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鳳/內(nèi)蒙古通遼第五中學(xué)
《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第一回正文中:“空空道人聽如此說,思忖半晌,將《石頭記》再檢閱一遍……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至吳玉峰題曰《紅樓夢》。東魯孔梅溪則題曰《風(fēng)月寶鑒》。后因曹雪芹于悼紅軒中披閱十載,增刪五次,纂成目錄,分出章回,則題曰《金陵十二釵》。”這一頁眉批中:“雪芹舊有《風(fēng)月寶鑒》之書乃其弟棠村序也。今棠村已逝,余睹新懷舊,故仍因之”。這些內(nèi)容與《紅樓夢》的作者、作序人以及評書者等都有密切關(guān)系,而這些人名與當(dāng)時名人也確有諸多巧合之處。
這里涉及的曹雪芹其弟棠村(曹(或其他姓)棠村)、吳玉峰和東魯孔梅溪,如果據(jù)實名考察,都很難找到他們在歷史上的行跡,但是如果把這些名字的姓氏做個置換就會讓我們大吃一驚。歷史上曹棠村名不見經(jīng)傳,但換個梁姓,河北真定梁棠村,可是聲名顯赫一時。吳玉峰,如果是換個徐姓,吳地江蘇昆山徐乾學(xué),也號玉峰先生,可是名望極高之人。東魯孔梅溪其人雖無從考證,但換個郎姓,即郎廷槐,字梅溪,山東新城知府,其父郎永清也是清朝大臣,曾任山東巡撫。郎廷槐可稱東魯梅溪。有研究者曾推理“其弟棠村”可能是“真定棠村”的故意誤寫,這也有可能。目的有可能在于擾亂書里的“地名+號”這個規(guī)律。當(dāng)然,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據(jù)馮其庸先生講,當(dāng)時過錄時一般是有人一邊念一邊有人抄寫,由此出現(xiàn)錯字似不足為奇。也就是說這三人相關(guān)地名和字號基本與名人相符,但姓氏都置換了,第一回中所書人名基本有這樣一個規(guī)律“真地域+模糊姓氏+真號”,這或許是甲戌本作者有意為之。
棠村,梁清標(biāo)(1620—1691),直隸真定(今河北省正定縣)人,字玉立,一字蒼巖,號棠村,一號蕉林,明末清初著名藏書家,文學(xué)家。
玉峰先生,徐乾學(xué)(1631—1694年),江蘇昆山人,字原一,幼慧,號健庵,玉峰先生,學(xué)者,藏書家。
郎廷槐(1667—?)清詩人,字梅溪,康熙三十七年(1698)官新城知縣,后升達州知州,郎廷槐著有《江湖夜雨集》,還編有《師友詩傳録》一卷,郎錄以王士禎(1634—1711年)詩論為主。
從這三個人的簡歷看都大體生活在清康熙、雍正年間,都有著述傳世,其中棠村和玉峰先生都是著名收藏家。郎廷槐是當(dāng)時著名收藏家王士禎的學(xué)生。郎廷槐因年齡與梁清標(biāo)和徐乾學(xué)相差較多,并沒有找到三人太多的交集,但郎廷槐的老師王士禎與梁清標(biāo)和徐乾學(xué)都是康熙朝臺閣重臣,又都是學(xué)者,收藏家,他們之間在生活上有交往,學(xué)術(shù)、收藏上有交流,可謂亦師亦友。
棠村,梁清標(biāo)于康熙二十七年拜保和殿大學(xué)士,1688年,湖北巡撫張汧貪污事發(fā),梁清標(biāo)因曾保舉張汧為布政使,受到牽連,降三級留任。康熙二十八年主持上演《長生殿》(“演是劇,主之者為真定梁相國清標(biāo)”),后來因佟皇妃喪制未滿演《長生殿》,五十一名觀劇者被罷官、逐出京城或入獄,這件事對棠村相國打擊甚大,康熙三十年卒,年七十二歲。
徐乾學(xué)康熙九年(1670年)進士第三(探花),授編修,先后擔(dān)任日講起居注官、《明史》總裁官、侍講學(xué)士、內(nèi)閣學(xué)士,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選入南書房值班。先后受張汧、朱敦厚等案牽連,康熙三十年(1691年),遭到革職。
郎廷槐雍正三年(1725),以年(年羹堯)黨革職治罪。
以上記述可以說明三人都曾受到康熙賞識,后又遭罷官或降職。其中徐乾學(xué)和梁清標(biāo)都受湖北巡撫張汧貪污案牽連,郎廷槐以年黨革職治罪,這三人都經(jīng)宦海沉浮。這些變故在《紅樓夢》中似有相應(yīng)戲碼。
前文說提到,郎梅溪因年齡與梁清標(biāo)和徐乾學(xué)相差較多,并沒有找到三人太多的交集,據(jù)地名+號,這個規(guī)律推理,東魯(地名)+梅溪(號),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有孔梅溪其人而非郎梅溪。
歷史上最著名的號為的“梅溪”的人,當(dāng)屬南宋的政治家、詩人、愛國名臣王十朋。王十朋(1112年—1171年),號梅溪。是南宋時期著名的主戰(zhàn)派代表。王十朋科場奪魁得中狀元,立朝治民,堪稱完美的君子形象。東魯孔梅溪取號“梅溪”,一方面是追慕先賢,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看中他的民族氣節(jié)也未可知。在《紅樓夢》中第四十四回寶玉等看戲,《荊釵記·男祭》里提到王十朋。而且《紅樓夢》對戲曲情有獨鐘,馮其庸,李希凡主編的《紅樓夢大辭典》列出戲曲類條目達八十條之多。
家在“東魯”,孔姓,和戲曲有關(guān)的人,可以鎖定一個人:《桃花扇》作者孔尚任。張志堅《另解紅樓夢》中考證“康熙四十五年孔尚任到真定,游歷恒山,在真定府觀演《桃花扇》,度過五十九歲生日,可以說逗留時間長達六個月……他到真定就是去尋找‘長生殿’事件之后棠村留下的序言,即棠村作序的以《紅樓夢十二支》為核心內(nèi)容的《紅樓夢》”。另外張志堅在此書中還提到催促孔尚任早些完成《桃花扇》的田雯在《古歡堂集》中第九卷中留下《由般若寺尋梅溪》等詩文,并據(jù)此推斷:孔尚任就是“歌舞場中的梅溪”。雖查遍各種資料,顯示出孔尚任的名字或號唯獨不見梅溪二字,但《桃花扇》脫稿后 9個月,即康熙三十九年(1700)三月,孔尚任以“疑案”罷官,罷官十八年后病逝,這十八年他基本淡出人們視野,即使用過“梅溪”這個號,不為眾人所知的可能性行也是存在的。當(dāng)然孔尚任故意隱去真名號,以躲避文字獄或追慕“梅溪”先生的可能也是有的。而且《紅樓夢》“終生誤”曲子后面甲戌本有眉批:“語句潑撒,不負自創(chuàng)北曲”?!白詣?chuàng)北曲”這個說法和孔尚任的關(guān)聯(lián)性最大。
綜上所述,“《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第一回正文中的作者、作序人以及評書者等要是遵循真地域+模糊姓氏+真號”這個規(guī)律來表達(假設(shè)“其弟棠村”是“真定棠村”的誤寫),那么換個姓氏,作者、作序人以及評書者等與真定梁棠村、吳地徐玉峰和東魯郎梅溪或孔尚任極為巧合;如果遵循“真姓+不常用的號”(假設(shè)“其弟棠村”并不是“真定棠村”的誤寫)這個規(guī)律,作者、作序人以及評書者等姓若是真姓,號是不常用的號,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許多研究者認同的紅樓夢作者曹溶、梁清標(biāo),吳偉業(yè)、孔尚任這幾人的姓都在這里,這也是一個巧合。而曹溶和梁清標(biāo),吳偉業(yè)、孔尚任這幾人都是當(dāng)朝文名極盛之人且彼此有比較密切的交往(篇幅所限,此處另行別論)。
清代以棠村、玉峰、梅溪為號者甚多,其中最為著名的是收藏書畫者和有文學(xué)造詣?wù)撸浴肚〖仔缰廄S重評石頭記》第一回正文和眉批中的這些人名與名人的號巧合,還有一種可能是為了揭示參與《紅樓夢》的評書者或創(chuàng)作者是對收藏,書法、繪畫和文學(xué)有著共同愛好的一群文化名人,《紅樓夢》是他們集體智慧的結(jié)晶。這在《紅樓夢》“文備眾體”以及大觀園結(jié)詩社中似有印證。蔡義江在《論<紅樓夢>的詩詞曲賦中》總結(jié)的很到位:“除小說的主體文字本身也兼收了‘眾體’之所長外,其它如詩、詞、曲、歌、謠、諺、贊、誄、偈語、辭賦、聯(lián)額、書啟、燈謎、酒令、駢文、擬古文……,五花八門,豐富多彩。這是真正的‘文備眾體’,是其它小說中所未曾見的?!?/p>
《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第一回正文和眉批中的名字除此三人外還有空空道人和脂硯齋等,按上面所述推理,空空道人及曹雪芹乃至脂硯齋等可能是當(dāng)時文名較盛者,至少是能與梁清標(biāo)和徐乾學(xué),吳偉業(yè)等交游之人,甚至是聲望可以與其匹敵之人,但姓氏或名號已被置換或加以模糊隱藏。所以不難理解此回眉批中“若云雪芹批閱增刪,然后(則)開卷至此這一篇楔子又系誰撰?足見作者之筆狡猾之甚。后文如此處者不少。這正是作者用畫家煙云模糊處,觀者萬不可被作者瞞弊(蔽)了去,方是巨眼”這話的良苦用心。
以曹雪芹的文學(xué)造詣,在康乾盛世,文人薈萃,詩酒唱和極盛之時,他名下除卻《紅樓夢》之外,幾乎找不到其他作品傳世,姓氏或真名號被置換隱藏,想要“真事隱”,這也可能是其中的重要原因。鑒于此,本文作者傾向認為《紅樓夢》作者、作序人以及評書者與當(dāng)朝名士梁清標(biāo)、曹溶、吳偉業(yè)、孔尚任、吳乾學(xué),郎廷槐,王世禎等存在較大關(guān)聯(lián)性。
注釋:
①《清詩紀(jì)事初編》卷六.
②董潮《東皋雜鈔》卷三.
③張志堅.另解紅樓夢[M].北京:人民日報出版社,2015:54.
④蔡義江.追蹤石頭—蔡義江論紅樓夢[M].北京:文化藝術(shù)出版社,2006:77~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