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 申

一川如畫晚晴新。

古時候，尤其是江南的書畫家，都是坐船的。也有做書畫生意的，帶著一批書畫作品乘船去和收藏家做買賣?，F(xiàn)代隨處可見停車場，一大堆汽車，但沒有書畫車?；蛟诟蹫?，停泊許多游艇，但是沒有“書畫船”。

一、早期書畫船

米芾的作品中題有“吳江舟中作”“滿船書畫”等。米芾之前就有書畫船，例如隋煬帝下江南，一船書畫都沉沒了。能證明米家書畫船的例子有：“崇寧間元章為江淮發(fā)運(yùn)，揭牌于行舸之上曰‘米家書畫船’?！薄皝硗舜?，高揭匾額曰‘寶晉齋舫’?！边€有假的黃庭堅書作，但詩是真的，名《戲贈米元章》：“萬里風(fēng)帆水著天，麝煤鼠尾過年年。滄江靜夜虹貫月，定是米家書畫船?！边@就是“書畫船”的來源。

米元章喜歡在船上寫字畫畫，船上的作品很多，有些作品直接寫有“舟中燭下”“依舊滿船行”。作品題跋中還有“舟對紫金，避暑手裝”“寶晉齋舫手裝”，可見他帶了手卷在船上裝裱。

蘇軾《赤壁賦》中雖然沒有描寫在船上寫字畫畫，但沒有這種泛舟出游的體驗，也不可能有這樣的詩詞傳世。南宋畫家所畫的《歸去來辭圖》，描繪了陶淵明在船上的情景，不知陶淵明在船上有沒有寫字，但他至少在船上作詩。

米元章的兒子米友仁畫《遠(yuǎn)岫晴云圖》，題有“元暉戲作”，上方另有橫紙，又自題“紹興甲寅元夕前一日，自新昌泛舟來赴朝參，居臨安七寶山戲作小卷”，描繪了在船上看到的景色。米友仁畫中的山水多半是在水面上看到山水。

董其昌有張畫，題跋為：“舟泊升山湖中，即趙子固輕性命，寶蘭亭帖處?！庇嘘P(guān)這個故事的描述有：“趙子固，舟過升山，風(fēng)浪漂舟，子固立水中，手持蘭亭曰：‘至寶在此，余物不足關(guān)矣！’”可見趙子固也有米芾的遺風(fēng)，他坐的也是書畫船，船上帶了很多書畫作品。

趙孟 《蘭亭十三跋》也是米芾、趙子固之后最典型的書畫船上的作品原作。雖已殘損，但有刻本傳世，文字尚能讀全?！坝啾毙腥ā八摹弊贮c(diǎn)掉）二日，秋冬之間而多南風(fēng)，船窗晴暖，時對蘭亭，信可樂也。七日書。”鮮于樞題《定武五字損本蘭亭卷》中也有“舟中書”的記載。

王鐸有一件作品題曰：“崇禎十七年三月，舟次清江浦，仿晉法。世不學(xué)古而蹈今，吾是以崇嵩淙道人。”這也是在船上所寫。還有資料顯示，王鐸認(rèn)為船上空間小，寫立軸不太方便，所以船上較少大的作品，較多手卷、冊頁。

另外，很多作品都是在運(yùn)河途中等待放閘的過程中所作。船停在閘口，有時等放閘門要等很久，子昂《蘭亭十三跋》中也有提到。李流芳在一件立軸作品中抱怨：“濟(jì)河五十閘，閘水不濡軌。一閘走一日，守閘如守鬼。十里置一閘，蓄水如蓄髓……”每次放閘就是放水，水量不很豐富時不可能一條船就放水，因為放閘需要大量的水，有時要等一天才能放閘。李流芳這件作品就反映了這樣的情況，董其昌與李氏同時，更多次地北上南下于大運(yùn)河中，可是從未見董氏有相同的抱怨，這很有意思。也許反映了兩人在運(yùn)河上心境的不同。不過，李氏也常有舟中的作品，例如在杭州西湖等。

傳米芾《春山瑞松圖》，紙本設(shè)色，44厘米×62.5厘米，故宮博物院藏

趙孟 的《重江疊障圖》的造景，只有在船上才會體驗到這樣的山水，才能畫出這樣的風(fēng)景。錢選的《歸去來辭》描繪的是太湖邊上的風(fēng)景。趙孟的《吳興清遠(yuǎn)圖》描繪了在太湖上看到的山，看起來很遙遠(yuǎn)，小小的，綠綠的，浮在天際的水面上。沈周也畫過類似題材的畫作，他的船靠山近一些，山稍高一些；而《吳興清遠(yuǎn)圖》則稍遼闊一些?！端鍒D》等都是對水鄉(xiāng)這一類風(fēng)景的描繪。

黃公望在《富春山居圖》中描繪了富春江的一段風(fēng)景，正如詩句所描繪的，“水送山迎入富春，一川如畫晚晴新”?，F(xiàn)在的富春江也還有水閘，與古時稍有不同。

隋唐時期，可以看到南方書畫家較少，北方黃河流域較多。明代書畫家多集中在太湖流域及周邊地區(qū)，福建、廣東和北方也有一些。所以明代書畫家的交通主要依靠船只，每人都有行船、看風(fēng)景的經(jīng)驗，每人都在船上帶些書畫，更有不少書畫家曾在船上寫字、作畫及賞鑒。

明代姚綬的一件作品寫道：“舟中賴此能消日，半匹溪藤意趣多?！弊髌飞嫌泻芏嘤≌?，其中一方為“滄江虹月”。作品左下角題“葑門泊舟處”。另一件舟中書法題有“云東逸史，坐虹月舟，書付仲子旦”。張弼的一件作品中有“舟來南安，因出觀之”，在船上帶了書畫作品進(jìn)行觀賞。

趙孟 《二羊圖》，紙本水墨，25.2厘米×48.4厘米，美國弗利爾美術(shù)館藏

從明畫中，可以見明代的船中間有帆，船上可以擺書桌，有的畫面上送別的亭子中桌上有筆硯，所以有很多描繪送別的作品。沈周的畫就有太湖邊送別的場景。

祝允明的書作中有“舟中寄興”“舟中夜坐”的內(nèi)容。李應(yīng)禎的書作中有“舟中草草”的內(nèi)容。吳寬的書作中有“船中稿成，如可用，只付……”這些都是在船中書寫的例子。李夢陽《屋舟篇》寫道：“茅屋數(shù)椽江筏上”，他的友人以舟為屋，就住舟中。唐伯虎在《聯(lián)句詩頁》后款曰：“正德庚午仲冬廿有四日，嘉定沈壽卿、無錫呂叔通、蘇州唐寅邂逅文徵明父文林于舟次。酒闌率興聯(lián)句，皆無一字更定，見者應(yīng)不吝口齒，許其狂且愚也。唐寅書?！边@是在舟中聯(lián)句并書寫的例子。

文徵明的書作中也有很多提到在船上的例子。例如“黎明舟出閶門”“書于橫塘舟中”“書于荊溪道中”等。另有一件書作詩第一句為：“愛此陂千頃，扁舟夜未歸?！笨钤唬骸凹壮桨嗽录韧油咧?，載余夜泛石湖。是夜風(fēng)平水凈，醉飲忘歸，意甚樂也?！?/p>

王守仁的書作中也有類似例子，如“即日舟已過嚴(yán)灘”，這是在富春江上；“陽明山人王守仁拜手書于龍江舟中”；還有寫給兒子的信，“九月廿三日巖州舟次，父字付正憲收”。

再來看一些例子。文彭《泊舟八里灣》：“風(fēng)大不可行，舟中無事，書此遣興?！蓖鯇檿鳎骸耙褤穸ǘ率諟?zhǔn)行也。搭得船好，一路想無驚恐?！蹦驱堊鳎骸芭c周文爽舟行。”陳繼儒作：“歸舟吳門，書于雨蓬之下。”

二、董其昌書畫船

董其昌是書畫史上最具舟游經(jīng)驗者之一，更是最喜愛在舟中創(chuàng)作書畫、鑒賞及題跋古書畫者，許多書畫論想必也是舟中所思所得。董其昌在一通手札中寫道：“近得子昂、大癡、云林之跡，皆奇絕。雖攜之舟中，以歸心甚急，不復(fù)能至京口，因泊舟丹陽，與丈相聞，一訂東游之約?！彼诖蠋Я粟w孟 、黃公望等人的書畫作品，隨興鑒賞研究。

董其昌的家鄉(xiāng)水網(wǎng)密布，出門即坐船。“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巷小橋多”，到處都是河流與小橋，每戶人家都泊有船只，好似現(xiàn)代人家中的車庫?！豆锰K繁華圖》中描繪了許多橋和船，有一段畫面表現(xiàn)橋洞邊有很多船，好像是塞船，等著過橋。此景很像今天在十字路口的塞車情境。其中有的像書畫船，也有官船、商船及各種大小船只。

董其昌曾說過：“余結(jié)念泉石，薄于宦情。”由于官職的變動，他一生出門好幾次，分別在1591年、1592年、1596年、1597年、1605年至1606年、1609年、1622年、1631年等年份。董其昌于1636年去世，1631年的時候他年歲已高，但還在旅行。他在不同的時段到不同的地方，從《董其昌宦游簡圖》可以看到他一生舟游的行蹤。

太湖流域都是水路，董其昌有很多書畫作于船上。如“舟中宴坐，阻風(fēng)待閘，日長無事”，于是想到以前見過的風(fēng)景，就開始作畫。有一手卷畫的是樹石，款曰：“癸巳孟夏，其昌待閘清河口書。”還有一件題曰：“昆山道中舟次，同觀者陳征君、仲醇及夏文學(xué)?！绷碛校骸拔煳缗D月朔日，舟次鳳山村識。”《夜村圖》款曰：“戊午八月十一日，昆山道中寫?！庇幸皇志眍}款為：“是歲秋攜子以試事，至白門大江舟中，旋為拈筆，遂能竟之。以真本不在，舟中恐未能肖似耳”。還有“乙丑九月自寶華山莊還，舟中寫小景八幅”“庚申九月朔，京口舟中寫”“庚申八月廿五日，舟行瓜步大江中寫此，并書元人詞，亦似題畫，亦似補(bǔ)圖”“癸亥二月畫于丹陽舟中”“書于武塘舟次”“舟中偶書付祖常收之”（寫給他兒子）、“己亥子月，泛舟春申之浦，隨風(fēng)東西，與云朝暮。集不請之友，乘不系之舟”“阻雨葑徑，撿古人名跡”。古畫上的題跋“書于吳昌舟次”“書于青溪道中”，還有“今日阻風(fēng)平望，寫此小景”“近于朱參知敬韜官舫觀北苑畫，仿此”，因此“官舫”也可說是書畫船的一種，董氏自己也常因官方任務(wù)被委派到江南，其乘坐的也當(dāng)是“官舫”，照理比起他私家出游的舟舫要豪華、寬敞些。其他在舟中的作品題有“阻風(fēng)崔鎮(zhèn)”“舟行東光道中寫此”“記憶巴陵舟中，望洞庭空闊之景寫此”“婁水道中”“舟行大江中識”。真可謂不勝枚舉。

有關(guān)董其昌行旅及舟中書畫活動，筆者作了專門的年表加以統(tǒng)計（見《董其昌書畫船》，載《國立臺灣大學(xué)美術(shù)史研究集刊》第十五期）。再來看一些例子?！凹何次逶轮?，舟次京口，季康為秉燭游，縱談書道，都非昔人論書窠臼，季康亦甚解頤，張子房所謂告他人輒不省者也。有口能言筆不隨，則余自愧。董其昌再題?！边@是董其昌與朋友在船上談?wù)摃馈６洳}王《青卞隱居圖》“天下第一王叔明畫”，就是在船上所題，“庚申中秋日，題于金閶門季白丈舟中”。董其昌題米元章《蜀素帖》有“吳太學(xué)‘書畫船’為之減色”之語，吳太學(xué)指吳廷，他一半做生意，一半收藏，他哥哥開古董店。從題跋中可以知道他和董其昌交換作品，做買賣。董其昌說吳廷的也是“書畫船”。董其昌題趙孟《鵲華秋色圖》：“崇禎二年歲在己巳，惠生攜至金閶舟中，獲再觀。”董其昌的朋友在船上帶了此圖，讓他有機(jī)會再看、再題。董其昌題董源《瀟湘圖》是很有名的題跋：“憶余丙申持節(jié)長沙，行瀟湘道中，蒹葭魚網(wǎng)，汀洲叢木，茅庵樵徑，晴巒遠(yuǎn)堤，一一如此圖，令人不動步而重作湘江之客?！薄坝嘁员瓿止?jié)吉藩，行瀟湘道中。越明年，得此北苑《瀟湘圖》，乃為重游湘江矣。今年復(fù)以校士湖南，秋日乘風(fēng)，積雨初霽，因出此圖，印以真境，因知古人名不虛得，余為三游湘江矣！”董氏先有機(jī)會游歷湘江，后見董源此圖，一開卷就將此定名為《瀟湘圖》，可見舟游湘江對他鑒定古畫的直接影響。后來他在家中，披賞此圖時，又令他如重游湘江。另有一卷題曰：“己巳中秋，以此卷易趙承旨六體千文，令穰遂似交絕。是日并見惠崇卷于惠生舟中?！边€有在船上畫并題的：“甲寅七月望舟行昆山道中?！?/p>

董其昌《秋山圖》，紙本設(shè)色，107.1厘米×46.4厘米，上海博物館藏

三、其他書畫船

米元章后代米萬鐘的題跋：“辛酉春分書于湛園之‘書畫船’。”米萬鐘的印章中有“書畫船”好幾枚。

李流芳有語：“泊舟段橋”；扇面上題“邀西生上人同泛六橋”“泊舟閶門，書唐人五言二首”“碧浪湖舟中坐雨，作此遣興”。

甚至比較職業(yè)性畫家藍(lán)瑛也有類似的語段：“藍(lán)瑛畫維楊舟次”“舟泊蒼梧”“畫于西湖舟次”。

王鐸臨米芾的作品中有“舟次”“舟中后方”等文字。

王時敏曰：“癸酉初夏，錫山舟次，擬云林《春林山影圖》?！?/p>

程正揆《江山臥游圖》題：“予自金陵歸還，舟中隨筆，十二月十六日抵家?！彼丶乙宦飞蠒r間很多，慢慢畫，畫了一百多卷。

笪重光曰：“與南田、石谷諸君泛舟至荊溪?！?/p>

高士奇曰：“舟過吳閶，漫堂先生載酒相餞，得話數(shù)年別緒，因以平日所藏書畫請為鑒定?！薄皶嫶瘩憬瓰I。”

石濤很多畫都是在船上所作，畫的景致是他旅行的經(jīng)歷。他的畫作上題有“秦淮舟中”“江行所作，舟中不能盡其法，遣興而已”等語。

乾隆皇帝每次下江南都帶著不同的作品，有興致的時候就拿出來題跋，有的題跋說得很清楚是南巡時在船上所寫。還有黃公望的《富春山居圖》，乾隆皇帝以假為真，每次下江南都帶著，當(dāng)然有的題跋不是在船上寫的。有一張假的《獅子林圖》，他到蘇州也帶著題寫。還有和西湖有關(guān)的作品，他在“湖上重展”并題跋。乾隆皇帝雅興很好，到什么地方就帶相關(guān)的作品，再拿出來題寫。他有一件扇面，題有“舟中偶寫盆梅一枝”，原來乾隆皇帝下江南乘坐的“御舫”也是“書畫船”?，F(xiàn)代還能看到他在旅行時攜帶的可以折疊的文具箱和小案。

四、書畫船的相關(guān)形制

廣州東漢墓出土的陶船可以讓我們看到漢代船的形制。顧愷之畫中的船很有意思，船上還掛著一張畫，有的學(xué)者根據(jù)這張畫的風(fēng)格推斷顧愷之畫為南宋摹本。錢泳的對聯(lián)：“清芬擬入芝蘭室，博雅如游書畫船?！薄肚迕魃虾訄D》中有各種商船。

現(xiàn)代還能見到華清池的舫宮。蘇州庭院中也都在湖邊建舫，園林的匾額上可以看到“鬧紅一舸”“煙波畫船”等題字，可見城市里的小池中還要造半條船，這是陸地的船。使身處其中，也能仿佛于煙波之上，逃離市囂，使心胸開闊起來。

古畫中的書畫船，有帆的是官船，沈周畫作中的船就帶帆（此畫雖是仿本，也能大略反映當(dāng)時的船形）。

陳繼儒在《巖棲幽事》中描繪道：“住山須一小舟，朱欄碧幄，明欞短帆。舟中雜置圖史鼎彝，酒漿荈脯。近則峰泖而止，遠(yuǎn)則北至京口，南至錢塘而止。風(fēng)利道便，宜訪故人。有見留者，不妨一夜話，十日飲；遇佳山水處，或高僧野人之廬，竹樹蒙葺，草花映帶，幅巾杖履，相對夷然?！泵鞔藢Α爸邸钡拿枥L：“形如劃船底惟平，長可三丈有余，頭闊五尺，分為四倉。中倉可容賓主六人……前倉可容僮仆四人……可置書卷筆硯之屬。”這些是與書畫船有關(guān)的形制在文字上的記載。

《姑蘇繁華圖》中的船畫得很寫實、很精彩，有各種船的形制。

直到張大千早年在國內(nèi)旅行時還常坐船，他在新安江上道：“行舟莫怪長年懶，卻得推蓬看好山?！币痪帕?，載運(yùn)臺北“故宮博物院”文物赴美展出的是美艦布瑞斯峽谷號，可以說這是最大的“書畫船”。

西方也有類似的書畫船，有幅莫內(nèi)的畫，描繪畫家在船上定點(diǎn)寫生，雖然也是在船中作畫，卻反映了中西文化的不同。

五、山行山水與舟行山水

山水畫中有以畫山中景為主的，也有描繪水上山水的，可稱之為“舟行山水”，姑名之謂“山行山水”或“舟行山水”，兩者風(fēng)格不同。如北方范寬與南方董源的畫風(fēng)格不同，李成與米友仁不同，李唐與江參（江貫道）不同，王履的華山與夏圭的《煙村歸渡》不同，梅清的黃山與趙孟 的《雙松平遠(yuǎn)》不同，董其昌多描繪江南水鄉(xiāng)風(fēng)光。

現(xiàn)代人坐飛機(jī)，在飛機(jī)上看到的雪山特別壯觀，甚至從太空飛船上回望地球，于是產(chǎn)生像劉國松那樣的宇宙畫。這是交通工具與創(chuàng)作關(guān)系最顯著的例子。當(dāng)筆者想體驗一下趙孟 從湖州北上經(jīng)運(yùn)河往北京，或董其昌從松江往蘇州、無錫、京口等地時，許多河道不是淤塞，就是被公路截斷，根本就是行不得也，而只有局部乘船的經(jīng)驗，一是在富春江上，江水清澈，但是上游有水庫，下游有攔水壩，想必與黃公望等古人所見不同。從蘇州到杭州，本想坐船一覽沿途風(fēng)光，但是只有“夜航船”的客運(yùn)行駛，蜷窩在不易轉(zhuǎn)身的上層睡鋪，在一夜的馬達(dá)聲中于清晨抵達(dá)了杭州！筆者雖也曾在桂林陽朔坐擠滿游客的小艇游歷過漓江，或在重慶漢口間坐兩三層的大游艇游歷過三峽長江，但這些地段卻非米芾、趙孟 、董其昌等所歷之處。

總之，現(xiàn)代交通的改變，也使整個中國社會生活的環(huán)境、方式和心境無法逆轉(zhuǎn)。因此、這種獨(dú)特的中國文人式的書畫創(chuàng)作與鑒賞的場所——“書畫船”從此消失于歷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