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中正

(江蘇省淮陰中學教育集團新淮高級中學 江蘇 淮安 223299)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明確指出：“要有足夠的課時保證學生獨立自主閱讀，設(shè)計促進學生個性化體驗的閱讀活動?！弊鳛楦咧姓Z文教師，只有經(jīng)歷“獨上高樓，望盡天涯”的文本解讀之艱，品味“衣帶漸寬，為伊憔悴”的教學設(shè)計之苦，才終能體會“驀然回首，燈火闌珊”的成功之甘。

《老王》是蘇教版高中語文必修三中的一篇課文，筆者以此為例，談一談高中語文閱讀教學的“三個步驟”：細讀文本、知人論世、定位教學。

一、細讀文本，挖掘原生

教師在進入文本時首先要拋開教參和各種教輔資料，靜心閱讀，用“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的警覺反復揣摩每句話、每個詞、每個標點。對精彩之處、疑惑之處等進行批注，形成自己對文本最真實、最獨特的認識。

1.沉入詞語，品味比較。文藝理論家南帆強調(diào)“文本細讀就是沉入詞語”?！独贤酢返恼Z言，樸實平淡，表面上“也無風雨也無晴”。然則沉入詞語，品味比較后，才能探驪得珠：

①有人說，這老光棍大約年輕時不老實，害了什么惡病，瞎掉了一只眼。

“大約”、“什么惡病”二詞反映出老王遭遇的“更深的不幸”：人情冷漠。也反映出他對真情的渴求。

②我一定要給他錢，他啞著嗓子悄悄問我：“你還有錢嗎？”

“啞著嗓子”、“悄悄”二詞反映老王的善良與善解人意，更顯示出他因身份卑微而形成的膽怯心理，這與開頭“他蹬，我坐”以及后文送雞蛋時已病入膏肓仍“站著等我”相呼應(yīng)。

2.注重細節(jié)，反復揣摩。楊絳先生緣何生“愧怍”之情？文中著力描寫的老王臨死前送香油和雞蛋的場景，應(yīng)是直接“觸點”。令人不解的是，他最后“拼死送”給的，卻是一個經(jīng)常坐他車的“主顧”。要搞明白其中原委，必須關(guān)注到文本中幾處細節(jié)：

①有個哥哥，死了，有兩個侄兒，沒出息，此外就沒什么親人。

②他說：“我送錢先生看病，不要錢。”

③他趕忙止住我說：“我不是要錢?！?/p>

細節(jié)①，句短意長，讓人看出老王的孤獨和無助。細節(jié)②，最缺錢的老王卻堅決不收錢，能讓人看到老王對楊絳一家用情的不一般。細節(jié)③最耐人尋味，反復揣摩語言，我們似乎能洞悉到老王內(nèi)心迫切的宿求。

三處細節(jié)放在一塊，我們很容易就看到了老王的心路歷程。他早已把楊絳一家當成這世上最親的人。

二、理解個性，知人論世

我們要想把握作者之思，讀懂文本之志，還必須做到知人論世，理解文本的個性。

1.聚焦點睛，溯洄語言。藏在《老王》字句間的意旨到底是什么？我們?nèi)孕桕P(guān)注文尾饒有況味的點睛之筆：

幾年過去，我漸漸明白，那是一個幸運的人對一個不幸者的愧怍。

乍一看，結(jié)尾的“愧怍”好似“無源之水”。然而白燁說楊絳是一個“特別認真”的人；施蟄存評價楊絳的《洗澡》是“半部《紅樓夢》加上半部《儒林外史》”，而楊絳卻自謙說《洗澡》是她的試作。試想，如此認真嚴謹、含蓄謙虛的楊絳怎會將“無源之水”訴諸筆端？汪曾祺說：“探索一個作者的氣質(zhì)、思想必須由語言入手，并始終浸在作者的語言里?！蔽奈哺娼K，我們只能溯洄原文，去抽取隱含在字里行間的愧怍。

“給他大瓶魚肝油”、“不要他減半收費”、“一定要給他錢”、“送香油和雞蛋要給錢”，這些都可看出“我”當時對老王的關(guān)心僅停留在了物質(zhì)層面。

從“扶病到我家”和“傳話”可以看出，病重的老王把“我”視為親友。老王臨終前把最珍貴的香油和雞蛋送給“我”，肯定不是為錢而來。而“我”卻連用兩個“我知道”，簡單粗暴地剝奪了老王的話語權(quán)?？吞缀褪柽h早已毀滅了老王的心愿。

2.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蘇教版高中語文必修三把《老王》放在“號角，為你長鳴”專題“底層的光芒”單元里，重在突出“老王光亮的品質(zhì)”。我認為這種解讀是一種迎合式的“淺讀”。葉圣陶說：“文字是一道橋堍，這邊站著讀者，那邊站著作者。”每個文本都是作家個人的心路歷程，要想準確解讀文本，就必須追溯作者的生平與寫作目的，并聽聽作者在其他作品中的“聲音”，借助他山之石，來攻破文本之玉。

楊絳在翻譯《生與死》時，表明了她不愿和任何人爭任何東西，愿意過簡樸的生活，并追求高貴的靈魂，她說那才是她人生的至高境界。這正是她自身品格的寫照。

因此，我認為《老王》應(yīng)是楊絳先生的一篇反思靈魂的“懺悔錄”，她在晚年創(chuàng)作的《走到人生邊上》里找到了人生意義的答案：“人生的價值在于修煉靈魂，在于完善自我?！?/p>

三、歸于教師，定位教學

文本一旦進入教材，自然就被賦予了教學的價值意義。在“工具性與人文性的統(tǒng)一”的準則下，在這個準則之下，教師要有剪裁文本的理性，找到理想的教學價值點。

1.把握一個思想點。文以載道，以文化人。好的文本一定有它特殊的思想價值，我把《老王》的“思想點”定位于：學習勇于自省的精神。

《老王》帶給學生的人文關(guān)注，除了感受人性的善良，樹立平等的意識，更值得學習的是作者的自省精神。這種精神是知識分子身上難能可貴的一種品質(zhì)。在“烙印”這種品質(zhì)時，我采用了文本拓展的方法。通過回憶以前學過的魯迅的《風箏》、鄭振鋒的《貓》以及巴金的《小狗包弟》等，在比較閱讀中感受知識分子勇于自省的精神。

2.補充兩個空白點。作者的思想不僅可以通過字面來表白，也可以隱藏于文字背后的“空白處”。如：開頭寫“我常坐老王的三輪?！焙髞韰s說“我不敢乘三輪。”中間發(fā)生了什么？“他一手拿著布，一手攥著錢，滯笨地轉(zhuǎn)過身子?！闭堃岳贤鯙榈谝蝗朔Q描寫其心理活動。

通過對兩處空白的補充、想象、交流，不但加深了對文本的理解，而且培養(yǎng)了創(chuàng)造力，激發(fā)了課堂的精彩生成，實現(xiàn)了讀與寫的結(jié)合，一箭雙雕。

有句廣告語說得好：風，使樹活起來：潮汐，使海活起來。我想，讓學生在每一次閱讀中感受語言的魅力和靈魂的滋潤，使他們感受到成長的愉悅，我們的語文教育就會“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