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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guān)“房思琪”的話語權(quán)斗爭

2018-12-15 05:52韓智淺
華文文學(xué) 2018年5期
關(guān)鍵詞:話語權(quán)

韓智淺

摘 要:倫理加諸于房思琪身上的恥感,讓她決心“愛上”老師李國華。她是遭玷污的不潔物,但又拒絕成為被社會排斥的“例外”。房思琪的“委身”與“抵抗”形成了小說文本敘事的“旁溢”癥候,它揭示了小說文本中隱秘的敘事者,即人格化的“劉怡婷”。作為“早已死去的”房思琪幸存的人格物,劉怡婷表征著支撐和延續(xù)小說文本敘事的動力,即對修辭的整一性的堅守。就像林奕含引用安德烈·紀德的話:表現(xiàn)和存在相統(tǒng)一。它是拆解李國華的話語體系的武器。李國華以權(quán)力為支撐誤用修辭,使得修辭具備了現(xiàn)實強力。林奕含以書寫復(fù)歸修辭的整一性,借以抵抗李國華的暴力。

關(guān)鍵詞:例外狀態(tài);敘事者;話語權(quán);整一性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0677(2018)5-0084-05

“林奕含事件”在兩岸一直熱度不退,甚至還延伸到了綠營和藍營的黨派爭斗中。“美女作家”、“性侵”、“自殺”、“綠營”,光是這些新聞標簽就足以淹沒作者留下來的小說——《房思琪的初戀樂園》(以下簡稱《初戀樂園》)。把《初戀樂園》當作林奕含的日記來閱讀,太痛了,痛得直流淚,而小說又離我們太近了,近到我們只顧得上把它當成事件來談?wù)?。當喧囂呼嘯而過之后,留存下來的是藝術(shù)作品,《初戀樂園》應(yīng)該慢慢褪去報導(dǎo)文學(xué)、暢銷小說的冠冕,得到文學(xué)研究的嚴肅對待。

作者說:“我無法選擇自己的寫作主題,是它們找上了我”,“我之前的所有生活仿佛都是為這部小說做的準備?!雹匐m然林奕含一案目前還處在調(diào)查和求證中,但留存下來的作者訪談和小說文本中的故事內(nèi)容,都使得接受者直接把它當成作者的自傳。小說中主要的3位女主人公連同作者一起,都被當作受輿論同情的受害者。這樣一來,對“性侵”“師德”“法律”“文學(xué)”問題的談?wù)撜诒瘟藢π≌f文本的談?wù)?,這部作品的復(fù)義性就被削減成社會學(xué)或倫理學(xué)問題。作者的遭遇和小說文本中那些切齒的罪惡,的確讓我們難以回避這類問題,但文學(xué)研究對此應(yīng)該有自身的談?wù)摲绞剑驗槲膶W(xué)研究面對的是虛構(gòu)的藝術(shù)空間。房思琪、劉怡婷、許伊紋以及作者林奕含,都是受侵害的人,《初戀樂園》也理所當然地被實證主義的眼光看作弱者的傾訴,但小說文本中卻時時有股力量沖破了原本的訴說,這個文本癥候讓我們?nèi)滩蛔〔孪耄褐魏脱永m(xù)這部小說的文本敘事的動力是什么?本文擬在“性侵——控訴”的社會事件語境之外,回歸到文學(xué)研究的語境來解答這個疑問。

一、例外狀態(tài):為什么必須愛上老師?

以商業(yè)小說的話語模式來看待《初戀樂園》,那么就像作者自己所說的那樣,它可以很簡單地被概括為“被強奸的少女愛上強奸犯的故事”,進入“美女作家血淚自述”的快銷文化中。在這種實證主義的視角下,小說里就有個令人困惑不解的地方,即房思琪為什么不報警呢?這時候房思琪已經(jīng)被等同于林奕含了,如何運用法律維護自己的權(quán)益置換了對小說藝術(shù)的談?wù)?。我們在此不得不提及瑪莎·納斯鮑姆談?wù)撔郧址笗r,給予女性的勸誡:忘記法律。②“忘記法律”就是我們理解房思琪不離開李國華的切入點,也是解答本文主要問題的起點。

在小說文本中,房思琪在日記里寫到:“我不能只喜歡老師,我要愛上老師。”③輿論在面對這個疑問的時候,通常將之看作房思琪的心理調(diào)節(jié)機制,認為她如果不對自己的經(jīng)歷進行合理化,就無法對自身的人格有個交代。倘若我們把房思琪的行為放到普泛的世界文學(xué)中看待的話——例如《紅字》、《德伯家的苔絲》、《白癡》——我們能夠得出其他更具適用性的解釋。在小說《德伯家的苔絲》中,當苔絲·德比菲爾在新婚前夜心懷坦誠告訴克萊爾自己被奸污的經(jīng)歷之后,克萊爾去了巴西。苔絲走投無路,只能選擇做亞雷的情婦?!栋装V》中的納斯塔西婭·菲利波夫娜愛著梅什金公爵,但之前那些被誘奸的遭遇使她自覺配不上公爵,因而憤懣地投向羅戈任的懷抱。逼迫苔絲和納斯塔西婭走向墮落的深層因素,是倫理加諸于個體身上的恥感。房思琪身上強烈的倫理恥感,為李國華長期施暴提供便宜,也成為封閉她自己的枷鎖?!冻鯌贅穲@》中曾以遭玷污、遭忽視的美好事物來形容恥感加諸房思琪的負擔(dān):“我是餿掉的橙子汁和濃湯,我是爬滿蟲卵的玫瑰和百合,我是一個燈火流麗的都市里明明存在卻沒有人看的到也沒有人需要的北極星。”④她參與其中的行為褻瀆了禁忌,她雖然不是施暴者但卻是不潔物,所以她自認為是被正常社會所排斥的對象,她的不潔使她成為“例外狀態(tài)(Stato di eccezione)”。只有同樣作為不潔物的李國華才能接納她,因而她離不開李老師,這是她的藏身處。在房思琪發(fā)瘋之前,小說敘述了另一位受害者郭曉奇的全部遭遇,仿佛是為房思琪的故事排演。郭曉奇被李國華奸污之后,先是抵抗這個事實,繼而認命一般地愛上李國華。當她被李國華拋棄之后,就徹底地墮落了。郭曉奇覺得連最骯臟的地獄都拋棄了自己,她在這個世界上已經(jīng)全無立錐之地了。

房思琪曾經(jīng)試探性地做過努力,她跟房媽媽說班里有個女同學(xué)和老師在一起,媽媽的回答讓她從此絕了向外界尋求幫助的念頭。她所處的社會沒有多少道德想象力,只有被輿論束縛住的庸俗語境,人們對他人的苦難缺乏基本的同情。小說文本里曾寫到過郭曉奇把自己的遭遇發(fā)布到網(wǎng)絡(luò)后的結(jié)局,她們所處的社會以善惡、黑白和美丑的二元對立法來判定個人的屬性,忽視了人的生成性,并且在遇到真實的慘案時,又習(xí)慣以模糊是非界限的娛樂精神來應(yīng)對。不潔區(qū)隔她們與正常人,瘟疫只能和疾病同謀。房思琪清醒地知道自己離開李國華之后的遭遇,更關(guān)鍵的是,她自己也認為自己是不潔物。在愛情中,一切都是合理的,誘騙將變成追求,強暴將變成身心融合,所以她不得不愛上老師,不把自己置于這樣的幻像里,她活不下去。我們可以在“行為合理化”的意義上談?wù)摲克肩鞯男睦?,但倘若要將她作為文學(xué)形象,置放到文學(xué)史中來看,那么人性中的倫理恥感和社會的道德想象力就是審視這個問題的更深層次的鑰匙。

法律可以幫助懲罰施暴者,但是并不能夠修復(fù)受害者的人格創(chuàng)傷。更關(guān)鍵的是,受害者必須作為例外狀態(tài)的“公開受害人”才能獲得法律的力量,遭受暴力的房思琪必須證明自己確曾被侵害。房思琪、郭曉奇“愛上”李國華的原因就在于,她們不想成為例外狀態(tài)。所以她們要“忘記法律”。小說文本中設(shè)置了一個互文,即房思琪的日記和敘事者的講述。在日記里,過去的日記旁邊寫著現(xiàn)在的注解,藍色的正文記錄了她和李國華之間發(fā)生的故事,紅色的注解則以痛定思痛的冷靜審視這些故事。文本的敘事者用回憶的口吻講述小說里的故事,但敘事話語卻時時溢出講述來揭發(fā)李國華。房思琪也時時以靈魂出竅的方式駁斥、拒絕他。這個互文昭示了文本中的相互角逐的兩股力量,這些力量提醒我們,房思琪在委身于李國華的同時,也在抵抗李國華,在沉陷于惡的同時也在掙脫惡,房思琪絕不是那個“決心愛上老師”的認命者。

二、幸存的人格:誰是文本的敘事者?

在一般的文學(xué)閱讀中,接受者可能會理所當然地把文本中的主要講述人判定為文本的敘事者,或者是直接把敘事者看作作者。實際上文本的敘事者比表面上看起來的要復(fù)雜、隱秘得多,且對于作品的闡釋至關(guān)重要,因為它關(guān)系到“是誰在說”的問題。文本的敘事者關(guān)系著文本的話語主體,但自傳體小說的敘事主體總是模棱兩可。以《追憶似水年華》為例,我們可以確定它的作者是普魯斯特,小說文本中的敘事者是主人公馬塞爾,但由于馬塞爾最終走上了寫作的道路,《追憶似水年華》就是馬塞爾的產(chǎn)物。所以,我們總是難以分辨小說文本的敘事主體是馬塞爾還是普魯斯特?!冻鯌贅穲@》一定程度上也是林奕含的自傳,但它使用的是全知全能的大敘事者,作者并沒有在小說中出現(xiàn),如:“劉怡婷知道當小孩最大的好處,就是沒有人會認真看待她的話”,⑤“故事必須重新講過”。⑥此種聚焦通常以旁觀者的冷靜口吻來講述故事,但是文本中的這個大敘事者時不時地就溢出原有的敘事軌跡,插入揭露一般的評述,尤其是在涉及到李國華的事件時。這時候,大敘事者仿佛和林奕含合二為一了。于是這種敘事策略在藝術(shù)上容易給人以稚嫩的印象,書寫如同指控一般。

《初戀樂園》作為獨立的藝術(shù)體,其中的“敘事旁溢”并非作者意志的刻意流露,而是闡釋作品的文本癥候。在看似冷靜的敘事背后,有個固執(zhí)的力量在主導(dǎo)文本的話語。文本中還時時插入房思琪日記里的內(nèi)容,日記的閱讀者是劉怡婷。房思琪發(fā)瘋之后,劉怡婷決定為房思琪寫一本生氣的書,讓人們借此看到世界的背面。如此一來,劉怡婷就像是那股固執(zhí)的力量,文本的真正敘事者應(yīng)該是劉怡婷。也許乍看起來這種分析顯得多此一舉,因為讀者很可以說:作者林奕含就是這股力量啊。但這樣一來,小說的文本空間就又和超文本空間糾纏起來了。小說研究不排斥超文本因素的介入,但是必須從文本走向超文本,而不是直接以文本之外的因素來涵括小說文本的意涵。這就是文章堅持從“敘事旁溢”這樣的文本癥候入手的原因。

劉怡婷在文本中是個隱喻性的存在,這個雙胞胎中的幸存者是按照柏拉圖的文化符碼創(chuàng)造出來的:“我們個個都只是人的一塊符片,像被切成兩片的比目魚。所以,人人都總在尋求自己的另一片?!雹甙⒗锼苟喾以诖苏?wù)摰氖侨祟惖膼塾窍嗷で蟮膬善瓤梢允悄信慕Y(jié)合,也可以是男男、女女的結(jié)合。房思琪選擇女女結(jié)合的模式,不是因為她生來愛慕女性,而是因為她尋找男性的愛欲被剝奪了,就像薩拉辛被閹割了那樣。劉怡婷不是實體的人,而是房思琪幸存的人格化的生命,因為她在“第一次想到死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死了”。⑧作為人格化存在的劉怡婷肩負著某種使命,這個使命正是文本敘事的動力和延續(xù)話語的力量。

在輿論的譴責(zé)聲中,李國華有時候被等同于陳星,被罵作野蠻的“狼師”,小說文本中的李國華形象很少被細致地分析,但他其實是解開“劉怡婷的使命”的鑰匙。李不是單純地以暴力侵害生命的野蠻人,純粹的施暴不能給他帶來快感。他以逾越禁忌取樂,在他對房思琪施暴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總是把美、純潔當成佐料:“李國華心想,他喜歡她的羞恥之心,喜歡她身上沖不掉的倫理,如果這故事拍成電影,有個旁白,旁白會明白地講出,她的羞恥心,正是他不知羞恥的快樂的淵藪?!雹釓倪@個意義上講,李的身上具有嚴重的被壓抑的變態(tài)人格。而真正打敗房思琪的不僅僅是施加在她身體上的暴力,還有受權(quán)力支撐的話語壓制,“一切只由他的話語建構(gòu)起來”,⑩在他自身之外的對象都要受到這個話語體系的闡釋、圈禁。他肆意地利用女學(xué)生的仰慕(13歲的房思琪和劉怡婷天真喜悅地說:“我們喜歡李老師!”),他用勃起的身體包圍住書架旁的房思琪,問她:“聽怡婷說你們很喜歡我啊?!眥11}房思琪和李國華一起去龍山寺,她帶點質(zhì)疑的提問引得李國華內(nèi)心里想:“我就知道不能同時兩個人在臺北,要趕快把郭曉奇處理掉。”{12}而房思琪的問題并不現(xiàn)實地指向誰,更不會示意他去甩掉郭曉奇。李完全以被自身的變態(tài)欲望所操控的話語體系,來曲解和利用“房思琪們”的話語,這樣一來,就完全地忽視,進而消解了她們的存在。

人格化存在的劉怡婷和李國華就是文本敘事中相互角逐的兩支力量,沖破李國華的話語體系就是這個敘事者所肩負的使命。只是這個敘事者既不是發(fā)了瘋的房思琪,也不是早已“死去”的林奕含,而是“劉怡婷”。更進一步地說,是對文學(xué)、書寫、話語,或者說是修辭的信仰。

三、剝奪與追討:有關(guān)話語權(quán)的斗爭

房思琪是通過書本認識世界的,由于年齡和閱歷的關(guān)系,她像讀書一樣審美地打量著周遭的人事,她看待語言、話語和修辭時堅信其現(xiàn)象和本質(zhì)的同一。就如同中國古典文論所說的“文如其人”。但她不知道那些美好的話語倘若沒有真實的內(nèi)在生命的支撐,就只是修辭的堆積物。她還沒有區(qū)分出修辭的世界和真實的世界,也沒有在這兩個世界中區(qū)分出現(xiàn)象和假象。在這個意義上,她對李國華是有愛的,只是這個李國華是審美的對象,而不是真實的存在:“早在公元之前,最早的中文詩歌就把女人比喻成花朵,當一個人說她是花,她只覺得被扔進不費腦筋的作文模板,浩浩湯湯的巨河里。只有老師把她比作花的時候她相信他說的是另一種花,沒有其他人看過的花?!眥13}房思琪相信“李老師”這個表征文學(xué)和智慧的喻體就是“李國華”這個本體,就像她相信李國華的“花”說的就是“房思琪”。在她的認知體系中,修辭的美傳達著對象本身的美。就像林奕含引用安德烈·紀德的話:表現(xiàn)和存在應(yīng)該統(tǒng)一。所以她被剝奪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貞潔,還有她的整一性,這個整一性建立在對修辭的整一性的確信上。

房思琪和李國華的生存語境一直都是錯位的。李國華是玩弄修辭的老手,著名國文老師的身份使得他的話語具有無可置疑的合法性,從而也就加固了他用修辭織就的偽裝。李國華以權(quán)威的口吻占有式地談?wù)撐膶W(xué)和器物,就像他在講臺上自信地給學(xué)生講解課文一樣。他對修辭有著變態(tài)的欲望,他用扭曲的“審美”來對待遭受欺辱的女學(xué)生,例如他覺得像狗一樣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的郭曉奇具有別樣的美感,他為自己制造的“惡之花”感動不已。遺留下來的整個古典文學(xué),都被他圈禁在由權(quán)力欲望主導(dǎo)的話語體系中,思琪必須利用“超文本的意圖”介入李國華的語言,才能穿過修辭的迷障。她必須時時進入李國華的語境,又要時時將自己從這個語境中剝離出來,否則他無法識別言說者的居心,也無法揭露話語被欺凌、被利用的慘狀。

文本的敘事者一直在旁溢的敘述中拆解李國華的話語大廈,如“他總是對小女生說:‘我有好玩的東西給你看。心里頭激動不已,因為這句話的雙關(guān)如此明顯,卻從來沒有人發(fā)現(xiàn)。”{14}這里通過揭示“雙關(guān)”這一修辭項來揭露李國華的居心。文本的敘事者還經(jīng)常審視和嘲諷李國華的話語,例如:“想到千夫所指這個成語的俗濫,可以隨意置換成千目所視、甚至千刀萬剮,反正老師總是在照抄他腦子里的成語辭典。思琪很快樂?!眥15}房思琪最初把李國華看作文學(xué)的代言人,就像赫爾墨斯是眾神的信使那樣,所以她欣賞并且信任李國華的話語。但是當李國華的話語和行為漸漸相互齟齬的時候,房思琪也漸漸意識到李國華根本不是什么神圣的代言,他的權(quán)威來自于權(quán)力和修辭給予他的偽裝。因而敘事者要把他從神壇上拉下來嘲諷一番。

除以上的抵抗方式以外,文本中還多次出現(xiàn)相互對立的詞項,如:“對一個男人最高的恭維就是為他自殺。他懶得想為了他和因為他之間的差別?!眥16}“只為了換洗不為了取悅的、素面的小內(nèi)褲”,{17}“每一次他要我含,我總有一種唐突又屬于母性的感激,每一次,我都在心里想:老師現(xiàn)在是把最脆弱的地方交付給我?!眥18}這些加黑的語詞之間充溢著張力,“因為他”所表征的罪惡,在質(zhì)疑著“為了他”所表征的浪漫;“換洗”讓衣物回歸到它們本身的屬性上;“脆弱”指向堅挺的暴力,交錯的張力旨在解救那些被李國華的話語體系奴役的語詞和物象。這樣一來,話語就回歸到房思琪的認知體系中了,即話語/修辭與本事的統(tǒng)一,這就是支撐文本敘事的力量。對修辭與本事相統(tǒng)一的信仰,是房思琪幸存的人格——劉怡婷——所肩負的使命。至此,我們就能夠進入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了,在生前最后的訪談中,林奕含曾經(jīng)提及小說文本中外層的“套子”,她質(zhì)問:一個學(xué)中文的人怎么能背叛“詩言志”這浩浩蕩蕩五千年的傳統(tǒng)。在小說文本中,劉怡婷也曾恍然:“不是學(xué)文學(xué)的人,而是文學(xué)辜負了她們?!眥19}這樣一來,作者和整部作品仿佛是想表現(xiàn)修辭的欺騙性以及對文學(xué)的失望,但當我們跳出來看待林奕含的書寫和小說文本的敘事方式的時候,我們會發(fā)現(xiàn),文學(xué)/修辭其實是小說要維護的對象,也是抵抗李國華的話語體系的武器。

結(jié)語

輿論喜歡對林奕含“讀書”這件事發(fā)表很多看法,認為她像“書呆子”那樣沉浸在文學(xué)的世界里,錯把美麗的文辭當作美麗的靈魂。進而認為她是帶有文藝色彩的理想主義者,《房思琪的初戀樂園》成了她悲劇人生的控訴。元好問品評潘岳時寫到:“心畫心聲總失真,文章寧復(fù)見為人。高情千古閑居賦,爭信安仁拜路塵!”這首論詩詩和輿論的惋惜一樣,可做林奕含的勸誡。如果這些僅僅停留在藝術(shù)視域中,那么文與人的齟齬也無可厚非。但在《初戀樂園》里,話語獲得了權(quán)力的支撐,這時候修辭就不再無關(guān)緊要了,權(quán)力能夠讓話語變成現(xiàn)實的暴力。藝術(shù)趣味上的美丑問題變成了道德上的善惡問題,語言越來越成為災(zāi)難的溫床。

《初戀樂園》包含多重話語張力,是真正具有古希臘悲劇精神的作品,我們可以看到誘奸、性侵、文學(xué)、美,也能看到權(quán)力、剝奪、施暴、惡、死亡、生命,它是斑駁的傷痕。李國華在惡之中欣賞美感,這種變態(tài)的心理欲望吐露了人類的本性和文明中某些殘忍的秘密;房思琪帶著褪不掉的恥感拒絕成為“例外狀態(tài)”,這對我們的倫理價值提出了某些質(zhì)疑;李國華那些成功的巧言令色,揭示了權(quán)力和知識同謀的后果。“寫下來的東西照亮了世界,而讓寫作者消失在黑暗中”{20}用作品的閱讀和闡釋延續(xù)作者的生命,或許是給予逝者最好的慰藉。

① http://v.ifeng.com/video_7213211.shtml.

② http://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422213#30148.

③④⑤⑥⑧⑨⑩{11}{12}{13}{14}{15}{16}{17}{18}{19} 林奕含:《房思琪的初戀樂園》,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18年版,第24頁,第86頁,第2頁,第25頁,第184頁,第66頁,第90頁,第55頁,第95頁,第102-103頁,第131頁,第134頁,第45頁,第55頁,第201頁,第223頁。

⑦ [古希臘]柏拉圖:《會飲》,劉小楓譯注,華夏出版社2003年版,第50-51頁。

{20} [奧]卡夫卡:《卡夫卡全集》(卷5),葉廷芳主編,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版,第400頁。

(責(zé)任編輯:黃潔玲)

Abstract: Thanks to the shame felt by Fang Siqi, as a result of morality, she was determined to ‘love Li Guohua, her teacher. Even as she became sullied by the stain, she refused to become an exception rejected by society. Thus, her commitment and resistance become an overflowing symptom of the textual narration in the fiction, revealing the hidden narrator of the fictional text as the personalized ‘Liu Yiting. As a survivor of Fang Siqi, ‘long dead, Liu Yiting represents the force of supported and sustained textual narration, which is the adherence to the uniformity of the rhetoric, the same way Lin Yihan quotes Andre Gide that expression and existence are united. That is a weapon to dismantle Li Guohuas discourse system. With power as a prop, Li Guohua misuses rhetoric so it becomes a real force whereas Lin Yihan writes to restore the uniformity of rhetoric in order to resist Lis violence.

Keywords: Exceptional status, the narrator, discourse power, uniform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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