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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找到作為作家的那個自己——李佩甫的《紅螞蚱 綠螞蚱》和鐵凝的《棉花垛》比較研究

2019-01-04 09:36:02劉海燕
中州大學學報 2019年2期
關(guān)鍵詞:李佩甫鐵凝螞蚱

劉海燕

(鄭州工程技術(shù)學院 學報編輯部,河南 鄭州450044)

隔了約30年時光,翻開李佩甫的《紅螞蚱 綠螞蚱》和鐵凝的《棉花垛》這兩篇作品,我不能說自己是重讀,雖然十幾年前曾寫過李佩甫的評論,收集了他所有的作品去讀,后來也跟蹤閱讀他的每一部新作,但聚焦的是他的平原三部曲等長篇,恐怕大部分讀者關(guān)注的也是他的長篇,至于《紅螞蚱 綠螞蚱》這樣的中篇小說,也就淹沒在他自己的大部頭作品里了,淹沒在時光之海里了。在我還是高中生時,一個暑假在我所生活的村頭,讀到了鐵凝的《哦,香雪》,那時我還沒見過綠皮火車,和香雪一樣寂寞無助地憧憬著村外的世界,從此,那惺惺相惜的記憶成為我對鐵凝作品的標志性記憶。20世紀八九十年代,被評論家們談論較多的她寫鄉(xiāng)村故事的“三垛”(《麥秸垛》《棉花垛》《青草垛》),并沒有給我留下清晰的記憶。每部作品和讀者相遇的方式及程度,很可能會受到時代大語境和個人境況的影響。

時光不再,心境亦非,我?guī)缀跏窃谛呃⒅凶x完這兩篇作品。這羞愧感,多因它們喚醒了我心中久違的對于當代作品閱讀的神奇感受,而我作為一個評論寫作者,到今天才及細心溯讀。

一、這些在生命中磨礪出來的文字

這是他們盛年時的作品,《紅螞蚱 綠螞蚱》發(fā)表于《莽原》1986年第1期,《棉花垛》發(fā)表于《人民文學》1989年第2期,那時他們都剛30歲出頭,恰置身于20世紀80年代——文學的春天。從形式上看,都是由若干個短篇或者說小故事組成的中篇,寫的都是鄉(xiāng)村的人物群像,這些人物獨自成故事,又有著互為關(guān)聯(lián)的命運,共同構(gòu)成了那個鄉(xiāng)土社會的生存圖景。這種形式,適合早年的寫作,難度并不大,現(xiàn)在的作者不少以這種形式寫長篇。但類似形式下的品質(zhì)卻是千差萬別。

首先是這兩篇小說里的語言,帶著鄉(xiāng)土的原汁原味,不是作者在說,而是土地上的人在說,是鄉(xiāng)土的自然呈現(xiàn)。如《紅螞蚱 綠螞蚱》的《選舉》里,“一個早上,村里的鐘突然敲響了,急煎煎地,很悶”。因為上級安排的任務是選“壞分子”,隊長舅敲鐘時,心里急,“急煎煎地”。鄉(xiāng)土詞匯受鄉(xiāng)土生活有限性的影響,尤其是饑餓年代,人們的感知總和吃有關(guān)。但這些詞語又是作家李佩甫在鄉(xiāng)土生活的邏輯里尋找和提煉出來的,帶著他的語感和味道。

一袋煙功夫,人們似把一生來所做的“惡事 ”都在心里濾了一遍,越思量越不敢看人……似乎越想越多,扯起籮筐亂動彈,溝溝壑壑都有錯。

又過了一袋煙功夫,仁義些的漢子,重又把頭揚起,把煙碎了,悶聲說:“……我去吧。”

落選的漢子背著老镢到地里來了,總也悶悶地往西看(他們出村的方向),似乎覺得虧心,只有下死力氣干活。那揚起的老镢一下比一下狠……[1]

極少的文字就把當時的人心真實地寫出來了。

而后才知是隊長搞錯了,“隊長那驢日的!上頭叫一個村選一個,他驢耳朵竟聽成兩人選一個!”“于是,歡聲、笑聲,雞聲、狗聲,響成一片。”鄉(xiāng)村生活的醇厚與滑稽,可見一斑。

熟悉李佩甫的人都知道,他曾經(jīng)怎樣夜半游走于這個城市街頭,苦苦地尋找他的語言,尋找他小說開頭的那句話。

無論長短,都要寫出生活的氣象與千滋百味來。鐵凝曾談到她對短篇小說的態(tài)度:“我從來不認為寫作短篇是營造長篇的過渡和準備。一些優(yōu)秀作家的實踐也早已證明了短篇小說的獨立價值,如俄國的契訶夫。即使在時代的物欲和功利色彩愈加鮮明的關(guān)頭,即使在短篇小說常常作為陪襯和償還編輯的‘感情文債’的今天, 我仍然特別愿意以短篇小說的方式磨礪自己的心靈和筆……那些技藝不凡的寫作者卻能夠在極為有限的字數(shù)里創(chuàng)造出無限的可能性,以及意外、活力和美。因此短篇小說是一種挑戰(zhàn),也是一種誘惑。我看重的是好的短篇給予人的那種猝不及防之感?!盵2]

這一代作家,早期尤其看重中短篇小說的訓練,在語言上特別懂得節(jié)制。他們把寫作當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鐵凝18歲高中畢業(yè)那年主動到農(nóng)村去,她的這一選擇契合了當時上山下鄉(xiāng)的潮流,和大多數(shù)知識青年的被動下鄉(xiāng)不同,她是懷揣著一個秘密和愿望——因為在她看來, 要當作家就必須深入生活。如果不是幾年農(nóng)村生活的歷練,鐵凝肯定寫不出《棉花垛》里的語言——脫去了知識分子書面氣的語言,這多是些短句子,呈現(xiàn)著鄉(xiāng)間生活的秘密和節(jié)奏,自然、流暢,富于樂感。如《棉花垛》開頭的文字:

這里的人管棉花叫花。

種花呀。

摘花呀。

拾花呀。

掏花尖,打花杈呀。

……

這里的花有三種:洋花、笨花和紫花。

洋花是美國種,一朵四大瓣,絨長,適于紡織;笨花是本地種,三瓣,絨短,人們拿它絮被褥,禁蹬踹。洋花傳來前,笨花也紡織,織出的布粗拉但挺實?,F(xiàn)在有了洋花,人們不再拿笨花當正經(jīng)花,笨花成了種花時的捎帶。可人們還種,就像有了洋煙,照樣有旱煙。

紫花不是紫,是土黃,和這兒的土地顏色一樣。土黃既是本色,就不再染,織出的布叫紫花布……紫花大襖不怕沾土;冬天,閑人穿起紫花大襖倚住土墻曬太陽,遠遠看去,墻根兒像沒有人;走近,才發(fā)現(xiàn)墻面上有眼睛。[3]

這細節(jié)描寫!可謂花土人一色。如果沒有特別的聰慧,即便是在農(nóng)村歷練過,也體察不到這種出神入化的程度。同時,小說里描述的農(nóng)事常識,對于今天的年輕人也比較陌生了。

鐵凝對農(nóng)事的觀察非常仔細,描述中尊重自然的節(jié)律,如她寫棉花地在時序中出落為花海:

五月、六月、七月,花地和大莊稼并存,你不會發(fā)現(xiàn)這兒有許多花。直到八月、九月,大莊稼倒了,捆成個子上了場,你才會看見這兒盡是花地,連種了一年的花的花主們也像剛覺出花就在身邊?;ǖ叵翊蠛?,三里五鄉(xiāng)突起的村落是海中的島嶼。那時花葉紅了,花朵白了,遍地白得耀眼。[3]

她筆下的花海,葉紅花白,白得耀眼,而此時的村落像是花海中的島嶼,這天地間突然綻放的浩浩蕩蕩的大美,讓花主都感到有些陌生和驚訝,更何況我們讀者。

鐵凝曾說,農(nóng)村生活奠定了她某種堅固的人生態(tài)度,而不僅僅是文學態(tài)度。這應是對世事、對一個民族等更宏闊的世界的理解吧。有了這種理解,再看什么就會有所不同?!睹藁ǘ狻芳拌F凝后來的小說里,一直有種溫暖人心的東西,這或許來自她的心性,可能也來自民間的大智慧。

由于成長環(huán)境、個人稟賦及性別等的不同,同一時段,類似的題材,不同的作家寫出來,也會有很大不同,這才是正常的文學生態(tài)。如《紅螞蚱 綠螞蚱》和《棉花垛》。出于對創(chuàng)作個性的尊重,這里分開來談。

二、《紅螞蚱 綠螞蚱》,為我們保存了一份鄉(xiāng)土生活史

在文學越來越無力的今天,這篇小說又讓我感到了文學不可替代的作用,那就是它保留了一份我們的生活史,一份鮮活的有溫度的生活史。在過度商品化、功利化的今天,我們?nèi)笔У?、懷念的,恰是這篇小說里描述的醇厚的鄉(xiāng)土情趣和鄉(xiāng)土倫理。

(一)《紅螞蚱 綠螞蚱》里的鄉(xiāng)土情趣、鄉(xiāng)土倫理

作家能沉醉于自己的寫作中,是幸福的。老一代評論家孫蓀曾寫:“假如說李佩甫在小說創(chuàng)作的路上有過一次真正沉醉, 那就是寫作《紅螞蚱 綠螞蚱》的時候。這種沉醉滲透在他所描繪的鄉(xiāng)村圖畫中?!盵4]

這篇小說以童年的視角打開了記憶的閥門,童年視角在今天已司空見慣,但對于50后的作家們,在80年代中期,能有這樣藝術(shù)形式上的自覺,已屬領(lǐng)先。此一時期,童年視角在小說中的成功運用,還有莫言的《透明的紅蘿卜》等為代表。這一代作家都有關(guān)于饑餓的童年記憶,這記憶在《紅螞蚱 綠螞蚱》里,卻伴隨著令人柔腸寸斷的溫暖和慰藉,充溢著醇厚的人情味,素樸有趣。

“我”作為一個城里娃,捧著一個小木碗,一家一家地吃,吃遍姥姥的村莊。那時人們窮困但慷慨,如泥丸似的狗娃舅背著小垛兒般的草捆,躲過隊長的搜查,在籃底藏了十幾塊沒長成的紅薯,呵斥走更小的兩個饞舅,首先給我這個城里娃嘗鮮物。在饑餓年代,在童年記憶里,一塊紅薯也可成為人間美味,成為眼睛里的神品。和“我”享有同等待遇的,還有“爹死了,娘嫁了”的娃兒國,“走哪兒吃哪兒,走哪兒住哪兒”。他是全村人的孩子——“村孩兒”。隊長舅竟也怕這個沒爹沒娘的孩子,村里最美最辣的姑娘五姨也是百般呵護他。

童年的眼睛,看不清苦難,他看到的更多是想象力穿不透的另一種存在,也可以說是詩性的存在。

那時的云白凈,天靜靜,地也靜靜,一切都有情趣,人心還在農(nóng)耕文明中,商業(yè)大潮還沒到來。譬如,《谷場上》,兩個男人比垛場的場面, 也是男人力量和農(nóng)事技能的競賽與展示:

烈子舅大腳一挑,一把光溜溜的桑杈順在手里。于是兩腿八字叉開,一個大字挺出去,渾然于天地之間。肩上、肋上、胯上,漸有力顯出來了,陽光下,似有鋼藍在刃跳,細聽聽肉弦兒“蹦蹦”帶音兒。接著便是“唰唰唰……”一陣風旋起,谷個子揚得飛花一般!一袋煙功夫,只見那案板似的大脊梁膩膩地亮了,一“豆”一“豆”地泛出七色光彩,酷似鍛打的紅鐵。一時叫你覺得,縱然天塌地陷,這漢子也是不會倒的。

……連山舅一直待到烈子舅那圓垛的垛根盤起,這才慢慢站起,晃著往谷堆的西頭去。走著,不經(jīng)意地彎腰一捏,那桑杈便粘在手上,又抓一把熟土,輕輕在把上一捋,澀澀。就勢下巴兒一貼,桑杈又像是粘脖子上一般。初時慢,緊時呼呼生風。……桑杈箭一般飛出去,準準地扎在谷捆上。人近了,軟軟一挑,谷個子飛走,聲兒帶哨兒,“嗖嗖嗖……”分東西南北向,四角四方,一個方形的垛根定了,不用量,長長寬寬各有講究,是一分不會錯的。

烈子舅垛的圓垛,連山舅垛的方垛,他們的一招一式,已經(jīng)不僅僅是力量和農(nóng)事技能的競賽與展示,而分明是農(nóng)事技藝了——他們熟稔的動作,和農(nóng)具的親和力,技能的高妙,身心的凝聚投入,把這垛場的場面變成了讓人“看呆了”的農(nóng)事表演。

《綠嘴兒牡丹》中,五姨表達愛的方式,是連夜做布鞋,鞋底還繡了一對綠嘴兒牡丹……被全村人寵愛的“村孩兒”偷了飯館里的錢,隊長舅先是心疼地給他備肉包吃,接著還是狠狠地教訓了他一頓,“你長這么大,見誰家丟過一根針?”“是短你吃了還是短你喝了?這村里多少輩也沒出過賊,你他媽做賊!”[1]這就是當時的鄉(xiāng)村,窮,但窮得硬氣、骨氣,人心干凈。

如果僅僅如此,即便是童年視角,是選擇性的情緒記憶,也是不真實的、單一的,在這篇小說里,李佩甫已呈現(xiàn)出真實的多元的表達。

(二)鄉(xiāng)土命運及從鄉(xiāng)土里成長出來的作家

李佩甫幼年生活在姥姥的村莊,大半生和河南農(nóng)村有著千絲萬縷的血脈關(guān)聯(lián),出自命運,以及天性的誠懇和藝術(shù)感悟力,他的小說即便是早期的這個中篇,充溢著歡欣、情趣的童年場景,但也掩映不住悲涼的命運感,讓讀者在那些有趣的鄉(xiāng)土情事中笑得苦澀。如瞎子舅的一生;五姨后來的認命,這個曾因下鄉(xiāng)的演員做過一場愛情夢的美辣姑娘,夢碎后,“和別的鄉(xiāng)下女人一樣下地,一樣生娃,一樣牽了驢去磨面,聽那磨響……”[1]

在李佩甫不同時段的小說里,總能看到他寫天壓頭地悶,因為困苦或負重,也因與外界疏離,鄉(xiāng)村人的生活類似被“遮眼”了的灰驢,踢嗒踢嗒拉磨,一圈一圈地走,日子循環(huán)往復,給人的感覺就分外地慢。人仿佛被捆綁在土地上,默默地承受著發(fā)生的一切?;蛟S可以說,這是農(nóng)業(yè)時代中國農(nóng)民普遍的命運。

從這篇小說開始,李佩甫找到了他背后的大平原,開始清醒地把那平原作為寫作的故鄉(xiāng)。由此,他后來才創(chuàng)作出可稱自己是中國作家的“平原三部曲”,等等。在這之前,他和其他中國作家一樣,受到大量譯介作品的沖擊,在影響的焦慮中,感到隨“流”寫作的沒底。一個作家找到了寫作的根基,并不斷地開掘下去,他才可能成為一個不可替代的作家,一個厚重的作家等。

在幾十年的創(chuàng)作歷程中,鄉(xiāng)土命運牽著他的寫作,他的寫作也在為這鄉(xiāng)土代言。他寫被踐踏的土地,土地上的人的命運:固著于土地——逃離土地——進入城市,不同境遇中的困境與心態(tài)。沿著他的作品,可以看到中國社會轉(zhuǎn)型期農(nóng)民的生存與掙扎史、奮斗史,看到中國社會的深層結(jié)構(gòu)及運轉(zhuǎn)規(guī)則。沒有誰比他更堅守著這片土地,世事變遷,在文學書寫中他成了鄉(xiāng)村靈魂的守夜人。像李佩甫這樣從鄉(xiāng)土里成長出來的作家,也應看作是鄉(xiāng)土命運的一部分,恐怕以后也不會再有。

三、《棉花垛》里的鄉(xiāng)村,和50后男作家們的不同

寫這篇評論時,我居然調(diào)出了這幾個作家的出生年,李佩甫1953,鐵凝1957,莫言1955,閻連科1958,劉震云1958。雖然之前也約略知道,但這些數(shù)字,還是讓我感到吃驚,鐵凝和他們基本是同時代人!這幾個早年生活于河南及山東農(nóng)村的50后男作家,都寫過刻骨銘心的饑餓及苦難記憶,無論怎樣虛構(gòu),怎樣藝術(shù)化處理,那苦都是真的苦味。因為那曾是他們自己、他們的父輩、他們的鄉(xiāng)親命運的味道。相對而言,男作家們寫的是主流、顯流,鐵凝《棉花垛》里的農(nóng)村生活,寫的是支流。

《棉花垛》里,那貧瘠的農(nóng)村,更像是人物生活的背景,那些人物尤其女性人物,心性不屬于傳統(tǒng)的鄉(xiāng)土倫理。這種人物,在那個時代,也許有,但應是極少,但作家就寫這個極少數(shù),或者寫她所認為的可能的生活。

因為農(nóng)村生活對于鐵凝,是主動選擇而不是必然的命運,因此,她寫的農(nóng)村生活有苦難,但沒有苦難感。譬如,米子家境也窮,但她不是那種認命的女人,她懂得體己,于困苦中自我設(shè)計,“她要尋人,生兒育女,不愿意只帶著一張窮嘴走”。她不種花,不摘花,不想讓花碗刺她的手,她愿意男人看見她的手嫩,她夜里鉆男花主的窩棚掙花。米子性格爽朗,充滿陽光的氣息,她賣雜花給國他爹,也是理直氣壯:“雜?是不是花?!”[3]

其時的農(nóng)村,時代背景是模糊的,鄉(xiāng)村的風俗是開放的,摘棉花的季節(jié)類似節(jié)日,夜里還有敲糖鑼的“糖擔兒”,提醒你也在打擾你;糖擔兒來到米子和明喜的窩棚,三人耍嘴斗智的場景,猶如一場戲,關(guān)于性與身體天然爽朗,似乎這祖輩傳下來的看花的風俗,無可非議。

小說里寫的人和人之間,沒有毒氣,沒有怨氣。如:盡管明喜叮囑米子不許往別處去串,米子答應了,但該咋串咋串;明喜也發(fā)現(xiàn)了,但彼此問答清澈透明,相互的情誼都在言語里了。包括明喜的新媳婦,明明感到丈夫的作為,也索性不攔。這時的鄉(xiāng)村,有些人類童年樂園的味道。

隨后,小說還寫了鄉(xiāng)村少年性啟蒙的游戲——米子的女兒小臭子,和喬、老有玩過家家的故事等。似乎時光停滯,生命在懵懂中憧憬著……隨著人物的成長,情節(jié)的發(fā)展,到了日本人實行“三光”政策期間,小臭子和喬,上了地方上的抗日夜校,后來出于不得已,小臭子出賣了喬,喬因此慘死。令人想象不到的結(jié)局是:在棉花田里,國和小臭子身體性的沉醉之后,國突然的變化——二人之間突然由相吸引的青春男女關(guān)系變成了敵我關(guān)系,幾乎讓讀者反應不過來。槍像沒出聲,“漫地里不攏音”。小說省去了很多筆墨,生者的心和死者的心,只能讀者去揣摩。到此,方感前面的一切都在醞釀這一刻的到來,“革命”不允許任何理由的背叛,小臭子性情里欲望化的種子,和她母親米子相似的那些,隱隱中導致她在特殊時期踏上了不歸路。性情、革命、命運,在此碰撞在一起。這篇小說,也可以看成是寫人性與隱秘命運的,尤其寫革命年代這一意外之筆,使這篇小說變得不凡。這也應了鐵凝對好短篇的看法——“給予人的那種猝不及防之感”[2]。

作家對文學的理解有多深,也意味著他能寫到哪一步?!拔膶W對人類最終的貢獻也并非體裁長、短之糾纏,而是不斷喚起生命的生機。好的文學讓我們體恤時光,開掘生命之生機?!盵5]小臭子的死,讓人更感前面生命場景的美好。

談及《棉花垛》,鐵凝自己也曾說,之前如《麥秸垛》的寫作,有一種要證明什么的驅(qū)動,在當時文壇都在求變的思潮下,作者求變的愿望也很強烈,因此,在語言敘述上,可見雕琢和矯情的痕跡;到了《棉花垛》,寫作心境就變單純了,“不想向外界證明什么了”[6]。可見,作家由《棉花垛》找到了那份創(chuàng)造性的精神自由,找到了寫作中的自我,才能不被外界推著走。

在不同的時段,鐵凝筆下的農(nóng)村女子,既有相似也各有不同。如后來的《秀色》[7],那個沒水的村子,水被男人長途跋涉背回家來,是要上鎖的,要說也很苦了,但給人的感覺是有力量的——村里最漂亮的兩代女子,為了讓技術(shù)員們留下來打井,直到出水,把水鎖砸開,有些悲壯地獻出自己洗凈的身體,她們勇敢地有謀劃地改變命運。這些鄉(xiāng)村女子,在倫理觀念和世代生存困苦之間,心像明鏡一樣,首先選擇了生存。精神氣質(zhì)上,她們更是現(xiàn)代女子,而不像鄉(xiāng)村女子。

和今天這個信息化、城鄉(xiāng)一體化時代生活的同質(zhì)化不同,在那個城鄉(xiāng)隔離的時代,文化家庭、城市環(huán)境中成長的鐵凝,和在困苦鄉(xiāng)村中成長的男作家們,的確可以說不是一代人。但他們在文學中表現(xiàn)出的不倦的耐心、創(chuàng)造性的追求和營建精神立場的信念,是相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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