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素勤
(北京大學(xué) 中文系,北京 100871)
從現(xiàn)有研究來看,對情態(tài)動詞“能”的研究,先秦漢語較多,如劉利(2000)[1](P109~122)、和巫雪如(2012)[2](P192~204);兩漢漢語的研究較少,已見的如李明(2002)[3](P258~260)、李明(2016)[4](P43)對兩漢漢語情態(tài)動詞的研究,和趙亞麗(2005)[5](P10~13)對《論衡》助動詞的研究。并且,從他們的研究來看,兩漢漢語中情態(tài)動詞“能”的語義功能和先秦基本一致,如李明(2002)[3](P259)指出“兩漢時(shí)期助動詞‘能’的用法同于先秦,主要表示條件可能(條件類),偶爾表推測(認(rèn)識類)、許可(道義類)”。
上述結(jié)論僅從義項(xiàng)的角度來比較,認(rèn)為兩漢漢語的情態(tài)動詞“能”的義項(xiàng)與先秦漢語基本一致。不過,仔細(xì)對比用例,會發(fā)現(xiàn)有兩個(gè)大的變化:指向VP事件能性的“能”增加;對主語編碼的要求降低。
本文就這兩點(diǎn)進(jìn)行探討,在具體分析兩漢用例之前,先對先秦漢語情態(tài)動詞“能”的核心語義做個(gè)簡單介紹,并區(qū)別三類不同的動力情態(tài)“能”。
先秦漢語“能”的主要功能是表示主體主語的恒定能力,如下例(1)和例(2)。從主語來看,它大多數(shù)是“能”后VP核心動詞的主體,多數(shù)指人,只有少部分指無生事物,或身體官能,指事件的極少。從“能”后VP來看,VP多是帶有施動性和意志性,且本身編碼了VP所述事件的終點(diǎn),如下例(1)的“斫”本身編碼了“斫”的終點(diǎn)“堊盡”。從決定VP事件能性的因素來看,VP事件能否實(shí)現(xiàn)完全由主體主語決定。
(1)匠石曰:“臣則嘗能斫之。雖然,臣之質(zhì)死久矣?!?《莊子·徐無鬼》)
(2)公孫揮能知四國之為。(《左傳·襄公31年》)
動力情態(tài)(dynamic modality)表示的是物質(zhì)世界中人的能力、意愿,或者物體的性質(zhì)、功用等。從VP事件能性的決定因素來看,動力情態(tài)“能”至少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主體主語,如上例(1)(2);一類是外在客觀條件,如例(3)。
(3)王事靡盬,不能蓺稻粱。(《詩經(jīng)·唐風(fēng)·鴇羽》)
然而,有些例句中,決定VP事件能性的既有主體主語,也有外在客觀條件,如:
(4)不有晉國,以輔王室,安能建侯?(《國語·晉語四》)
這一句“(王室)建侯”能否實(shí)現(xiàn)既和客觀條件“有晉國”相關(guān),也與主體“王室”自身的能力相關(guān)。此句的“能”不指主體有什么樣的能力,而指主體能否做到某個(gè)特定事件。再如:
(5)楚莊夫人卒,共王母。王未能定鄭而歸。(《左傳·襄公9年》)
這一句指“楚共王”還沒能做到“定鄭”一事。從語境來看,“楚共王”有沒有做到“定鄭”一事,既和主體“楚共王”相關(guān),也和時(shí)間不夠等客觀條件相關(guān)。并且,“王未能定鄭”并不代表“王”沒有“定鄭”的能力。
對比例(4)(5)和上例(1)(2),指向主體的“能”至少可以再分為兩類,一類指向主體的恒定能力,一類指向VP事件的能性。正如上文所言,前者在先秦漢語中更為基礎(chǔ),在“能”和指人主語、施動性強(qiáng)的VP組合時(shí),主體恒定能力是默認(rèn)解讀,只有在條件、原因、假設(shè)復(fù)句等有標(biāo)記語境中,才解讀為VP事件的能性。
兩漢漢語中,指向VP事件能性的“能”增加。主要有兩個(gè)表現(xiàn)。
兩漢漢語中“能”前指稱身體官能的主語(或狀語)例子增多,如:
(6)夫歆不用口則用鼻矣??诒悄莒е瑒t目能見之,目能見之,則手能擊之。(《論衡·祀義》)
(7)田常心害監(jiān)止,監(jiān)止幸于簡公,權(quán)弗能去。①(《史記·田敬仲完世家》)
(8)虞卿謂趙王曰:“秦之攻王也,倦而歸乎?王以其力尚能進(jìn),愛王而弗攻乎?”(《史記·平原君虞卿列傳》)
(9)侯生乃屏人閑語,曰:“嬴聞晉鄙之兵符常在王臥內(nèi),而如姬最幸,出入王臥內(nèi),力能竊之?!?《史記·魏公子列傳》)
(10)厲王乃馳走闕下,肉袒謝曰:“臣母不當(dāng)坐趙事,其時(shí)辟陽侯力能得之呂后,弗爭,罪一也?!?《史記·淮南衡山列傳》)
這五例的“能”都指向主體的恒定能力。例(6)的主語“口鼻”“目”“手”指稱主體的身體器官,其余四例的“權(quán)”“力”指向主體的抽象官能。值得注意的是,例(9)和(10)雖然以“力”做主語,但決定VP事件能性的并非主體的力量,而是主體的其他內(nèi)在條件。那么,此處“力”并非實(shí)有所指,而是具有其它功能,這個(gè)功能可以從例(10)和(11)的比較得知。
(11)公子自度終不能得之于王,計(jì)不獨(dú)生而令趙亡,乃請賓客,約車騎百余乘,欲以客往赴秦軍,與趙俱死。(《史記·魏公子列傳》)
例(10)“能”前有“力”,指主體恒定能力,而例(11)“能”前沒有“力”,有時(shí)間副詞“終”,修飾VP事件,“能”指VP事件最終無法實(shí)現(xiàn)。
再來比較(6)和(12),(7)和(13),(8)和(14)。
(12)使顏淵處昌門之外,望太山之形,終不能見。(《論衡·書虛》)
(13)平原君曰:“勝也何敢言事!前亡四十萬之眾于外,今又內(nèi)圍邯鄲而不能去?!?《史記·魯仲連鄒陽列傳》)
(14)然兵困于京、索之間,迫西山而不能進(jìn)者,三年于此矣。(《史記·淮陰侯列傳》)
例(6)的“目能見之”和例(12)的“終不能見”也有類似的差別,(6)的“能”指“目”有“見”的能力,(12)的“能”指“見”無法實(shí)現(xiàn)。例(7)的“權(quán)弗能去”指主體的權(quán)力不夠大,沒有能力去除;而例(13)的“今又內(nèi)圍邯鄲而不能去”則有歧義:“勝沒有能力打退敵人”和“勝打退敵人”無法實(shí)現(xiàn)。例(8)和(14)類似。
由此而言,帶身體主語(或狀語)的“能”,和不帶的“能”解讀不同,前者只有指向主體能力一種解讀,后者更偏向指VP事件能性。以身體官能做主語(或狀語),其目的就是為了減少歧義,排除“VP事件能性”解讀。
與身體主語(或狀語)類似的是下面這類,如:
(15)a.有畔心,數(shù)稱病不見漢使者。使者皆注意嘉,勢未能誅。(《史記·南越列傳》)
b.左將軍擊朝鮮浿水西軍,未能破自前。(《史記·朝鮮列傳》)
(16)a.且昔齊愍王南攻楚,破軍殺將,再辟地千里,而齊尺寸之地?zé)o得焉者,豈不欲得地哉?形勢不能有也。(《史記·范睢蔡澤列傳》)
b.帝告我:“晉國且世衰,七世而亡,嬴姓將大敗周人于范魁之西,而亦不能有也?!?《史記·趙世家》)
例(15)(16)的a句都以“勢”或“形勢”為主語,表示主體不具備客觀條件。b句主語為主體“左將軍”和“嬴姓”,表示VP事件沒能實(shí)現(xiàn)或?qū)崿F(xiàn)不了。
相較而言,指人主語和“能”是無標(biāo)記組合,指稱身體官能或外界環(huán)境的,如(15)a的“勢”,和“能”是有標(biāo)記組合。有標(biāo)記組合指主體能力,而無標(biāo)記組合傾向指VP事件能性。
與此相應(yīng)的一個(gè)現(xiàn)象是,即使沒有身體官能的主語(狀語),當(dāng)“能”指向主體能力時(shí),大多數(shù)都有其他語境提示,如:
(17)天子聞嘉不聽王,王、王太后弱孤不能制,使者怯無決。(《史記·南越列傳》)
(18)調(diào)達(dá)難陀奮其威武,便前欲擊。太子止言:“此非為人,大力魔王耳,卿不能制。”(竺大力,康孟詳譯《修行本起經(jīng)》,3/466a)
例(17)的中的“弱孤”提示了主體“王、王太后”的性質(zhì),同時(shí)也減少了此句“能”的歧義:不指實(shí)際上“王、王太后制嘉”沒實(shí)現(xiàn),而指其能力不足。例(18)中出現(xiàn)了對客體的描述“大力魔王”,也暗示“能”當(dāng)解讀為“卿的力量不足以去‘制之’”。
上述例句表明:兩漢漢語中,指向主體能力的“能”往往需要其他語境提示,指向VP事件能性的“能”是指人主語“能”的默認(rèn)解讀。
在漢注之中,有不少原文中沒有“能”之處,在注釋中以“能”注釋,如:
(19)儲子曰:“王使人瞰夫子,果有以異于人乎?”趙岐注:果,能也。謂孟子曰:王言賢者身貌必當(dāng)有異,故使人視夫子能有異于眾人之容乎?(《孟子·離婁下》)
(20)吾不知天之高也,不知地之厚也。高誘注:言不能知孔子圣德之如天地。(《呂氏春秋·慎人》)
(21)樂正子見孟子,曰:“克告于君,君為來見也。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也?!壁w岐注:果,能也。曰:克告君以孟子之賢,君將欲來,臧倉者沮君,故君不能來也。(《孟子·梁惠王下》)
(22)心之憂矣,曷維其已?毛傳:憂雖欲自止,何時(shí)能止也?(《詩經(jīng)·邶風(fēng)·綠衣》)
(23)今釋越而伐齊,譬之猶懼虎而刺猏。雖勝之,其后患無央。高誘注:虎之患未能央。(《呂氏春秋·知化》)
(24)茍為善,后世子孫必有王者矣。趙岐注:誠能為善,雖失其地,后世乃可有王者,若周家也。(《孟子·梁惠王下》)
例(19)和(20)都是主體目前的狀態(tài),指主體已達(dá)到所述狀態(tài)。例(21)~(24)都指特定事件的能性。例(21)指過去事件“君來”未能實(shí)現(xiàn),用“能”解釋原文的“果”。例(22)的VP事件指向?qū)?,以無意志事物“憂”做主語,也指“憂止”未能實(shí)現(xiàn)。例(23)指在“釋越而伐齊,勝之”的情況下,“虎之患央”還沒能實(shí)現(xiàn)。例(24)在假設(shè)從句中增加“能”,指主體能不能做到“為善”,也是指向VP事件能性的“能”。上述幾例是漢注中增加“能”的兩種主要類型:主體狀態(tài)和特定事件。這些都是指向VP事件能性的“能”,而非指主體能力的“能”。從這些例子也可以看出,兩漢漢語中,指VP事件能性的這類“能”使用得比先秦更為普遍。
相較先秦漢語,兩漢漢語中無生事物主語、事件主語和身體官能主語增多。身體官能、無生事物主語可以擔(dān)任“能”的主體、憑借和客體,事件主語可以擔(dān)任“能”的主體和憑借。下文分別論述。
表1 表先秦兩漢漢語中動力情態(tài)“能”主語的語義屬性②
客體主語分為兩類:一類是由客體決定VP事件能性;一類是非客體因素決定VP事件能性。先來看后者,如:
(25)堯善之,乃使舜慎和五典,五典能從。(《史記·五帝本紀(jì)》)
(26)先時(shí)中山負(fù)齊之強(qiáng)兵,侵暴吾地,系累吾民……先王丑之,而怨未能報(bào)也。(《史記·趙世家》)
(27)胡亥既然高之言,高曰:“不與丞相謀,恐事不能成。臣請為子與丞相謀之?!?《史記·李斯列傳》)
(28)干將之刃,人不推頓,苽瓠不能傷;筱簵之箭,機(jī)不動發(fā),魯縞不能穿。(《論衡·效力》)
(29)三為直言消邪言。亦從邪言因緣非一,若干弊惡行生能得消。(安世高譯《長阿含十報(bào)法經(jīng)》,1/240b)
例(25)和(26)的VP事件指向過去已實(shí)現(xiàn)事件,決定VP事件能性的是主體“舜”和“吾”。例(25)和《尚書·舜典》語義相同,《尚書·舜典》作“五典克從”?!翱恕北硎尽爸黧w成功實(shí)現(xiàn)VP事件/VP事件成功實(shí)現(xiàn)”,只能表示VP事件能性,無法表示主體恒定能力。此句“能”與之相同,也是表示VP事件能性的“能”。例(27)的VP事件指向?qū)恚?28)(29)敘述普遍事理,這三例VP事件的能性既由主體決定,也由前文所述事件決定,“能”也是指向VP事件能性的“能”。
由客體決定VP事件能性的如:
(30)天之去人萬里余也,仰察之,日光眩耀,火光盛明,不能堪也。(《論衡·說日》)
(31)環(huán)繞嬈人如是。有宿行好耶,不能得著;宿行惡耶,能得著。(安世高《地道經(jīng)》,15/234c)③
(32)是身為譬如沫不能捉。(安世高譯《道地經(jīng)》,15/236a)
(33)a.須菩提言:“心亦不有,亦不無,亦不能得,亦不能知處?!?支讖譯《道行般若經(jīng)》,8/425c)
b.須菩提白佛言:“我熟念菩薩心不可得,亦不可知處,亦不可見何所?!?支讖譯《道行般若經(jīng)》,8/426a)
例(30)的“不能堪”由客體“日”的屬性(光線強(qiáng))決定。例(31)~(33)類似。例(31)的兩句都是由客體決定VP事件能性,前一句用“能”,后一句用“可”。
主體主語且指稱無生事物的如:
(34)樂能亂陰陽,則亦能調(diào)陰陽也。(《論衡·感虛》)
(35)羅漢者真人也,聲色不能污,榮位不能屈。(竺大力、康孟詳譯《修行本起經(jīng)》,3/467b)
(36)譬若大海中有故壞船不補(bǔ)治之,便推著水中,取財(cái)物置其中,欲乘有所至,知是船終不能至,便中道壞,亡散財(cái)物。(支讖譯《道行般若經(jīng)》,8/452a)
(37)充書不能純美。(《論衡·自紀(jì)》)
例(34)“能”指向主體“樂”的恒定能力。例(35)~(37)指VP事件的能性。例(35)中決定VP事件能性的不僅有主體“聲色”“榮位”,還有客體“羅漢”的影響,“聲色污之,榮位屈之”最終無法實(shí)現(xiàn)。先秦漢語中以無生事物做主語的“能”,多數(shù)處在例(35)這類強(qiáng)調(diào)客體影響的語境中。例(36)處于敘事語段之中,主體“船”有“至”的動趨,但由于“壞”的性質(zhì),最終無法實(shí)現(xiàn)“至”。例(37)是對“充書”現(xiàn)狀的描述。例(36)這類敘述特定事件和例(37)闡述無生事物狀態(tài)的例子,先秦漢語極少,兩漢漢語中數(shù)量增加④。
事件主語指稱無生事物的如:
(38)今足下欲行忠信以交于漢王,必不能固于二君之相與也,而事多大于張黡、陳澤。(《史記·淮陰侯列傳》)
(39)人或夢蜚者用魂蜚也,其蜚不能疾于鳥。(《論衡·紀(jì)妖》)
(40)何以驗(yàn)之?夫蝗之集于野,非能普博盡蔽地也,往往積聚多少有處。(《論衡·感虛》)
此三例也都是事件主語,敘述事件主語的狀態(tài)。這類先秦漢語沒有用例,兩漢漢語中才出現(xiàn)。
無生主語、事件主語和指人主語最大的差別在“意志性”和“施動性”之上,例(34)和(35)的主語雖然無“意志性”,但“施動性”較高。例(38)~(40)既無“意志性”,“施動性”也較低。后者在兩漢漢語中增多,表明“能”對(主體)主語施動性要求降低。
兩漢漢語中無生主語和事件主語之所以大量增加,關(guān)鍵是憑借類主語的增加,如:
(41)珠玉于人,無能辟除。(《論衡·儒增》)
(42)竹木之杖,皆能扶病。(《論衡·藝增》)
(43)色欲亂人,唯道能制。(曇果、康孟詳譯《中本起經(jīng)》,4/161b)
以上是無生事物作憑借主語的例子。例(41)和(42)的主語是具體事物,例(43)的主語是抽象事物。此三句的“能”都指向無生事物的功能。
事件主語的例子如:
(44)吞藥養(yǎng)性,能令人無病,不能壽之為仙。(《論衡·道虛》)
(45)修身正行,不能來福;戰(zhàn)栗戒慎,不能避禍。(《論衡·累害》)
(46)楚之救韓,不能使韓不亡,然存韓者楚也。(《史記·楚世家》)
(47)由此言之,湯之禱祈不能得雨。(《論衡·感虛》)
(48)雷之所擊,多無過之人。君子恐偶遇之,故恐懼變動。夫如是,君子變動不能明雷為天怒,而反著雷之妄擊也。(《論衡·雷虛》)
例(44)(45)主語由謂詞性成分擔(dān)任,不帶施事;例(46)和(47)的主語是主之謂結(jié)構(gòu)。這四例的“能”的事件主語都是方式。例(48)主語是主謂結(jié)構(gòu),“君子變動”是“雷為天怒,而反著雷之妄擊”的證據(jù)。
先秦漢語中帶憑借主語的“能”,主語一般是主體的身體官能,如“夫絳之智能治大官,其仁可以利公室不忘(《國語·晉語七》)”。無生事物主語,和事件主語較少,尤其是事件主語。兩漢漢語中,這兩類憑借主語增多,一方面,憑借主語和前文所述客體主語的增多,顯示出“能”對主語的要求較先秦有所降低,主體的優(yōu)勢地位不如先秦漢語明顯。另一方面,它是受到了“可以”形式減少的影響,“能”取代“可以”,成為表達(dá)聯(lián)系憑借和VP事件能性的主要情態(tài)動詞,尤其是表示方式的事件主語一類。進(jìn)一步而言,“能”對“可以”這類的取代,一方面是“可”自身語義結(jié)構(gòu)和句法結(jié)構(gòu)轉(zhuǎn)變的影響,另一方面是憑借成分在語義角色上從“原型受事”為核心的客體類,被歸為以“原型施事”為核心的主體類,從核心動詞之后逐漸轉(zhuǎn)移到核心動詞之前。
本文分析了兩漢漢語中“能”的語義功能變化。兩漢漢語中,帶身體官能主語(或狀語)的“能”增多,這類有標(biāo)記的“能”指向主體恒定能力,無標(biāo)記的“能”指向VP事件能性,“能”的默認(rèn)解讀為VP事件能性。并且,從漢人注釋來看,指向VP事件能性的“能”增加。另外,指人主語的比例也較之先秦漢語有所減少,這一方面顯示出“能”對主語的要求降低,一方面是受到“可以”減少的影響,“能”開始取代“可以”的功能。
注釋
①嚴(yán)格意義而言,“權(quán)”并非屬于“身體官能”,此處對身體官能進(jìn)行擴(kuò)展,包括所有內(nèi)在于主體的動力(力量).
②括號內(nèi)是此類型主語占動力情態(tài)“能”總數(shù)的比例,精確到小數(shù)點(diǎn)后一位.
③此句指人生之后,有不少邪鬼之類環(huán)繞人身,欲著人身。如果宿行好,就不會被邪鬼之類上身;如果宿行惡,就會被上身.
④先秦漢語一共有10例,如“道之所一者,德不能同也(《莊子·徐無鬼》)”。兩漢漢語有73例.
[1]劉利.先秦漢語助動詞研究[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xué)出版社,2000.
[2]巫雪如.先秦情態(tài)動詞研究[D].臺灣大學(xué)博士論文,2012.
[3]李明.兩漢時(shí)期的助動詞系統(tǒng)[J].語言學(xué)論叢,2002,(25).
[4]李明.漢語助動詞的歷史演變研究[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2016.
[5]趙亞麗.《論衡》助動詞系統(tǒng)初論[D].吉林大學(xué)碩士論文,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