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龍(1232-1276),不僅在杭州史上是一位可敬可佩的英雄,在民族史冊里,也是一位可圈可點的人物。
清代文人袁枚有詩云:“為有陳于兩忠肅,人間更覺重西湖”。袁說的“陳、于兩忠肅”,指的就是抗元英雄陳文龍、抗清英雄于謙(二位民族英雄),過世后,都被后人謚為“忠肅公”。
忠肅,乃是古人為先賢離世后,表彰其一生功德的謚號(渭稱忠于國家、忠于民族、剛正不阿、廉潔自持品德的謚號)。
蘇東坡有言“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美是杭州?!笔堑模煜滦沱惖暮炊嗟氖?,為什么最美是西湖呢?因為西湖有那么多的精忠英烈,留下了可歌可泣的事跡,為河山增色,為日月添輝!才有“人間更覺重西湖”之嘆!
陳文龍就是其中的一個,陳文龍,福建興化(今福建莆田)人,原名子龍,家學(xué)淵源,(宋)名相陳俊卿五世從孫,早年,隨父陳粢遷居福建長樂,自幼聰慧穎悟,才智過人。寶佑四年(1256)入太學(xué),咸淳四年(1268)戊辰進士,同年十月,度宗(宋帝)殿策進士,廷對第一,遂魁天下。唱第日,度宗御筆改其名為“文龍”。
次年,任職越州,得越州帥劉良貴器重,政事多咨之。景英年間,任閩廣宣撫使,咸淳七年(1271),官至秘書省校書郎。
陳文龍為人剛正、忠直敢言,忤怒了丞相賈似道。
襄陽失守(襄陽為南宋國門戶,襄陽淪陷,意味著元軍可以沿長江而下,直搗江南)后,舉國震動。陳文龍上疏,痛責(zé)賈似道用人不當(dāng),請罷黃五石、范文虎、趙潛。賈似道聞訊,大怒,將文龍貶官撫州,又使臺臣季可上書,彈劾陳文龍。
咸淳十年(1274)甲戍秋七月,度宗帝駕崩,謝太后擁立幼主為王。是年十月,元軍伯顏、阿術(shù)率軍南侵。元軍在叛將呂文煥引導(dǎo)下,大舉南下,范文虎降敵,賈似道用兵慘敗魯港,大敵當(dāng)前,趙潛最先逃遁,導(dǎo)致南宋沿江各郡守將紛紛棄城而逃。宋廷才領(lǐng)悟到,悔不聽陳文龍所言,決定重新起用陳文龍為左司諫、遷侍御史,再遷為參知政事。
未久,張世杰兵敗焦山,文天祥也在獨松關(guān)打了敗仗,伯顏兵臨杭州。德佑二年(1276),謝太后只得出城投降,臨安自此陷落。
景炎元年(1276),益王稱帝福州,陳文龍再任參知政事,依前職充閩廣宣撫使,于興化(莆田)開設(shè)衙門。于是,陳文龍傾盡家財招募兵勇組成民軍,厲兵秣馬備戰(zhàn)。在福州、泉州守將先后叛降后,陳文龍固守孤壘,四次斬殺前來勸降的元使,并在城頭豎起“生為宋臣,死為宋鬼”的大旗,以表明心跡、激勵士氣。最后一次其姻親被元軍抓來勸降,陳文龍復(fù)信說:“孟子曰‘效死弗去’,賈誼曰‘臣死封疆’,國事如此,不如無生,惟當(dāng)決一死守……若以區(qū)區(qū)之守義為不然,或殺身復(fù)家,鄙意則雖闔門磔尸數(shù)段亦所愿也?請從此訣,勿復(fù)多言。”拳拳之心,報國之志,躍然紙上。
十月,元軍首領(lǐng)董文炳、阿剌罕大軍到達合沙。
德佑二年十二月,陳文龍派往福州打探敵情的部將林華、陳淵,和降將王世強勾結(jié),引元軍來到興化城下,通判曹澄孫開城投降。
元兵蜂擁而至,陳文龍寡不敵眾,力盡被擒。他見元軍在城中放火燒殺,怒聲喝斥:“速殺我,無害百姓。”
文龍被俘后,元軍勸說他投降,文龍道:“屈于敵人者,非忠臣也!”元兵百般凌辱,陳文炳指著肚子,說道:“我的腹中,皆節(jié)義之文,豈可相逼,如果強行,死不足惜!”
陳文龍清楚,大廈將傾,非一木可支,惟有一死報國,于是寫了一首詩給次子仲子訣別,曰:“斗壘孤危勢不支,書生守志定難移,自經(jīng)溝讀非吾事,臣死封疆是此時,須信縲囚堪釁鼓,未聞烈士樹降旗,一門百指淪胥盡,惟有丹衷天地知?!?/p>
元軍見勸降無望,將他押往杭州,陳文龍開始了絕食抗?fàn)?。到了杭州,陳文龍到岳廟拜謁岳穆武王。在墳前嚎啕大哭,一慟幾絕,當(dāng)晚氣絕而死,時年四十六歲。
噩耗傳到流亡中的南宋朝廷,景炎二年(1277)丁丑夏四月二十五日,皇上追贈陳文龍為太師,謚號忠肅,賜廟號昭忠。
文龍葬于杭州葛嶺智果寺旁,葬之次日,墓即長出青竹,竹有刺,無人敢近。眾人道,岳墳柏不北枝,墓竹盡有刺,乃是岳飛、文龍之忠魂化為卉木,如出一節(jié),凜然不可侵也!
陳母被拘禁在福州一座尼庵中,身患沉疴而不愿看病服藥。她對監(jiān)守說:“吾與吾兒同死,又何恨哉?”聞?wù)邿o不黯然淚下,嘆道:“有斯母,宜有是兒。”至此,陳文龍一家(包括弟陳用虎、弟媳朱氏自縊)、其叔陳瓚,皆忠貞不屈,為國捐軀。
明初,官府訪求民間應(yīng)祀神祗,“凡有功于國及惠愛民者,著于祀典,令有司歲時致祭?!标愇凝堈逊飧V莞勤蛏瘢Q“尚書公”;永樂六年(1409)冊封為“水部尚書”,佑護航運、漁民,授“鎮(zhèn)海王”。自此,有了“官船拜文龍、民船拜媽祖”之說,東南亞等地將陳文龍視作“海上保護神”。
2018年1月27日,杭州新新旅館召開了陳文龍史學(xué)研討會。杭州史學(xué)界人士濟濟一堂,古都文化研究會(宋史專家)林正秋會長抱病作總結(jié)發(fā)言,呼吁恢復(fù)杭州陳文龍祠堂(紀念館),作為愛國主義教育場所,讓西湖增加一處人文景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