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陽明之良知乃一斷善惡之天心靈明,明得物之善惡將良知貫徹其中便是一“致”字落實,此謂“致良知”。致良知為陽明期人為圣為學(xué)之大頭腦,有此頭腦便有一用功著力處,為學(xué)是自家工夫,便是不待外求。如此陽明之致良知終是一套成德工夫,于知識無法開出來。致良知是需要知識的,且如“事親”,良知斷得是善的,若是不懂得如何“事親”,不懂“親”又為何,知得又如何致得。蓋陽明是把此類知識看的先天而成的,不言而喻的,所強(qiáng)調(diào)的只是一個道德準(zhǔn)則,斷善惡之良知,至于以下,皆屬于節(jié)目、時變,為具體事物當(dāng)下之理,若是襲取世俗之陳言,盲目效仿他人行為,則一切道德行為皆為向外襲取,非自發(fā)的,故失其道德性,失其本心。陽明的致良知是道德的行為,非知識行為,今順陽明致良知教,欲將知識融入其中,人于良知自信其能知善能行善,應(yīng)當(dāng)下具體事物之當(dāng)然之理,由當(dāng)然之理下順了別實然之理,于此將知識納入致良知之教中。
關(guān)鍵詞:良知;致良知;知識
一、物之疑難
先生曰:“然。身之主宰便是心,心之所發(fā)便是意,意之本體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如意在于事親,即事親便是一物;意在于事君,即事君便是一物;意在于仁民愛物,即仁民愛物便是一物;意在于視聽言動,即視聽言動便是一物。所以某說無心外之理,無心外之物。”①
致良知的疑難全在一個“物”字訓(xùn)解。物是意之所在的地方,如事親、事君、仁民愛物、視聽言動都是一“物”?!拔铩笨梢钥醋饕环N人事行為,人致于此行為,對此行為之應(yīng)當(dāng)性又歸于人的心。唯有心正意誠從而使良知獲得天理的潤澤,行為獲得天理的引導(dǎo)自然合乎正道。心是天理,然此心不是懸空擱置的,而是要落實于人事行為當(dāng)中,以心磨物方顯良知本心。人事行為不能脫離于心而單獨存在,由此亦可解心外無理義。
事親、事君等皆為物,屬于行為,然而亦有不屬于行為,難道除卻行為的都是“非物”?顯然這里存在問題的。如事親之“親”,事君之“君”,為一對象,終究是有的,而非虛無的,既然是有就不能給予否定。我們生活中,“事親”是行為,那么就是一物,親是實有對象,必定不能予以否定,故親非行為因而非物是不成立的。若物只限于行為,那么親是物,在沒有“事親”這一行為達(dá)成時,親是不依賴于外物獨立存在的,那么心外無物又該做何解呢?心物豈不是是對而為二?此將如何順著致良知之教而正之呢?如何將此對象統(tǒng)攝于致良知之中呢?此對象若是為一物,是否有理呢?有理又該如何窮之?觀此已非僅僅陽明致良知所能解決,這涉及的便是知識問題的指向,陽明之本意不在于此,關(guān)于對象的窮理與陽明的致良知實為兩碼事。
二、良知妙用
先生游南鎮(zhèn)。一友指巖中花樹問曰:“天下無心外之物,如此花樹,在深山中自開自落,于我心亦何相關(guān)?”
先生曰:“你未看此花時,此花與汝心同歸于寂。你來看此花時,則此花顏色一時明白起來,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②
這里涉及的是花的存在及其存在之意義的問題,是認(rèn)識維度的問題,花本是獨自存在,自然是心外的,此時的花與我沒有心意的交流,毫無意義的作為自在之物的存在。但我看到花時,花是作為對象的花,由于我的看而與花建立聯(lián)系,此時的花貫注了我的良知而與我的生命一氣流通,固花已經(jīng)不在我的心外了,良知的貫注下花獲得了生命意義?;ú辉谛耐猓蚨ㄒ彩且晃?。在良知貫注于花前,已經(jīng)對花有了認(rèn)識,只是看到花之后良知得以發(fā)顯,良知仍然落于窮理之后,如此看致良知并不能窮花的理。
先生曰:“人的良知,就是草木瓦石的良知。若草木瓦石無人的良知,不可以為草木瓦石矣。豈惟草木瓦石為然?天地?zé)o人的良知,亦不可為天地矣。蓋天地萬物與人原是一體,其發(fā)竅之最精處,是人心一點靈明,風(fēng)雨露雷,日月星辰,禽獸草木,山川土石,與人原只一體。故五谷、禽獸之類皆可以養(yǎng)人,藥石之類皆可以療疾,只為同此一氣,故能相通耳?!雹?/p>
草木瓦石本在天理的貫徹之中,其為草、為木、為瓦、為石只是在人心之發(fā)竅一點靈明處顯現(xiàn),人心之發(fā)竅一點靈明出即良知貫注處,草木瓦石等皆為性之劃分,或因其功能而所劃分。此性,此功能顯然已落于良知貫注前,亦即窮理落于良知前。瓦石的功能在于造房,造房需要瓦石的利用,以行為為物看,用瓦石是一行為,為一物,致得良知從而砌好房子,然而總有一瓦石過不去,總有對象之理遺漏不能盡。要盡草木瓦石之理則是知識論之問題,于人事行為之中致良知則不能成立。
明花、明草、明瓦、明石,皆非達(dá)成道德之行為,陽明舉此例本不是致良知教本義,旨在強(qiáng)調(diào)心之靈明之妙用。花草瓦石本于天理之中,因良知一點靈明而成其性,致良知致的只是那個性,良知與物一氣貫通便是為花為草?!坝猛呤币恍袨榭煽醋鞯赖滦袨?,用瓦石是為了蓋房,求一安身之所,良知覺其應(yīng)當(dāng)就是知,如何去行,行之方法陽明沒有給予解答。
三、為學(xué)頭腦
來書云:“道之大端易于明白,所謂‘良知良能,愚夫愚婦可與及者。至于節(jié)目時變之詳,毫厘千里之繆,必待學(xué)而后知。今語孝于溫凊定省,孰不知之?至于舜之不告而娶,武之不葬而興師,養(yǎng)志、養(yǎng)口,小杖、大杖,割股、廬墓等事,處常處變,過與不及之間,必須討論是非,以為制事之本,然后心體無蔽,臨事無失?!雹?/p>
顧東橋認(rèn)為大的方面的道理,人們?nèi)菀桌斫?。如溫清定省上說孝,哪怕再愚笨的夫婦都能知曉,至于如何盡孝的細(xì)節(jié)條目必須學(xué)習(xí)之后才能明白。舜之不告而娶,武之不葬而興師等事情在常與變之間,過與不及之間,需要立一個是非準(zhǔn)則作為處理事物的根據(jù)。依此為標(biāo)榜,則形體不受蒙蔽,遇事不至于出差錯。
王陽明認(rèn)為如此條目之變化皆為人事行為,不能受拘于典要定式,唯有求自心良知以決之而不失其道,否則良知則失其純直。
夫舜之不告而娶,豈舜之前已有不告而娶者為之準(zhǔn)則,故舜得以考之何典、間諸何人,而為此邪?抑亦求諸其心一念之良知,權(quán)輕重之宜,不得已而為此邪?④
節(jié)目時變之不可預(yù)定,猶方圓長短之不可勝窮也。故規(guī)矩誠立,則不可欺以方圓,而天下之方圓不可勝用矣;尺度誠陳,則不可欺以長短,而天下之長短不可勝用矣。良知誠致,則不可欺以節(jié)目時變,而天下之節(jié)目時變不可勝應(yīng)矣。毫厘千里之謬,不于吾心良知一念之微而察之,亦將何所用其學(xué)乎?④
具體事物萬變不窮,前人典要自不能攘括俱到,不可以此等判良知之用不足,而求之于學(xué)問之外知。隨時而變的細(xì)節(jié)無法確立,好比方圓長短無法窮盡。有了圓規(guī)矩尺,是方是圓就確立了,但天下的方圓仍無法窮盡。有了尺寸,是長是短確立了,但天下的長短無法窮盡。當(dāng)良知得以推廣,明得物之善惡是細(xì)節(jié)事變的確立,不過天下所有細(xì)節(jié)事變?nèi)圆荒芤灰粚?yīng)。所以用功是要在良知念頭處用功,良知便是那圓規(guī)尺度,能定得方圓而無虧欠,若無這方圓尺度便是差之毫厘謬以千里。能定方圓,方圓仍是無窮盡的,若是丟了為學(xué)頭腦,求那無窮盡卻失了方圓,最終只會碌碌而無所成?,F(xiàn)認(rèn)得那為學(xué)的頭腦,但認(rèn)得頭腦的后續(xù)陽明沒有解決,也即是如何將知識納入行為這一部分。這一部分本是致良知所不可缺失的,陽明亦是提出“知行合一”,知是行之主意,行是知之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陽明是針對當(dāng)時世人過于追求在外知識,圣學(xué)偏離才過于強(qiáng)調(diào)“知”。
四、知識融納
人一直處于對宇宙及一切事物探索中,我們把宇宙可分為行為之宇宙,知識之宇宙。參天地化育則天地歸攝于吾心之良知,一念閉塞則天地閉,一念靈明則草木繁,此乃全宇宙受攝于吾之行為之宇宙。至于萬物是什么,對于事物知識的解答是外于知的,這里的知自然是良知的知,萬物是什么已非良知所能斷之。良知能斷“事親”的行為,而不能斷“親”是什么,那么“親”是什么又如何攝入良知中得以正解呢?
在發(fā)“事親”之意時,良知必知此行為之善惡而斷之。若是知了良知卻是沒有落于行,人就必定對此行為負(fù)責(zé),負(fù)此行為未成行為之責(zé),從而自愧于心不正,意不誠。必須致良知成就此行為,以求之于無愧于心。然而在此行為成立之前,如何事親的具體使用方法是知曉的,否則即便良知斷得,行為卻是不成,固不明事親之具體方法依然不能將良知貫徹。雖有事親之誠意,而意不能達(dá),雖有良知決此行為應(yīng)作,卻無以作為,中間有一懸空,乃知識之懸空,固“致良知”不能成矣。此并非良知天理之不足,蓋良知天理所負(fù)責(zé)不在于此。因而實現(xiàn)事親之行為,除良知天理之決之,還需事親之知識為條件,以達(dá)成致良知之整套。固一切行為需以知識為條件,“致”不僅作此行為之修養(yǎng)工夫一套,也需要知識一套予以補(bǔ)充。此知識非良知天理所能提供,須知之于外物而待學(xué)。因而每一成功之行為必是行為之宇宙與知識之宇宙之融合。良知天理斷行為之當(dāng)作,致良知則由意志律及事物律共同實現(xiàn)此行為,意志律為行為為形式因,事物律為材質(zhì)因。固在“致”上不單良知天理貫徹此行為,亦有物理知識實現(xiàn)此行為,如此便將知識攝入致良知之教義中。
五、良知坎陷
知識雖是待外,卻也有待于心之領(lǐng)取,“心即理也。天下又有心外之事、心外之理乎?”將知識融入致良知之教義,并不是簡單的將知識融入,而是先以良知斷此行為之當(dāng)作性,若行為可成立,那么實現(xiàn)此行為時良知須有一轉(zhuǎn)化,此轉(zhuǎn)化是良知自己坎陷自己,從天理上降下來,落到物上起一了別作用。此即“從物所能知物,知物所能宰物”。致良知以行為宇宙統(tǒng)攝知識宇宙,在知識宇宙中物暫時為外,此時良知坎陷為了別心,固心物暫時亦對而為二。至于知識宇宙如何會歸于行為宇宙,便是將行為宇宙統(tǒng)攝良知天理的心發(fā)顯出來以完成“知物”,此發(fā)顯即將良知坎陷為了別心而識得物之條理亦是為了成就致良知行為。若將“事親”視為一全整行為,那么“知親”為獲取知識的行為,是對“親”的探求,屬于知識部分,因而每一行為必牽帶一知識?!笆掠H”是行為,“親”是物,是知識物,由于每一行為必然牽帶一知識物,因而需對此物有個了當(dāng)。
在一套致良知成就“事親”這件行為物中,有一套致良知成就“知親”這件事為副套。親是知識對象,“知親”是一種獲得知識的行為,既然是行為必由良知天理斷之,良知天理決定“事親”,也決定“知親”。所以在一套致良知“事親”這件事中,又有一個致良知副套成就“知親”這件事。副套所致之對象均為“知識物”,因而副套所致良知的行為都是獲得知識的行為。良知天理決定“知親”這件行為中,天理必須坎陷自己而為了別心,從事了別“親”這個“知識物”。在此副套致良知中,良知天理轉(zhuǎn)化為了別心,了別心即良知天理之坎陷,此時心物暫時為二,了別心與“親”這個知識物為二,為內(nèi)外。
六、致良知行為之雙重性
致良知可成就“事親”這一行為,便可把“事親”看作一物,因而“事親”為一行為物。要達(dá)成“事親”這一行為,先以良知判定此行為之正當(dāng)性,正當(dāng)才可繼續(xù)了解如何“事親”,也即是“知事親”。如此“事親”既是行為物,亦是一知識物。既然為知識物,良知在決定事親就必須坎陷自己了解此知識物,從而知道如何去事親?!笆掠H”是“行事親”也是“知事親”,“知事親”是獲取知識的行為,是良知天理決定“行事親”,在此行為知道如何去事親,則需要良知天理轉(zhuǎn)化為了別心。前面講到在一套致良知成就“事親”這件行為物中,有一套致良知成就“知親”這件事為副套。如此每一致良知行為中不但有一副套致良知行為了別知識物,而且每一致良知行為自身亦可轉(zhuǎn)化為知識物。因而每一致良知全整行為中,存在兩個知識物,一是良知所致之物,另一是所致行為本身可視為一物,缺此二“知識物”便不可達(dá)成全整之致良知行為。
以上是致良知全整行為之雙重性:一是良知天理所斷之行為系統(tǒng),一是良知天理坎陷自己轉(zhuǎn)化為了別心之知識系統(tǒng),此兩者在每一致良知中是雙向的又是合一的。如“事親”是一行為系統(tǒng),又是一知識系統(tǒng)。要“事親”是一具體行為,這是行為系統(tǒng);要“事親”就必須知道如何去“事親”,這便是知識系統(tǒng)。于行為系統(tǒng)中,良知判定其行為正當(dāng)性,即為什么應(yīng)當(dāng)事親當(dāng)是由良知天理所決定的;于知識系統(tǒng)中,良知坎陷后便知道如何去“事親”,從而實現(xiàn)“事親”這個行為。
七、“良知坎陷”釋“知行合一”義
要達(dá)成“事親”這一行為,先以良知判定此行為之正當(dāng)性,正當(dāng)便可繼續(xù),但如何“事親”,即“事親”之具體條目不在良知所攝范圍之內(nèi),陽明對此也沒過多考慮。陽明提出“良知”說意在于糾世人求學(xué)之偏,為學(xué)旨在求得一大頭腦,得此大頭腦便有一用功著力處。陽明強(qiáng)調(diào)為學(xué)頭腦,并不等于否認(rèn)知識,其“知行合一”說,便是要求知行不分離,“真知即所以為行,不行不足謂之知”。做那套良知工夫時,知行是不可分的,知行是一個整體,也并無先后邏輯關(guān)系,現(xiàn)對這套工夫進(jìn)行條理說明,是需要講究其邏輯關(guān)系的。
從邏輯上講,陽明只講了致良知前半段,即講了“知”的部分,對于“行”陽明并沒有給予充分說明?!靶小彼婕暗氖恰爸R”部分,如何去行是一知識條理,對于知識部分陽明是盡量去弱化的,不是陽明不知道知識的重要性,而是在當(dāng)時情況下世人過于看重這種外在知識,“記誦之廣,適以長其敖也;知識之多,適以行其惡也;聞見之博,適以肆其辨也;辭章之富,適以飾其偽也?!痹谶@不得已的情況下進(jìn)行的糾偏。故而說“事親”這一“行”便是知識部分,“事親”是行為,也是“一物”,因而將其稱之為“行為物”。
良知判得此“行為物”的正當(dāng)性,還需要相關(guān)的知識實現(xiàn)此行為,那么此時的“行為物”亦是“知識物”,要想獲得知識,就要將良知天理由上落下來,也即是將良知天理坎陷在“事親”這一“知識物”中,坎陷后的良知天理而成為“了別心”,了別“事親”具體知識條目,如此便成就知識論這一路向。由致良知行為的雙重性可知,致良知行為之副套又有一“知親”的“知識物”,如此“知親”、“知事親”就致良知行為中成就完整知識論,也即是成就了“行”,如此便可解釋“知行合一”義。
八、致良知雙重性之終止
致良知行為之雙重性分為行“行事親”與“知事親”,“知事親”是知識行為,此行為即一知識系統(tǒng)。知識行為見于兩處:一是致良知全整行為之副套知識行為之致良知,一是每一致良知行為自身之坎陷。唯此兩種知識行為不必言其雙重性,不必言知“知事親”,“知”只是一靈明,則“知事親”不能成一知識對象,因而不能達(dá)成一知識行為,所以無法無窮后退,即不能說知“知事親”、知“知知事親”、知“知知知事親”……不能無窮的“知”,此處若是對“知事親”之“知”作一反省,當(dāng)知道什么是事親,如何事親時,反問什么是知,如何成知,于知得事親具體之方法,即可以成就知識論。知識論成于兩處知識行為的反思,對知識行為作一步反省,即可停止無窮“知”的追溯,致良知的雙重性即便止于知識行為。在“知事親”、“知親”知識行為中,獲得對象之知識而成知識系統(tǒng),對知識行為加以反省即明白何為知,如何成知,從而成知識論。
九、“致良知”之圓成
知識行為亦是良知天理自決,固不失致良知之教義。行為之成就,須貫之良知天理以成就,對于行為之反省皆源于良知天理所決,此步反省即成就道德形上學(xué)。此即孔孟及陽明致良知教一線相傳,為人生宇宙之大本。以良知行為之知識系統(tǒng)融入此線,亦是知識論融于道德形上學(xué)。
先哲講學(xué)在于期人為圣賢,陽明曰:如何不講求,只是要個頭腦。⑤頭腦便是期人作圣賢。此頭腦乃為學(xué)之著力點,亦是良知貫之處,然陽明常以先成知識以為良知,好似不言而喻,此類知識問題陽明避而不答。知何為事親,如何事親,此知為良知之知,“知事親”為行為知識系統(tǒng),須“有之”以知之,知之成就知識系統(tǒng)。陽明把“有之”看作先天而成知識,只需立個頭腦,行為“應(yīng)當(dāng)”否,為什么應(yīng)當(dāng)事親,由良知天理斷之。良知天理是斷善惡應(yīng)當(dāng)否之決定,常惺惺無私欲間隔便是天理流行,提起而不從物,長惺惺決定自己之行為皆屬于良知天理便是行為系統(tǒng),從物變化而“知之”便是知識系統(tǒng)。良知只是一個天心靈明,所以到了致良知便需知識攝入其中。知識為良知貫之處一通孔,一端通于良知一端待于外。良知天理真誠惻怛,自不容其己涌發(fā)而貫徹于事事物物,則其坎陷為了別心亦不容己,此為良知貫徹歷程之回環(huán),少一回環(huán)便貫徹不下來,一有回環(huán)即生了別心而成知識,此時心物相對。有物對便是物之理在外,從形而上看,物對是“個體”,就宇宙看,宇宙那個靈明是乾坤之知能,我的知能雖與乾坤之知能為一,而我是一個“個體”,良知在“我”這個個體,亦是在“他”這個個體,“個體”便是有對,便是“殊”。此個體,此殊便是形而下的,皆有其自理,因而必須從物而知之,此知識系統(tǒng)于個體上成立。乾坤之知能成就宇宙及萬萬個體,所以“我”這個個體要致良知成就行為之宇宙,而將全宇宙攝入行為宇宙中,就需要有一知識宇宙而復(fù)將全宇宙攝入知識系統(tǒng)中。朱子所謂格物窮理,驗之于事物之著,求之于文字,只在求得普遍超越一貫之理,仍是一套工夫,不成知識論。今順致良知之教容納知識,在知識系統(tǒng)之統(tǒng)于行為系統(tǒng)說知識義。由良知坎陷將“心與物”的知識問題,納入“乾坤之知能”的形上學(xué)問題。良知之知決定行為之當(dāng)作之理,除良知之知決定外,無任何外在典要規(guī)范以為標(biāo)準(zhǔn)。良知是“當(dāng)然”,知識是“實然”,良知成知識之“了別心”正是為了區(qū)分此“實然”,因而知識無決定義。知識行為是良知天理自決,亦不失致良知之教義。如此是將以知識融納入致良知之教中,亦是知識論融于形上學(xué)。
注釋:
①王陽明.傳習(xí)錄(明隆慶六年初刻版)[M].江蘇文藝出版社,2015:14.
②王陽明.傳習(xí)錄(明隆慶六年初刻版)[M].江蘇文藝出版社,2015:259.
③王陽明.傳習(xí)錄(明隆慶六年初刻版)[M].江蘇文藝出版社,2015:260.
④王陽明.傳習(xí)錄(明隆慶六年初刻版)[M].江蘇文藝出版社,2015:130.
⑤王陽明.傳習(xí)錄(明隆慶六年初刻版)[M].江蘇文藝出版社,20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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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唐玉華(1992—),男,江蘇泰州人,碩士研究生在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