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識霍尊是因為那首《卷珠簾》,詞作在中國風(fēng)歌曲中并不出眾,難得的是獨特的唱腔。
他的唱腔空靈婉轉(zhuǎn),質(zhì)感酥軟,像幻夢深處飄來的風(fēng),穿花拂葉后蕩過珠簾,惹起一片顫顫悠悠的水晶光芒。這種唱腔太適合演繹中國風(fēng)了,柔韌聲線小絕如縷,像史書的脈絡(luò),描畫出悲歡淋漓的古老故事,每個轉(zhuǎn)音都能勾起情緒跌宕。
他為劇版《華胥引》演唱的豐題曲《之子于歸》真好聽,靜靜幽幽的,像青花瓷瓶中飄裊而出的云煙,懷著神秘的心事氤氳過往。至高潮處,仿佛有一陣風(fēng)吹散云煙,萬重宮闕巍峨,九州大地寥廓,花酒風(fēng)月醉心,愛恨情仇刻骨,愈發(fā)真切的是浮生況味,逐漸淡遠(yuǎn)的成雙眷侶。我還在為劇情揪心,劇中人卻已拋開恩怨,攜手歸于歌聲的盡頭。
此后,他幾乎成了熱播古裝劇的御用歌者,唱著別人的故事,修得自己的氣場。是的,他的氣場是修來的,而不是靠喧嘩填充起來的。
有人說他是“佛系歌者”,大概就是因為那種靜定的氣場吧。他生得眉清目秀,氣質(zhì)干凈柔軟,身著素袍,輕綰長發(fā),默立或盤坐都有道骨仙風(fēng)。他拍過一組禪意寫真,在山水之間寬袍散發(fā)任天然,那種形象和他的歌聲一樣,都是意在煙火之外的藝術(shù)。
意在煙火之外,卻身處煙火之中,誰都不能免俗,霍尊亦然。他是個童心未泯的少年,對很多事情充滿好奇,即使不貪利,也會在乎名,絕非無欲無求。但我喜歡他仰望星空的模樣,那是一種暫脫俗念的引領(lǐng),讓我知道總有凈土值得奔赴與守護。
當(dāng)各種口水歌淹沒大街小巷,他始終堅持詞曲的品質(zhì),探索中國風(fēng)與流行樂的融合,向青少年推廣傳統(tǒng)之美。他登上《國色天香》的綜藝舞臺,挑戰(zhàn)男旦行當(dāng),將戲腔恰到好處地融入現(xiàn)代歌曲,就像從古典園林中采得鮮花,簪于時尚女孩的發(fā)問,平添嬌媚。青少年大多不耐煩戲臺上的咿咿呀呀,卻在他的演繹中愛上纏綿古調(diào),陷入唱念做打虛構(gòu)出的桃源幻境。
他為自己寫過一首歌詞,其中有幾句,“一出戲,只是愿你能夠洗耳恭聽……我知道我不是梅蘭芳,我的名字叫霍尊?!彼乃囆g(shù)造詣可能永遠(yuǎn)無法與前輩比肩,但他也是獨一無二的,懷著赤誠之心,在安身立命之余更有職業(yè)敬畏和精神追求。
如果將唱功比作騰龍之姿,歌者的特色就是點睛之筆?;糇鸬奶厣荃r明,甫一開嗓便能聽出是他,這是因為他找準(zhǔn)了自我定位,不曾虛擲才情。他是我心中溫潤如玉的古意少年,安靜卻有力量。
清韻隨風(fēng)卷珠簾,我沉醉其中,忘卻今夕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