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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字起源能超越語言學規(guī)律嗎?

2018-03-25 13:57徐江偉
創(chuàng)意城市學刊 2018年2期
關(guān)鍵詞:古漢語讀音口語

◎ 徐江偉

提 要:源自西方的科學理論和科學技術(shù)皆適宜于中國而受歡迎被享受,但源于西方的社會科學多不受待見,甚至被嚴厲否定。亞里士多德的文字定義就是其中之一。本文是對北京大學教授鄭也夫新著《文明是副產(chǎn)品》的商榷,論證了西方語言學定義同樣適合漢字和古代漢語;指出古漢字和先秦文言文之所以給人以與口語無關(guān)的假象,皆因其最初表達的是多音節(jié)的古代阿爾泰語。

一 亞里士多德對文字的定義

文明起源研究所指的“文明”,特指那種能把人類與動物區(qū)別開來的東西。這種東西有很多,最重要的就是文字;一種文字的產(chǎn)生和使用,通常被視為就是這種文明的肇始和起源。

文字得以產(chǎn)生的基礎(chǔ)是什么?必定是某種語言、某種口語。沒有讀音的文字是不存在的,任何一個字符都有讀音,而讀音必定從某種普遍使用的口語中產(chǎn)生出來。人類有語言的歷史已經(jīng)無比久遠,久遠得已經(jīng)無法追溯了。有文字的歷史就短暫得多了,兩者相比可能類似一年與一天的關(guān)系,故文字的歷史可追溯至源頭。

對于語言與文字的關(guān)系,古希臘哲學家亞里士多德的《解釋篇》下有定義:“口語是內(nèi)心經(jīng)驗的符號,文字是口語的符號?!彼鞔_指出是先有語言而后有文字,文字是用來表達口語的,文字讀音必定來自某種口語。

但儒家有自己的文字觀念,就是否定文字與語言的關(guān)系。西漢揚雄《法言·問神》曰:“言,心聲也;書,心畫也?!彼J定,文字是一種訴諸眼睛而不是訴諸耳朵的“心畫”。

應知“書”與“字”的古今含義已大不相同,古代的“書”指文字而不是文章。如“倉頡作書”“秦書有八體”“初造書契”,這些“書”都指文字而不是成篇的文章(在古人觀念里,用筆寫的叫書,用刀刻出來的如甲骨文和金文叫契)。而“字”特指人的姓氏名號,“文”特指龜甲、牛羊肩胛骨在炙烤時出現(xiàn)的裂紋,古代薩滿巫師就是通過裂紋的走向和形狀來判斷吉兇禍福的。

其實倉頡造字的傳說就已經(jīng)否定漢字與口語之間的關(guān)系,因為倉頡是“見鳥獸蹄爪之跡,始作書契”。鳥獸之跡皆無聲無息,需用眼睛看而不能用耳朵聽,倉頡憑此造出來的書契自然與語言無關(guān),只能看而不能聽了。[1]這個漢字起源傳說,一開始就阻絕了人們對漢字讀音來源的研究。數(shù)千年來儒家的“小學” (文字學)就專注于字形的變化,幾乎不去考察漢字讀音的來源及演變規(guī)律。

漢字的確是由薩滿巫師通過象形會意方式創(chuàng)造出來的,最初也專用于王家貴族的祭祀占卜,類似于祭品。整個先秦時代,文字只在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使用流傳,而與社會大眾無關(guān),普通百姓對文字充滿了敬畏,但無緣接觸和學習。但漢字既然是一種文字,就不可能超越語言文字的一般規(guī)律。

亞里士多德說:“正如所有民族沒有相同的文字,各民族也沒有相同的口語,但語言只是內(nèi)心經(jīng)驗的符號。至于內(nèi)心經(jīng)驗自身,對整個人類都是相同的,由內(nèi)心經(jīng)驗所表達的對象也是相同的?!闭钦Z言文字本質(zhì)上的共同性,使得一種語言可以翻譯成另一種語言,一種文字可以轉(zhuǎn)換成另一種文字。

因此亞里士多德對語言的定義是科學的,因其科學而具有最廣泛的覆蓋解釋能力。而揚雄的定義明顯錯誤,且說得模棱兩可,其實他自己也不明白“心聲”與“口語”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他所說的“心聲”其實就是口語,而漢字不過是口語的符號,口語的一種載體而已!

符號可以隨時隨意地改變,口語則是非常穩(wěn)定而不易改變的。天下沒有哪一種文字不基于當時人使用的口語而產(chǎn)生。古人所謂“秦書有八體”,并不是秦人說八種不同語言,秦王族使用的語言只有一種。只是秦人有文字的歷史非常久遠,他們的文字經(jīng)過漫長的演變過程,歷史上有過許多種寫法而已。

二 鄭也夫教授的觀點

筆者再次提起文字與口語的關(guān)系,是因為最近細讀了北京大學鄭也夫教授的新著《文明是副產(chǎn)品》(2015年10月出版),要與他就此進行辯論探討。

鄭先生此書非常受學界的歡迎,至今已有7次加印。此書第三章題為“文字的起源”,專門評述亞里士多德以來的西方語言文字學。他認為西方人的文字觀有巨大的局限性,亞里士多德給出的定義完全不符合漢字的實際,漢字與西方拼音文字有本質(zhì)的不同。因為發(fā)生機理不同,漢字一開始就與口語沒有關(guān)系,古漢語完全是人造的,華夏古人走出了一條輝煌的完全不同于西方的語言文字之路。[2]

鄭教授說,漢字造出來不是用來表達口語的,漢字是古人心理活動的產(chǎn)物,揚雄為代表的儒家文字觀才符合漢字的實際。在漢字探源的時候,我們一定要堅持傳統(tǒng)文字觀,不可被西方那種片面的、狹隘的文字觀所左右而走向歧途!

鄭教授最氣憤的是,1988年《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條目的定義,竟然也這樣定義:“文字:語言的書寫符號,人與人之間交流信息的約定俗成的視覺信號系統(tǒng)。這些符號能靈活地書寫由聲音構(gòu)成的語言,使信息送到遠方,傳到后代?!彼f,這個條目是周有光撰寫的,作為著名語言文字學家竟然“罔顧母語特征,頑固追隨亞里士多德”。

鄭教授對再版后的詞條仍沒有加以修改深表遺憾,說:“我們的詞條撰寫者全然無視國際學術(shù)界的進展,不思人家更新了的定義與漢字更兼容。此種頑固僵化匪夷所思,偏偏此類荒誕無獨有偶……文字定義在中國的遭遇告訴我們,思想方法的扭曲固然肇始于意識形態(tài),它日后的走向卻幾乎無所不至?!彼麑Υ顺址浅<ち业呐u態(tài)度,認為學者一味崇洋媚外,后果將是非常嚴重的。

鄭教授認為,周有光“把 ‘文字’定義為 ‘語言的書寫符號’,根本原因是不加思考地接受了亞里士多德的觀點,而非揚雄的正確思想”。周有光“其匪夷所思者二。其一,數(shù)典忘祖。固然這不是最重要的??鬃诱f:見賢思齊,入太廟每問事……如它山之玉勝過吾地之石,便該從善如流。其二,也是最重要的,我們的漢字和漢語不可能支持亞里士多德的定義”??芍^義憤填膺矣。

鄭先生舉例說:“以利瑪竇為先導的西方傳教士帶給西方知識界的一大沖擊就是漢字,他們發(fā)現(xiàn),偌大的中國各地有不同的方言,但漢字可以幫助他們完成彼此間的交流。中國與日本語言完全不通,竟也可以通過漢字完成一些交流。”這說明“漢字與西方拼音文字產(chǎn)生方式和性質(zhì)都不同,亞里士多德的文字定義不適合漢字,揚雄的觀點才是對的?!?/p>

鄭教授推而廣之曰:“與語言的自然進化相異,文字從來是人為的,它是權(quán)力的產(chǎn)物,也是權(quán)力的工具。如上所述契文、甲骨文均產(chǎn)生于王權(quán),拉丁文的盛衰也源自權(quán)力。漢字的命運與特征均與中國歷史上的政治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有不解之緣。掌握了某種文字的權(quán)力擴張到哪里,它的文字就能走到哪里,此誠所謂文治武功之特殊意味?!?/p>

鄭先生顯然認為漢字的特性來自倉頡“按照鳥獸形跡造字”,他說,漢字是“從物而不是從名而來”?!罢菨h字背離語言的獨立性,挑戰(zhàn)了近代西方狹隘錯誤的文字觀,幫助人們重新思考文字、語言和文明史?!?/p>

他還說:“漢字獨步于世界文字之林,其三大特征均獨一無二。其一,它覆蓋了最大的地域與人口。其二,它是唯一的活化石,穿越了上千年的歷史隧道,今日中國人可以按照最初的形式閱讀《左傳》 《論語》。其三,在20世紀初葉白話文革命發(fā)生之前,這是與自己的語言系統(tǒng)隔膜最大的文字系統(tǒng)。拉丁文曾經(jīng)有過相似的隔膜,但那是源于異族征服,非其母語之地創(chuàng)造出來的文字系統(tǒng),且歷史短暫得多?!闭J為漢字就是超越西方文字定義,獨一無二的文明之花。

鄭先生新著《文明是副產(chǎn)品》關(guān)于漢字與口語無關(guān)的論述,能被學界廣泛接受,且大獲贊賞,不是偶然的。這個觀點在中國不但傳承有緒,近代以來已經(jīng)許多古漢語學家反復論述,早已深入人心,可謂根深蒂固矣!

例如,陳望道《修辭學的中國文字觀》就認為古漢字與古人口語無關(guān)。曰:“假若追溯源頭,文字實與語言相并,別出一源,決非文字本來就是語言底記號。人們知道用聲音表達思想,也就知道用象形表達思想……口耳與手眼兩條思想交通的路徑,現(xiàn)在固然有了合并的地段了,當初實非如此?!保?]唐蘭《中國文字學》稱:“口上說的語言,筆下寫的文字,兩者顯然是不同的。因為西方人的語言和文字差不多一致,研究語言也就研究了文字……中國文字是注音的,語言和文字在很古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不一致,從文字上幾乎看不到真實的語言,所以,在中國,幾乎可以說沒有語言學……千萬不要以為這套新興的科學是萬能的,忘記了中國文字的特殊情形,把語言和文字的界限混淆了,而抹殺了中國二千年來固有的文字學。”[4]

鄭教授此新著精彩之處,是增加了許多關(guān)于西方人被漢字吸引而來,對漢字充滿神秘感,對漢字贊美有加,試圖模仿漢字創(chuàng)制世界通用文字的內(nèi)容。筆者覺得,此書可以視為儒家傳統(tǒng)文字觀念在新世紀聚集了新能量后,對西方語言學定義發(fā)起的最猛烈的一次攻擊。是要徹底否定亞里士多德的定義,在西方那個已存在了二千多年的語言學堡壘上插上一面揚雄的旗幟!

三 西方對語言文字關(guān)系的探討

社會科學研究的歷史告訴我們,能否大獲贊賞與是否真理在握通常是兩回事;真理、真相常常不在多數(shù)人一邊,而是在少數(shù)人手里。筆者對鄭教授的最新闡述能否經(jīng)得起邏輯推敲,是否符合歷史真相,就抱有很大的懷疑。

鄭教授認為,周有光等人的詞條“全然無視國際學術(shù)界的進展,不思人家更新了的定義與漢字更兼容”??梢钥隙ǖ卣f,國際學術(shù)界從來就沒有否定過亞里士多德的文字觀,也沒有承認揚雄的文字觀是正確的。

德國哲學家、數(shù)學家萊布尼茨(1646~1716年)是在其《中國近況》書中的確盛贊過東方文明,曰:“全人類最偉大的文化和最發(fā)達的文明仿佛今天匯集在我們大陸的兩端,即匯集在歐洲和位于地球另一端的東方的中國?!彼凇度祟惱碇切抡摗分羞€說:“漢字既然與中國人的口語無關(guān),漢字最初可能是由一個聾子發(fā)明出來的……漢字是真正對眼睛說話的。漢字既然是一種非物質(zhì)的事物借著可見的事物來表達的文字,那么,這個世界上可能真有人造的語言?!彼纱藨岩善饋喞锸慷嗟碌奈淖侄x,說:“語言是通過發(fā)音提供思考,文字是通過紙上的永久筆畫提供思考符號,后者不必與發(fā)音相聯(lián)系,我們從漢字中可以明顯地看到這一點?!保?]但他這些思考,不過是對漢字稍有了解后的一些聯(lián)想、疑問罷了。西方人喜歡質(zhì)疑,這是西方文人的一大特點,并不能說他已成功地否定了亞里士多德的定義。

后來受萊布尼茨影響很深的法國哲學家盧梭,在其《論語言的起源》中說:“文字的最初形式可能并不描繪語言,而是要么像墨西哥人那樣直接描繪對象自身,要么像古埃及人那樣以象形的方式來描繪對象……漢字就是這種類型,漢字它對應的是思想而不是語音?!保?]我們知道,不管是德國的萊布尼茨還是法國的盧梭,他們都沒有能力研究漢字和古漢語,只是從別人的介紹中間接地了解到一點漢字不同于拼音文字的信息。他們由此產(chǎn)生過懷疑,但遠沒有形成對西方語言學定義的顛覆和更新。

總的來說,后世西方語言學界的研究是進一步肯定了亞里士多德的文字定義。例如西方語言學最重要的著作之一,瑞士費爾迪南·德·索緒爾(1857~1913年)的《普通語言學教程》,就論證了語言是文字的基礎(chǔ),認定口語必定先于文字而出現(xiàn),語言才是第一性的。只是文字一旦出現(xiàn),就會出現(xiàn)一種“反客為主”的假象,給人以迷惑。索緒爾說:“語言和文字是兩種不同的符號系統(tǒng),后者存在的目的只為了表達前者。語言學研究的對象不是詞匯的書面形式加上它的口語形式,只有口語形式本身才是語言學的對象。但是,口說的詞匯與它的書面形式結(jié)合如此緊密,以致后者可能反客為主,人們會認為聲音符號的書面形式比這個符號本身更重要,這種錯誤就好比認為一個人的照片比直接看本人能了解更多情況。”這里他非常形象地說出了人們易被文字符號迷惑的原因。[7]

法國哲學家雅克·德里達(1930~2004年)1967年出版的成名作《論文字學》,公認是對亞里士多德文字觀念最深入的探討。他以從未有過的深度剖析了文字概念的歷史、內(nèi)涵和哲學原理,把亞里士多德以來被稱作“言語中心主義”的西方形而上學語言學推向了新高度。德里達認為,語言才是內(nèi)在、現(xiàn)實、在場、自然的東西,與之對應的文字則是外在、印象、再現(xiàn)、人為的東西。他充分肯定盧梭關(guān)于“文字是語言的尸體”,索緒爾關(guān)于“文字是語言的照片”這種觀點的正確性。德里達斷言:“漢字起源同樣不會超越這個客觀規(guī)律,可把漢字系統(tǒng)看為一種尚未完成的字母系統(tǒng)?!保?]德里達認為,漢字系統(tǒng)的特點不可能構(gòu)成對亞里士多德定義的顛覆,只是這個系統(tǒng)中目前還存在一些尚未弄明白的環(huán)節(jié)。

德里達說,文字能“反客為主”的原因是:“文字符號一旦產(chǎn)生出來,立即就呈現(xiàn)出一種 ‘文字的原始暴力’。這是因為語言首先就是文字,文字 ‘僭越’語言的情形馬上就開始了,并且這一點會日益明顯……而科學和藝術(shù)決心生活在這種‘暴力’中,它們的進步是以遺忘原始語言為代價的,最終是 ‘傷風敗俗’地改變了語言。”[9]“文字的起源問題與語言的起源問題難以分開,但經(jīng)過訓練而成為歷史學家、金石學家、考古學家、文字學家的人,很少將他們的研究與現(xiàn)代語言科學聯(lián)系起來?!保?0]他說:“文字學家的毛病在于 ‘對這個關(guān)鍵問題的簡短的目的式論說之后迅速轉(zhuǎn)向了對事實的說明’,理論思考的脆弱和文獻資料的豐富最終把這個問題的結(jié)論給顛倒了……由于文字完全是歷史的東西,人們對文字的科學興趣便始終采取文字史的形式,但文字的起源在千差萬別的文化中始終是相似的,并且它以復雜而合乎規(guī)律的方式與政治權(quán)力息息相關(guān),因為政治行政機構(gòu)的可能性始終要經(jīng)過文牘之手…… ‘文字的原始暴力’在世界各大文明體系中普遍存在?!保?1]

筆者以為,德里達的這些論述和點撥,對中國文字學家走出漢字起源迷霧有著恰到好處的指導意義。正是因為他們從未發(fā)現(xiàn)古代漢語中也存在“文字僭越語言”的情形,古漢語學家才會產(chǎn)生漢字與口語無關(guān),古漢語是完全的人造語言這種幻覺!其實,“文字的原始暴力”在我們的漢語中具有最典型的表現(xiàn)。

揚雄關(guān)于漢字起源于“心畫”,與古人口語無關(guān)的論斷,在邏輯上就無法成立。因為不管是以象形方式描繪出來的字符,還是以會意方式創(chuàng)制出來的字符,它們首先都要有一個讀音,沒有讀音的字符是不存在的。字符的讀音從哪里來?它只能來自創(chuàng)制者使用的口語,因為文字的讀音根本無法自行創(chuàng)制。如果來自口語,那么它肯定在字符出現(xiàn)之前就已經(jīng)存在。

試想:漢字原本就用于祭祀占卜,字符在宗廟祭祀中都是要吟唱出來的,否則祖先神靈就聽不到,就失去了溝通神靈的作用。漢字的功用已經(jīng)注定了它的讀音必須是祖先們使用過的,一代代傳下來的。并且最初的文字還必須保證,參加祭祀的人中即使有人完全看不懂字符,也要能聽懂,否則也會失去祭祀的功能和作用。這些都注定了古漢字的讀音必須來自當時人們最廣泛使用著的口語,注定了在文字與口語的關(guān)系中,口語永遠是第一性的,注定了古漢字不管是什么形狀,它仍不過是口語的衍生物。

鄭教授舉證反駁說,古代的越南人、朝鮮人和日本人也使用漢字,他們的口語并不是漢語,這就說明漢字可以超語言而存在??上о嵔淌跊]有明說,這些異域人雖也使用漢字,但漢字已經(jīng)被他們“訓讀”成了我們聽不懂的讀音,即被賦予一種新讀音,但這個讀音仍來自他們使用的口語。

古漢語之所以能給人以超越語言而存在的假象,最重要的原因是,它們的原始讀音并非來自漢民族先民的口語,而是來自另一種語系的口語,即來自多音節(jié)的屬于黏著語的古代阿爾泰語。

中國文明史的最高機密在于,三皇五帝和夏商周秦的創(chuàng)建者都是說古代阿爾泰語的北方游牧民族出身。華夏文明是在不斷重復著的游牧奴役農(nóng)耕而后又融入農(nóng)耕的機理中積淀產(chǎn)生出來的;華夏文明雖有農(nóng)耕文明之稱,但它卻是以游牧文化為內(nèi)核形成的!

漢字最初表達的就是多音節(jié)的古代阿爾泰語,因為越是古奧難懂的雅言字,就越對應著今天蒙古人、藏人、維吾爾人仍在使用著口語詞匯。對此筆者所著《血色曙光:華夏文明與漢字的起源》已有大量舉例說明,此種例子筆者還可以數(shù)十個、成百個、上千個地列舉出來。[12]

鄭教授新書說:古代漢語“在20世紀初葉白話文革命發(fā)生之前,這是與自己的語言系統(tǒng)隔膜最大的文字系統(tǒng)。拉丁文曾經(jīng)有過相似的隔膜,但那是源于異族征服,非其母語之地創(chuàng)造出來的文字系統(tǒng),且歷史短暫得多”。筆者以為問題就出在這里。鄭教授像其他歷史學家一樣,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有過這樣的疑問:古漢語與漢民族口語如此不同,如此乖離,是否也是異族征服的結(jié)果?它最初是否也是從非母語中產(chǎn)生出來的呢?我們知道歐洲人的語言都屬于同一個“印歐語系”,在歐洲,能說三四種外國語的人多了去。如此,那里尚且會產(chǎn)生文字語言與口語隔膜的現(xiàn)象,如果漢字最初表達的是分屬于不同語系的另一種語言,古漢語與漢民族口語方言的隔膜之大就不足為奇了!

四 古漢語中的阿爾泰語烙印

可惜在中國,敬天法祖的傳統(tǒng)如此強大,任何對儒家學說的反思質(zhì)疑皆要被視為異端邪說,也因此歷史上,從來就沒有人敢于邁出這一步。確切地說,至今世界上還沒有第二個人敢于從相反方向思考這個問題。

三皇五帝距今已非常遙遠,漢字源頭之遙遠也會遠遠超出人們原來的想象。古老的漢字必定已有過漫長的“漢化”即單音節(jié)化的過程。

筆者以為,這種原始文本被篡改、被修正的情形一定發(fā)生過,我們今天看到的先秦古籍無一例外地已不是其原來的模樣??梢钥隙ǖ卣f,古漢語最初式樣只存在于殷墟出土的甲骨文和先秦金文中,那才是真正的“原始文本”,可惜那上面的字符大多已無法辨認,更無法斷句了。如果有人能在成篇的甲骨文和金文中猜中百分之四十、百分之三十,就算是大師級的了。

為說明問題,筆者獨以古漢語語序來說明,其最初表達的都是阿爾泰語。阿爾泰語與漢語口語的最大區(qū)別是語序不同。阿爾泰語皆是倒裝句,謂語動詞放在句子的末尾,而漢語方言口語是“主語—謂語—賓語”結(jié)構(gòu)。先秦古籍中,幾乎所有的文言文都是倒裝句,或者由倒裝句修改補充而來,舉例:

《孟子·公孫丑下》:周公,弟也;管叔,兄也。

《荀子·王制》:君者,舟也;庶者,水也。

《戰(zhàn)國策·齊策》:雖欲事秦,不可得也。

——這些都是古漢語判斷句,判斷詞“也”必置于句子的末尾。

《左傳·鄭伯克段于鄢》:蔓草猶不可除。

《史記·淮陰侯列傳》:狡兔死,良狗烹。

③在a的蓋玻片一側(cè)滴加1滴pH為4.4的酸雨模擬液,用吸水紙在對側(cè)吸引,3 min后拍照記錄。然后用紅墨水染色,觀察細胞核著色情況,3min后再拍照記錄。

《論語》: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左傳·齊晉鞍之戰(zhàn)》:將為戮乎!

《莊子·秋水》:烈士為天下見善矣。

《左傳·襄公十八年》:止,將為三軍獲。

《韓非子·五蠹》:兔不可復得,而身為宋國笑。

——上述句子中的謂語動詞:除、死、烹、視、聽、戮、善、獲、得、笑,都置于句子的末尾。

《論語·子罕》:吾誰欺,欺天乎!

《論語·顏淵》:內(nèi)省不疚,夫何憂何懼。

《公羊傳·隱公元年》:王者孰謂,謂文王也。

《論語·子張》:子夏云何?

《漢書·酷吏傳》:武帝問:言何?

《左傳·莊公十年》:乃入見,曰:何以戰(zhàn)?

《史記·晉世家》:晉師退,軍吏曰:為何退?

——否定句中代詞賓語一律前置。

《孟子·萬章上》:父母之不我愛。

《論語·先進》:居則曰:不吾知也!

《論語·憲問》:莫我知也夫。

《墨子·非攻》:大國亦弗之從。

《商君書·畫策》:勇力弗敢我殺。

《詩經(jīng)·黍離》: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左傳·鄭伯克段于鄢》:姜氏欲之,何厭之有!

《左傳·宮之奇諫假道》:將虢是滅,何愛于虞?

《左傳·鄭伯克段于鄢》:我無爾詐,爾無我虞。

《左傳·宣公十五年》:去我三十里,唯命是聽。

《左傳·宣公十五年》:寡人是征……寡人是問。

——先秦古漢語的基本語序就是賓語謂語倒置,詞組也是賓謂結(jié)構(gòu),名詞賓語前置,謂語動詞一律居后。

此外在古代漢語中,無論動詞賓語,還是介詞賓語,都放在謂語動詞之前;不管是及物動詞、不及物動詞,都出現(xiàn)在句子的末尾,與漢語口語語序完全相反。試問,古漢語的倒裝傳統(tǒng)不來自阿爾泰語還能來自哪里?

又如:

《左傳·齊晉鞍之戰(zhàn)》:郤克傷于矢。

《孟子·許行》:勞力者治于人。

《公羊傳·莊公十二年》:萬嘗與莊公戰(zhàn),獲乎莊公。

《莊子·秋水》:吾長見笑于大方之家。

——筆者推測,這種“于+名詞”置于謂語動詞后面的句式,是后人更改的結(jié)果,原來它們應該都是在謂語動詞之前的。在傳抄過程中,為不引起誤解,為適應漢民族的口語習慣,古人被迫在文本上做了這種手腳,后來就成了固定格式沿襲下來。

筆者早已指出,文言文中的奇怪語氣詞:嗚呼、嗟呼、叱嗟、噫嘻、噫、嘻、惡、呼、吁、嗟、矣,它們?nèi)縼碜怨糯柼┱Z,有許多至今還活在阿爾泰語口語中。此外,古漢語學家誰也說不清的前綴音如有、老、阿、第等,后綴音如子、兒、頭、性、化,們、者等,同樣來自古代阿爾泰語。例如,藏語的“rla” (老),藏語本義是“上”,他們至今習慣前綴或后綴此音來表示尊稱,而與對方的年齡無關(guān)。

藏語口語仍用“也”來表示判斷,舉例:

我是藏人:Nga poe-bayiin.(我蕃巴也!nga:我。poe-ba:蕃巴。Yiin:也)

他是北京人:Kuong-la bei-jin-li yiin.(框拉北京里也!kuongla:他,尊稱。bei-jin-li:北京人。Yiin:也)

我是要買件衣服:Nga tug-lo di nyo-giyiin.(yiin:是)

藏語的yiin表示肯定的判斷,置于句尾,發(fā)音與古漢語“也”完全一樣。

先秦古漢語里還有一種奇怪的以“……為”結(jié)尾的句式,漢語方言口語中是絕對找不到的,舉例:

《戰(zhàn)國策·魏策》:王何以臣為?

《左傳·僖公四年》:豈不穀是為?

《論語·先進》: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

《韓非子·說林》:君長有齊,何以薛為?

《論語·顏淵》:君子質(zhì)而已,何以文為?

可是這種句式在今天的蒙古語和藏語中仍很常見,如:

蒙古語:向您要一支筆好嗎?Qiamastanasbirawei.

(恰瑪司 塔那司 筆兒 阿為?)

藏語:噶瑪局長在嗎?ga-ma ju-zhang-la xiu-du wei?

(嘎瑪 局長拉 休度 為?)

如此,令人奇怪的用作謂語動詞(判斷)的“……為”句式,來自哪里不就清楚了嗎?

我們看到,歷史上北方游牧民族入主中原后,很快就會上手使用文言文。對他們來說,雅言的讀音皆似曾相識,并非完全陌生,文言句式用起來更是得心應手,因為相比漢人,倒裝句更符合他們的胃口和語言習慣。筆者推測,這也是歷史上文言文長期存在幾乎沒有什么改變的原因之一。

先秦時代的“雅言”的確不是當時普通大眾使用的口語,而是貴族才能使用的書面語言。其地位如此崇高,以致古代文人如要把心中的話寫下來,必須寫成此種格式,否則就不會被社會認可。在古人的心目中,只有這種語言才是“美好的語言”(雅言)。并且,古人“讀”文章,不像今天那樣一字一頓地讀,而是像唱歌一樣唱出來的(蒙古語的“唱”就叫作du),且都是“拜讀”,即拜過祖先后再搖頭晃腦地吟唱。這種“唱文”傳統(tǒng)如此久遠頑強,因為漢字從造出來的那一刻起就用作廟堂祭祀,等同于神圣的祭品,巫師皆用吟唱的方式而非說話的方式來宣示祭文。

文言文與漢語口語隔膜太大,無法用來即時交流,六朝以后在北方話的基礎(chǔ)上形成了的一種古白話,如佛經(jīng)的翻譯就用了這種古白話。但古白話的出現(xiàn)并沒有動搖文言文的地位,廟堂祭文、政府文告、官員奏章、文人書信等,仍需寫成全是倒裝句的文言文。

古漢語無法用耳朵聽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文言文使用的詞匯都是單音詞,例如:弛(放松),稚 (年輕),驪 (黑馬),浸 (漸漸),日 (太陽),蟻 (螞蟻),朋(朋友),月(月亮),厭(厭惡),單音字重音太多,讀出來拗口,聽起來更是吃力,聽后想半天可能也猜不到它到底是哪個字。到了近代,單音詞慢慢都變成雙音詞,讀與聽之間才有了一個緩沖,只能看不能聽的書面語終于有了轉(zhuǎn)成聲音用于即時交流的功能。

如果華夏古人頭腦不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如果東方人和西方人的思維活動基于同樣的生理化學反應及神經(jīng)傳導機制,那么古漢語與西方拼音文字之間就不可能存在本質(zhì)的不同,以致亞里士多德語言學定義只適合西方而不適合于中國!

此外我們看到,古代的簡書都是豎著寫,并不是因為簡書無法橫著寫,而是一種觀念所致,與漢字原始功能有關(guān)。以象形會意方式造出來的漢字最初就是用來溝通天祖神靈的,天祖在天上,豎著寫才能到達天上。并且最好是字字畫成鳥形(鳥篆文),如此就能立時飛到天上去。那么,是誰最頑強地傳承著這種古老的文字觀念?不是漢人,而是說阿爾泰語的蒙古人。至今蒙古人的文字還是豎著寫的。元代蒙古人使用過八思巴文,這種文字在印度也是橫著寫的,但到了蒙古人手里就被豎起來了。如此,華夏古人豎著寫字的傳統(tǒng)從哪里來不就清楚了嗎?

文字最初表達的都是人類的有聲語言即口語的事實,已注定漢字起源不可能超越語言學一般規(guī)律。但從清代乾嘉學派以來,中國古漢語學家仍死抱著“倉頡造字”的傳說不放,眼睛盯著中原漢地不移一步,從未有人考慮過古漢字的讀音是否來自域外,是否來自另一種語言,從未有人懷疑過文言文的倒置語序是否來自阿爾泰語。他們的視野如此狹窄,思路如此僵化。這種研究思路必定越走越窄,最后就走進了自相矛盾、進退兩難的死胡同中。

筆者以為,在華夏文明起源的研究中,揭示漢字讀音的來源及古代漢語的演變規(guī)律,其證明力并不比分子人類學弱。分子人類學是一門新興科學,至今還沒有形成完整的科學體系。筆者相信,古漢語學家一旦跳出儒家傳統(tǒng)的語言文字觀,漢字探源之路馬上就會豁然開朗!

注 釋

[1]許慎:《說文解字·序》,,中華書局,2013,第316頁。

[2]鄭也夫:《文明是副產(chǎn)品》第三章,中信出版集團,2015,第93頁。

[3]陳望道;《陳望道全集》第一集,浙江大學出版社,2011,第40頁。

[4]唐蘭:《中國文字學》,上海世紀出版社,2005,第3頁。

[5]萊布尼茨:《中國近事》,大象出版社,2005;《人類理智新論》,商務印書館,1996,第115頁。

[6]盧梭:《論語言的起源》,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第25頁。

[7]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第29頁。

[8]德里達:《論文字學》,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第130頁。

[9]德里達:《論文字學》,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第51頁。

[10]德里達:《論文字學》,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第39頁。

[11]德里達:《論文字學》,上海譯文出版社,2005,第138頁。

[12]徐江偉:《血色曙光:華夏文明與漢字的起源》第三編,陜西人民出版社,2013,第1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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