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笑嫣然
上期回顧:一場車禍引起了公眾的廣泛關(guān)注,只因為當事人之一是娛樂圈的新晉男神宋崢嶼。而由于車禍的另一方——私家偵探池蔚州的一句謊言,宋崢嶼和女明星的緋聞喧囂塵上,完美形象遭到質(zhì)疑。這場車禍也把宋崢嶼的初戀女友佟千意重新帶回了他的世界,可此時千意的身份卻是池蔚州弟弟的女朋友。
火越燒越旺,千意被濃煙嗆得頭昏腦漲,呼吸困難,倒在了地上。她感到喉嚨里一陣陣灼痛撕裂,人猶如置身熔爐。她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受環(huán)境改變的刺激而清醒了,還是受到求生意志的驅(qū)使,開始艱難地爬向門口,此時連大門都已經(jīng)被燒得滾燙。
她只好抓起地上的一只拖鞋,死命地用拖鞋拍門。最后,終于有消防員聽到了動靜,破門而入救了她。
千意在醫(yī)院醒來后,看見宋崢嶼就坐在旁邊,手肘撐著床,臉埋在手掌里,手一拿開就露出發(fā)紅的眼睛和因為緊張而凸起的青筋。她輕輕地去摸他的臉,笑著說:“傻瓜,我沒事呢?!?/p>
宋崢嶼如釋重負,撲上來緊緊抱著她:“對不起!對不起!千意!”
千意被他的大力勒得慌,咳了起來,支吾著說:“沒……沒被火燒死,我快被你勒死了,崢嶼!”
他趕緊松開,又給她理了理枕頭和被子,想讓她睡得舒服點。
她漸漸又睡著了,但睡得很淺,沒睡多久又醒了。醒來見他還在,還是坐在床邊,一雙隱星藏月的清澈的眼睛,正溫柔而專注地看著自己,仿佛在欣賞自己睡著的樣子。她有點不好意思,沒有血色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他忽然彎腰湊近她,在她的嘴唇上輕輕吻了一下。她抿了抿嘴,臉更紅了。
他趴著床邊,一邊替她理著睡亂的頭發(fā),一邊小聲問她:“為什么我每次親你你都要臉紅呢?”
她大病初愈,沒有力氣,要不然真想踹他一腳。這家伙,得了便宜還賣乖。她說:“要你管!”
宋崢嶼悠悠地說:“怎么不要我管,我老婆當然得由我管?!?/p>
千意一下子結(jié)巴了:“誰誰誰,你什么呀?!”
宋崢嶼歪著頭,像看小貓小狗似的看著她:“誰誰誰,你想說什么?說不清楚那就不準說了,反正嘴巴又不只是用來說話的……”他又蹭了過來,她腦袋一偏,躲開他,問:“那個人,你找到了嗎?”
宋崢嶼溫柔地笑了笑,替千意捋順了前額的劉海兒,說:“千意,這件事你讓我自己處理,我會處理好的?!?/p>
千意問:“那你報警了嗎?”
宋崢嶼的眼底閃過一絲猶豫,他點頭說:“嗯,報了?!?/p>
千意又問:“警察也找到他了?”
宋崢嶼點了點頭。
千意見宋崢嶼的眼神有點黯淡,知道他是為了那個人的事情而不好受,便輕輕抱著他的手,安慰他:“你還有我呢?嗯?”
宋崢嶼勉強笑了一下。
千意又說:“還有啊……”
他問:“還有什么?”
她說:“以后不可以再對我用你的小把戲了?!彼龥_他做了個挖眼睛的動作。
宋崢嶼順勢抓著她的手,貼到自己胸口,又用如釋重負的口氣說:“不會!一定不會了……”
……
然而,出院以后千意才知道,宋崢嶼是在對自己說謊,他并沒有報警。
她可以不計較他的無心之失,令自己身陷火海,但是她卻計較他的謊言,因為那個謊言的代價太大了。
也因為那個謊言,她和宋崢嶼分了手。分手四年,到今時今日,往事依然是陰影。
回頭再看,她甚至懷疑自己并不了解他,她只是愛他,飛蛾撲火一般盲目地愛他,愛得深沉而轟轟烈烈。
愛一個人太深,就會產(chǎn)生恐懼。像攀上了頂峰卻怕掉下萬丈懸崖,像置身在最美的風景里,卻還怕一眨眼發(fā)現(xiàn)物是人非,只是夢境。
四年前,宋崢嶼犯錯是為了一己私欲,那四年后的現(xiàn)在呢?他還會再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違背原則的事情嗎?他說想見池家兄弟,她甚至擔心他并不是只想盤問真相,她還怕他對他們進行洗腦,以塑造有利于自己的所謂的事實真相。所以,她只安排宋崢嶼見池方城,一來她自己也懷疑池方城在說謊,二來只見池方城,即便宋崢嶼洗了他的腦,真相也還是在池蔚州那里。
做這番盤算的時候,千意自己也覺得很無奈。
人生若只如初見,她多么希望,宋崢嶼永遠都是最早的時光里,那個眼底有繁星,心中有清泉的朗朗少年。而她和他,就以米飯、白水為日常,平淡卻不離不棄地過完這一生。
她曾經(jīng)那么想要和他地久天長。
而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和他從相生到相克,從親密無間的戀人變成棋逢對手的敵人。
原以為一別兩寬就是彼此最終的結(jié)局,可是卻沒有想到,命運不安于各生歡喜,偏偏還玩起了雪上加霜的把戲。
第二天是個周一,上午千意沒課,她剛到學校,池方城就拿了一個檔案袋來找她,說這是大哥的東西,不知道怎么被自己給收進包里來了。池蔚州中午要見客戶,著急用,自己又有課走不開,只好托千意代他跑一趟,把檔案袋送到背后寫的這個地址去。
千意滿口答應,她低頭看了看,檔案袋背后的一行小字龍飛鳳舞,給人一種鋒芒畢露的感覺。寫的是:黃石路君越酒店302號房。
君越酒店302號房。
墻上的時鐘走到十一點四十五分,池蔚州坐在一張單人沙發(fā)椅上,蹺著二郎腿,修長白凈的手指間夾著一支萬寶路。
吞云吐霧間,他聽見有人敲門。
他起身摁滅了煙頭,走到門口,開門一看,千意已經(jīng)雙手捧著檔案袋遞了過來:“蔚州哥哥?!?/p>
池蔚州笑了笑:“進來吧?!?/p>
千意如果知道池蔚州打的什么主意,她就會知道他的笑容并不是因為見到她高興,而是在為自己把時間計算得很準而自鳴得意。因為如果先到的人是宋崢嶼,他還得額外花點心思拖延一下,不惹他起疑。
池蔚州給千意倒了杯檸檬水,很有禮貌地說:“麻煩你了?!眅ndprint
千意接過水杯,說:“別這么客氣,有什么好麻煩的,反正我一上午都閑著?!彼蛄克闹?,“你的客戶呢?”
池蔚州意味深長地說:“快到了?!?/p>
千意和池方城在一起大半年,因為雙方家長在生意上還有一點合作關(guān)系,所以在大人的敦促下,這場戀愛談得并不拘謹。她經(jīng)常出入池家,池母會手把手教她做舒芙蕾,池爸爸會給她看自己珍藏的古董,可唯獨池蔚州,每次見了她就只是點頭問好。明明是很外向健談的一個人,在她面前卻顯得過于內(nèi)斂寡言,有種疏離感。
有一次,千意還特地問了池方城,蔚州哥哥是不是對自己有什么成見,不喜歡自己。池方城卻說,大哥這個人平時就是這樣。自從他跟初戀女友分開以后,就再也沒有對任何女生表露出一丁點的熱情。雖然身邊也不乏主動追求他的異性,可他對她們的態(tài)度都是漫不經(jīng)心,呼來喚去的。時間長了,好像形成了一種習慣,在異性面前就會生成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起初千意對池方城的這番說辭還抱著將信將疑的態(tài)度,直到后來,親眼看到池蔚州是怎么不留情面地拒絕一個追求他的女孩,她才信了。而且她對池蔚州的態(tài)度也更謹慎了一點,生怕沖撞了他。
所以即便知道池蔚州疏離的態(tài)度并不是針對自己,可跟他單獨相處的時候,千意還是會覺得有壓力。既然文件已經(jīng)送到,她也不想久留,便說:“那我不打擾你見客戶了,我先走了?!?/p>
池蔚州卻說:“千意,幫我一個忙再走行嗎?”
“嗯?”
他說:“我把手機落在車里了,我得拿上來,你就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怕萬一客戶來了見不到我,誤會我爽約。你先幫我招呼著他,行嗎?”
千意不覺有詐:“哦,好啊?!?/p>
“謝謝!”
池蔚州走出房間,看了看手表,還差兩分鐘就到十二點了。
他走到電梯門口,還沒按鍵就聽見“?!钡囊宦?,看來電梯正好停在這一層。他怕是宋崢嶼來了,和他撞個正著,急忙快步鉆進了一旁的步行樓梯間。
緊接著電梯門開了,宋崢嶼果然從里面走出來,還是黑衣黑褲,戴著帽子,兩手插袋低頭走路。
302號房間的門是虛掩的,宋崢嶼走到門口,試探地敲了敲,聽見里面?zhèn)鞒隽饲б獾穆曇簦骸罢堖M——”他這才放心地推門進去。
他進門的時候,另一部電梯也上來了。電梯門一開,有好多記者便探頭探腦地擁出了轎廂。
千意剛準備泡茶,想幫池蔚州招待客戶,見客戶進來了,她一看,伸向飲水器按鍵的手立刻縮了回來,站直了問:“宋崢嶼?”宋崢嶼看千意如此吃驚,他也覺得奇怪,疑惑地看著她。
千意問:“你怎么來了?”
宋崢嶼沉聲說:“不是你約我來的嗎?”
千意茫然:“我約你?!”
宋崢嶼說話簡潔:“你發(fā)短信約的我?!?/p>
千意搖頭:“我沒有給你發(fā)過短信。”
宋崢嶼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房間,看見煙灰缸里還有未清理的煙頭,旁邊還放著一個打火機。他見過這個打火機,之前為了談車禍的賠償問題,他和池蔚州在律師樓見過面。他見過池蔚州點煙,知道池蔚州的打火機是某品牌針對貴賓用戶的特別定制款,上面還刻了池姓的大寫字母C。
他不驚不急地問:“池蔚州人呢?”
千意有點摸不著頭腦,木訥地說:“他下樓拿東西了?!?/p>
宋崢嶼干脆在沙發(fā)椅上坐下來,沒有說話,但肢體語言已經(jīng)告訴千意,他要等池蔚州回來。
年輕的男人神態(tài)冷峻,食指與中指輕輕地在扶手上摩挲著,若有所思。
千意本來站在宋崢嶼對面,但因為尷尬,她故意走到窗邊,和他處在同一水平線,望向窗外,這樣就可以避免跟他視線交接了。不過,盡管是這樣,她還是忍不住偶爾轉(zhuǎn)頭悄悄看他一眼。
他長著一張自己生平所見最精致完美的側(cè)臉,這樣的容貌,恐怕會令很多女孩看一眼就心動。她也還記得自己以前調(diào)皮地用手指沿著他的面部輪廓輕輕勾勒的情景,而今那張臉這么近,但看起來卻那么遠。
他明明是一個很有親和力的人,在粉絲的心目中是溫暖的小太陽。但這一刻,靜坐的他卻令她覺得像一彎冷月,高高地掛在天邊。
發(fā)現(xiàn)千意在打量自己,宋崢嶼也看了她一眼,無波無瀾的眼神,辨不出情緒。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人聲:“就是這兒了,302!”
話音一落,虛掩著的房門口有一顆腦袋賊兮兮地探了進來。那人迅速掃視完房間,立刻喊道:“宋崢嶼!”
“真在哎!”
宋崢嶼吃了一驚,“噌”地站起來。千意反應也快,一個箭步?jīng)_到門口,抵住門問:“你找誰?!”
看清楚門外堆疊的身影,她才知道自己應該問:你們找誰?來的人可不止一個。
外面的人都嚷嚷著宋崢嶼的名字,似乎有要沖進來的架勢。千意正著急,宋崢嶼在背后一拎,把她拽了回來,順勢把門關(guān)緊了。
他說:“都是記者。”
她吃驚:“記者?記者怎么會來?”
宋崢嶼在最短的時間里粗略地整理了一遍思路,已經(jīng)有點眉目。他說:“這個問題你應該問池蔚州?!?/p>
千意不確定:“你懷疑這是他搞的鬼?”
宋崢嶼默認。
千意又說:“也許是你來的時候被記者發(fā)現(xiàn)了呢?”
宋崢嶼這才細問到底千意和池蔚州為什么會在酒店,問完得到答案,他又問千意:“你注意到記者剛來時說的那句話了嗎?”
千意想了想,打頭的那個記者是喊了一句“就是這兒了,302”。她恍然大悟:“他們是直接沖著302房來的?如果他們真是尾隨你,應該你一進來他們也跟著進來了,不會隔好幾分鐘?!”
宋崢嶼正是此意。
但千意還是不愿相信這是池蔚州搞的鬼,她趕緊給他打電話,可他沒有接。她一抬頭就看見宋崢嶼挑眉,露出一副“我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她尷尬地說:“給我看看你收到的短信?!眅ndprint
宋崢嶼掏出手機,打開短信遞過去。千意一看,果然是自己發(fā)給他的,發(fā)送時間是昨晚八點。那個時間她應該剛在池家吃過晚飯,池方城拉著她到花園里聊天,她的手機就放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澳憬o我發(fā)那條短信的時候,池蔚州就在我旁邊,難道他看見了?所以知道我們早就認識?”
宋崢嶼反問:“他能拿到你的手機吧?”千意說:“就算能,他也不知道鎖屏密碼,根本用不了?!彼螎槑Z接著說:“也許是你男朋友告訴他的?”千意忙說:“方城從來就不知道我的密碼?!?/p>
宋崢嶼聞言,若有所思,眉頭輕輕一皺,仿佛陷入了某種情緒中。
千意察覺到他的反應,暗暗一想,似乎明白他這一刻的心情了。
是的,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是連密碼都會和他分享的。但對池方城,她卻不會。
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可以分享她的私人密碼,就像再也不會有一個人站在好幾米深的老橋底下,張開雙臂說“你跳吧,我會接住你的”,她就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再也不會有一個人在黑夜里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乞憐說“千意我想抱著你睡,我只想抱著你,絕對不會有冒犯你的舉動,好不好”,然后她就乖乖地側(cè)身蜷進他的懷里,聽著他的呼吸安然入夢。
她曾經(jīng)那么信任他,可是,他卻辜負了她的信任。
兩個人都各懷心事,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但是卻不知道,對方跟自己懷的是同樣的唏噓。
千意收了收心,問:“那現(xiàn)在怎么辦呢?”
宋崢嶼笑了笑,態(tài)度比剛來時溫和了不少:“你剛才有沒有看清楚外面大概有多少人?”
眼下他還陷在和范爾爾的緋聞里,是非纏身;今天他如果又被記者拍到跟異性單獨出入酒店,恐怕又會起一場風波。千意回想了一下,說:“大概十個左右吧?!比缓笏终f,“我打電話叫保安吧?”
宋崢嶼抄著手,背靠衣柜,思考著說:“先別叫保安,人再多點就不好控制了?!?/p>
千意:“控制?”
宋崢嶼用眼神給千意指了指洗手間,說:“你先到里面避一避,等我處理好他們你再出來。”
千意終于明白宋崢嶼是想用自己的特異功能來解決眼前的困局,她也知道,以前他就曾經(jīng)試過同時催眠八個人,以他的能力是可以達到的,而且他們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于是她便話不多說,走進洗手間,把門反鎖上。接著,宋崢嶼打開了房間的大門,記者們瞬間一擁而進。
記者們一進來,都左顧右盼,卻發(fā)現(xiàn)房間里只有宋崢嶼一個人。有人不禁調(diào)侃,說這里是三樓,難不成那姑娘藝高人膽大,爬窗戶跑了?還有人在房間里巡來巡去,走到洗手間門口,推了推門,發(fā)現(xiàn)推不開,立刻指著門大聲說,人肯定藏在里面!
宋崢嶼抄著手,一副作壁上觀的淡定神色,說:“不用猜了,這個房間里就我一個人,沒有別人?!?/p>
有個記者一聽,不滿地揶揄:“就你一個?呵呵,我們都不是人咯?”
宋崢嶼本來微微低著頭,聽記者這樣一說,他眼皮向上一翻,目光十分犀利地盯著那個記者。
就從他開始了!
宋崢嶼盯著記者,兩眼精光乍現(xiàn),似乎有刀劍的鋒利感。和他在幕前表現(xiàn)出的清新溫和的形象不同,這一刻的他看起來非常具有攻擊性。記者被他這樣看著,眼神漸漸疲軟,精神也恍惚起來。
他意念集中,掃視眾人,漸漸地,大家接觸到他的目光,也和第一個記者一樣,越來越飄忽。
宋崢嶼知道時間差不多了,催眠就要成功了,只要所有人的催眠狀態(tài)一穩(wěn)定,他就可以開始給他們洗腦,強迫他們忘記這里發(fā)生的一切。但就在此時,第一個接觸到宋崢嶼催眠眼神的記者竟然打了個呵欠,含糊地說:“怎么突然好困呀?”接著其他記者也跟著打起了呵欠,但打完呵欠以后人就精神了,恢復了常態(tài)。宋崢嶼就算再鎮(zhèn)定,但看見眼前這一幕,不禁也慌了。
催眠竟然失敗了!
難道是因為現(xiàn)場人數(shù)太多?可是,如果自己不堪負荷,自己是可以感知的,但他并沒有覺得費力,怎么就失敗了?
但如果不是因為人數(shù)太多,難道是……那個原因?!
宋崢嶼頓時警惕地審視在場眾人,可是卻又不覺得任何人有可疑。他立刻打消了剛才的念頭,畢竟他剛才心中所想的那個原因,發(fā)生的概率恐怕還不到千萬分之一,不可能有那樣的巧合……
總之,不管怎么樣,催眠洗腦不成,宋崢嶼意識到自己這次又有麻煩了。
而一門之隔,千意扒著門聽外面的動靜,也猜到宋崢嶼催眠失敗了。她正擔心,忽然發(fā)現(xiàn)一旁的窗戶外面好像有東西在晃動。她扭頭一看,窗外竟然伸來了一根自拍桿,上面還架著一部手機。
雖然手機屏幕是背向她的,但千意也立刻醒悟過來,持桿的人一定開啟了攝像模式,是因為正面突破不行,所以改為側(cè)面偷襲,恐怕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拍了個正正面面、清清楚楚了!
千意著了急,撲向窗口,想把百葉簾拉上,卻沒注意腳下,一腳踢到了窗下放著的垃圾桶,發(fā)出一聲悶響。房間里的記者聽到動靜,紛紛說衛(wèi)生間里面藏了人,更加嬉皮笑臉地纏住宋崢嶼不肯罷休。
最后,酒店的經(jīng)理和保安都來了,一番斡旋,鬧劇才收了場。
記者們先行離開,宋崢嶼對千意感到頗為抱歉,知道她被人偷拍了,卻不知道偷拍她的到底是哪家的記者。他們都有些擔心,卻都一籌莫展。對于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他們也能預計個大概了。
這天傍晚七點,城市的輪廓在天空晚霞的反襯之下,顯得更加黑暗而突出。
倦鳥低飛,華燈初上。
池蔚州坐在自己二十七樓的辦公室落地玻璃窗前,欣賞著窗外的風景,手指交替輕敲著桌面。
員工都下班了,公司里只剩下他一個。
他拿起遙控器對著墻角的音箱輕輕一按,房間里回蕩起皇后樂隊的經(jīng)典曲目?;屎笫撬钕矚g的老牌搖滾樂隊,他骨子里是個懷舊的人。
他聽著歌,還在回想中午君越酒店的那場鬧劇。記者們來了以后,他也沒有走遠,他看完了全程,就像在欣賞自己精心導演的一部獲獎影片。他又想象著明天的微博上,各大娛樂賬號會怎樣發(fā)布有關(guān)宋崢嶼跟神秘女子在酒店私會的新聞。對于自己的精心策劃,他感到很滿意,可是卻似乎并不怎么高興。endprint
是他用千意的手機給宋崢嶼發(fā)短信約的見面,之后又把發(fā)送記錄刪除了,也是他故意把檔案袋放進池方城的包里,好找借口把千意騙到酒店。他知道周一上午池方城的課是滿的,而千意正好沒課。也是他打電話給記者,讓他們到君越酒店302號房,說那里有宋崢嶼的大新聞。
他利用了千意,這就是他雖然計劃成功但卻高興不起來的原因。這一點他自己很清楚。
也是他對記者說謊,說看見車禍發(fā)生以后宋崢嶼是和范爾爾一同下的車,但其實當時車上只有宋崢嶼一個人。
他還要池方城也配合他,撒謊力挺他。這一切都是在針對宋崢嶼。
他看著電腦屏保上輕輕閃動著的公司LOGO——律天。
律天信息咨詢公司。
其實這家公司就是一般人口語里常說的私家偵探社,池蔚州是一名私家偵探。
他剛剛還給雇主發(fā)了一條信息,告訴他明天會有關(guān)于宋崢嶼的丑聞公開,他料想雇主應該會很滿意。
大概兩個半月以前,一個大約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自稱姓賈,很低調(diào)地來律天找池蔚州。
賈先生說,一定要律天的池老板親自執(zhí)行這份委托,絕不能只是潦草地交給下屬。而賈先生要求他秘密調(diào)查的是當紅小生宋崢嶼。
眾所周知,宋崢嶼現(xiàn)在名義上的父親其實是他的資助人。知名編劇六案在幾年前遇到流落街頭的宋崢嶼,看他無家可歸,又覺得和他很投緣,于是就把他送到了寄宿學校,提供他的學費和生活費。成年后的宋崢嶼對六案知恩圖報,以養(yǎng)子的身份向他盡孝。這段身世對宋崢嶼而言,既是傳奇,也是佳話。
六案是國內(nèi)最頂尖的編劇,他的作品叫好叫座,也拿過不少國際大獎。而宋崢嶼因為遇見六案,才發(fā)覺自己對表演有著濃厚的興趣。六案也覺得他很有表演的天賦,便又讓他報讀了電影學院的表演系。
在校期間,宋崢嶼就參與過一些電視劇的拍攝,但不是演獄卒、逃犯,就是演一句臺詞的公司同事甲。直到去年,他參演了一部大熱的IP劇,在劇中扮演了男二號,他憑這部劇人氣口碑雙豐收,一躍成為當下最受歡迎的影視圈新人之一。今年年初,由他主演的第一部電視劇在各大衛(wèi)視輪番播映,更是好評如潮。他也因此圈粉無數(shù),風頭甚至蓋過了上一代的國民男神。
但賈先生說,根據(jù)自己掌握的一些信息,宋崢嶼的真實出身并不光彩,這個不光彩很可能跟他的親生父親有關(guān)。賈先生所知有限,所以需要池蔚州幫自己做進一步的調(diào)查。他要池蔚州既追查宋崢嶼的身世,尋找他的生父,同時也長期跟進他的私人動態(tài),隨時挖掘他的丑聞并予以曝光。
雖然賈先生看起來似乎很神秘,既不愿意透露自己的消息來源,也不肯說自己為什么要調(diào)查和針對宋崢嶼,但有一點池蔚州敢肯定,賈先生只是出面人,他的背后還隱藏著一個真正的雇主。
車禍發(fā)生以后,賈先生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也正是他要求池蔚州趁此機會大做文章。
不難想象,賈先生和那位幕后金主不惜一切想把宋崢嶼拉下神壇,應該是看他近年來風頭過盛,不想他發(fā)展得太快。除了現(xiàn)在跟宋崢嶼競爭激烈的那幾位當紅小生以外,池蔚州暫時還想不到誰會這樣針對他。
也許是和宋崢嶼競爭最激烈的流量小生華子熏……
也許是同公司感到自己地位受威脅的視帝歐杭……
也許是四小天王當中的一個……
又或許正好就是范爾爾那位圈中男友卿軒……
純屬好奇,池蔚州把這幾個人都在腦子里過了一遍。過完正好一首歌結(jié)束,他聽見手機“?!钡仨懥艘宦?,拿起來一看,賈先生回復了他剛才的信息:謝謝你,明天你會拿到你應得的報酬。
池蔚州刪掉了聊天記錄。
這時,有人來敲辦公室的門。池蔚州正好奇,不知道是誰,對方就已經(jīng)不等他應答主動推門進來了。
池蔚州看到來的人是千意,并不吃驚,他知道她會來找自己,只是時間和地點的問題。
千意一進來就開門見山:“給我一個解釋吧?”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不客氣地和池蔚州說話。
池蔚州關(guān)掉音樂,房間里忽然安靜得可怕,就連他起身時椅子和地面的摩擦聲也顯得十分刺耳。
“你想知道什么?”他問。
千意問:“今天酒店的事都是你安排的?”
“是?!背匚抵莩姓J得很爽快,有點出乎千意的預料。
她忙問:“為什么?!”
池蔚州歪嘴一笑,沒說話。
千意說出自己的推論:“據(jù)我所知,你跟宋崢嶼之間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關(guān)系,你這么做只有一個原因:這是一件公事。對嗎?是有人要你這么做的?”
池蔚州說:“既然你也知道這是公事,那你就更應該知道,我跟我的客戶之間通常都有保密協(xié)議?!?/p>
千意也猜到了他會以行規(guī)來搪塞她,于是問:“所以你頂著公事的名義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利用別人嗎?”
池蔚州高傲地說:“如果你是想來教訓我,沒這個必要,你可以走了。”
千意不肯罷休,又問:“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鎖屏密碼?”
池蔚州似笑非笑地盯著千意的眼睛,眼神用力:“我會讀心術(shù)!當我看著你的眼睛,就會知道你心里面在想什么?!?/p>
下期預告:女明星范爾爾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什么?池蔚州究竟是不是有讀心術(shù)呢?而酒店事件,千意明明是受害者,可池方城竟然為此和她分手……千意忘不掉和宋崢嶼之間的甜蜜過去,而作為千意的好友,小迷妹溫燦雪對本命男神宋崢嶼也有著一種獨特的感情……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