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茹
(山西廣播電視大學,山西 太原 030027)
圖書檔案信息介質有明顯的客觀物質性、廣泛的工具性和明顯的演變性。各類信息介質作為信息承載的物質條件,是圖書檔案信息內容賴以遺存的基本形式。內容和形式是任何事物存在的兩個相輔相成的必要條件,就如同一張紙的兩面,缺一不可。但在分析和認識內容與形式的作用和地位時,人們往往會認為內容決定形式,形式是內容存在的外在介質,它是為內容服務的物質外殼。這種觀點一直是認識論的主流。也是研究圖書檔案學科研究的基本出發(fā)點。盡管在事物的發(fā)展過程中,人們過多地重視了內容的決定作用和存在意義,但是,形式對內容的決定性影響也是不容忽視的。有的專家認為圖書檔案信息的介質和符號是統(tǒng)一的,二者不能割裂開來認識,甚至認為形式即內容。這樣的觀點雖然有其武斷之處,但也從另一個側面強調了圖書檔案信息的形式變化對信息內容發(fā)展的決定性影響,特別是對圖書檔案信息管理制度的影響。
當今社會,信息是極其重要的資源,圖書檔案是信息資源的重要部分,國家的信息資源絕大部分存在于圖書檔案之中。對于圖書檔案管理服務的研究是探索未來圖書檔案信息利用的主要課題。在網(wǎng)絡計算機多媒體技術疊加融合發(fā)展的今天,圖書檔案信息管理制度的走向對圖書檔案信息利用的效率有著決定性的影響,縱觀圖書檔案發(fā)展的歷史,就是一部信息介質的演變史,在這個歷史長河中,圖書檔案信息的媒介載體發(fā)展對圖書檔案信息管理制度的作用不可小覷。當今的圖書檔案信息與新媒體技術緊緊結合在一起,它將揭示未來社會信息應用規(guī)律,以及圖書檔案信息在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和社會文明進步中的巨大作用。這一點對我們今天如何科學利用好新媒體,設計符合發(fā)展規(guī)律的圖書檔案制度,發(fā)展好圖書檔案事業(yè)有著極強的現(xiàn)實意義。
圖書檔案作為一個獨立社會組織必不可少的管理工具,早在人類文明的早期就存在了。有明確文字可考的記載也在五千多年前出現(xiàn)了。當文字成熟后,用來標注事務的檔案就形成了。圖書檔案與零散隨機標注的信息載體不同,它是成系統(tǒng)的信息存在和社會成員有意識、有目的的信息專門性收集、整理和利用。它是人由蒙昧到文明轉變的標志之一,并隨社會的進步而不斷進步,從楔刻文字、紙草文字、甲骨文字檔案到紙質抄寫檔案和紙質印刷檔案,再到圖片照片檔案,以及影像、多媒體檔案,構成了一部以介質演變?yōu)槊}絡的檔案發(fā)展歷。在這個歷史長河中,圖書檔案使用的發(fā)展和進步與媒介的更新?lián)Q代有直接的關系。所以很有必要就圖書檔案介質演變對圖書檔案利用的影響進行具體分析。
承載圖書檔案信息的介質是多種多樣,豐富多彩的。從社會群體有了自覺的組織意識和組織觀念起,作為組織存在和運行的標識、記錄、依據(jù)等的信息檔案就自然形成了。隨著人類的延續(xù),社會組織的演變,文字的成熟,特別是氏族部落和國家的出現(xiàn),圖書檔案從無到有,從簡到繁,從原始到成熟,圖書檔案事業(yè)也隨之壯大。所有圖書檔案賴以依托的物質媒介也經(jīng)歷了天然物質介質(非加工實物、加工實物)、人工合成介質(鑄文、紙張、化學圖片)、電子介質(文本、聲音、圖像、多媒體)發(fā)展演變歷程。在這個過程中,不是新媒介代替舊媒介的過程,而是新媒介在已有媒介基礎上的疊加。
特別需要提出的是,在圖書檔案介質的更新?lián)Q代過程中,信息存儲技術的核心作用。信息存儲技術是對一系列圖書檔案介質更新進步的巨大推動,也是圖書檔案介質發(fā)展的原動力。信息存儲技術既是圖書檔案存在的前提,也是圖書檔案價值實現(xiàn)的必要條件。作為檔案存在的基礎性條件必須是這些信息可以留存。對于供查的依據(jù)和憑證,保存是它的前提條件。存儲技術的水平,直接標志著圖書檔案利用的水準。人類在信息技術探索的歷程中,一直孜孜不倦地追求大容量的信息儲存介質。所以信息存儲技術是圖書檔案利用效率的標志性要素。下面就圖書檔案介質和圖書檔案信息存儲技術的演變和影響進行具體分析:
按照現(xiàn)有記載,人類的圖書檔案歷史可推溯到幾千年前。
在人類社會的早期,由于經(jīng)驗和征服自然能力的局限,用以標識和推進組織(氏族、部落、同盟)內部管理和交流的信息介質主要來自天然采集的自然物質。根據(jù)初期組織的生產能力和水平,分為非加工實物和加工實物兩大類。這兩種類型的信息介質可以明顯地傳遞出組織形態(tài)所處的文明層級。非加工實物階段的信息介質標志著人類社會組織的原始形態(tài)和初級形態(tài);加工實物階段的信息介質標志著人類社會組織進入文明門檻的自覺意識階段。
舊、新石器時代,生產加工能力極其低下。處在一個相對穩(wěn)定群體的人們出于交流和管理的需要,必須有共同約定的信物和標志物。這些東西作為群體的信息負載介質,可能是一些初始文字尚未成熟,文字的內部結構系統(tǒng)還沒有成型,因此符號數(shù)量極其有限,所需信息的承載物的要求并不高。由于人們的分工和社會交流內容還很單調,人與人的相互聯(lián)系還停留在生物本能和群居必要聯(lián)系的階段。其時的社會組織管理意識和手段都處在自發(fā)階段。由于文字尚未成熟,所以也沒有所謂圖書的概念。這一時期,圖書檔案意識尚無明確思路,只有屬于公共財產的圖騰、崇拜物或者一些用以標志的公共標識物。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的群體組織圖書檔案就是一些非加工的實物,例如:獸皮、植物標本、形態(tài)特殊的石器、動物骨骼標本、其他自然界的各種生成物質。我們把這個階段稱之為圖書檔案介質的非加工實物階段。
在圖書檔案的物質介質非加工實物階段,應當是處于原始社會中后期的氏族和部落早期。此時相對穩(wěn)定的組織群體已經(jīng)延續(xù)了很長時間,維系氏族或部落的記錄、指揮和標志性群體管理工具,即一些群體約定使用的非加工實物專政工具(可能是一些標志性的禽獸和植物標本、玉器和石器或附著在這些器物上的帶有標識、記錄、崇拜和圖騰性質的尚未成熟文字)。這些具有儀式感的物質工具具有公共性、標識性、組織性、指向性、權威性、宗教性、實物性和檔案性。其時,盡管由于文字未成熟而沒有圖書的概念,且圖書檔案意識思路不明,但它們的檔案管理制度卻有著較清晰的歸屬性和保護意識。由于這些非加工實物大多屬于社會群體內部的組織性和專政性工具,它們引導和制約著所屬成員的信仰和行為,因此受到高度的重視和虔誠的保護。這些作為部落或氏族神器的東西被群體以較高規(guī)格的宗教性儀式加以保護和傳承。此時間段的可以稱之為檔案的此類非加工實物,以自然形態(tài)的實物介質被擁有它們的群體組織以特有的方式加以保存和利用。使用他們的場合一般都和內部重大的決定和行動聯(lián)系在一起,因此,這些檔案都有專門的人員保護,有著特殊的使用規(guī)定,哪怕這些規(guī)定是極其簡單、幼稚、可笑,甚至是荒誕的。
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文字的出現(xiàn),圖書檔案的物質介質出現(xiàn)了質的飛躍。文字一經(jīng)被利用,它由符號替代顯示的便利性和標識功能就在人類記錄生活和交流信息方面發(fā)揮出巨大的潛力。由于文字是記錄語言和思想的符號,它具有符號標識的任意性,文字幾乎可以標識人類生活的所有領域,包括物質介質無法形象顯示的精神領域。作為人的類思維的物質外殼,語言有一個特質是在于它所標識的人的思想意識是以人的思維規(guī)律為存在前提的。從這個角度理解語言的起源,可以考慮人類語言進行交流不只是人類的自覺創(chuàng)造,而應當是人們的自然選擇。過去的觀點一直認為文字是記錄語言的符號,今天看來,文字并不僅僅記錄語言,它還標識和標志大量非語言的意識、事物、形象,甚至抽象的東西。所以文字的出現(xiàn)對圖書檔案的存在和發(fā)展意義重大。文字一經(jīng)出現(xiàn),圖書的概念落地就是一個時間問題。
文字作為記錄語言的符號,它的發(fā)展速度很大程度上依賴于它所依托介質獲取的難易程度。最初的圖騰符號具有文字的特性,但是大部分缺乏系統(tǒng)性和便利性。但是這些都不是文字利用和發(fā)展的核心要素。真正促進文字發(fā)展速度的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生產力因素。人類獲取文字依托介質材料的能力,嚴重制約著文字的應用和發(fā)展。這一點可以從文字依托的紙草、泥板、石刻、石板、泥塑、甲骨、竹簡等出現(xiàn)的時間和利用程度,特別是它們所屬文明的文字發(fā)展程度加以印證。蘇美爾文字(楔形文字)(Cuneiform script)出現(xiàn)于西元前31世紀,是已知的最古老的文字。該文字寫于泥板、石頭、金屬、蠟板上。埃及的紙草文字寫在紙莎草上,它是古埃及文明的重要部分,古埃及的紙草文字被古希臘、腓尼基、羅馬、阿拉伯人們傳承,使用近三千多年。到了公元8世紀,我國的造紙技術經(jīng)中東傳到地中海地區(qū),莎草紙才逐步衰落。漢字的發(fā)展經(jīng)歷了石板、甲骨、鑄塑、竹簡、紙張的主要歷程,每一種介質出現(xiàn)和使用的時間都明顯地傳達出介質獲取的能力與文字使用的數(shù)量成正比:即介質的物質容易得到,那它所擁有的文字數(shù)量就增加,反之則很有限。紙莎草的獲取難易度決定了古埃及文字的普及范圍和成熟程度;可用于鍥刻的龜甲和獸骨獲取難度決定了甲骨文字的使用范圍和普及層次僅僅限于貴族階層;楔形文字的使用和普及也與他們使用的泥板、石頭、金屬、蠟板獲取的工藝有著直接的關系。值得注意的是在人類獲取最初的文字介質時不是主動選擇了某種介質,而是被動地被他們所生活的物質環(huán)境所制約。這也就是為什么同在地球的北半球的一個時間段內(公元前7000年—公元前3000年),人類創(chuàng)造的最初文字形態(tài)各不相同的原因。所以,楔形文字、紙草文字、甲骨文字形態(tài)各自不同的原因在于他們在被創(chuàng)造初期不得不選擇的物質載體。
文字作為一種替代思想信息和標志意向的符號,一定得依賴物質介質存在。這種介質一旦被使用后,就會隨著文字的功能而受到人們的高度重視,特別會受到使用它的社會組織統(tǒng)治階層的高度重視。因為語言是交流的工具,但文字的記錄性使它在交流的基礎上具有了明顯的政治工具性。由于統(tǒng)治集團和貴族階層對文字的需要,他們會千方百計尋求和加工文字介質材料。與此同時,由于統(tǒng)治者和貴族對這些介質材料的青睞,又帶動了整個社會對這類物質的重視和追求。所謂“洛陽紙貴”就是此理。文字產生早期,生產力水平普遍低下。人類對文字介質加工的能力往往是隨著文字使用的經(jīng)驗而不斷提高的。所以文字負載的介質材料在文字使用范圍擴大的同時,加工工藝會越來越精。于是圖書檔案的物質介質由非加工實物階段進入了加工實物階段。如:泥板、石刻(石板)、金屬、蠟板、泥塑、紙草、甲骨、竹簡等。
當人們根據(jù)需要主動去加工整理文字介質材料時,一定會對這些材料的性能和類別加深認識,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開發(fā)和創(chuàng)新文字介質材料。無論是紙草、石刻(石板)、甲骨,還是泥板、蠟板、竹簡、泥塑、金屬鑄字,都一定經(jīng)過一個對這些材料的原始利用——初步加工——合理分類——精細加工——升級換代——材料研究保護等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對介質材料的認識越精準到位,文字信息的利用率就越高。文字利用率的提高對社會的影響又反過來刺激了人們對介質材料加工的更新?lián)Q代。所以文字的使用推廣是與其依賴的介質材料的挖掘和加工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的良性互動發(fā)展過程。所以到了文字被重視而大量使用后,圖書檔案介質的發(fā)展就進入了對實物介質加工整理的階段。在這個階段,圖書形成的條件才正式具備,成批量的文字介質可供使用,加之對介質材料的保護措施日臻完善,使許許多多的文字可以被設計出來。當文字數(shù)量達到相當規(guī)模后,文字內部的優(yōu)勝劣汰革新速度也開始加速,文字的規(guī)范的價值被認識,統(tǒng)一文字的概念在一個社會組織中自然而然被提到了議事日程。相對統(tǒng)一的文字體系出現(xiàn)了雛形,文字的推廣在社會成員的共識下,快速發(fā)展。社會對文字的需要越來越廣泛、深入。特別是氏族、部落、早期國家的上層統(tǒng)治者,在實施組織管理的過程中,需要的文字材料和重要檔案越來越對。在這種情況下,大量的文字的存在導致了圖書的概念的出現(xiàn)。于是我們看到了成批量的楔形文字(泥板、石板、蠟板)、大量的古埃及紙草文字、難以計數(shù)的中國殷墟甲骨文字、秦漢魏晉的竹簡文字,以及各地出現(xiàn)的泥塑文字等。例如在中國侯馬曲沃出土的古晉國結盟檔案石板朱砂文字——侯馬盟書。這些石板、石刻、泥板、泥塑、紙草、甲骨、竹簡等文字介質材料都是對天然實物材料的整理加工,并未再造出新材料。我國商代采用穿扎成冊之法保管甲骨檔案;漢代采用繩束竹條分類保管圖書檔案;漢代也用絲絹裝裱保存圖書檔案;由于介質限制導致的檔案數(shù)量有限,唐代才能用三年一揀除檔案鑒定制度;宋代能采用較細致的分類編錄,是得益于泥活字印刷術。由于介質材料的原始性,古代社會出現(xiàn)的圖書檔案思路和方法基本是凌亂的、局部的、經(jīng)驗性的,不可能形成結構合理的體系,但它們都是近代圖書檔案學形成的必備條件。
這種情況是圖書檔案的早期階段。此時的圖書檔案發(fā)展受到自然實物介質采集能力的限制,因此圖書檔案信息保護水平受到人類對這些天然介質物質控制的制約。信息的保存和利用,也是建立在對這些天然介質物質的管理水準上。此時的圖書檔案管理尚處于圖書檔案事業(yè)的起步階段,對天然物質的研究管理,就是對圖書檔案管理的前提。又因為天然物質本身有原生態(tài)體積,且容易老化、變質,保護難度極大,所以,此時的圖書檔案管理制度不可能非常豐富、精細,它具有介質容積大、信息儲量少、保護人員多、圖書檔案場所稀缺的特點。由于此時圖書檔案介質獲取依賴自然力量,就制約了人們對自由獲取文字介質材料的渴望。這樣的缺陷直接導致了人類對自由創(chuàng)造信息介質探索和實踐。有志者事竟成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人工合成介質的時代很快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