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德瑪·賽讓
聆聽土語
在土鄉(xiāng)民俗的深處,我聽到土語了。
一群吉祥的鳥兒,振翅飛來,凌空而翔,迎面而舞。
聆聽土語,那是大野的風掠過牛羊的犄角,是濕漉漉的云朵在青稞地頭慢唱輕吟。
土語,從吐谷渾馬蹄耕耘的遠道踏塵而來,自成體系,傳承千年,在土鄉(xiāng)的民間耳熟能詳。
土語,血色嘶鳴中沖突,彩繪行云里逍遙,有喜有悲也有淚;
土語,拆卸過蒼穹,潛入過湖海,有自豪有失落,也有深深的迷惑。
這就是土語。會以風蝕的記憶,刻寫土谷渾蒼茫的歷史。
土語也會以“進門三杯酒”的說辭,傳達爽利的酒性;以“安召”的優(yōu)雅,彰顯收放的從容;以納信的浪漫,展示生命的靈動。
走近土語,你就走近了水磨寒冷的夜里驅(qū)寒的篝火;
走近土語,你也走近了阿柴折箭教子的堅實傳說。
土語,是自信,也是傳承;土語,追憶過去,也展望未來。
土語,土谷渾西行路上敲擊生命的鐘鼓之聲。
土語,一塊觀照土族歷史的化石,一支譜寫彩虹家園的神奇彩筆。
安召之舞
選擇村口,選擇村口的打麥場,安召之舞就可以舒暢地開場。
安召之舞,在土鄉(xiāng),是昂揚生命的律動。一人領(lǐng)唱,眾人和之;男人趨前,女人隨之。
安召之舞,就這樣轉(zhuǎn)起來了。類似圓圈的造型,抬頭看天,有月亮;低頭望地,有圓場。大野蒼茫,烘托著生命的芬芳。
安召之舞,伏揚之間,收納大地的氣場,放飛夢想的翅膀。
長袖輕揚,舞姿曼妙的是女人;踢踏動塵,恣肆奔放的是男人。
舞吧,安召之舞把痛苦、哀傷和迷惘潑出歲月之外;
舞吧,安召之舞把豐收、愛情和夢想納入生命之中。
安召之舞,讓遠山的積雪有了羊絨般的溫暖;安召之舞,讓信念的蓓蕾猶如花朵般綻放。
歲月在舞,希望在舞;生命在舞,靈魂在舞……
舞吧,舞出山高水長,舞出力量、智慧和彩虹的鮮亮。
安召之舞,出自魯氏智斗王莽的故事。歷經(jīng)千年,智慧的出擊,竟演繹成民族的夢想。
是誰放聲高歌,喚來人畜兩旺?
是誰跨越千年的坎,翻開炫目的一頁……
超越繪畫超越雕塑超越音樂,比戲劇更感人,比詩歌更熱烈……
安召之舞,一則傳奇故事,一個放任土鄉(xiāng)大地的山山水水酣暢隨意的精采比喻!
丹麻“花兒”會
六月的丹麻,總要迎來“花兒”會的日子。
六月的丹麻,總要死去活來任性一次。
丹麻“花兒”會是十里八鄉(xiāng)唱家一展歌喉的舞臺。也因此,十里八鄉(xiāng)的“花兒”高手,總要在這個日子里向著丹麻云集。
丹麻“花兒”會,是煙火男女放任生命的河口。此時,村里莊外,已沒有多少禁忌……
走進丹麻,走進“花兒”會的日子,聲聲“花兒”如云似絮。
讓河流飛旋起來;
讓山梁飛旋起來;
讓綠的青稞穗、黃的油菜花飛旋起來;
以至,讓心中的思念和眼里的顧盼飛旋起來……
讓生命的能量在“花兒”的音流中綻放開來。
丹麻“花兒”會,盛大,熱烈,一任心頭的彩虹一飛沖天;
丹麻“花兒”會,幽怨、抒情,一任生命的河流一瀉千里。
丹麻六月,生命的舞臺,這里萬紫千紅絢麗多彩;
丹麻六月,希望的舞臺,這里生命的河口為你而開……
佑寧寺的夏天
佑寧寺位于互助縣五十鎮(zhèn)寺灘村境內(nèi),是湟水北岸著名的藏傳佛教寺院。
——題記
估寧寺的夏天,是朝圣的夏天;
估寧寺的夏天,是熱鬧的夏天。
打開夏天的記憶,在佑寧寺,就是熱鬧的場景了。
夏天,佑寧寺是心靈的牧場。
這方土鄉(xiāng)的圣地,這方被稱為“湟北諸寺之母”的佛教圣地,走著香客虔誠的步履,也走著觀光客輕快的步履。
在土鄉(xiāng),佑寧寺觀經(jīng)會的日子,是土鄉(xiāng)父老壓著指頭數(shù)著的日子。觀經(jīng)會,在寺院,是神靈的舞會;在鄉(xiāng)土,是放飛心靈的集會。
穿上最好的衣裳,拿出最好的興頭,到佑寧寺去,做一次從容自在的出游。
看吧,那是佛的殿堂次第打開;看吧,那是神的舞步紛至沓來。
鑼敲起來,鼓敲起來,螺號吹起來……佛曲聲聲。
凡間的舞臺演繹著滄桑的人生;佛界的舞臺護佑著凡間的蒼生。自然繁衍生命,生命回歸煙云。朝圣者,雙手觸地,額頭問路,一任遠來的喧嘩從肩膀滑落。
遠方,在佛樂的喧響處,有聲音說,該開的花,自然會開;該結(jié)的果,未必會結(jié)。
在土鄉(xiāng),估寧寺的夏日如此熱鬧。風催雨,也有彩虹從烏云中飛落。
嗜酒的土鄉(xiāng)
走近土鄉(xiāng),當痛飲三杯
在土鄉(xiāng),老村的綿柔在民俗深處。
父老鄉(xiāng)親,可是老村的豪杰。春種秋收,卻也隨著莊稼的節(jié)奏,日子過的匆匆忙忙。
他們風里來雨里去,養(yǎng)兒育女,構(gòu)筑民間情調(diào)。
青稞釀酒,是土鄉(xiāng)父老汗水和心血的另類再現(xiàn)。在老村,父老鄉(xiāng)親,醉臥夢鄉(xiāng)在情在理,很是自然。
于是,我的阿爸總會把日子倒進酒碗,借著迎來和送往,借著熱鬧和孤獨,一飲而盡。
于是,老村沒有過孤獨,老村也絕少寂寞。
阿爸說,在老村,青稞酒可是好東西,喝了青稞酒,骨頭中有鐵,筋肉中有血。寒冬難熬,酒最能頂事??v然以茶代酒,也要借酒名義盡了興頭;拿酒話說透肺腑。
于是,在老村,日子再長,也有過頭。
老村,用酒話裝點的記憶很美。半醉半醒,似夢非夢,清苦的日子也有朗天麗日在頭頂上游走。
離開老村的日子,我也在飲酒,卻是防范有余,害怕一杯酒的沖動,吃一生的后悔藥。
離開土鄉(xiāng)的日子,我總想把老村的天空和風云盡悉倒入酒杯,一飲而盡。
——選自《彩虹》雜志2017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