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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語詩歌的第四條岸
——哨兵的隱守姿態(tài)或自然的面相學

2018-11-13 07:01夏可君
長江文藝評論 2018年4期
關鍵詞:步調(diào)洪湖姿態(tài)

◎ 夏可君

河,有幾條岸?這幾乎是一個禪宗式的公案。漢語還有待給出詩意的回應。

河,河流,當然有兩條岸:一條是此岸,一條是彼岸,如同生與死之隔,如同現(xiàn)代漢語與古舊語文之不通,已經(jīng)被打成幾截。

河,河其實只有一條岸而已:生即死,死即生,如同荷爾德林在發(fā)瘋之前的了悟,俄狄浦斯王一只眼都已太多,最終都將歸于沉默,大地上已無尺度,漢語還是漢語,盡管漢語已經(jīng)毀容。

河,但也許,河流,流動的河有第三條岸,如同略薩小說《河的第三條岸》,河流上面含羞草扎就的脆弱之船,就是載有父親記憶的第三條岸,最初的人類其實居住在船上,才有漂流,才有文明的遷移,但此記憶已經(jīng)枯竭,漢語的詩性記憶又在何處承載。

河,或許,河流不只有三條岸,它應該有第四條,這是什么樣的岸?漢語現(xiàn)代詩歌如何給出自己的回答?《在汨羅龍舟廠——見河的第四條岸》是詩人哨兵給出的回答。

漢語詩歌需要它的“第四條岸”,漢詩寫作有待重新進入這第四條岸——那滾滾而來的長江,那不止息的未來,那在生死之外,由自然本身塑造的未來,對于生長于洪湖與長江邊上的詩人哨兵而言,這是接續(xù)屈原,由長江本身所帶來的“目光”:這是一種悠長而超然的目光,在歲月沉淀之后,在古代歷史終結(jié)之后,如同杜甫在盛唐不再之際,在夔門所獲得的沉靜目光,它穿越歷史,超越人世榮辱,澄明而浩瀚。如果有著所謂的漢詩寫作,有著漢語詩歌的第四條岸,那是重新接上自然所給予的超然目光。

這悠長而超然的目光,由屈原與杜甫所塑造的歷史之眼,如何在現(xiàn)代漢詩寫作中重現(xiàn)?這是一種考驗,這是一條新生之路,這是詩人哨兵一直以來在自己詩歌寫作中要尋找到的目光。

只有望遠或遠望的姿態(tài)可以啟示與下一代的盟誓?自然的悠遠與空曠,需要詩人們再次登高望遠。此遠視或遠望的歷史目光其實也是一種凝望的姿態(tài),一種漢詩并非宗教但又如此具有自然內(nèi)在神圣性的超然目光,如同李白《黃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此是漢詩至高的自然化倫理姿態(tài)。

是的,漢語本來就是一種姿態(tài),它既保留了語詞原初的象形姿勢,也展示了語句的韻律姿勢,如同中國文化一直以禮儀秩序規(guī)訓身體,而不同于西方的戲劇化表演,最為重要的是,漢語還展示了這個語族詩人主體的風格骨氣,這是個體的生存?zhèn)惱碜藨B(tài),是其格韻與體態(tài)的自我確認:從陶潛到王維的自然化隱居姿態(tài),從杜甫到蘇東坡對歷史命運的反思姿態(tài),是超越時代之上的姿態(tài)風度,讓詩人可以擺脫時代的限制,棲息于語言之中,塑造漢語,使之保留個體短暫的哀愁,使之遺忘生死,從而以自然為性。

沒有了個體寫作姿態(tài)的漢語詩歌,將喪失個體面對世界的基本態(tài)度,漢語如何可能還具有命運的啟示性?而這正是我們這個時代的癥候,當代漢語詩歌并不缺乏優(yōu)秀的寫作者,但卻缺乏事件性的命運:因為無法在漢語中,制造歷史的例外時刻,冥想個體與語族的節(jié)日。這既與所謂現(xiàn)代漢語的不成熟相關,也與詩人們?nèi)狈Κ毩⒌淖藙菹嚓P!

漢詩并不屬于這個現(xiàn)實的世界,盡管看起來似乎中國詩人一直在描述現(xiàn)實的生活,既然沒有什么地獄天堂的想象,但其實漢語詩人一開始就已經(jīng)退守,無論是詩經(jīng)的風雅,還是屈原的離騷,都是退回到自然,以自然為迂回,重新進入世界。以自然為性,以自然為迂回,尋求進入世界的道路,并且以自然為后退規(guī)避之地,讓漢語詩人變得從容,不被現(xiàn)實政治與道德所傷害,這既是保護漢語,也是護佑生命。

漢詩寫作,從來不僅僅是語言修辭術,也非僅僅是美好生活的倫理教化,而是個體生存姿態(tài)的確立,以及生命的回護照顧,詩歌不僅僅是閱讀與傾聽,而是生命氣息的調(diào)節(jié),是生命步調(diào)的調(diào)整。

漢語詩歌的調(diào)性,來自于詩人姿態(tài)游走的步伐與調(diào)整,不是閱讀,不是看視,而是要把閱讀還原為步伐的調(diào)節(jié),語調(diào)乃是步調(diào),只有找到了自身的步調(diào),詩人才可能有著自身的生存風格與情態(tài),才有著個體生命情性的姿態(tài)。

這是漢語詩歌的閱讀法則:在語調(diào)中發(fā)現(xiàn)步調(diào),以詩人的步調(diào)來追述其生存的姿態(tài),并讀出時代的例外時刻,以此超越時代的局限,打開天地之間的廣闊空間。這也是漢語詩歌評論的自身立法與重新立法。

但進入現(xiàn)代性以來,無論是個體抒情,還是家國敘事,無論是個體的戲劇化,還是身體的口語化,無論是進入都市的寫作,還是網(wǎng)絡化日常書寫,基本上都喪失了個體的姿態(tài)。因為步調(diào)紊亂了,無法把語調(diào)向著步調(diào)還原,這又如何可能還有著那悠長而超然、憂愁又沉靜的注目姿態(tài)?漢語詩歌與誰同行?與王維走向盛唐?還是與杜甫走向衰敗?漢語的步調(diào)在翻譯體中喪失之后,如何重獲自身的風度與法度?

漢語詩歌的寫作“節(jié)點”,乃是在姿勢中被觀照的:沒有“神往”的姿態(tài),就沒有屈原“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長嘆息;沒有“隱居”的姿態(tài),陶潛不可能打開“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間距;沒有禪意的悠然,沒有輞川回旋之地,王維不可能走向“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超然;沒有盛唐的衰敗與個體的逃離,杜甫怎么會寫出“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沒有回首而悵然的姿勢,怎么會有白居易“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的回心懺悔?

但進入現(xiàn)代性,“在我的后園,可以看見墻外有兩株樹,一株是棗樹,還有一株也是棗樹。這上面的夜的天空,奇怪而高,我生平?jīng)]有見過這樣奇怪而高的天空。他仿佛要離開人間而去,使人們仰面不再看見。然而現(xiàn)在卻非常之藍,閃閃地夾著幾十個星星的眼,冷眼。”這是魯迅《野草·秋夜》的開頭,還剩下什么?如此孤獨分裂的目光,現(xiàn)代漢語的被打斷,乃是被冷寂的高空反向凝視所致?但除此而外,哪里還有詩歌的姿態(tài)?當然,也許在海子的《日記》中:“兩手空空,悲痛時握不住一顆淚滴”,展開了曠野的姿態(tài)。但隨后呢?

幸好我們在出生于湖北洪湖的詩人哨兵那里,看到了新的姿勢,這是他2017年出版的新詩集《蓑羽鶴》(中國青年出版社,2017年12月出版)所展開的目光,這也是他在大都市的工作之地武漢與自己出生地洪湖,這二者之間來回游弋中,從長江所承繼的那悠長目光,形成了自己在洪湖的“隱守”姿態(tài)。

哨兵在《分洪區(qū)》一詩中道出了自己最為基本的詩歌生存姿態(tài):

我們就這樣,守著長江/活著,仿佛守著/自己的靈柩……未曾出世/我們已分擔世界的不幸

活著就是守著,守著什么?守著頎長的長江,但也是哀悼自身,此守護的詩意姿勢,并非簡單的隱居與退守,而是處于危險的時刻與例外狀態(tài),處于自我的哀悼情態(tài),因為洪湖之為湖區(qū),處于江漢平原的邊緣,與長江相鄰,總是被當作大都市武漢的分洪區(qū),幾乎在大暴雨驟降的每一個夏季,都會面臨被決口與泄洪的滅頂之災。如此的絕望處境,在詩人看來,就如同“難產(chǎn)婦”的陣痛,當然這也培養(yǎng)了洪湖人或者詩人對于危險的敏感,如此的痛苦,就如同卡夫卡所言的出生之前的疼痛,這是對世界不幸的分擔。

這是另一個更為內(nèi)在的生存姿勢——“分擔”世界的不幸,守著自己的靈柩,在此守候中,隱藏自己的痛苦,從終結(jié)處開始,這是漢詩的誠實,不再僅僅模仿西方大師的步調(diào),找到自己自由走動的生命空間,才有步伐的開始,步調(diào)開始于行走的困難,開始于無法行走。

因此,在洪湖,詩人所分擔的不再僅僅是洪湖的不幸,而是出生之前的疼痛,是世界本身的不幸。如此去觀看洪湖,就不可能僅僅去閱讀地方志,而是被世界的凝視擊穿,只有被反向凝視所擊穿,詩人才可能永遠銘記洪湖的告誡:《魚蝦絞肉機》。這首詩歌不是用來閱讀的,而是被驚恐所分心的,這首詩歌你是不忍心來閱讀的,除非你的視線被攪碎。除非你有所“分擔”(必須成為動物并不斷奔波),有所“負擔”(受難和羞恥),有所“擔責”(被不幸擊中),這是詩人在詩集中反復出現(xiàn)的語詞。詩歌在我們這個時代“分擔”什么?這決定了詩歌的品質(zhì)。詩人的“擔心”形成了語言的倫理姿態(tài),但個體之心要承擔什么?不是承擔人類的責任,而是擔責世界的破碎與消逝。

這來自于自然與動物世界的凝視,漢語詩歌中第一次出現(xiàn)了令人心悸的“絞肉機”,詩歌第一次直面了我們這個時代的暴力語句與動作,但詩人的描述異常冷靜與日常,世界的目光停留在了魚蝦們被卷進絞肉機之前的那個時刻,這是生命的例外時刻:但這不是神圣的啟示與人類的受難,這是自然的無奈,是動物們的無辜,當魚蝦們冷眼瞅著雙架刀片時,那刀片上的些許反光就足以秒殺帝國的所有榮耀,這剩余者就如同莊子文本中處于車轍中即將被碾死的魚類。詩人發(fā)現(xiàn)了我們這個時代的嚴酷冷眼,只有被此冷眼盯上了,我們才可能獲得某種教義,來自于自然的教誨與教導,這不是人類的說教,而是自然的倫理。詩人在洪湖,不是隱居,而是隱忍,忍受來自于動物們的殘余目光,以最后的詩意來承擔與守護。這就是詩人深刻認識到的洪湖《悲哀》之命運,首先一定與長江的悠長目光對接:

沒有一條河流能在洪湖境內(nèi)/保全自己——……/而長江全長萬里。穿越十億國度,但在地球某角落走失,/仿佛眾歸宿/唯洪湖能保全自己,如我命

無論是這首《悲哀》之詩的長句形式——模仿著自然的長江,還是其短句內(nèi)容——各條支流所指向的歷史軌跡,都為我們完美地重新帶回了長江的目光,但此目光不允許讓詩歌帶來閱讀的快感,在詩人那里,如此的目光與詩歌乃是用來“保命”的。把詩行及其看視還原為看顧與照顧,還原為生命閱讀的原初倫理:在養(yǎng)育古老氏族的河流都走失后,僅僅剩下卑微的洪湖能夠保全詩人。這就形成了洪湖與長江之間的張力關系。

對于詩人,“長江”乃是歷史悠長而沉郁目光的牽引,長江的綿長歷史讓詩人獲得了一種超越歷史的目光,從少年的心愛長江,到洪湖有著奔往長江的理想之心,以及長江包容豁達的慈祥父親一般的形象,但也有長江帶來的現(xiàn)實災難,一次巨大的翻船事件,讓這個族類再一次傾聽到了江水的嗚咽和抽泣,以免麻木,只有自然可以教導這一代?最終詩人也由此獲得了自己的歷史之眼:

我聽著/兩眼望向遠處,唯見長江/流向天際,又奔進虛空

歷史的啟示已經(jīng)奔進虛空,哪里還有新的詩意姿態(tài)?詩人只能退守到洪湖,試圖以自己從歷史所獲得的悠長目光來發(fā)現(xiàn)洪湖的救贖潛能,如同陶潛發(fā)現(xiàn)自己的“桃花源”。

洪湖由此成為保命的所在,詩人如何從此小地方獲得新的世界性生存姿態(tài)?此“保全”的命令,讓洪湖的湖水,湖水中的蓮藕與荷花、魚蝦與田螺,還有那些來往于洪湖、只有詩人可以叫出名字的飛禽走獸,可以在詩意中重新出場,成為詩歌的糧食。詩歌不是用來閱讀的,詩歌是無用的,卻又是喂養(yǎng)我們生命的糧食,從而饋贈給詩人新的目光與姿態(tài),這就是“隱守”的姿態(tài)。

魚蝦在絞肉機刀片上回旋的目光,此低微又冷峻自然目光的獲得,讓詩人可以被自然所眷顧,詩人一直在恢復這種自然的倫理,它并非英國自然主義詩人,無論是華茲華斯的浪漫想象還是修斯的血腥暴力,也非弗羅斯特的樸素抒情與愛默生式的超驗,而是自然生命在消亡之際所啟發(fā)的被動倫理,是進入現(xiàn)代性的中國,在破壞自然時,還被自然所眷顧的那種撕裂感。對于洪湖自然鳥獸的地方性非常了解的詩人,就如同感知自己呼吸脈搏一樣的,面對此動物與植物的倫理,并非僅僅被動消極,乃至于悲哀,而是要在悲憫中,讓詩歌生長出堅韌與希望。

這就有了《挖藕詩》。藕是洪湖的所謂特產(chǎn),地方性風物,而“挖藕”也就成洪湖人最為基本的生存與勞作姿態(tài),詩歌如何使之轉(zhuǎn)化為詩意的反思姿態(tài)?既要保留其人為的破壞乃至于暴力,又要逆轉(zhuǎn)為詩意的救贖。因此,“藕”這個自然物不是用來觀看的,詩歌也不是,除非你的目光被“埋入”過,凝視被“掀翻”過,被“攪傷”過,才可能獲得世界最低處的目光,才可能靠近大地,靠近地方性,靠近自然的內(nèi)在性。這是進入藕的深處,挖藕的人,乃是進入湖底,進入藕的淤泥之中。

挖藕,這也是切斷自然的根脈,因此其實也是人類在給自己挖墓,如同野鬼,如同掘墓人,也是把自己埋進湖里,生存的艱辛乃是從淤泥中拱出自己,這似乎是洪湖特有的遁世術。正是在這里,詩意的生存姿態(tài)出現(xiàn)了,這就是隱遁,但此隱遁并非逃逸,而是再次的分擔,在成為世界的祭品與禮物之間:一方面是被切斷的泥腦袋,另一方面是斷頭的荷花卻能接骨,如同藕斷絲連的藕所啟發(fā)的生命線。

這是又一個危險例外的時刻,挖藕也是文化歷史記憶的挖掘,是古老楚國的鬼魂會被喚醒?但一切都抵不過一個“葬詞”:藕,詩人以“葬詞”來命名這個時刻的悲劇氣氛,這是現(xiàn)代性的哀悼詩學,要多少葬詞才可能回到生命的根底,葬乃是埋葬,乃是埋入,乃是再次的挖掘,地方志的自然歷史只能在葬詞中被喚醒。

藕,就是詩人的“前世”,此前世總是被喪葬的不朽性與脆弱的抒情性持久地培育所成。這要求詩歌回到自然的深處,回到世界的元詞,現(xiàn)代漢語詩歌有待于重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元詞,也是詩人發(fā)現(xiàn)自己寫作的原初場景,但這是現(xiàn)代性的元詞,因為這是一種疼痛的挖掘。詩人的書寫也是挖掘,挖出古老楚國的魂魄、地方性的苦楚,還有語詞的根,或者語詞的骨,那是前世之骨?!斑h望”與“前世”,這漢語詩歌雙重的目光,未來與過去,如同長江與洪湖,雙重洗滌著詩人的骨頭,語詞的骨頭。

漢語,對于詩人哨兵,就不是用來炫耀的,而是要把自己拆開的,以此洗骨。只有洗骨的語詞,成為白骨的詞,才可能讓現(xiàn)代漢詩冷靜下來,沉靜下來,才可能自救,才可能“接骨”,才可能讓漢語再生。

這也讓詩人在離開都市與返回鄉(xiāng)村之間,敏感于生存的艱難,承認退隱的不可能性,如同當詩人開車回到洪湖的路上,而遭遇一群牛。牛倔強的性格與激越的姿態(tài)不可能與我們?nèi)祟悓υ?,但這正是古老鄉(xiāng)紳的遺教,一群牛不過是把我們還原為困獸的啟示,我們還有足夠的耐心去分擔地方性的愁苦嗎?我們還有什么來喂養(yǎng)內(nèi)心里那群無用的怪物?這也導致即便詩人去往武漢工作時,思考的也是如此兩難的步調(diào):

要經(jīng)歷什么樣的人生,才能成為武漢的李白/或白居易,配得上長江和樓內(nèi)的漢語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因為這是詩人要讓白居易與奧頓相遇,他們的目光會在何處交匯?這是一種前世的約定?這也是為何詩人在武漢探索街道的歷史,《過積慶里》發(fā)現(xiàn)漢口的心病,至今還可以聽到日本人進攻的步子,卻聽不到詩人克服恐懼的詩句。在《內(nèi)環(huán)線》厭倦當代漢語詩歌的虛擬敘事,卻無法像幾只烏鴉靠著內(nèi)環(huán)線筑巢,烏鴉所構(gòu)成的反證,反諷的是當代都市的詩意寫作狀態(tài),因為沒有人去思考:“火車,為什么失去呼嘯和顫栗。”

詩人還是要退守到洪湖,返回到本土性,回到前世,再次挖掘,再次洗骨,再次回返世界。

詩人乃是以詞“洗骨”之人,既是洗滌漢語的骨頭,也是洗滌自己的骨感。詩人在“藕”那里找到了元詞與詞根,但這是自救的接骨。

漢語詩歌的“接骨術”就不同于西方的“煉金術”,乃是承受語句被打斷的命運,如同被打斷的蓮藕,分擔此氣若游絲但又藕斷絲連的生命線,與之一道呼吸,使之再生。這樣,詩人就可以在同名《藕》一詩中寫出如此曼妙的觀察:

在我看來,女人們下湖/挖藕,簡直就像天使從另一個世界/取回自己

在洪湖,詩人再次發(fā)現(xiàn)了“蓮”,重獲喂養(yǎng)性命的糧食,再次走到世界的最低處,這是《蓮》這首詩歌。詩人在領悟到長江作為歷史目光的姿勢失效之后,在洪湖發(fā)現(xiàn)了更為低沉的目光與姿態(tài),此在淤泥中開花的蓮,就成為詩人的自畫像,“蓮”的長出——成為詩人基本的生存姿勢,如此古老的隱喻就此獲得了新生,從淤泥低處的命運,到蓮心的苦楚,再到子授花粉,最終而且成為并蒂,讓我們看到了詩人所塑造的新姿態(tài)。

以此姿態(tài),詩人可以更多與洪湖的鳥獸為伍,而不屑于人類,可以讓漢語本身化身為自然之物,漢詩的語詞不是來自于人類所造,而是來自于自然物,是讓自然開口說話,當我們閱讀詩歌中的“語詞”“漢語”“詩”這樣的詞語時,也許都應該加上一個引號,因為它們不是語詞,而是元詞,而且還是詩人的隱秘陪伴者,是孤寂中的分身者,孤獨的詩人似乎把這些元詞當作洪湖的自然物,不存在的伙伴,或者是期待它們化身為洪湖自然之物的生命,就如同那些水鳥、紫水雞,尤其是那只《蓑羽鶴》。蓑羽鶴,有著小地方人的羞澀與怯懦,詩人以其細致觀察為我們還原了地方志的面相學,但也更為懂得愛的密碼,拒絕加入合唱的群體,只是洗滌自己的翅膀,如同補漁網(wǎng)的老人,縫合星空,縫合撕裂的漢語,縫合紛亂的線頭,漢詩是在洗骨中,在斷線的縫合中,重獲生命品質(zhì)與再生出來的,這是詩意的自然主義,這是自然的倫理學。

這是詩人的自傳,我們其實很少在一部詩集里,看到一個詩人的行狀,而自傳性的書寫卻是中國古代詩人最佳的權力,也許這是我們過于受到西方大師影響的焦慮,讓我們不敢把自己卑微的現(xiàn)實經(jīng)驗表達出來,而那些過于日??谡Z化的寫作又不具備詩意的歷史感,但哨兵的詩集,從最早的《江湖志》到《清水堡》,詩歌寫作,一直是個體在世界上行走并拒絕歸類的足跡,只有在自然那里,才可能發(fā)現(xiàn)的詩意面相學,絕非鄉(xiāng)土詩,絕非地方性寫作,而是歷史感與自然性的偉大還原。

自然的詩意面相學書寫,當然會傳達出楚地詩人的激烈與決然,以此詩歌的偉大血統(tǒng),哨兵才能在與水雉的對視中,看到了:

但水雉/卻堵在獨木舟前,神態(tài)安詳/鎮(zhèn)定,絲毫不亞于/那些受刑領死的先哲

詩,在這個時代,是拒絕的姿態(tài),不是合作,不是意識形態(tài)的整合與喧囂的群居,而是傾聽天上地上鳥獸之語,是傾聽叫不出名字的鳥兒拍打翅膀的聲音,是與鳥獸對峙,走向世界的對立面,你只有撞上過烏鶇的沉默,你才能遭遇自身的鬼祟,你得再次相遇關雎,忍受其被絞殺的命運,詩歌才可能重新開始。你不得不在一條狗的研究中,重新聽見搖籃曲。但最后,你還是要看到魚蝦絞肉機前的那一雙雙刀片反觀中的冷眼。

現(xiàn)代漢詩有著幾條河?這個答案在哨兵詩歌的寫作中乃是:

我已修完洪湖的/自然主義

此新的自然主義,自然化的倫理詩學,自然的偉大面相學還原術,不是西方的煉金術,而是自救的接骨術,乃是在一個同時處于急劇上升與墜落的時代中,通過自然所喂養(yǎng)的糧食而獲救!

詩,并不只是隱守,詩,也含蓄地提問,詩,永不可能完成,因為詩在退出一步后,開始追問,盡管詩不再傳達指令,它卻在追問中可以重獲命運的垂顧。詩,只是在追問中,以其不止息的追問擦亮自己的翅膀并且愛惜之,詩歌寫作才重獲尊嚴,就如同哨兵在《大鳥》一詩中寫道:

要多少年我才能愛惜這些:語言,羽毛,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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