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川
對各類文獻的解讀,是我們了解日本江戶時代殘疾人生存狀況最直接的渠道。至德川幕府中后期,日本學術(shù)幾乎被皇室、將軍家及各貴族、士人階層壟斷的狀況逐漸發(fā)生改變。城市化、商品經(jīng)濟的不斷發(fā)展使社會富裕起來,平民儒者和町人文化崛起。于是,各種體裁的文學作品呈爆發(fā)式地增長,此前鮮有描寫殘障群體文獻的狀況亦開始發(fā)生改變。尤其是底層知識分子的商業(yè)投稿更真實地反映了當時的社會狀況,其中夾雜不少對侏儒、盲人等殘疾人的描寫。不論是諷刺還是同情,對這一群體的描寫本身即是“人性”或“人情味”的體現(xiàn)。 如此一來,尤其是一些日本文人用漢文記錄的關(guān)于普通百姓和市井生活的小說、隨筆等文學形式,使我們能“無障礙”地一窺江戶町人“障害者”(日本稱殘疾人為“障害者”,或稱“身體不便”)的生存狀況。
日本江戶時代的文學藝術(shù)研究,在各國學者們的努力下已結(jié)出了豐碩果實,但似乎大部分還是以精英階層的文藝創(chuàng)作和理論思想為研究主體。尤其在中國,對于日本江戶時代市井町人們的生活和思想狀況的研究和把握還非常有限。筆者在此另辟蹊徑,通過“見世物小屋”和“盲官”這兩個在學術(shù)界鮮有研究的職業(yè)群體,來探索日本江戶幕府社會最底層的“娛樂服務者”以及“娛樂服務受眾”的社會地位和生存狀態(tài),并力求以此來打開一扇通向江戶時代町人生活的窗戶。
日本社會時至今日仍然有“見世物小屋”的運營者,在日本各地進行演出。雖然人數(shù)很少,但基本保留了職業(yè)傳統(tǒng)。同江戶時代一樣,每逢日本各地的慶典或節(jié)日,這些“興行師”(“興行”一詞在日語中是“演出”“公演”之意,“興行師”為進行“見事物小屋”表演的主持人)們都會在類似中國的廟會或大自由市場等地,以搭臺建屋招攬客人觀看表演的形式賺錢謀生。若要以中國相似的職業(yè)來比較,則很像雜耍賣藝。有“見世物小屋”進行活動的“祭り”(指祭祀慶典活動)或是“緣日”(舊時是為佛祖慶生和祭拜的日子,近代以后普遍指為寺廟神社進行祭拜的活動日)
時,其場景類似我國北京天橋、天津“三不管”、上海大世界以及南京夫子廟等地。和中國的雜耍藝人一樣,日本的從業(yè)者們亦植根于民間,埋頭于底層町人大眾的娛樂。不同的是,中國雜耍藝人大多是當街賣藝,賺取喝彩以及大家隨意扔下來的“賞錢”;“見世物小屋”則基本是在門口拉過往行人買票,讓觀眾們進入屋里觀看表演,其形式更加含蓄一些。
“見世物小屋”的表演規(guī)模各異,大的堪比歐洲馬戲團,也有幾人左右的小團體。大團體的表演是很少見的,一般是十人左右的“小屋”進行各類表演,此類小團體是筆者本文研究介紹的主體。首先回溯一下“見世物小屋”的起源,中國類似的本土從業(yè)者或被稱為“雜耍”,實則有區(qū)別,而這是一個相當“國際化”的行業(yè)。日本從室町幕府直至江戶幕府初期,一直有在神社或寺廟的領地搭建臨時劇場以及各類藝人表演的“勸進”(日本古代指為了寺廟或者神社的修繕而募集資金)活動。開始時是一些看圖猜謎、僧人講經(jīng)以及各類與教化有關(guān)的文藝形式。娛樂形式中的手球、陀螺和高蹺等活動也非常流行?!笆智颉比照Z作“手鞠”或“手毬”,源于我國蹴鞠,公元7世紀左右傳入日本,如今已成為日本女性非常喜愛的新年娛樂活動?!巴勇荨痹谌毡颈唤凶鳌蔼殬S”,論其起源有大陸傳入說,亦有本土所生之說,無論其最早的形式如何,這種大眾化文娛活動的發(fā)生和發(fā)展與中國的陀螺應是有聯(lián)系的。日本的藝人們用陀螺進行各種表演,比如讓陀螺在扇子的立面上、細繩上或是武士刀的刀鋒上旋轉(zhuǎn)行走,以博得大家的喝彩或贊嘆,是各階層民眾都很喜愛的演藝形式。慶典活動中踩高蹺的表演和中國文化的聯(lián)系更緊密。日語一叫“高足”,另一名字和我國的傳統(tǒng)叫法一樣,同為“竹馬”,其表演很能帶動現(xiàn)場氣氛,也很有中國特色。雖然中國的“竹馬”和“高蹺”與日本的“高足”并不完全相同,蹴鞠和陀螺在彼時代的日本也有了相當?shù)淖兓ㄟ^“見世物小屋”,我們能找到兩國文化在民間相互影響和交流的有力證據(jù)。
除了表演形式受中國影響,日本很多世界知名的傳統(tǒng)藝術(shù)表演也源于“見世物小屋”。日本三得利美術(shù)館(即“サントリー美術(shù)館”,位于日本東京都港區(qū))所藏的“四條河原圖卷”中有對江戶時代初期京都四條河原附近民間藝人們的描繪。最顯眼的就是“女歌舞伎”以及“若眾歌舞伎”的表演,還有凈琉璃等藝術(shù)表演形式。我們知道,女歌舞伎的演員主體是“游女”,因為其在演出的同時也從事賣淫活動而被幕府取締。其后劇團換用年輕貌美的男子扮女裝進行表演,不料男性演員的私生活相較于女歌舞伎卻墮落得有過之而無不及,不久也被禁止演出。所以歌舞伎的發(fā)生發(fā)展,直至現(xiàn)在成為日本的國粹藝術(shù)之路是曲折的?!耙娛牢镄∥荨痹谄涑跗谄鸬搅酥陵P(guān)重要的傳播普及作用。其他如“凈琉璃”“能”等藝術(shù)形式也不例外。另外,“四條和原圖卷”中還可見到各種珍禽異獸,如孔雀、老虎等。
在日本的“見世物小屋”中有一類賣藝展示,是筆者最想在此研究和探討的,那就是在世界各國都廣泛受用的“殘障群體”表演。說到非正常體態(tài)的參演者,無論是日本的“見世物小屋”還是中國的雜耍,或者是歐美的馬戲團,最容易聯(lián)想到的肯定是比一般人身高矮很多的“侏儒”。就日本的情況來講,民間耳熟能詳?shù)摹耙淮绶◣煛钡墓适潞头Q號,已然成了“見世物小屋”中“侏儒”演出的代名詞。另外就是各類身體畸形的演員進行各種不可思議的表演。很多人是無手無腳或生有奇形怪狀的腫瘤,這給了觀眾們獵奇的機會,在小小的空間里滿足了大家探究未知與體驗恐懼的心理。筆者想研究的,不是他們帶來的娛樂方式,而是這些表演者本身。我們往往從觀眾體驗的角度去評判這些表演,卻很少從表演者的角度出發(fā)來探究其背后的社會以及文化現(xiàn)象。
人類與生俱來的好奇心使“見世物小屋”給那些平時很容易被人歧視或者無法生活自理的人,提供了一個通過展示自己或是表演來謀生的機會。應該說這些演員或者從業(yè)者們,經(jīng)歷了從被動的“讓人看”到主動“展示給人看”的變化過程。而后很多這類身體畸形的“見世物小屋”從業(yè)者們也從被人嫌棄變成了肩負養(yǎng)家糊口重任的“頂梁柱”。他們通過展示身體殘疾來表演雖值得同情,但也不可否認,他們某種程度上也在通過這種形式實現(xiàn)著自我價值。盡管隨著社會文明的進步,這種對殘障人士有歧視性的表演被逐漸禁止,但看客卻是有增無減。
除了身體畸形的殘障人士,江戶時代有一類身體殘疾的人,脫胎于“見世物小屋”這樣的服務業(yè),成為幕政統(tǒng)治下極為特殊的一個群體——盲官。在古代中國,盲人群體大都被認為是與其他身體殘疾者不太相同的一類身體殘障人士。他們從事琵琶和二胡演奏,或者是摸骨算命,還有針灸、按摩等醫(yī)療行業(yè)。日本的盲人們也大體相同,早在室町時代就有盲人表演的“座頭狂言”。除了琵琶演奏、凈琉璃以及古琴、古箏演奏等文娛表演之外,他們也從事著針灸、按摩等各類盲人特有的服務行業(yè)。進入江戶時代,幕府制定政策,給予盲人各種福利待遇以及某些行業(yè)的特許經(jīng)營權(quán)。由此,我們應將盲人群體和其他身體殘障人士區(qū)別看待。
從日本平安時代起,就有了賦予盲人社會地位的“檢?!敝贫?。室町幕府之后,盲官更是分成“檢校”“別當”“匈當”“座頭”等級別,并特許盲官持有代表身份的權(quán)杖和頭巾?!镀郊椅镎Z》中的《覺一本》的書寫者明石覺一將自家宅邸命名為“當?shù)雷?,由此建立了最初的日本盲人自治組織。進入江戶時代以后,德川幕府也沿襲了之前的“檢?!敝贫龋姓J了“當?shù)雷钡纳鐣匚?,此后盲人組織進入了全盛時代。江戶時代的盲官級別更為細化,總共有16階73級之多。由于盲官不是世襲的官爵,所以品級和頭銜買賣是很正常的。據(jù)說在江戶想要從底層升至檢校之位,要花金額有719兩(江戶時代中期以米價來比較,一兩相當于現(xiàn)在的14萬日元左右,719兩相當于600多萬人民幣)之巨??梢韵胂螅羰枪饪酷樉?、按摩賺來的錢,想要出人頭地是多么不容易。
寺門靜軒的《江戶繁昌記》中有一段對生活在長屋中的底層盲人的描述,堪稱經(jīng)典,筆者抄錄如下:
間壁二盲人,方覺。伸一伸曰:“宮市名何時辰?”曰“昨之今時?!痹唬骸吧嵘幔蛞购稳?,有獲乎?”曰:“有有,造化大高。出則徑按了二肩,出則又被呼,連摩四腳。出即呼,其家逆旅。五肩六腳,偷手略按,歸就寢。東方已白?!痹唬骸坝枋焖恢隁w。汝連夕好運。其而往二三年內(nèi),曰:“舍之,汝辯侫善屈善忍。妙取人意。思如汝必檢挍。豫買祝酒?!痹唬骸斑承菡{(diào)?!痹唬骸奥勅杲嘀苄遥毲陧毲?,如士人謁抬舉,不唯善屈。且苦人事。我曹比之,十分利害。我出身全因他人錢?!焙雎犘℃就茟?。曰:“恕恕?!痹唬骸稗勺??”曰:“自橫坊堺鋪,火急,請貴療?!痹唬骸安灰嗉夷锟喟^歟?”曰:“不然,家丈從場痼疾偶動。”曰:“諾,先去,隨即至?!睂m問曰:“堺鋪誰?”曰:“那日算賃商耳?!迸蓟杀强祝桶盒峥?。曰:“佳馨佳馨,誰家命鱔炙。”又傾耳朵曰:“好響,河漏晝送來?!泵吐牭猛饷婀卫?,風波人起。盲等周章待走。會一商至,一擔兩個修匣,匣外畫書金山寺醘名。曰:“休駭休走。今日表面酒店始開肆,乃賣索人來要錢也耳?!盵2]
盲人群體,絕對是社會底層中的底層。然而從文中的介紹,我們可以讀到江戶時代的盲人們有不同尋常的出路——做“盲官”。德川幕府治下的江戶城中,盲官組織隸屬于寺社奉行權(quán)限管理下,并且內(nèi)部有很明確和嚴格的等級制度。當時的盲官組織具有相當大的影響力,最高級別的總檢??梢允艿綄④姷慕右?,和大名們平起平坐。如前所述,在幕府政策的庇護下,盲人組織不斷經(jīng)營,他們依靠特權(quán)幾乎壟斷了江戶的三曲演藝、針灸按摩等行業(yè)。除此之外,又因賺錢較快,很多盲官也開始放貸給貧窮的御家人、旗本和町人等。后來盲人們開始靠金錢買賣來進行等級提升也被默認,賣官鬻爵之風大興。如前所述,要做到最高位檢校,所花費總金額是個難以企及的數(shù)字。幕府還放任盲官放貸,江戶后期放高利貸者甚多,圍繞盲官群體也產(chǎn)生了很多社會問題。
以上為兩位盲人交談的背景。目前他們還只能靠給人按摩和針灸理療來養(yǎng)活自己,但最終目標一樣是要出人頭地。名為宮市的盲人忙活了一晚上,天亮才回來,起床后和同屋的另一個盲人聊天。顯然宮市的活兒不少,最后筋疲力盡直到天亮,對客人只能應付一下了事,錢看來是賺了不少。同屋稱贊他這樣下去用不了兩三年就能當上“檢?!薄6鴮m市也聽說同屋最近經(jīng)常出入大戶人家,并且鼓勵其繼續(xù)努力,爭取受到權(quán)貴的賞識提拔。這一語道破玄機:他們出人頭地全是靠花錢或攀附權(quán)勢。如此這般努力,就一定會前途光明嗎?正在這時候,大戶人家的丫鬟來請室友去看病,宮市問是誰家,室友說是放高利貸的??梢姶蟛糠炙^的“大戶人家”不過是此等人也,真正的權(quán)貴階層固不是那么容易接觸到的。有求自然必應,他打算馬上出發(fā)前往。然而隨后登場的人物,卻使人心頭一緊。
正要出門,聞見烤鱔魚的味道,便聽外面有送外賣的腳步聲。而后突然一陣騷亂,風波大起。二人料定沒什么好事情,也想趕緊躲避。腳還沒來得及邁,一名商人提著寫有“金山寺”的匣子進來了。他攔住兩人,說今天有長屋“表”店的酒店開業(yè),他是為了賣賣東西求財而來。這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賣的又是什么呢?當時江戶城的房子都是木制的,極易發(fā)生火災,為了救火而建立起的消防組織被稱為“臥煙”?;顒淤Y金來源之一,就是將一文一個的銅板穿成串,用繩子系好做成叫“錢緡”的東西來販賣。[3]當然所賣的價格要高于“錢緡”本身的金額,所以基本都是強買強賣。尤其是遇到有新店開張,他們就會強行拿來作推銷的借口。如此這般必然是大家避而不及的一群人。從另一方面來講,盲人群體也是被剝削和欺凌的對象,是底層町人中的最底層。
靜軒沒有描述兩位盲人是不是也被“勒索”,有趣的是他筆下的這一眾人不光有賣“錢緡”的營生,也經(jīng)營著“見世物小屋”。這里所說的“牌”,應該是被稱為“香具師”的經(jīng)營者根據(jù)營收給老板的抽成。靜軒描述一個人被管事兒的叫住問營收情況,其面露難色說不太好,比昨天又少了,原因是有別家找來駱駝展示,把客人都吸引走了。這就是筆者之前提到的。據(jù)記載,1821年(文政四年),有從長崎進口由波斯來的兩匹駱駝,被帶到江戶兩國橋地區(qū)的“見世物小屋”展示,非常受歡迎。靜軒也應是借用了此事來進行杜撰。[4]如此我們又通過寺門靜軒的文字將“見世物小屋”和“盲官”以這種特殊的形式聯(lián)系了起來。
日本“見世物小屋”的發(fā)展往往是帶有負面色彩的,它經(jīng)常和陰暗恐怖、性濫交或者坑蒙拐騙聯(lián)系在一起,是一種相對直白的感官刺激?!耙娛牢镄∥荨钡谋硌莺兔す偃后w幾乎共生共滅,在江戶時代達到鼎盛,又一起在明治維新的浪潮中被湮沒。可以說他們是江戶時代底層文化現(xiàn)象的代表。盲官群體的起起伏伏就仿佛是幕末權(quán)貴官儒們階級命運的寫照?!耙娛牢镄∥荨钡难輪T們和“盲官”都是服務業(yè)的一環(huán),這些身體殘障者必須要挖空心思討好前來捧場的觀眾或是需要被服務的客人。這些人已然是社會的底層,但他們卻活得很真實。“觀物師”們展示的就是人性中不能隨便釋放的各種欲望,盲官們就是在服務于這樣的人群的同時,在黑暗中向前摸索前行。他們表面上看起來是沒有什么關(guān)系的兩個群體,但實際上有很多內(nèi)在的聯(lián)系。所以筆者覺得,彼時代的他們對于此時代的我們來說,就如人性中的兩面鏡子?!耙娛牢镄∥荨庇成涑龅氖侨藗兊暮闷嫘暮吞剿魑粗脑竿?,以及對欲望的釋放;“盲官”則是我們心中對于權(quán)力的向往在鏡中的映像。這兩個小團體,也是大社會的縮影,充滿了愛恨情仇,每一個體背后都有不為人知的故事。身體殘疾大多情況下是沒法主動選擇的,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我們能夠在江戶時代作為觀眾站在“見世物小屋”臺前,或是作為盲人按摩的客人享受服務,會是怎樣一番情景與心境。在激動與愉悅之外,是否會有些暗自慶幸呢?其實我們看到,“見世物小屋”的灰暗表演或是“盲官”的險惡生存環(huán)境,正是我們大多數(shù)人心中都隱藏著的被極力掩飾的陰暗面。所以被觀察的一方與觀察的主體間并無多大的區(qū)別,只不過是各站在不同的位置和立場罷了。
一個國家對殘障人士的關(guān)注程度也代表了其文明發(fā)達程度?,F(xiàn)代日本稱身體有殘疾的人是身體“不便”或“障害者”,各類為殘障人士準備的公共設施普及水平也在世界前列。當然,日本也曾有過歧視與不公,“障害者”們曾通過自己的抗議和斗爭,為自己的群體在社會中爭得了一席之位?,F(xiàn)代日本無論是在殘疾人事業(yè)的立法還是公共設施建設以及文化宣傳上,都有很多值得我們借鑒和思考的地方。關(guān)注殘疾人群體,是我們社會人性中的一面鏡子。只有我們?nèi)鐣餐?,每個公民都對特殊群體有人文關(guān)懷的意識,才能真正讓殘疾人樹立起自信,讓他們覺得自己和普通人無異。所以筆者認為,繼續(xù)深化和完善殘疾人社會保障制度,改善他們的經(jīng)濟和生活狀況固然是頭等大事,但在文化和宣傳上讓大家共同了解殘疾人事業(yè),讓全社會廣泛關(guān)注殘疾人事業(yè),使普通人也能參與到殘疾人事業(yè)中來,亦顯得尤為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