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晗
偶然在網(wǎng)上見到醋栗的圖片,不由得吃了一驚:醋栗居然是一種小漿果?我一直以為它和糖炒栗子是同一類品種……
俄國作家契訶夫寫的《變色龍》里,棕紅色頭發(fā)的巡警“端著一個羅篩,上面盛著沒收來的醋栗,裝得滿滿的”,雖然從未品嘗過,但存在于深深的腦海里,有著妖嬈的異域風情。
年少讀書時讀到的食物,吸引力要超過現(xiàn)在一切視聽效果強烈的廣告。醋栗僅僅出現(xiàn)一個名稱就足以讓我浮想聯(lián)翩,腦補出許多未知的綺麗,還有“像小珊瑚珠攢成的小球”的覆盆子,更不用提專門寫楊梅的那篇課文,作者吃多了楊梅,牙齒酸得連豆腐都咬不動了——我口水流了一地,好想體驗。
小學時學《六個“墨水瓶”》,看列寧在監(jiān)獄里寫信,把面包捏成瓶子裝牛奶做的墨水。結尾的一句話是,列寧在寫給同志的信里很風趣地說:“今天真不走運,一連吃了6個‘墨水瓶!”
我心頭一震——面包裝了牛奶,應該風味獨特吧?語文老師解釋說:“在俄國,面包和牛奶是很平常的東西,底層的百姓都可以吃,監(jiān)獄里也提供?!蔽覅s垂涎良久——小時候面包剛剛興起,可稀罕著呢。
碧野寫的《天山景物記》,是大家公認過目難忘的:“渴了你可以先喝一盆馬奶,餓了有烤羊排,有酸奶疙瘩,有酥油餅……你把鮮蘑菇在溪水里洗凈,不要油,不要鹽,光是白煮來吃就有一種特別鮮甜的滋味,如果你再加上一條野羊腿,那就又鮮甜又濃香。”還有容易捕捉的肉乎乎的旱獺,綿延五百里的野蘋果溝……簡直是人間仙境,有著天堂的模樣。
詩詞穿腸過,酒肉留心中,記憶篩掉了其他,只留下食物。每一個吃貨在課文里都有自己的心頭好:孔乙己排出九文大錢,買來下酒的茴香豆是什么滋味?
汪曾祺《端午的鴨蛋》里,寫故鄉(xiāng)高郵的咸鴨蛋“切開之后,里面圓圓的兩個黃”,“筷子頭一扎下去,吱——紅油就冒出來了”,果真是極品的流油咸鴨蛋。沒有粽子和咸鴨蛋的端午,最難將息。
我們有過不同的童年和少年,卻共同垂涎過一批食物,也算一種集體記憶。食物是我們享受生活、對抗無聊、尋求治愈的手段,它們?nèi)绱似揭祝瑤е捎|摸的美感,建立起人與人的連接。
電影《海鷗食堂》里有一段對話:“如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今天你要干什么?”“要吃很多好吃的,叫上喜歡的人?!比绻姨嶙h:“我們一起去吃吧?!睂Ψ搅⒖绦挠徐`犀:“好呀好呀!”這該是多么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