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忠良
(湖北汽車工業(yè)學(xué)院 武當(dāng)文化研究中心,湖北 十堰 442000)
佚志研究是方志研究的重要內(nèi)容,清代湖北方志數(shù)量宏富,但散佚嚴重。學(xué)界對于清代湖北散佚方志研究不足,有待進一步夯實。通過考證探究清代散佚舊志數(shù)量、特征、原因等,不僅有利于明晰清代湖北散佚方志狀況,豐富湖北方志研究,也有助于客觀、準(zhǔn)確地認識清代湖北方志發(fā)展脈絡(luò)及規(guī)律。
清代湖北方志數(shù)量宏富,但散佚亦較為嚴重,其中不乏質(zhì)量上乘者。有清一朝,湖北散佚方志不少,在方志類型、時空分布等方面呈現(xiàn)一定的特點。
《蘄州志》,顧天錫、顧景星纂修,“其言該博,義主旁通,以其書成一家,故曰顧氏《蘄州志》?!盵1]嘉慶十三年,蕭超運仿史書體例纂《黃陂縣志》,“其中如《錢法》等篇,閑涉議論,則亦仿顧氏《蘄州志》之意而為之也。”[2]23順治《麻城縣志略》,十四卷,鄒知新纂修,“(鄒知新)著有《縣志》一十四卷,文簡事賅,惜未付梓。今志多所取證焉。”[3]道光《鄢都采訪記》,三十卷,魯桂元纂修,“考核精密,無愧立言?!盵4]
清代湖北總計散佚方志117種,其中府志、州志、縣志、衛(wèi)所志和鄉(xiāng)土志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散佚。具體來說,府志6種、州志13種、縣志92種、鄉(xiāng)土志1種、衛(wèi)所志5種。
從數(shù)量上來看,縣志散佚數(shù)量最多,為92種,占清代湖北散佚方志的78.63%;其次是州志,為13種,占清代湖北散佚方志的11.11%;后依次是府志、衛(wèi)所志和鄉(xiāng)土志,分別為6種、5種和1種,約占清代湖北散佚方志的5.13%、4.27%和0.85%。省志、道志則未有散佚者。從散佚率來看,散佚最為嚴重的是衛(wèi)所志,散佚率達到71.43%,遠遠超過清代湖北方志散佚平均數(shù)量;其次是縣志,散佚率達到30.98%;后依次則是州志、府志、鄉(xiāng)土志,散佚率分別為25.49%、17.14%和11.11%,均低于清代湖北方志平均散佚率,具體詳見表1。整體上來看,方志散佚與方志層級存在一定的關(guān)聯(lián)性。省志、道志等較高層級的方志涉及一省、數(shù)府史事,纂修者多為名士,質(zhì)量較高,往往得到重視,散佚率也較低,而縣志、州志等基層方志,涉及區(qū)域狹小,多為鄉(xiāng)曲陋儒倉促應(yīng)付之作,質(zhì)量不高,較易散佚。
表1 清代湖北散佚方志種類統(tǒng)計表
注:數(shù)據(jù)來源于《湖北書征存目》《潛江文征》《明代方志考》《文淵閣書目》《內(nèi)閣藏書目》《千頃堂書院》《傳是樓書目》《八千卷樓書目》《歷代天一閣藏書目》以及現(xiàn)存方志序跋和《藝文志》等的資料統(tǒng)計。下同。
清代湖北10府1直隸州,無不有方志散佚,呈現(xiàn)普遍性(見表2)。具體來說,武昌府散佚9種,漢陽府散佚15種,黃州府散佚11種,德安府散佚7種,襄陽府散佚19種,鄖陽府散佚16種,荊州府散佚8種,安陸府散佚4種,宜昌府散佚6種,荊門州散佚2種和施南府20種。但是散佚也相對集中,如散佚最為嚴重的襄陽府、施南府、鄖陽府三府合計散佚方志達55種,約占清代湖北散佚方志的47.01%,近乎占一半。
整體來看,鄂東地區(qū),即武昌府、黃州府(含英山)19州縣合計損失20種,損失相對較?。欢踔械貐^(qū),即漢陽府、德安府、荊州府、安陸府和荊門州,下轄24州縣,合計損失方志34種,損失相對嚴重;鄂西地區(qū),即施南府、襄陽府、鄖陽府、宜昌府下轄26州縣合計損失63種,損失最為嚴重。
表2 清代湖北散佚方志分地區(qū)統(tǒng)計表
清代歷朝所編方志皆有不同程度的散佚,然而清代前期散佚最為嚴重(見表3)。從散佚數(shù)量來看,最多的是康熙朝,26種;次之為順治朝,23種;再次是乾隆朝,21種;后依次為同治11種、嘉慶8種、道光8種、光緒8種、雍正5種、咸豐3種。從散佚率來看,順治朝、雍正朝最為嚴重,分別為66.67%和60.00%;嘉慶、道光和咸豐朝,分別為40.00%、41.93%和41.66%。
表3 清代湖北散佚方志分朝代統(tǒng)計表
私家修志,往往限于財力,多未能刊刻,僅以稿本、抄本流傳,散佚比較嚴重。湖北清代私修方志有40種,其中散佚35種,散佚率達87.50%。同期的官修方志共計纂修367種,散佚者有72種,散佚率為19.62%,遠低于私修志書(見表4)。
表4中顯示,清初順治、康熙和雍正三朝官修方志散佚28.57%,私修方志散佚率86.67%;清代乾隆嘉慶兩朝官修方志散佚24.71%,私修散佚100%;清代道光咸豐兩朝官修方志散佚36.11%,私修散佚達71.43%;清代后期官修方志散佚10.40%,私修散佚85.71%。清代各個階段,私修方志散佚明顯嚴重于官修方志。
表4 清代湖北散佚方志分修撰類型統(tǒng)計表
“世間凡萬物未有聚而不散者,而書為甚?!鼻宕狈街緮?shù)量眾多,然其散佚亦較為嚴重。就湖北方志散佚原因來說,無非分為客觀和主觀兩個方面,即方志自身的局限性以及方志所遭到的外界損壞等。具體來說,有以下幾個原因:
戰(zhàn)亂兵燹,是志書佚失的首要原因。湖北戰(zhàn)略地位重要,歷來為兵家爭戰(zhàn)之地,凡有戰(zhàn)事幾乎無不波及。清代以來的戰(zhàn)爭,對湖北方志的保管造成了極大的破壞。尤其是咸豐、道光年間,太平軍與清軍多次在湖北境內(nèi)激戰(zhàn),幾無完土,也損失了不少清代方志在內(nèi)的圖籍,“咸豐壬子之后,楚省疊遭兵燹,圖書典籍,蕩然無存?!盵5]
湖北首邑的江夏縣,三陷三復(fù),圖籍失散嚴重,“江夏附省治,當(dāng)咸豐中,城陷至再三,不獨邑中文籍蕩然,即大府憲亦皆圖書散失?!盵6]蘄州,“蘄之有志,由來舊矣。前牧勞倡重修,議已略具規(guī)模,旋移官,而其事未竟。歲壬子,潘公蒞茲土,為之參考就緒,梓方竣,未及成帙,而發(fā)逆擾境,都人士藏板黌宮,罹賊火,罕有存者?!盵7]英山縣,“咸豐癸丑歲,發(fā)逆竄英境內(nèi),蹂躪無完土,不分玉石,盡付劫灰,而志書藏板,遂亦蕩然無存?!盵8]11棗陽縣,“棗陽為舂陵名區(qū),東漢以后,歷唐宋元明,代有英賢昭垂史冊,惟以兵燹頻仍,邑乘湮廢?!盵9]
相對偏僻之地的興山縣、長樂縣,志書也難逃厄運。興山縣,“邑僻處山陬,自嘉慶初年疊遭兵燹,縣志久已遺亡?!盵10]同治三年冬,容美土司后裔田思群叛亂,攻陷縣城,與清軍慘烈激戰(zhàn)。在這次動亂之中,咸豐《長樂縣志》也遭損毀,“長樂處鄂省極邊,故容美土司所轄……而志獨缺,咸豐壬子,李君玉山始搜輯成書,不二十年,復(fù)為田逆所毀?!盵11]1劉昌緒談及咸豐、道光年間戰(zhàn)事對方志損壞的程度,“然天下一千三百余縣,莫不有志……曩者粵捻竄擾各處,舊志不過存什一于千百,而殘缺過多。”[2]1
水災(zāi)、火災(zāi)以及蟲蠹等災(zāi)害為書之三厄,造成湖北方志數(shù)量不等的佚失。道光二十一年,英山大水,原藏縣署的志板損毀近十之二三,“英山縣志自萬彈峰司馬補修后,板藏縣署禮科。道光二十一年被水沖塌,板片漂沒十之二三?!盵8]2公安縣瀕江,水患頻仍,損壞志書頗多,“公安地沃饒而濱江,豐歲則富樂甲一郡,遇水潦城邑隳壞,圖籍因之湮沉,致為治者時有更張之勞,而紀(jì)事者更有無征之嘆。”[12]沔陽地處漢水之濱,洪災(zāi)造成了包括方志在內(nèi)的大量圖籍佚失,“沔之先志沔者,童宮庶尚矣。后此,若陳、若費、若方,亦史才也,沔固多君子哉。獨其地屬澤國,江漢二水頻其災(zāi),書之散佚……歲甲午古皖太史公義干葛公來牧此土,甫下車將有事于觀省,覓舊志不得問?!盵13]12順治十一年,遠安大水,周會隆《遠安縣志》被毀,“清興,周公會隆來宰是邑,旁求遺志于殘缺之余,則縣志湮沒而無傳矣。且周公當(dāng)搶攘之秋,外治武備,內(nèi)修文事,可謂戞戞乎難之。亡何,甲午之水沒其藏板,令周公數(shù)載苦心,付之東流。惜哉!”[14]
收藏、管理不當(dāng),為書之第五厄,“昔人言藏書八厄,水一也,火二也,鼠三也,蠹四也,收貯失所五也?!盵15]官修方志為一地之公器,有著較為規(guī)范的管理制度,藏于官府藏書機構(gòu),由專人負責(zé)查驗,“分金木水火土藏本縣閣庫,每遇印刷由禮房一人查驗出入,無令散佚,俟用垂永久?!盵16]34
但由于管理人員的懈怠,造成一些方志散佚。如東湖縣志:“東湖志,前令林君平園所修,及今三十七年矣,板舊藏吏舍,庋貯不謹,遂缺失漫漶?!盵17]尤其是在新舊官員交替之際,極易佚失方志,“郡邑志書往往殘缺失次者,皆因奸偽之徒乘新舊官交代之際,抽換竄掇,愈久愈失其真。”[18]《沔陽州志》成書后,管理不當(dāng),剝蝕嚴重,且不少原流落士紳之手,“余于歲春移攝來此,思以沔治治沔,而苦不得所鏡也。索取于志,因得其故,急欲收前板,之四而十之刷印成本。而其四并佚,欹亂散臥于齋樓間,速仆檢拭,塵剝土蝕,完者已僅,其散往各紳家者,搜索匯復(fù),更僅數(shù)十片?!盵13]13
一些地方官視原屬公器的方志為私產(chǎn),利用職權(quán)攜帶出境,造成散佚。乾隆五十七年,知縣王霈霖、教諭沙象干纂修《長樂縣志草》,被道光年間知縣袁巘私自攜帶出境而遺失,“前任王君與學(xué)博沙君著有《草志》二本。春急詢所在,則曰:前任袁君攜入省垣。更詢其副本,又曰無之?!盵11]103
古人修志,往往對前志多有批評,新書一成,而舊志亦隨之廢棄,“近日之習(xí)套相沿,輕雋小生,史字未曾全識,皆可奮筆妄修,竊叨餼脯者。然其書百無一存,此皆后凌前替,修新志者,襲舊志之記載,而滅作者之姓名,充其義類。將班書既出,《史記》即付祖龍;歐、宋成書,《舊唐》遂可覆甕與?”[19]光緒年間孝感知縣亢廷鏞亦批判此種磨滅前人功勞的做法,“今人修志多取新而棄舊,如積薪然?!盵20]
乾隆五十年,知縣宣葆光修《竹溪縣志》,咸豐年間志板損毀,僅以抄本流傳。道光年間,知縣李錦源、教諭張本皆嫌“其刪繁就簡,紀(jì)事太略”,廢棄不用,漸而散佚。乾隆二十八年,彭悅桂、鄧光仁纂成《竹山縣志》二十七卷,是志分類明析,記載詳實,“悉照府志,別類分門,閱數(shù)月得書二十七卷,都成帙,求不謬于古人,亦庶凡一邑之星野、輿圖、學(xué)校、賦役、兵政諸大務(wù),以及古先圣賢之遺跡、忠孝、節(jié)義之可傳者,一目了如?!盵21]27而后任知縣常丹葵欲以其父常青岳稿為底本重修,對該書多有譏哂,不予刊刻,后散佚,“甲辰冬,明府常梅村先生甫下車,索觀縣志,予遂以寫本呈。明府見而哂之,且曰:書不刊布,如露之在花間,見晛則消耳?!盵21]28
由于方志自身不足而被淘汰者亦不在少數(shù)。這種現(xiàn)象,鄭板橋稱之為“自燒”,“自漢以來,求書著述,汲汲每若不可及。魏晉以下,迄于唐宋,著書者數(shù)千百家。其間風(fēng)云月露之辭,悖理傷道之作,不可勝數(shù),常恨不始皇而燒之。而抑又不然。此等書不必始皇燒,彼將自燒也?!盵22]
內(nèi)容舛誤,體例不精,新書一成,往往被淘汰。光緒《興國州志稿》,邑人熊奎斗纂,是志才四十余葉,采訪不周,內(nèi)容缺漏,“(光緒)二十二年,歲貢熊奎斗增刊四十余葉,附原志之末,因修期太促,采訪未遍,故不能完備?!盵23]光緒三十年《續(xù)修興國州志》刊行后,是書漸失傳。雍正十二年《崇陽縣志》,知縣李五淳、陳鷞撰,是志錯訛尤多,為人所譏,乾隆六年郭彥博,黃袞重修縣志,以補是志之失,“(乾隆)辛酉距(雍正)甲寅才六年爾,本無事于更張。顧李君善政多端,獨其所續(xù)志,崇人士嗛焉。”[24]401康熙十一年,知縣劉嗣煦修《棗陽縣志》,倉促了事,內(nèi)容簡略,乾隆間知縣甘遇定重纂縣志,“今所傳劉氏一編,又極荒陋簡略,茲特發(fā)凡例,定為新本?!盵25]乾隆二十一年,知府王如珪修、教諭宋鰲纂《施南府志》四卷,采擇不謹,荒陋缺略,“宋鰲,恩施訓(xùn)導(dǎo),乾隆二十一年,輯府志四卷,未刊。時改設(shè)未久,又未開局征取,其書甚略?!盵26]“邑訓(xùn)導(dǎo)宋氏所纂志乘,因采擇弗備,未付棗梨?!盵27]故而流傳不甚廣,后佚失。
卷帙浩繁,不易保存。顧氏《蘄州志》,是書原有一百卷,其子顧景星也意識到卷帙浩繁,貯藏不易,乃刪其重復(fù),減為六十卷,“自郡縣有志以來未有如此書者,卷帙繁重,慮難梓藏,歲次甲辰,景星讀禮之余,不揣固陋,竊因成功,去其繁復(fù),補以論辨,蓋其意旨,皆出先君子,而景星述之……共六十卷。”但仍不免部頭過大,嘉慶年間是書已佚,“《蘄州志》六十卷,顧天錫著,佚?!盵28]
復(fù)制本太少,僅以稿本、抄本傳世。道光二十二年《崇陽縣志稿》,知縣金云門、邑人劉鎮(zhèn)鼎纂修,是志因鐘人杰率眾起義,未能刊刻,僅有稿本流傳,同治朝散佚過半,“道光壬寅年志,邑人劉鎮(zhèn)鼎定稿,凡八卷,知縣金云門序,將鐫梓,未遂,遭亂散失,近購得之已亡其半。”[24]407后盡數(shù)佚失?!秾乩m(xù)志》,呂德芝纂,志成稿藏于家,流傳不廣,“德芝,字時素,歲貢生,有文學(xué),以孝友重于士林,家貧與弟鼎玉,稽古賦詩,怡怡如也。嘗輯《黃邑續(xù)志》藏于家?!盵29]道光年間,王祚賓抄錄是志,“邑明經(jīng)呂德芝輯《黃岡續(xù)志》藏于家。世鮮傳本,賓覓獲鈔纂。”[30]由于僅以稿本、抄本傳世,未能刊刻,流傳范圍有限,后散佚。乾隆五十九年,黃義峰纂成《??悼h志》,然未有刊行,“黃義峰纂??抵?,皆脫稿未刊。”[31]嘉慶元年,??祫觼y,是志亦毀,“前志稿脫于黃學(xué)師手,既毀于嘉慶丙辰?!盵32]成書至?xí)鴼H相隔二年,可見稿本保存之不易。
另外,部分志書可能毀于文字獄。順治、康熙初,文化氛圍相對寬松,私家著述繁榮,但康熙中后期以來,尤其是乾隆朝,文網(wǎng)嚴密,湖廣地區(qū)的禁書也引起朝廷重視,“如有收藏違礙之書,即早交出,免其治罪,并以此等筆墨詆毀之事大率江浙兩省居多,其江西、合越粵、湖廣亦或不免,因指名交各督撫留心查辦。”[33]乾隆四十四年,清廷明確將禁毀對象指向地方志,“據(jù)閔鶚元奏,各省郡邑書內(nèi),如有登載應(yīng)銷各書名目,及悖妄著書人詩文者,一概俱行鏟削等語,所奏甚是。錢謙益、屈大均、金堡等所撰詩文,久經(jīng)飭禁,以裨世教,而正人心。今各省郡邑志書,往往于名勝古跡編入伊等詩文,而人物、藝文門內(nèi)并載其生平事實及所著書目,自應(yīng)逐加芟削,以杜謬妄。至從前各省節(jié)次繳到應(yīng)毀書籍,經(jīng)朕發(fā)交館臣覆勘,奏定應(yīng)行銷毀者,俱經(jīng)該館陸續(xù)咨行各省,自可遵照辦理。著傳諭各督撫將省志及府志、縣志悉心查核。其中如又應(yīng)禁詩文,而志內(nèi)尚復(fù)采錄,并及其人事實、書目者,均詳細查明,概予芟節(jié),不得草率從事,致有疏漏?!币蛐拗颈恢缚囟艿秸纹群Φ氖录矣兴?。一時之間,不少地方志被付之一炬,“自朝廷開四庫館,天下秘書稍稍出見,而書禁亦嚴告訐頻起。士民葸憤,凡天文地理,言兵言屬之書,有一于家,惟恐遭禍,無問禁與不禁,往往拉雜摧燒之?!盵34]清初私修志書編纂體例、內(nèi)容大多較為隨意,不無違礙之處。清代湖北私修志有15種,僅存2種,散佚率高達86.67%,可見散佚之嚴重。而官修方志慘也不無波及,鏟板剜字致使文辭斷裂不接。如乾隆《黃州府志》,多處遭到剜板,如《人物志·文苑》第十四頁剜去十行、《人物志·宦跡下》第十一頁剜去十四行。乾隆五十五年,黃岡再度修志,對舊志進行了刪除、整改,“按年續(xù)入條目仍舊,而違制則芟之?!盵35]
清代湖北方志散佚程度遠較明代方志為輕,明代湖北方志散佚率達82.95%,而清代則為28.75%,且明代某些方志盡數(shù)散佚(見表5)。
表5 湖北方志明清散佚對比表
固然時間的遠近會影響到明清兩代方志散佚程度,但清代較為完善的方志貯藏制度也避免了一些方志的佚失,歷經(jīng)數(shù)百年尚存??滴酢毒┥娇h志》成稿后,要求將所修志書詳細統(tǒng)計志板數(shù)量、志書總量等,要求載冊登載,嚴禁杜絕假借印刷等,“書成,計板若干、字共若干,藏縣庫載冊,倘有假借刷印,因而私行鐫改者,責(zé)在典守嚴加究口?!盵36]又如乾隆《荊門州志》,統(tǒng)計志板塊數(shù)、志書字數(shù)等,由書辦專人保管,“書成,計鏤板八百三十七塊,鐫字二十四萬八千六百,備書于冊。板片掌之原辦書吏,藏之州庫。倘有借刷印之名,因而私行改錄者,責(zé)有攸歸,在所必究。”[37]康熙十三年,知縣熊登纂修《武昌縣志》八卷,志成之后,詳載每卷頁數(shù),按照五行分類法貯藏縣閣庫,“志凡四百三十八葉。新舊序三十,姓名二,總目二,圖二,一卷二十、二卷二十七、三卷七、四卷十一、五卷三十八、六卷一百四十四、七卷四、八卷一百五十、分金木水火土谷藏本縣閣庫。每遇印刷由禮房一人查驗出入,無令散佚,俟用垂永久。”[15]885
參考文獻:
[1] 王宗堯,盧紘.湖北 蘄州志(康熙)·卷十[M]//國家圖書館分館.清代孤本方志選(第一輯第二十四冊).北京:線裝書局,2001:629.
[2] 劉昌緒,徐灜.同治黃陂縣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08.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
[3] 屈振奇,王汝霖.康熙麻城縣志·卷二十二[M].國家圖書館藏刻本,光緒二年.
[4] 程啟安.同治宜城縣志·卷七[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120.
[5] 承印,蔣海澄,黃定鏞.同治谷城縣志·卷首[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2.
[6] 王庭禎,彭崧毓.同治江夏縣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32.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3.
[7] 封蔚礽,陳廷楊.光緒蘄州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23.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17.
[8] 徐錦,胡鑒瑩.民國英山縣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26.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
[9] 陳子飭,王樹滋.咸豐棗陽縣志·卷首[M].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藏木刻本,咸豐四年.
[10] 伍繼勛,范昌棣.同治興山縣志·卷首[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15.
[11] 李煥春.咸豐長樂縣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54.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
[12] 周承弼,王慰.同治公安縣志[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48.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5.
[13] 葛振元,楊鉅.光緒沔陽州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47.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
[14] 安可愿,曾宗孔.順治遠安縣志·卷首[M].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17:4.
[15] 顧起元.客座贅語·卷八·藏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170.
[16] 熊登,孟振祖.湖北 武昌縣志(康熙)·八卷·卷首[M]//國家圖書館分館.清代孤本方志選(第一輯第二十三冊).北京:線裝書局,2001.
[17] 林有席,林有彬.乾隆東湖縣志·卷八[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51.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329.
[18] 王世爵,鐘彝.乾隆枝江縣志·卷首[M].國家圖書館藏木刻本,乾隆五年.
[19] 章學(xué)誠.文史通義·卷八[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712.
[20] 朱希白,沈用增.光緒孝感縣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7.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4.
[21] 常丹葵,鄧仁光.乾隆竹山縣志·卷首[M].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藏刻本,1785.
[22] 鄭板橋.鄭板橋集·卷十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 6.
[23] 賀祖蔚,劉鳳綸.光緒續(xù)補興國州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28.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453 .
[24] 高佐廷,傅燮鼎.同治崇陽縣志·卷十一[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34.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
[25] 甘定遇,熊天章.乾隆棗陽縣志·卷首[M].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藏手抄本,乾隆二十七年.
[26] 松林,周慶榕,何鑒遠,等.同治增修施南府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55.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5.
[27] 張家檙,朱寅贊.嘉慶恩施縣志·卷首[M].???海南出版社,2001:153.
[28] 潘克溥.咸豐蘄州志·卷十一[M].國家圖書館藏刻本,咸豐二年.
[29] 劉煜,王鳳儀.乾隆黃岡縣志·卷八[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16.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218.
[30] 戴昌言,劉恭冕,洪良品.光緒黃岡縣志·卷十[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17.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342.
[31] 王正常,謝攀云.嘉慶鄖陽志·卷首[M].國家圖書館藏刻本,嘉慶十四年.
[32] 林讓昆,楊世霖.同治??悼h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62.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2:517.
[33]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纂修四庫全書檔案 [A].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282.
[34] 王芑孫.惕甫未定稿·卷三·洴澼百金方[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300.
[35] 乾隆黃岡縣志·卷首[M].蔡韶清,修;胡紹鼎,纂.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4.
[36] 吳游龍,王演.康熙京山縣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43.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6.
[37] 舒成龍,魏光輝,王履泰,等.乾隆荊門州志·卷首[M]//中國地方志集成 湖北府縣志輯40.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