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力紅
(沈陽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遼寧 沈陽 110034)
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問題,是學術界長期關注的一個理論問題。到了21世紀初,學者們對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已經基本上達成共識。但是,在馬克思主義哲學如何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結合的問題上,卻存在著歷史和實踐(或政治)意義上的契合與學理層面的契合的分歧;也存在著方法論解釋學視域下的研究與存在論解釋學、實踐解釋學視域下的研究的不同。然而,我們只有既超越學術層面研究與政治層面研究的分裂狀態(tài),又超越詮釋學研究的視域局限,才能推動這一研究的進一步深化。從生命倫理視域來解讀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性正是這樣一種積極的嘗試。
因為對文本的研究存在著方法與路徑的差異,因此基于對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文本研究基礎上的二者的契合研究,由于選擇研究的方法和路徑的差異,也存在著視角上的差異。在現(xiàn)代社會影響很大的詮釋學的方法作為超越近代主體哲學和傳統(tǒng)希臘哲學的一種方法論,通過對人們研究人文學科的方法進行反思,提出了許多富有啟發(fā)性的觀點。這無疑為我們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文本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文本,進而研究其內在的契合性提供了重要的參考。其實學術界在進行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的研究過程中也在自覺不自覺地使用這些方法,從而使相關研究呈現(xiàn)出不同的特點。因此,我們有必要首先立足于詮釋學視域,厘清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研究所呈現(xiàn)的這些不同視域,以推進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研究的進一步深化。
從詮釋學的視角來看,我國理論界在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性研究方面,存在著兩種對立的觀點。一種堅持理解的客觀性,主張從文本自身探尋二者之間的契合性。有人也將這種研究路向歸結為是從方法論詮釋學視域所進行的研究。另一種則堅持理解的主觀性,強調基于讀者的生活實踐去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這是從生存論詮釋學的視域所進行的研究。
從方法論詮釋學的眼光來看待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就會看重“作者原意”,片面強調理解的客觀性,把這一研究分成兩個相互獨立的階段,即先理解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然后而將之應用于中國的具體實踐的過程。從這種先理解后應用的方法論解釋學視角出發(fā),人們在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時,往往會因為缺乏一種立足于生活現(xiàn)實的問題意識,從而將這一有著很強實踐指向的研究變成了書院里的學問,變成一種試圖在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文本之中尋求一種具有不變的客觀性意義的交集的努力。這種研究的極端發(fā)展,正像有學者所擔心的那樣,很可能會滑向一種僅僅是二者之間相互論證的“強化的教條主義”,形成一種與現(xiàn)實相脫離卻妄想規(guī)約現(xiàn)實的“萬能公式”[1]。
與之不同,從以海德格爾和伽達默爾為代表的生存論詮釋學視域對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進行研究,顛覆了僅局限于在學理層面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的方法論詮釋學的視域局限。它強調讀者應該從自身的“先入之見”這一主觀性視域出發(fā),與文本展開詮釋學對話,以將文本接引到當代語境之中,從而既開啟文本的“創(chuàng)生性意義”,又使文本發(fā)揮超越時空的“效果歷史”意義。在此視域下,問題的關鍵在于能夠把文本所承載的一般精神與讀者自身個別的詮釋學處境協(xié)調起來,從而對讀者的生存方式產生積極影響。由此,理解與應用成為一個相互滲透、不可分割的統(tǒng)一過程。從此視域出發(fā)來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者會發(fā)現(xiàn),作為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研究者讀者本身的個別詮釋學處境及由其所決定的“先入之見”,在根本上構成了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研究的生存論的基礎。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問題,由此轉化成為人們經由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資源不斷形成和完善自己的意義世界的過程,這也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經由讀者的詮釋學處境而不斷生成自己的意義的過程。
從這一視域出發(fā)所展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的積極意義在于,它成功地將當代的生存境遇引入到相關的研究之中去,從而為彌合理解與應用之間的鴻溝做出了積極努力。然而,這里的應用在根本上仍然是附著于文本的整體性意義生成過程中的應用,與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意義上的理解與應用之間的辯證關系有著本質的不同。它建立在西方的唯心主義歷史觀的傳統(tǒng)基礎之上,把歷史活動看成是人們的精神作品,把對文本意義的探尋與人們的歷史活動意義的探尋相等同,只承認意義的統(tǒng)一性,否認社會歷史領域真理的客觀性。在這一視域下來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間的契合,最終往往是以不自覺地丟棄掉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傳統(tǒng)為代價。
正是因為認識到在生存論詮釋學的唯心主義的視域局限,中國學者通過顛倒理解和實踐的關系,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了實踐詮釋學的思想,從而正確地指出,人是在改變現(xiàn)存世界、創(chuàng)造現(xiàn)世生活的過程中理解和應用前人的文本。我們應該立足于當代情形和問題,尋求前人總結的歷史經驗和規(guī)律,由此穿越由物質生產條件差異所形成的歷史距離。這是我們憑借對當下社會生活本質的把握深化對前人文本的理解,又通過對文本的理解強化自我的歷史自覺的過程[2]?;谶@種實踐詮釋學的視域來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在根本上意味著我們需要立足于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建設實踐,自覺追尋歷史發(fā)展規(guī)律,穿越古代和現(xiàn)代、西方和東方由物質生產條件所決定的歷史間距,從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凝練出一種反映我國當下的社會生活發(fā)展內在邏輯,從而能夠更好地指導中國社會主義建設的實踐。
從實踐的詮釋學角度來解讀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既有利于我們超越西方詮釋學的唯心主義的視域局限,自覺地堅持馬克思主義的唯物主義立場;又有利于我們超越學術層面研究與政治層面研究的分裂狀態(tài),使其統(tǒng)一于中國夢之實現(xiàn)這一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建設的偉大實踐。然而,由于它在整個理論中并沒有賦予內在于馬克思主義哲學之中的真理和意義賴以形成的客觀基礎——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關系以應有的位置,所以,它的這一努力,在本質上只是用馬克思主義哲學追尋的客觀真理取代了西方詮釋學的唯心主義的意義,而不是解決二者之間的矛盾。并且,從此視域出發(fā),我們也無從深入地挖掘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的深層結構,以形成既能夠指導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建設實踐,又能夠為人民帶來安身立命之感的理論化、系統(tǒng)化的中國哲學智慧。因此,我們只有從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關系這一決定人類社會和人生的基本矛盾出發(fā),深入探尋主體人怎樣通過解決這些基本矛盾而現(xiàn)實地安身立命于世的,才可能既超越西方解釋學的唯心主義訴求,又超越實踐解釋學的視域局限,進一步深化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我們姑且將這一超越詮釋學視域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契合的視域稱為是生命倫理的視域。
在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關系問題上,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應當對兩者關于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關系的解讀方式和邏輯架構,進行全面和深入的比較研究,在貫通和整合的基礎上,回應和解決中國與世界共同面臨的各種全球性問題,使馬克思主義成為全民族自覺的指導思想和思維方式?!盵3]這是因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矛盾是貫穿人類社會和人生始終的基本矛盾,因而是關涉人們安身立命的哲學需要從不同角度回答的終極問題,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都要著重回答的問題,是二者的根本契合點。同時,它們作為客觀的關系,也是我們超越詮釋學割裂意義與客觀真理關系,在中國哲學研究主題多樣化的背景下,展開富有成效的對話,獲得安身立命的唯物主義基礎,更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的生命倫理基礎。
作為貫穿人類社會和人生始終的基本矛盾,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關系是理解個體的不同生命處境的一般性矛盾。它使整體性的生活世界不僅僅作為人的意義的背景而存在,而且具有自身清晰的邏輯。如同對任何人文學科的文本進行研究一樣,對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如果說有利于人們的意義空間的拓展,在根本上正是因為這一研究能夠為人們現(xiàn)實地解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矛盾提供融合或互補的智慧,從而使人們能夠現(xiàn)實地安身立命于世。
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關系是融通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基本問題。與西方文化將超越生活日用的理論的生活方式或精神性的生活方式當成人們安身立命的根本,堅持從唯心主義的視角來研究人文學科的意義不同,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馬克思主義哲學都擅長立足于人們的生活日用來探尋真理,以獲得現(xiàn)實地解決人們在日常生活中出現(xiàn)的基本矛盾的智慧,從而自覺地將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關系的問題看成是貫穿人類社會和人生始終的終極問題。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矛盾這一在西方哲學傳統(tǒng)中始終被有意或無意淡化的問題,卻成為融通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內在的邏輯框架,因而,是我們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需要立足的根本點。正是在此意義上,有學者指出,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二者在實現(xiàn)理想的道路選擇以及對待人、社會、自然等重要問題的基本態(tài)度上也具有很強的相通性和相融性。尊重人的主體地位,重視和諧社會關系的建構,善待自然界的理念,既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主流,也是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立場,為二者契合并由此推動形成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理論成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盵4]
一方面,以倫理學見長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為我們從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關系的角度對它進行理論化、系統(tǒng)化的梳理提供了豐富的資源。其中,先賢智者們對何以通過建構人與自然之間和諧關系來安身立命于世有過諸多的思考,提出“與天地合德”“與天地參”“人融天數(shù)”“天人合一”“民胞物與”等富有啟發(fā)性的思想。一則,這些積極思考有利于人們更好的生存,“仁者樂山,智者樂水”[5],表達的正是這種期待。二則,它又能使人們可以坦然地面對死亡。在此意義上,莊子說,“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為死。若死生為徒,吾又何患!”[6]“吾以天地為棺槨,以日月為連璧,星辰為珠璣,萬物為赍送。吾具豈不備邪?何以如此!”[6]564顯然,這些都為現(xiàn)代人通過建構人與自然的辯證和諧關系而更好地安身立命提供了有意義的啟發(fā)。
同時,中國傳統(tǒng)文化還探尋了人與社會(人)之間和諧關系的本體意義,指出“禮之用,和為貴”[5]7,“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7]、“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5]164。一個人是否有能力建立起來自己與社會之間的和諧關系,直接決定著他能否成為君子,從而安身立命于世。他們進一步指出,只有通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5]194“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5]60的忠恕之道,一個人才能建構起人與社會(人)之間的和諧關系。與此一脈相承,先賢們還站在統(tǒng)治者的立場上指出,“民惟邦本,本固邦寧”[8]“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7]235“凡治國之道,必先富民”[9]等,統(tǒng)治者要想維護國家的長治久安,也必須有能力建構起自己與社會(人民)之間的和諧關系。這些無疑都為扮演不同角色的現(xiàn)代人嘗試通過建立人與社會之間的和諧關系而安身立命于世提供了寶貴的理論資源。
在人與自身關系方面,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也為人們避免在物欲橫流的現(xiàn)代社會迷失自我提供了重要資源??鬃右驗榭吹阶晕曳此紝嬋伺c自身之間的和諧關系的重要性,提出“君子求諸已,小人求諸人”[5]194,指出“內省不疚,夫何憂何懼?”[5]142當人們能夠通過反省超越常識的短見和盲目時,就沒有憂患和恐懼?!爸卟换?,仁者不憂”[5]112。并且還能因此享受人生的樂趣和綿長的壽命,“知者樂,仁者壽”[5]72。當然,在建構人與自身之間的和諧關系這一過程中,既要看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5]160,“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處理好眼前利益和長遠利益之間的關系。也要看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田獵,令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盵10]處理好紛繁復雜的感官刺激與人的整體性生命需求之間的關系,避免“危身棄生以殉物”,“以隨侯之珠彈千仞之雀”[6]488??梢姡袊鴤鹘y(tǒng)文化也為我們立足于人的整體性生命存在進行反思,以超越常識的存在方式,建構人與自身之間的和諧關系,提供諸多富有啟發(fā)的理論資源。
另一方面,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關系也是我們深入詮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唯物辯證法、辯證唯物論、認識論、唯物史觀等思想的基本視域。作為馬克思哲學理論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的唯物辯證法,是我們分析和把握貫穿于個人人生和人類社會的基本矛盾,進而解決這些基本矛盾的方法。通過矛盾分析法可以發(fā)現(xiàn),決定人生方向的基本矛盾是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矛盾。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矛盾二者之間的斗爭性處于主要地位是現(xiàn)代性社會的主要特征。在這種歷史背景下,我們只有努力尋找解決矛盾的現(xiàn)實路徑,以促進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同一性居于主導地位,才可能現(xiàn)實地建構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和諧關系,使人過上好的生活。通過學習質量互變規(guī)律,我們可以知道,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矛盾的解決要經歷一個從量變到質變的發(fā)展過程,因此在追求社會發(fā)展和個人人生境界的提升的過程中,我們既要積極進取,又不能急于求成。否定之否定規(guī)律則讓我們看到,無論是整個人類社會還是個人人生境界的提升都要經歷一個由肯定到否定,再到否定之否定的螺旋式上升和波浪式前進的過程。因此,在追求發(fā)展的過程中,我們既要參透現(xiàn)實,又要懷揣夢想。
總之,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辯證關系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根本契合點。立足于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矛盾,追尋生命的意義和價值,形成自覺的生命倫理視域,以從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辯證關系角度來梳理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有利于我們在研究過程中獲得安身立命的智慧,從而能成功地回應那種對試圖利用傳統(tǒng)哲學來論證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相關觀點,或者用馬克思主義哲學的觀點引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發(fā)展方向的“教條主義的強化”的指責,在實實在在地更好地滿足彼此的整體性生命需求過程中彰顯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研究的現(xiàn)實意義,從根本上擺脫了詮釋學的視域局限。
實踐性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共有的題中之義。大學上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其實是對主體人不斷地參與個體生命“修養(yǎng)”的實踐和“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社會實踐的重要性的強調。馬克思主義哲學則旗幟鮮明地提出,“以往的哲學家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盵11]以服務于包含著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矛盾的實踐為目標來深入而全面地詮釋文本,也是生命倫理視域不同于西方詮釋學視域的根本之點。因此,我們不能離開實踐目標,在抽象的純理論層面來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不僅是關涉馬克思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是否能引起共鳴及具體個人能否從中獲得安身立命之感的理論問題,更是一個關涉具體個人能否現(xiàn)實地安身立命于世和中華民族能否復興的實踐性的問題。
在現(xiàn)代中國,內在于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研究之中的實踐訴求就是實現(xiàn)中國夢。實現(xiàn)中國夢作為實現(xiàn)個人夢想和社會夢想的統(tǒng)一,既與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緊密相關,又直接關涉到個體生命的安身立命。因此,我們只有自覺按照中國夢之實現(xiàn)這一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契合研究的實踐指向,才可能進一步深化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使其成為具有世界影響力和競爭力的中國話語體系。
從社會實踐訴求這個角度來看,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與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發(fā)展緊密相關。中國共產黨作為無產階級的先鋒隊組織,在中華民族危亡關頭,以馬克思主義為指導,理論聯(lián)系實際,不斷回答和解決中國現(xiàn)實中遇到的具體問題,領導中國人民取得了社會主義革命的勝利,使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成為可能。毛澤東思想即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的理論產物。對此,毛澤東有著充分的自覺,他曾經明確指出,立足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和中國實際,對馬克思主義進行“解釋和發(fā)展,這就是我們的工作?!盵2]這里的解釋和發(fā)展,無非就是立足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所塑造的文化語境,對馬克思主義進行解釋和發(fā)展,是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為基礎的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的動態(tài)發(fā)展過程。同樣,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fā)展觀、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等無不是中國共產黨人自覺立足于中國實踐,在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下,自覺汲取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積極因素發(fā)展而來的,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與傳統(tǒng)文化在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語境下,經由中國共產黨人的共同努力,融合而成的集體智慧。正如有學者指出,“毛澤東思想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兩大成果的形成,是在中國共產黨高度自覺基礎上所主導的創(chuàng)造成果,沒有中國共產黨的堅持、發(fā)展和創(chuàng)造,就不會有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盵4]換言之,在政治層面,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離不開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實踐的發(fā)展。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發(fā)展,通過從馬克思主義哲學和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中不斷汲取智慧,促進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之中的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矛盾解決的理論成果也不斷增多,表現(xiàn)為作為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社會層面之契合物的馬克思主義意識形態(tài)能與時俱進地更新和完善?!耙虼耍挥袌猿种袊伯a黨的領導,才能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與中華傳統(tǒng)優(yōu)秀文化的進一步契合,并領導中國人民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盵4]
然而,正如有學者所洞察到的那樣,和政治層面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的不斷推進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從學理層面來推進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研究的相關成果整體水平有待進一步提高。因為學理層面的研究要求研究者首先能夠尊重人文學科特有的發(fā)展規(guī)律,充分發(fā)掘內在于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中的人文精神。這就要求學者們能夠立足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條件下人民群眾的生活實踐,充分展現(xiàn)內在于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中的彼此確證或優(yōu)勢互補的生活智慧。這樣,這些研究才會因為能夠抓住人民群眾根本的整體性生命利益,從而具有吸引力和說服力,進而轉化成為人民群眾在充滿激情地實現(xiàn)自我的個人夢想的同時助推中國夢之實現(xiàn)的實踐力量。如前所述,由于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的關系既是貫穿于人類社會始終的基本矛盾,也是貫穿人生始終的基本問題,我們只有自覺地立足于生命倫理視域來推進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使內在于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中的、有利于人們更好地解決人與世界之間矛盾的智慧充分展現(xiàn)出來,使人民群眾既通過理解和認同相應的理論成果獲得安身立命之感,又通過在這些理論指導下從事自由自覺的實踐活動而現(xiàn)實地安身立命于世,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才能因為切實地展現(xiàn)出應有的人文精神,從而在學理層面得到實質性地推進。
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只有不僅局限于治國理政的指向,而且能夠為與人民群眾安身立命緊密相關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富有成效推進提供更好的平臺,從而使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之契合研究真正觸動人民群眾的內心,才能內在地推進政治層面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這一過程也應該是在不斷契合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推動下,作為個人夢想和社會夢想之統(tǒng)一的中國夢的實現(xiàn)過程。
總之,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實踐中,我們只有在不斷進行自我完善的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在馬克思主義理論指導下,不斷提升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契合性,使關涉解決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自身矛盾的社會智慧在不同層面得到彰顯和融合,以推進中國夢的實現(xiàn)。我們只有立足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實踐,與時俱進地在學理層面和政治層面不斷推進這種研究的深化,作為人民群眾之有機組成部分的具體個人才能夠更好地安身立命,中華民族才能實現(xiàn)偉大的復興。并且,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契合研究不是一次完成的,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實踐的不斷發(fā)展,會為我們提出推進馬克思主義哲學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契合研究的新的時代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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