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田
對金石學敬而遠之的少年
王浩之,王貴忱家族的長子嫡孫,一名年輕的80后。童年家學的記憶早已模糊,出身于金石大家的家庭,王浩之卻并未真正接受過爺爺?shù)难詡魃斫?。在他印象中,爺爺總是一副忙碌的身影,埋頭于案頭沉甸甸的古籍中,深鎖著眉頭仔細地閱讀、研究。這在年少的浩之看來,爺爺從事了一輩子的圖書館、博物館的研究工作,所忙碌的事情很深奧,帶著繁浩與枯燥,自然也無法吸引一顆熱衷于玩樂的童心?;貞浧鸺易宓耐?,王浩之笑稱:“爺爺從北萬來到廣州后也結交了不少嶺南的金石學者,包括篆刻萬面的藝術家,當時爺爺讓父親跟隨他們學習篆刻,兒時的父親在篆刻了一方印以后,就跑去玩了,估計我小時候與父親的性格差不多?!?/p>
也許出于父親工作的忙碌,也可能是爺爺有意為之的開明教育,王浩之在成長的過程中始終未曾真正踏足古老而深奧的金石研究,課余也只是練字畫畫,這些相對輕松得多的興趣培養(yǎng)。
時光一晃到了2011年,王浩之已長大成家,一日為給妻子呈上一份特別的生日禮物,他深知妻子對佛學的喜好,用毛筆書臨摹了多遍的《心經(jīng)》,幾經(jīng)辛苦后才在“都不滿意”中找到那份總算比較滿意的《心經(jīng)》。也許正是反復抄寫的緣故,王浩之的內(nèi)心在這一過程中仿佛受到了傳統(tǒng)文化的一絲觸動,為他打開了一扇進入家族文化的窗口。從《心經(jīng)》開始,他漸漸關注其家中那些堆疊如山的書籍,它們正承載著沉甸甸的文化和祖輩的心血結晶,他開始對那份厚重產(chǎn)生了興趣,嘗試著走進它、了解它。
篆刻,觸及金石學的敲門磚
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魅力就在于:一旦踏足,任何門道都可以使人為之傾注一生去修行。王浩之自從對傳統(tǒng)文化產(chǎn)生興趣后,必然與偶然間,就注定了他后來與篆刻藝術結緣。
也是王浩之與妻子成婚于庚寅年。家中常不乏登門與爺爺探討交流的金石學者,夏穗也是其中一位。那一年,由父親提議,小夫妻向夏穗各求了一方章,刻上倆人的名字。夏穗在篆刻藝術方面造詣頗深,他刀下所刻的名字工穩(wěn)古雅,令年輕的王浩之愛不釋手。從此他漸漸迷上了篆刻,于是他開始自覺地買來石頭、刀具,自行琢磨起篆刻藝術。
難得年輕的王浩之對傳統(tǒng)的篆刻藝術產(chǎn)生興趣,家人也十分支持,得益于從小的耳濡目染,以及家中豐厚的收藏,再加上與家族來往密切的一批金石大家,王浩之在學習篆刻的起點,就已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無論是王浩之還是家人,他們都深知單靠自身的摸索而真正進入篆刻藝術的法門是遠遠不夠的,一位具備高深造詣的良師必不可少。很快,王浩之在家人的幫助下認識了西泠印社理事中國著名的篆刻家鞠稚儒,并虛心跟隨他學習。起初由于鞠稚儒身居深圳,王浩之不得不利用業(yè)余時間,往返于廣深兩地學習,這樣的學習方式令王浩之很難習得精要竅門,入門階段也進步得十分緩慢,直至鞠和儒在深圳開班授課,王浩之決定前往,與其學員一同進行40天的閉門式訓練。王浩之坦言:“學習其實很講究一種氛圍,在當時那種相對封閉式的學習中,更容易融入進去,而且班上學員的年齡跨度從90后到五十歲的中年人,大家同以一人為師,不分彼此,都是同門同級學生,關系也相處得很融洽,慢慢形成了良好的學習氛圍,彼此交流、潛心學習,進步得也很快?!?/p>
就這樣,王浩之在鞠稚儒門下很快摸索到篆刻的入門法則,藝術造詣隨即得以快速提升。他一直銘記老師的教誨:你在篆刻上的造詣與在書法上的造詣是成正比的,要學好篆刻,書法的功力提升必不可少。王浩之在迷上印石上雕琢后,曾一度感到缺乏時間練習書法,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技藝達到一定程度后難以提升時,便領悟到老師所說書法的重要性。所幸家中豐厚的收藏和相關資料,令王浩之在書法上的提升也有得天獨厚的資源,他在書法和篆刻的交叉學習中不斷前行。
繼承為一名“學術型藝術家”
隨著王浩之在篆刻方面越走越遠,要想達到更高的水平,更多的時間投入必不可少。
在此之前,他已從事了十年環(huán)境藝術設計方面的工作,原先單靠業(yè)余時間進行學習對他而言已經(jīng)遠遠不夠,而單純學習篆刻所需掌握的資料、知識已浩如煙海,加之隨著爺爺年事已高,王浩之深深體會到傳承家族文化重任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在幾經(jīng)權衡與思量后,他在一年前終于辭去了工作,潛心于家中學習。一方面,他平日抓緊時間加強在篆刻方面的鉆研,另一方面則肩負起了繼承家學的重擔,與父親一同整理爺爺研究了一輩子的資料,而此番全家參與的《南越國殘瓦墨景》正是在梳理爺爺?shù)墓ぷ鞒晒麜r所構思到的,并以此作為慶祝老人家九十大壽的獻禮。
王浩之在善于制作手工書的父親帶領下,與妻子一同參與了《南越國殘瓦墨景》的拓印、編校等工作。王浩之坦言,手工書的制作自己全程參與,這一過程讓他時常感到苦中帶樂??嘣谟诿恳幻锻弋?shù)耐赜《家H力親為,拓印的要求也甚高,品相不夠完美的,拓印文物放反的,都要推過重來。工序的繁瑣加之操作的機械性讓他時常感到枯燥。而樂的一面則在于,當一本手工書完成所有裝幀工作,完美呈現(xiàn)出來時,那種成就感便油然而成,此前的付出也深感值得。而此次手工書的制作,還在每一頁專門蓋上由自己所刻的印章,一本書呈現(xiàn)三代人的研究、技藝成果,無疑是最令他自豪的。
進入而立之年,是所謂人格自立、學識自立、事業(yè)自立。在談及將來個人的發(fā)展時,王浩之依然表示現(xiàn)階段篆刻的水平依舊處于“學生”階段,雖得到一些業(yè)內(nèi)人士的認可,但依然任重而道遠。他笑稱希望自己可以成為一名“學術型藝術家”,即在從事藝術創(chuàng)作的同時,能夠繼承家學,掌握較為扎實的學術研究成果和文史知識,兼具學術與藝術的修養(yǎng)于一身。也許,這樣的定位最適合他,豐厚的家學他要繼承,個人的興趣也要發(fā)展,將兩者合二為一,在繼承中學習,這是他的使命,也是一種幸福、苦與樂并存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