拉克戰(zhàn)爭中的態(tài)度就足夠了。民族——帝國主義在文化自由主義的掩護下,為獲得文化的殖民統(tǒng)治,結成聯(lián)盟以對抗共同的“敵人”,這樣它就能讓自身在更大范圍內獲得殖民。簡言之,在文化自由主義的掩蓋下,文化自由的程度越高,民族——帝國主義文化獲得殖民的范圍就越大。毋寧說,民族——帝國主義文化正在以一種變態(tài)的邏輯進行文化殖民。
在解釋文化自由主義取得成功時,文化自由主義者往往采用這樣一種邏輯:文化自由主義認為每一種特殊典型都在傳輸著自由主義文化的普遍性,從文化自由主義中尋找一個特殊“典型”,并對這一特殊“典型”賦予文化自由主義有效性的色彩,從而將一個空洞的普遍概念轉化為與現(xiàn)實直接相關的例證。然而,文化自由主義的這種解釋,唯一能證明的恰恰是普遍形式被特殊內容所霸占,正如文化自由主義被民族——帝國主義文化所霸占一樣。這樣一來就不難理解當代資本主義的悖論性要求:“一方面要求保護特定的(文化、種族)身份,因為它們受到了全球發(fā)展的威脅;另一方面要求更多的全球性流動。”[4](P169)這種悖論性要求,并非民族——帝國主義文化的無痛呻吟,而是民族——帝國主義文化,一方面在全球化運動中的自我保護,防止受到外來文化的沖擊和威脅;另一方面又以文化自由主義為旗號,以減少文化殖民過程中的障礙,因此要求更深度的全球化,以擴大殖民范圍和殖民深度。無疑,文化自由主義是民族——帝國主義文化霸權的策略。文化自由主義只不過是民族——帝國主義文化的口頭禪,其本質依然是帝國主義的文化殖民邏輯,是一種霸權邏輯,是一種暴力邏輯。
從“自由”與“暴力”的內涵上來看,兩者之間有著巨大的“視差”。然而,民族——帝國主義文化通過暴力手段(強制性地讓民族——國家文化認同民族——帝國主義文化,以特殊性文化霸占普遍性的文化自由),使得自由和暴力發(fā)生了某種聯(lián)系。這種聯(lián)系正是民族——帝國主義后天構建的一種暴力形態(tài)。就此而言,前文所涉及的霸權只是暴力的一個方面,是后天暴力,是主觀性的暴力,是一種晚期資本主義的文化意識形態(tài)暴力。然而,文化自由主義暴力的問題遠非霸權邏輯那么簡單,應該做更深入的分析,這樣做是值得的。
深入分析后,我們看到文化自由主義還招致了一個更為致命的暴力形態(tài)——客觀暴力。關于客觀暴力,沒有人比馬克思在《資本論》中闡釋得更為清楚的了。在《資本論》中,馬克思主要關注的并不是資本家操作資本的技術手段(如何操控資本以獲取最大利益),而主要關注資本的抽象性——資本邏輯。資本為追求利潤,絲毫不顧及整個社會的運作。抑或說,整個資本主義社會的運作是按資本邏輯來進行的,資本主義社會必將以資本邏輯為基準進行調整。馬克思認為在資本邏輯的旋律下,整個資本主義國家,甚至整個資本主義社會都在“舞蹈”。資本邏輯是資本主義社會一只“看不見的手”,操控所有生產(chǎn)要素。由此,馬克思從資本現(xiàn)實出發(fā),抽象出資本邏輯,并闡釋了資本邏輯作為抽象存在,如何在資本主義經(jīng)濟社會中以暴力的形式驅使資本主義社會運動。在此,抽象的資本邏輯被客觀化了,而資本邏輯是抽象的。換句話說,資本邏輯是一種客觀存在的抽象暴力,即客觀暴力?!拔覀儾荒茉賹⑦@種暴力歸咎于任何具體個人和他們的邪惡意圖,它是一種純粹客觀的、系統(tǒng)的、匿名的暴力”。[5](P13)資本就是運用這種暴力,操控資本主義社會。同樣地,客觀暴力存在于文化自由主義當中。這一點可以從私人文化與公共文化的相互關系中得到說明。在私人文化空間里,想象可以統(tǒng)治一切,道德可以被懸空,一切規(guī)則都將被無視。相反,在公共文化空間里,規(guī)則必須存在,以避免傷害他人。當文化自由主義允許在個性文化與公共文化之間“自由選擇”時,是允許個性文化違背公共文化旨意而行事的。然而,事實并非如此,也并不可能。換句話說,個性文化要在被公共文化限定的范疇內進行“自由選擇”。個體必須首先接受最低限度的(無論是政治的、經(jīng)濟的、還是道德的)集體規(guī)則。因此,公共文化通過這樣一些規(guī)則(這些規(guī)則正如資本邏輯是資本的規(guī)則一樣),或者說是客觀暴力,先將公共文化私人化。因此,個體進行的“自由選擇”已經(jīng)是在客觀暴力的結果中進行的“自由選擇”。不僅如此,文化自由主義中的客觀暴力,回溯性地致使文化上的“自由選擇”成為偽命題。從文化自由主義張揚個體性中,不難看到文化自由主義倡導私人文化空間,主張個性文化,但是私人文化已是客觀暴力的結果。在個性文化與公共文化中,客觀暴力否定了部分個性文化。因此,在以客觀暴力為先導的文化自由主義中,“自由選擇”只不過是個偽命題。
文化自由主義受到兩種顯而易見的客觀暴力的影響:資本邏輯的客觀暴力和文化背景的客觀暴力。一方面,文化自由主義被資本邏輯的客觀暴力所限定,而無法做出真正的自由選擇。在晚期資本主義社會中,文化以商品制式的形式呈現(xiàn),一旦文化商品違背資本邏輯律令,文化就面臨著災難。在資本的世界里,資本邏輯——一種客觀暴力——將使得文化自由主義成為空談。另一方面,文化自由主義受到主體文化背景的限定,而無法真正的“自由選擇”。伊斯蘭婦女具有選擇是否戴面紗的權力?這似乎是一個可以自由選擇的問題。然而,這里的“自由選擇”也是被先天限定的,是被提前賦予“選擇項”,只能在可選范圍內進行“自由選擇”。也就是說,伊斯蘭婦女具有選擇是否戴面紗的權力,但選擇必須正確。我們無法想象在這樣一個限定下,伊斯蘭婦女如果選擇不戴面紗(即選擇不正確)將會遭遇多么巨大的災難。因此,文化自由主義的問題就在于,“可自由選擇的主體”是一種被客觀暴力所限定的主體,這種客觀暴力鑲嵌于自身的文化背景當中。無論是歐洲文明,還是亞洲文明,都被自身的特殊文化背景所限定,只會做出與自身文化背景相一致的選擇,無法做出真正的“自由選擇”。因而,晚期資本主義文化的理想形式——文化自由主義,根本無法擺脫客觀暴力的束縛,至此文化自由主義成為幻想。
綜合來看,無論我們是用晚期資本主義文化、后現(xiàn)代主義文化、文化全球化、多元文化主義還是文化自由主義來稱呼當代資本主義文化,都不難發(fā)現(xiàn)它的邏輯起點是現(xiàn)代主義文化,并脫胎于現(xiàn)代主義文化。雖然,它看到了現(xiàn)代主義文化的集權式陷阱,并深入挖掘民族文化的特殊性,構建了一個以自由價值觀為導向,以特殊性為基調,以文化多元為形態(tài)的新文化體系。但是,文化自由主義又掉進了民族——帝國主義文化的騙局,文化自由主義的普遍形式被民族——帝國主義文化這個特殊內容所霸占,文化自由主義則成了民族——帝國主義在全球進行文化殖民的一個策略,并因此喪失了自我的本真性。然而,問題并非那么簡單。文化自由主義即使保存了自我的本真性,也無法克服客觀暴力的束縛,不可能解決客觀暴力的限制。由此看來,文化自由主義只能是個偽命題,是晚期資本主義的幻想,是后現(xiàn)代主義的一種“文化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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