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心香
初秋的晴朗天,在路邊遇見了一大片百日菊,紅的,黃的,紫的,一片明媚。停下車來,給它們拍照,站在旁邊欣賞了好一會兒,那天本來心里有些煩亂,看到那片花,心也跟著明媚起來,想起盧梭的那句話:別煩,你瞧,這花多美。
暑假讀朱良志先生的《八大山人研究》。在引言里,他這樣落款:作者記于丁亥年荷花盛開時。“荷花盛開時”,多么美好的字眼啊,眼睛在這幾個字上停留。八大山人喜歡荷花,晚年的齋號為“何園”,是因為他想成為一位“荷園主人”。我知道朱良志先生這樣落款,是在向八大山人致敬,可是,看到這樣的落款,還是對他又添了幾分敬意,他的心里有花開。
蘇東坡遭遇烏臺案被貶黃州,開始了他人生的艱難歲月。黃州,地處偏遠(yuǎn),可是,那里的山上有一株海棠樹:
“黃州定惠院東,小山上,有海棠一株,特繁茂。每歲盛開,必攜客置酒,已五醉其下矣?!?/p>
“寓居定惠院之東,雜花滿山,有海棠一株,土人不知貴也”。
那一株海棠,長在山上,在土人眼里,那就是一棵尋常樹而已,他們目中無花,任花自開自落,只有蘇東坡識得它的美,喜歡它,欣賞它。
他為這株海棠寫了許多詩:“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獨,嫣然一笑竹籬間,桃李漫山總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薄敖衲暧挚嘤辏瑑稍虑锸捝?,臥聞海棠花,泥污燕支雪”。海棠,那不是桃李之類粗俗尋常的花,那是幽獨的空谷佳人,那是“燕支雪”,那是他心靈的寄托,那甚至就是他自己。
一株海棠花樹,在艱難歲月里,撫慰了蘇東坡的心。
喜歡汪曾祺在《人間草木》里的一段話:如果你來訪我,我不在,請和我門外的花坐一會兒,它們很溫暖。我只記花開不記人,你在花里,如花在風(fēng)中。
這段話寫得真美。
汪曾祺是深深愛著花的人。你來訪我,我不在,你就坐在那里看看花吧,你看,那些花開得多美,當(dāng)你坐在花里的時候,你是那么溫柔美好,就像花在風(fēng)中一樣舒展愜意美好。
煩惱時,勞累時,去看看花吧,哪怕是一瞥間,那燦爛,那美麗,也會讓你的心溫柔起來。這世界有那么多的美好在等著你去看,為煩惱消磨了時間,真是不值得。
你瞧,花開得多美。
(編輯·李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