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釀
作者有話說:這是在《飛·魔幻》上發(fā)表的第二篇稿子啦!感謝川貝貝對于我遲遲沒有修改好的寬容~~想法其實挺簡單的,一見鐘情是視覺的偏差,沒有人會僅僅喜愛一張皮囊,重要的還是那個人帶給你的感覺吧。
一
我記得我是在三月十五廟會那天被扔出青州程府的,可程三小姐堅持說那天已經(jīng)是十六了。不管是哪天,白云璧確實失竊了。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府里的人大多數(shù)都興高采烈地出去逛廟會,臨走前叮囑我看好宅院。我本著身為護衛(wèi)就要恪盡職守的原則,更何況程三小姐也沒有出去,便點頭答應(yīng)了他們。
原本我應(yīng)該盡職盡責地守在門口,可程三小姐提來一壺上好的桃花釀,面帶桃花般的微笑對我說;“月明風清,如此良夜。”我生怕她下一刻會說出“春宵苦短,及時行樂”這樣的話來,心中隱隱有些激動,但她只是說,“且飲一杯吧?!?/p>
雖然這句話令我有些失望,卻不妨礙我就著她的手喝下一大口酒。這酒極烈,然后我就醉了,朦朧間只看到程三小姐的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連“春宵苦短,及時行樂”這樣的話都還沒說出口,我就失去了知覺。
夢中有一位紅裳女子,看不清面容,卻不妨礙我在她身上產(chǎn)生一股強烈的熟悉感。我已經(jīng)在夢中見過她數(shù)次了?;秀遍g我覺得自己被綁了起來,還有個聲音惡狠狠地對我說:“老實點,不要亂動?!蔽覂H存的意識開始疑惑,很想問他我都被綁起來了怎么還能亂動,以及我為什么會非要不老實地去亂動。
醒來時,我發(fā)現(xiàn)夜色正濃,而自己卻被五花大綁躺在程府門口,屁股處傳來的劇痛證明了我是直接被粗暴地扔出的事實。
程三小姐從后門跑出來,因為跑得急切雙頰緋紅,像極了初綻的桃蕊。她幫我松綁,告訴我因為我的醉酒,程府傳家之寶白云璧失竊,作為一個賞罰分明的掌家大小姐,她只好把我趕出府,將璧尋回將功贖罪。
她紅著眼眶往我懷里塞銀票,并給了我一大包丹藥:“季郎,對不起,喝酒誤事,不該給你酒喝的。”
我咧嘴一笑:“無妨,正所謂‘桃花釀下死,做鬼也風流啊。”
程三小姐俏臉一紅,起身就想走,我抬手拉住她的裙擺,話還未出口只見她受驚似的后退數(shù)步。因手上沒有用力,她的紗裙便如同流云般從我指縫間滑落。
程三小姐整理好裙裾站定后,我才反應(yīng)過來方才的舉動是多么失禮,只好尷尬地咳嗽兩聲道:“你還記得三年前,我們就是在這十五廟會上相遇的嗎?”
這句話本來在喝酒時我就想對她說,可我一喝就醉了。
程三小姐在走前還不忘送我一個風情萬種的白眼,她說:“呆子,今天已經(jīng)十六了?!?/p>
二
在去尋找白云璧的路上,我已經(jīng)將程三小姐的桃花釀和她的面若桃花想了無數(shù)遍。
八字胡每每看到我發(fā)呆都會加以嘲笑,語氣豪邁地對我說:“大丈夫何患無家,癡癡想念一個女人絕不是男兒本色?!?/p>
八字胡是我被趕出程府在街頭游蕩時遇見的。在程三小姐翻完那個美麗的白眼離開后,我也站起身朝前走去。雖是深夜,因沒有宵禁,街上依舊游人如織,我在擁擠的人群中走著,覺得自己走了很久,又覺得其實沒走幾步。我忽然想到應(yīng)該問下時間,于是隨手拉住了一個路人,而那個人正是八字胡。
“八字胡”是初次見面我在心里給他起的諢號,因為我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那一對極小極短卻又分外顯眼的八字胡。后來,他說自己行走江湖不用名字,就叫作“八字胡”。
八字胡看了看附近店里的滴漏,告訴我已經(jīng)子時一刻了。由于我弄不清自己到底走了多久,因此無法得出被扔出來的那一刻究竟屬于十五還是十六的結(jié)論。
八字胡說:“相逢不如偶遇,月明風清,如此良夜?!蔽疑滤乱豢虝f出“春宵苦短,及時行樂”這樣的話來,面對這樣一個瘦弱的男人,心中還是隱隱有些害怕,正想轉(zhuǎn)身逃走,但他是說,“我有些口渴,且請我吃碗酒吧?!?/p>
在酒桌上我仍舊以一種警惕且嚴肅又急切的目光盯著他,想試圖通過目光告訴他,雖然我知道自己長得帥,但絕對不是什么隨便的男人,而且還有要事在身。
令我感到難過的是,在喝了一壇酒、吃了兩只燒雞后,八字胡仍在奮力攻克第三碗餛飩,一絲視線都沒有落到我身上。我的雙眼委屈地生疼,卻模模糊糊地記起,以前也曾請人吃過酒。
“這位兄弟,你到底多久沒吃飯了?”我看他衣衫破爛,面黃肌瘦,猜測他可能是某位遭人追殺的逃命者,或是不堪忍受主人虐待而出逃的護衛(wèi),雖這般吃相心中也并未反感,反倒有些不忍。
“哈哈哈,我很久沒這么飽過了!”八字胡放下碗,終于看向了我,“這般爽快,你這個兄弟我認下了!”
我看著他十分激動的神情,也十分激動地沖他點了點頭。
有時人與人之間的緣分就是如此神奇。比如我和八字胡,面對他讓我產(chǎn)生一種熟悉之感;更如我和程三小姐,三年前我在廟會上對她一見傾心,硬是死皮賴臉進了程府當護衛(wèi),以為能夠近水樓臺先得月。
八字胡介紹自己是個浪跡江湖的劍客,有時幫鏢局押鏢,勉強混口飯吃。而我則鄭重地告訴了他,自己此次出行的光榮使命。我也說不清為何會對八字胡產(chǎn)生信任之感,將事情和盤托出,可能是太郁悶了,急需找人傾訴吧。
“白云璧?這樣的寶貝,你們竟然弄丟了?”八字胡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傳遞出對程府護衛(wèi)水平的不屑。
“這不是大家都出去逛廟會了嘛,”我有些羞愧地撓撓頭,“而且我又正好不小心喝醉了?!?/p>
“依我看,有這個作案時間又熟悉地形的,恐怕就只有你的老相好程三小姐了吧?!卑俗趾攘丝诰?,露出諱莫如深的笑容。
我一把奪下他的酒碗,重重放在桌上:“你開什么玩笑!且不說程三小姐上頭的長姐早夭,父兄又在三年前身死,她身為程家的掌家小姐沒有這個去偷的必要,單就說這白云璧,還是她以前拼了性命保下來的!”
那是在我進入程府成為護衛(wèi)之前發(fā)生的事。三年前,那是程府的白云璧第一次被盜,程家老爺死在藏璧的房間里,一片狼藉,而少爺卻離奇失蹤。大家都以為是少爺所為,后來被捕快發(fā)現(xiàn)青州桃花寨才是賊人。程家僅剩的三小姐得知后,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后性格大變,竟然只身策馬去到桃花寨中。沒有人教過她騎馬,更沒有人教過她如何縱火燒了桃花寨。從她獨自一人懷抱白云璧自火海中走出后,程氏的家主之位便毋庸置疑地落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