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超
(天津商業(yè)大學法學院心理學系,天津 300134)
“參照性交流”(referential communication)是人際互動的一種典型方式,任何一次以語言為核心媒介的交流行為,均明確區(qū)分交流雙方為“說者”和“聽者”。不同的參照性交流合作活動(如,合作學習、合作分工等)中,雙方均具有共同的目標,彼此支持性角色,特定任務下的個體責任和共同榮譽,語言交流中的“說者”和“聽者”分別扮演特定任務的“描述者”和 “執(zhí)行者”(張恒超,2013;Krauss& Weinheimer, 1964)。 Markman 和 Makin(1998)歸納了參照性交流實驗的典型范式:合作任務中,參照性交流雙方圍繞共同的任務目標,輪流擔任任務對象的“描述者”和“操作者”,直至任務結(jié)束。
參照性交流學習是參照性交流合作活動的典型表現(xiàn)形式之一,尤其廣泛存在于教育教學領域中。與傳統(tǒng)個人學習認知的探討不同,參照性交流學習過程體現(xiàn)為雙方認知不斷相互作用和協(xié)調(diào)的過程,認知的協(xié)調(diào)促進學習行為的協(xié)調(diào),從而促進學習的效率效果。近年來,參照性交流學習認知的復雜性逐漸成為研究者關注的焦點之一。研究發(fā)現(xiàn),參照性交流學習中,雙方認知和行為的協(xié)調(diào)過程,不僅僅依賴語言媒介的策略性互動過程(張恒超,2013;Rogers,F(xiàn)ay,& Maybery,2013),也依賴非語言媒介的非策略性互動過程 (張恒超,陰國恩,2014;Buz,Tanenhaus, & Jaeger, 2016; Christensen, Fusaroli,& Tylén, 2016; Koppensteiner, Stephan, &Jaschke, 2016; Martin, Janet, & Marina, 2015;Sacchi, Riva, & Aceto, 2016),如雙方對對象的注視 共 享 (Galati, 2009; Vesper, Schmitz, Safra,Sebanz, & Knoblich, 2016)、(面部或手勢等)表情交流等(Frobenius, 2014; O’Carroll, Nicoladis, &Smithson, 2015)。
交流方式的不同表現(xiàn)出雙方交流過程中 “共享方式”的不同。Clark和Marshall(1981)指出,在一般性交流中,說者和聽者共同知識的形成主要源于三方面的共同基礎:語言感知(即時語言信息和以往共同的語言經(jīng)驗)、交流對象感知特征的可視性、雙方社會文化背景的共享性(表情習慣、身份等社會特征)。
語言是參照性交流的重要特征,語言的組織與傳遞、理解與反饋體現(xiàn)了雙方交流中深思熟慮的推理過程。雙方認知與行為的協(xié)調(diào),不僅表現(xiàn)為語言外顯表達觀念,還表現(xiàn)為隨著交流進程的發(fā)展逐漸形成“特定語言參照慣例”。參照慣例是雙方共同理解和接納的并針對交流對象的特定描述語言。參照慣例的形成過程反映了雙方認知“沖突-協(xié)調(diào)”的互動過程,參照性交流的效率效果一定程度上反映于參照慣例的形成效率 (Beyer& Liebe,2015;Duran& Dale, 2014; Matovic, Koch, & Forgas, 2014;Rogers, Fay, & Maybery, 2013; Tyl′en, Weed,Wallentin, Roepstorff, & Frith, 2010)。 交流對象感知特征的共享性也是影響參照性交流活動的重要方面,對象共享有助于增強對象記憶痕跡。例如,圖片呈現(xiàn)增強了相應概念的記憶(Paivio,1986),共同呈現(xiàn)的視覺圖片有助于雙方更好地辨別目標刺激和比較刺激(Murray et al., 2004),甚至促進上下文的理解和學習(Carney& Levin,2002)。而參照性交流中的非語言信號——表情,近年來,越來越受到研究者的關注。Nappa和Arnold(2014)發(fā)現(xiàn),當交流情境中第三人稱代詞(he/she)指代不明確時,交流雙方顯著頻繁使用手勢、面部表情和眼睛注視,以增進 對 對 象 的 共 同 理 解 。O’Carroll、Nicoladis 和Smithson(2015)以參照性交流雙方彼此的“可視性”為變量,發(fā)現(xiàn)“不可視”條件下,交流者為了提高對象的“共同理解性”,語言更為詳盡和明確,同時也發(fā)現(xiàn)手勢動作顯著增多(盡管彼此不可見)。因此,表情在交流中的作用,不僅僅表現(xiàn)為促進“聽者”的理解,也輔助于“說者”語言表達的需要。Graziano和Gullberg(2013)通過“流暢 /不流暢”交流情境的比較,從不同的角度也證實語言的流暢表達伴隨著手勢的連貫發(fā)生,反之亦然。
盡管以往研究對于參照性交流活動的 “語言”“對象可視性”和“表情”做了不同角度的分析,但作為交流中影響交流行為和認知的三種溝通方式或共享方式,尚沒有研究作出系統(tǒng)的比較性探查。Brennan,Chen,Dickinson,Neider和 Zelinsky(2008)設計了 O-in-Qs的交流搜索任務,成對被試分別參加 “共享注視”(可在自己屏幕中看到對方視覺搜索軌跡)、“共享語言”(僅依靠語言交流合作搜索)、“共享注視和語言”三種實驗條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任務效率效果表現(xiàn)為“共享注視”>“共享注視和語言”>“共享語言”。但是該實驗中“共享注視”條件的現(xiàn)實解釋力不足,該條件在現(xiàn)實交流中很難存在,且該條件的創(chuàng)設明顯更好地匹配了搜索任務,結(jié)果表現(xiàn)出效果最優(yōu),因此“共享注視”也不具有“表情”的代表性。Galati(2009)以幾何圖形拼組的人物和動物卡片為實驗材料,設計了“共享語言”和“共享語言+對象”兩種條件,發(fā)現(xiàn)在卡片匹配交流任務中,“共享語言+對象”條件下交流者的語言準確性顯著優(yōu)于“共享語言”條件,并且語言信息簡練而明確。但是該實驗沒有控制“共享表情”因素,即在兩種條件下,交流雙方均是彼此可視的。
基于以上,研究擬創(chuàng)設“共享語言”“共享語言+對象”“共享語言+對象+表情”三種共享方式,通過參照性交流學習任務,系統(tǒng)比較共享方式對參照性交流學習效果和選擇性注意的影響。選擇性注意是高效率學習認知的一個代表性要素,指學習者根據(jù)學習目的注意相應目標,同時有意識地抑制非學習目標或信息,使之不干擾正在進行的心理活動,即選擇性注意的指向性和集中性 (沈德立,白學軍,2006)。研究擬分別分析共享方式對參照性交流學習中選擇性注意指向性、集中性的影響特點。
以大學生為實驗被試。148名被試中,有4名(男)因錯誤操作而退出,最終有效人數(shù)為144名,男女各半,大一至大四人數(shù)分布為 37、41、38、28。
實驗程序由聘請的計算機專業(yè)教師按實驗要求編寫,實驗電腦為2臺ThinkPad-Edge-E520筆記本,15.6 英寸顯示屏,1366×768 分辨率,顯示屏張角約為120°,被試頭部高于屏幕上端,距離約40cm。
實驗材料設計為4特征虛擬生物(見表1)。每個特征維度均為 2 值:眼(豎/橫);腳(細/粗);口(小/大);手(三/二指)。前3個維度間設計了吸收水份和產(chǎn)生電流兩種功能,彼此為嵌套關系,最后1個維度以有無方式呈現(xiàn),與功能無關。最后,特征與維度的對應關系做了4種輪換 (①眼腳口手②腳口手眼③口手眼腳④手眼腳口),形成4種材料。
表1 虛擬生物樣例
實驗共2個任務:學習任務、維度選擇任務。
學習任務包含10個block,每個block中所有樣例各隨機呈現(xiàn)2次,任務采用參照性交流學習范式(Markman& Makin,1998):被試同性別兩兩隨機配對后,對面而坐,彼此的筆記本電腦以網(wǎng)線互聯(lián),實驗程序互相響應,任務中雙方輪流擔任對象的“描述者和判斷者”;生物呈現(xiàn)時,描述者負責對其進行語言描述,判斷者據(jù)此按鍵判斷功能,時間限制為20s,接著提供4s正確功能的反饋信息;每下一個生物呈現(xiàn)和交流回合中,雙方角色依次互換一次,至交流任務結(jié)束。 三種功能的正確按鍵為“,”“.”“/”。 每對被試最終學習成績?yōu)閎lock10的功能判斷正確率(正確判斷數(shù)量除以16,再乘以100)。
學習任務創(chuàng)設3種“共享方式”:①共享語言方式。交流學習中,僅描述方電腦中呈現(xiàn)生物(電腦呈現(xiàn)隨交流角色的互換而相應切換),并且通過隔板將雙方分開,彼此無法觀察對方的表情。②共享語言+對象方式。在上述基礎上,交流學習中彼此電腦均呈現(xiàn)生物。③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取消隔板,彼此可以互視。參照性交流學習任務中,將被試同性別隨機配對,共72對,男女各36對,再分別隨機分入三種共享方式中,即每種方式下各24對且男女各半。
維度選擇為選擇性注意的探查任務,在學習任務后連續(xù)完成:該任務由交流雙方獨立在各自電腦上完成;仍然是呈現(xiàn)生物,要求個人做出功能判斷(同上)。與學習任務的不同之處在于,生物特征以遮蓋的方式呈現(xiàn),即全部特征被6個 (手與腳分別2個)灰色方塊覆蓋,要求被試功能判斷之前,用鼠標僅點擊揭開自己認為需要看的特征,而自認為不必看的特征不允許揭開(點擊手或腳的任意1個方塊,則2個同時揭開,數(shù)據(jù)僅計算為1個),該任務只持續(xù)1個block,無反饋。
選擇性注意是學習認知的一個重要方面,學習過程中其同時標示了學習者對學習對象的心理指向和集中的特征。選擇性注意的指向性標示了學習者對學習目標信息的注意,選擇性注意的集中性則標示了對非學習目標信息 (無關或干擾信息)的排除(沈德立,白學軍,2006)。該任務以被試功能判斷中揭開的 “有關維度”作為選擇性注意指向性指標(揭開一個有關維度計為1),并以揭開的 “無關維度”作為選擇性注意集中性指標(揭開一個無關維度計為 1)。
參照性交流學習任務為單因素3水平 (共享方式)被試間實驗設計。以block10結(jié)果為最終學習成績,因變量指標為block10的功能預測正確率。對結(jié)果做單因素3水平方差分析。
維度選擇 (選擇性注意)任務為單因素3水平(共享方式)設計。對選擇性注意指向性和集中性指標(揭開的平均數(shù))分別做單因素3水平方差分析。
block10學習結(jié)果見表2。
表2 block10功能預測正確率
單因素方差分析表明:共享方式主效應顯著,F(xiàn)(2,69)=4.72,p<0.05,ηp2=0.12。 進一步事后檢驗表明,共享語言方式下block10的功能預測正確率顯著高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p=0.03),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極其顯著高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p<0.001),共享語言方式和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間無顯著差異(p=0.45)。
有關維度選擇結(jié)果見表3。
有關維度數(shù)量方差分析表明,共享方式主效應極其顯著,F(xiàn)(2,141)=12.04,p<0.01,ηp2=0.15。進一步事后檢驗表明,共享語言方式下被試揭開的有關維度平均數(shù)極其顯著高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 (p<0.001),并顯著高于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 (p=0.02);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顯著高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p=0.01)。
無關維度選擇結(jié)果見表4。
表3 有關維度選擇結(jié)果
表4 無關維度選擇結(jié)果
無關維度數(shù)量方差分析表明,共享方式主效應顯著,F(xiàn)(2,141)=3.21,p<0.05,ηp2=0.10。 進一步事后檢驗表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下被試揭開的無關維度平均數(shù)顯著高于共享語言方式(p=0.02)和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p=0.04),共享語言方式和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間無顯著差異(p=0.73)。
block10學習成績分析表明:共享語言方式和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的學習效果均優(yōu)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研究發(fā)現(xiàn):在共享因素遞增的實驗情境下,共享對象妨礙了語言交流學習的效果;共享表情促進了交流學習的效果。
鑒于現(xiàn)實參照性交流學習的核心特征為語言交流,研究在共享語言方式的基礎之上,遞增設立共享語言+對象方式、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以便直接比較隨著共享因素的逐一增加,學習效果和選擇性注意水平的變化特點。首先,共享對象因素的加入,導致語言交流學習效果顯著降低。這與Galati(2009)發(fā)現(xiàn)的“共享語言+對象”條件下交流者的語言精確性顯著優(yōu)于 “共享語言”條件的結(jié)果并不矛盾。一方面前者的實驗任務為卡片匹配任務,當前實驗任務為相對困難的學習任務。換言之,前者交流者注重卡片的明確描述,當前更注重描述引發(fā)的功能推理的正確性,對于生物特征明確而全面的描述不代表功能推理的準確。另一方面前者在實驗條件的創(chuàng)設中并沒有分離出“表情因素”,實際代表了“共享語言+表情”“共享語言+對象+表情”兩種條件,與當前實驗條件所代表的交流方式和心理含義存在差異性。從另一方面看,Galati(2009)也指出“共享語言”條件下,交流者的語言信息更為豐富和詳盡,說明在語言之外的共享信息相對缺少的情境下,交流者會通過語言的豐富性向同伴提供更富有信息的解釋,以保證對方與自己的理解一致。學習認知的觀點認為,合作學習中與單一信息共享比較,多種信息共享更容易促進學習者形成強烈的記憶痕跡 (Shams&Seitz,2008)。由此可見,當前任務中,共享語言方式下交流雙方為了更有效地達成對學習對象的一致理解,即實現(xiàn)認知和行為的協(xié)調(diào)一致性,描述者也需要充分利用語言描述的豐富性和詳盡性。而從當前任務特點分析,交流雙方在一次交流回合中,由于無法共享學習對象,為了追求合作學習的高效性,判斷者必須依據(jù)描述者的詳盡描述,在頭腦中重構(gòu)學習對象,并力求該心理表征與描述者的意圖、期望相一致。因此,共享語言方式比共享語言+對象方式的學習過程,包含了更深入的語言認知加工、對象感知表征、功能思維推理等。而Galati和Brennan(2010)之后的研究進一步指出,就語言信息而言,交流情境更為復雜且多種信息同時介入交流過程,導致說者語言表達相對簡潔時,卻易于忽視交流中與聽者認知的協(xié)調(diào)一致。這綜合導致了研究結(jié)果的出現(xiàn)。
其次,共享表情因素的加入使得學習效果顯著提高。這證實了表情溝通輔助于語言交流,表情和語言的共同發(fā)生有助于聽者深刻而形象地理解信息(Mol, Krahmer, Maes, & Swerts, 2011; Nappa &Arnold,2014)。并且,表情自身具有獨特的交流性特征,可以傳達語言交流中未包含的信息(Hoetjes,Krahmer, & Swerts, 2015; Melinger & Levelt,2004),具體表現(xiàn)為結(jié)果中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的學習效果優(yōu)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參照性交流學習的高效進行,依賴于雙方學習認知和行為的協(xié)調(diào)一致,該過程不僅表現(xiàn)于以語言為媒介的外顯策略性過程,也表現(xiàn)于以表情為代表的非策略性過程,如面部交流,手勢動作溝通等(張恒超,2013;張恒超,陰國恩,2014;Frobenius,2014;Martin, Janet, & Marina, 2015; O’Carroll, Nicoladis, & Smithson, 2015; Rogers, Fay, & Maybery,2013)。參照性交流中協(xié)調(diào)模式的多樣性使得交流者的認知負擔得以高效分配,借助深思熟慮語言交流的認知壓力通過表情信息的協(xié)調(diào)而減輕。這既有助于解釋和限制語言信息的模糊性,又可節(jié)省認知資源(Bard et al.,2007)。 相反,如果缺乏表情視覺信息的支持,交流者不得不訴諸更為復雜的語言認知過程,語言對于雙方學習行為和認知的協(xié)調(diào)過程將更加困難(Keysar, Barr, Balin, & Brauner,2000)。有研究在控制實驗條件下,針對性地探討了手勢對于交流合作學習的影響,結(jié)果同樣證實了手勢對于優(yōu)化學習認知資源的顯著貢獻。研究要求學習者一邊向同伴解釋數(shù)學問題,一邊識記無關字母,發(fā)現(xiàn)與限定使用手勢的被試比較,不限定手勢的被試在完成解釋任務的前提下,可以更好地完成識記任務 (Cook,Yip,& Goldin-Meadow,2012; Ping& Goldin-Meadow,2010)?!澳M行為的手勢框架理論(gestures-simulated-action framework)”提出,交流者語言交流發(fā)生時,傾向于自然激活彼此特定的感知狀態(tài)和行為的心理模擬過程,這導致表情尤其是手勢表情的自然發(fā)生。因此手勢表情不僅相伴語言而產(chǎn)生,更重要的是其本身包含了交流者特定感知和行為的心理模擬表征,即手勢表情自身具有交流性 (Hostetter& Alibali,2010;Sassenberg&Van Der Meer,2010)。如此看來,表情對于語言交流的促進作用不是被動的,而是主動的。綜合而言,當前實驗條件下,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中,交流雙方具有充分的、可利用的表情信息,與意識性的語言交流不同,這些信息不僅輔助于語言表達的準確性和清晰性,而且可以傳遞語言難以或無法準確描述的相關信息。而語言之外表情信息的高效利用不僅顯著降低語言認知壓力,而且對雙方認知的協(xié)調(diào)起到催化作用。另外,從數(shù)據(jù)的統(tǒng)計檢驗結(jié)果看,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和共享語言方式間無顯著差異,這源于共享對象對于語言交流的弱化,以及多種因素間可能存在的更為復雜的相互作用關系。
維度選擇結(jié)果表明:共享語言方式下被試選擇性注意指向性水平顯著高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并顯著高于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顯著高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同樣,共享語言方式和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下被試選擇性注意集中性水平顯著高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
三種共享因素彼此關聯(lián)和相互作用特點直接導致三種共享方式間在選擇性注意指向性、集中性水平上的差異特點。言語過程具有社會性,語言交流對于參照性交流雙方認知和行為的協(xié)調(diào)是通過精心推理過程實現(xiàn)的,因此,相對于對象共享和表情共享,語言交流對于雙方注意的引導更為直接。注意在心理學上主要有三方面的含義:警覺、控制和選擇。為了完成特定任務,大腦必須在一定時間內(nèi)保持清醒狀態(tài),即注意的功能之一,這是通過心理活動的指向和集中來實現(xiàn)的(沈德立,白學軍,2006)。如前所述,共享語言方式下,在語言之外的共享信息相對缺少時,描述者會通過提高語言的豐富性、詳盡性向同伴提供更完整的信息解釋,語言的深思熟慮是雙方認知協(xié)調(diào)的保障(Galati,2009),這是選擇性注意的典型功能,所以當前實驗條件下,共享語言方式下被試選擇性注意指向性、集中性水平顯著更高。
而當共享對象特征存在于語言交流中后,對象的共同可視性必然降低描述者的語言加工深度,這同時表現(xiàn)于語言發(fā)出、語言理解兩個方面,即語言相對更為簡潔而不必詳盡(Galati& Brennan,2010)。但是,當前實驗條件下,功能學習的準確性和完整性決定于交流者是否可以通過對象的感知特征,精心推理出功能特點。這樣,共享對象的直觀性引發(fā)了語言加工的相對表淺性,不利于雙方精心歸納感知特征和隱含功能間的關聯(lián)特點,也不利于雙方認知和行為的協(xié)調(diào)一致。這反映在對有關維度的注意指向性水平和對無關維度的注意集中性水平上,共享語言+對象方式顯著低于共享語言方式。
進一步從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的角度來看,表情因素,不論是面部表情亦或手勢表情等,不僅不會干擾語言加工過程,而且可以輔助甚至彌補語言對雙方注意認知協(xié)調(diào)過程的不足(Hoetjes,Krahmer, & Swerts, 2015; Melinger & Levelt,2004;Nappa& Arnold,2014)。研究發(fā)現(xiàn),交流之初在雙方對于對象理解的分歧較大時,說者便開始無意識使用大量的表情信息,尤其是手勢動作來取得同伴的理解和支持(Shintel& Keysar,2009)??梢哉f,在參照性交流學習過程中,表情對于雙方注意的協(xié)調(diào)與語言的協(xié)調(diào)作用間并不矛盾,并且起到促進作用。由于表情交流的非意識性特征,以及與語言交流的相輔性、同步性,使得表情對于彼此注意的指導并不會帶來明顯的認知損耗。因此,實驗中當表情共享性存在時,相對于共享語言+對象方式,選擇性注意指向性、集中性水平均一致提高。另外,共享語言方式下被試選擇性注意指向性水平顯著高于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但集中性水平上無顯著差異。指向性表示大腦對有關信息的篩選,共享語言+對象+表情方式下,對象的共享性導致注意的篩選性降低,從而使得注意加工效率或?qū)W習效率相應降低,選擇性注意指向性水平相對低于共享語言方式。
在共享因素遞增的實驗條件下,與共享語言方式比較,共享對象降低了參照性交流學習效果和選擇性注意水平;共享表情有助于學習效果和選擇性注意水平的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