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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儀禮》,是一部記載周代禮儀制度的經(jīng)書。若按照內(nèi)容來說,書中十七篇共記載了十四套完整的禮儀和一套為死者服喪的制度規(guī)則。若按照《周禮·春官·大宗伯》對禮的劃分方法,則可將此十七篇分為吉禮、兇禮、賓禮、嘉禮四類。其中的兇禮凡四篇,且無論儀節(jié)或者制度名物的記載皆完整而詳細,具有極高的史料價值和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儀禮》;兇禮;史料價值;現(xiàn)實意義
《儀禮》,是一部記載先秦禮儀的著作,成書于春秋時期,主要是由孔子根據(jù)宗周時代流傳下來的一些禮儀規(guī)制加以編訂整理而成,其后孔門弟子及后學者亦陸續(xù)有所撰作加功?!秲x禮》中專言兇禮者凡四篇,即《喪服第十一》、《士喪禮第十二》、《既夕禮第十三》、《士虞禮第十四》。
一、《儀禮》中兇禮的主要內(nèi)容
《喪服》,據(jù)鄭玄《注》說,是記“天子以下,死而相喪,衣服年月,親疏隆殺之禮也?!焙唵蝸碚f就是記載古時人死后,根據(jù)與死者遠近親疏和尊卑關系的不同,親屬們穿不同的喪服,服不同喪期的一種制度。
《士喪禮》,記載古代士死后,其子為其辦喪事的禮儀,共分為五個部分:第一,記死后招魂、沐浴含飯、襲尸、設重等;第二,記小斂及小斂奠;第三,記大殮及大殮奠等;第四,記朝夕哭及朔月奠和薦新;第五,記筮宅、視槨和卜葬日等。
《既夕禮》,實則《士喪禮》之下篇,取篇首兩字為其篇名。從結構上來看,本篇分為四個部分:第一,記載啟殯遷柩朝祖廟;第二,記葬前準備及赗、奠、賻、贈等;第三,記大遣奠至下葬;第四,為《記》文。
《士虞禮》,虞是葬后祭名。本篇共分為兩個大的部分:第一部分記載了虞祭的全過程,其重點在于饗神和祭尸;第二部分為《記》文,補經(jīng)之所未備,且同時記及虞祭的卒哭、祔、小祥、大祥、禫等祭,以及虞祭和其他諸祭所致辭。
二、《儀禮》中兇禮的史料價值
若從史學角度說,《儀禮》是一部有著很高史料價值的先秦典籍。如胡厚宣先生認為:“《周禮》、《儀禮》和《禮記》盡管著作年代有早有晚,有的成書年代至今還沒有定論,但是它們都保存著豐富的上古史料。過去,有人懷疑和貶低‘三禮的史料價值,長由盉等許多重要銅器的發(fā)現(xiàn),使‘三禮的史料價值進一步引起了人們的重視?!保?)
就《儀禮》中的有關兇禮的記載而言,其史料價值主要有以下四點:
首先,《儀禮》一書中的有關兇禮的史料并非著重于天子諸侯之喪,而是士階層的喪禮虞祭,類似內(nèi)容罕見于其他史料。事實上,兇禮可以分為喪、荒、吊、禬、恤五類。其中喪禮指的是哀悼和處理死者的禮節(jié),雖為五類之首,但是《儀禮》之外的史料則少見有關于士之喪禮的禮儀記載。如《左傳》中,“平王崩,赴以庚戌,故書之(《左傳·隱公元年》)”言天子喪禮;“己丑,公薨于路寢,言道也(左傳·成公十八年)”言諸侯喪禮;“夏四月乙亥,王叔文公卒,來赴吊如同盟,禮也(《左傳·文公三年》)”言大夫喪禮。但并不見士之喪禮的記載。除了《左傳》,其余史料亦罕見此記載。
其次,《儀禮》中有關士之兇禮的記載,禮事儀節(jié)名物以及期間蘊含的禮義詳細完備,這是在其他史料中均難以找到的。先秦文獻中也有一些關于士之喪禮的記載,如“子疾病,子路使門人為臣。(論語·子罕)”“朋友死,無所歸,曰:‘于我殯。(論語·鄉(xiāng)黨)”等,但是這些記載均十分簡略,對行禮的具體環(huán)節(jié),所用的各類器物,蘊含的種種禮義都幾乎沒有涉及。但在《儀禮》中,記載則十分詳盡。如同樣言大夫祭祀先祖事,《儀禮》中便用了《士喪禮》與《既夕》兩個篇目,用七千余字記錄了幾十類人物、上百種器服物件,五十三個儀節(jié),十分詳細的記載了士死后喪葬的禮儀(2)。
再次,《儀禮》中有關吉禮的四個篇目中,有大量關于士和庶人在禮事中任職情況的材料,可以極大地豐富人們對先秦時期的士、先秦時期的庶人、先秦時期的家臣等等社會群體任職情況的認識。如在《士喪禮》、《既夕》兩篇中,在家主死后協(xié)辦喪事的人員主要有:任職于諸侯國君的使者、公史、宰夫、小臣、巫、以及來助喪的夏祝、商祝、周祝、祝(非喪祝)、卜人、占者、管人、冢人、甸人、遂人、匠人等;任職于士的宰、宗人、復者、筮人、卦者、族長、士、外御、史、副史、御、圉人、擯者等家臣;“與主人同鄉(xiāng)里,來助葬者”的鄉(xiāng)人;有負責掃室布席,由士之隸弟子出任的“童子”;有負責“涅廁”,由罪人出任的“隸人”(3)。這些相關任職禮事的記載,皆罕見于其它文獻資料(4)。
最后,《儀禮》中有關兇禮的篇目中蘊含的禮義影響極大,流傳甚廣,是研究中國古代哲學思想、倫理思想、甚至法制思想、社會思想等不可或缺的珍貴史料。譬如《喪服》,鄭玄在《喪服》篇《目錄》中表明:“天子以下,死而相喪,衣服、年月、親疏、隆殺之禮。不忍言死而言喪,喪者,棄亡之辭,若全存居於彼焉,已亡之耳?!边@里所載的喪服制度,對后世影響巨大而深遠,服制已不再僅僅是一種區(qū)別血緣遠近親疏的服喪制度,還是一個區(qū)別尊卑貴賤長幼名分的尺度,后來甚至成為我國古代法律定罪量刑的理論依據(jù)和司法標準,是中國禮法文化中極為核心重要的組成部分。
三、后記
兇禮即有關哀憫、吊唁、憂患的禮儀,包括荒禮和喪禮兩大類。《周禮·春官·大宗伯》載:“以兇禮哀邦國之憂,以喪禮哀死亡,以荒禮哀兇札,以吊禮哀禍災,以禬禮哀圍敗,以恤禮哀寇亂?!碧貏e是其中的喪服制度更是不斷被儒家經(jīng)典化、規(guī)范化,即使有細節(jié)上的變動,整體依然得到了長期的維持,其影響至今尚未完全消失。這亦足見其影響力不可小覷,而《儀禮》中與兇禮相關的史料彌足珍貴,應當引起相關學者足夠的重視。
注釋:
詳見白壽彝:《中國通史》,第三卷,第三章。
可參見本人所作《新編儀禮圖之方位圖(兇禮卷)》。
詳見胡匡衷《儀禮釋官·卷五》
可參見本人所作《論<儀禮>中“士”的任職研究》、《試論<儀禮>中的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