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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一樣,是不被待見的外地人

2019-03-15 02:01殷雄
閱讀與作文(高中版) 2019年2期
關(guān)鍵詞:試卷阿姨語文

殷雄

九歲那年,一輛大巴載著我家全部家當(dāng),開進一個狹窄老舊的家屬院。

一個看著和我一般大的男孩坐在門房門口的木凳上,抱著半邊西瓜,踩著拖鞋,腿像劈叉一樣伸得老開,大聲問,“哪來的?過來登記?!?/p>

我爸正在和工人卸行李,滿面的黑汗,帶著幾分逗弄小孩的笑,“荊州的,曉得不?三國里‘關(guān)羽大意失荊州的那個荊州?!?/p>

他點點頭,擱著一張臭臉,“哦,鄉(xiāng)下的?!?/p>

這時一個中年女人走出來,從后面扇那小子的腦袋,手臂揮得氣勢十足,落下倒輕飄飄的。嘴里嚷,“滾滾滾,西瓜吃出花了,作業(yè)呢?”

后來我才知道這是大院門衛(wèi)家的黃阿姨和她的兒子小黃。雖然我百般瞧不上這地兒,但在省城人的心中,我們就像對面的茅廁一樣,扎眼又低級。

小黃混得也不咋樣,用武漢話講叫“干狠”,表面風(fēng)光罷了。院子里連狗都“寶寶”“貝貝”地喚著,但呼他只有姓。

小黃他爸和我爸年紀(jì)差不多,我爸被喚做“小金”,小孩見面也禮貌地叫“金叔叔”。而小黃他爸頭發(fā)花白,駝背,頭總往前伸著,好似個絲瓜,搖搖欲墜,眼睛咪成一條縫,像巴黎圣母院連環(huán)畫里的卡西莫多,連小孩都叫他“老黃”。

很快,我因為跳橡皮筋有新花樣,融入了院子里的小團體,一起玩耍的萱萱指指太陽穴說,“老黃這兒不清白?!?/p>

正說著,一把混著碎石和雜草的泥土向我們砸來,“臭三八,大嘴巴,打死你!”小黃大跨步拿著一根樹枝向我方發(fā)起沖鋒,一頭撮進我的馬尾辮里。

我們甩開嗓門慘烈叫著,慌不擇路地往家屬樓上跑。一口氣沖上四樓,從樓道鏤空的窗格往下看,小黃沒有追來。迎著路燈,他一手仍拽著樹枝,一手提起橡皮筋,擺開架勢,好似鐘馗捉鬼,整張臉被割據(jù)得像太極圖一樣陰陽交替。

我們蹲在樓道里大氣不敢踹一口,一直目送小黃收繳戰(zhàn)利品一樣拖著橡皮筋遠(yuǎn)去。

不久,我媽在調(diào)動工作中被體檢出乳腺癌,術(shù)后回監(jiān)利老家療養(yǎng)。彼時我還小,身邊又沒有女性親屬能帶我進入大院的公共浴池。一到周末,我爸將毛巾肥皂放在一個綠色半透明的塑料盆里,讓我抱著。

父女倆守株待兔般蹲在女子浴室門口,碰到我爸認(rèn)識又長相和善的女性走來,他就趕緊牽我上前,說這是某某阿姨。我細(xì)細(xì)喚一聲,然后再拜托她帶我進去。阿姨若驕矜地點點頭,我就趕忙像小跟班一樣跟上。

進入更衣室,有些阿姨會問能自己脫衣服嗎,有些則趕忙告訴周遭的女人,這就是那誰家的小孩?!笆堑模褪悄羌?!男的剛調(diào)過來,女的病了的!她長得不像她爸爸,應(yīng)該是像她媽吧?!?/p>

總有人會搭話,什么病?。坎皇莻魅静“?,有遺傳嗎?我只好把頭扎下去,深埋進衣服里。浴室里磅礴的霧氣下,大家都面目模糊,誰也看不清誰。

我匆匆走進空的一格,扭開鐵質(zhì)蓬頭,水猛烈摔打下來,砸得我暈頭轉(zhuǎn)向。

旁邊的女孩輕聲甜蜜地和母親撒嬌,“哎呀,水跑到眼睛了。”等我被澆透,就裹著毛巾出來,穿好衣服,和我爸在浴室門口匯合。

我爸總要拉著我,等阿姨出來躬身道謝。大半的阿姨會洗很久,比如中間就著公家熱水趁機搓洗下內(nèi)衣。我們便看著蒸得熱氣騰騰像蝦米一樣通紅的人,一只只擦肩而過,手腳從熱得發(fā)紅到冰得發(fā)直。

后來我便不愿意去洗澡了,我爸罵我不講衛(wèi)生,我也不去。

院里的孩子都在附近對口的學(xué)校上學(xué),小學(xué)到初中,流水線似地運送。我拼了很久,學(xué)業(yè)終于跟上趟了,只是普通話仍說不好。

某日,語文老師點我起來朗讀林海音的《竊讀記》。我起身,夸張地提高嗓門,模仿趙忠祥老師的朗讀腔,“啊!它在這里,原來不在昨天的地方了?!?/p>

底下傳來悶笑聲,語文老師喊停,要我重新讀。我不明所以,又念一遍,又被喊停。連讀三次倒帶,笑聲一浪躍過一浪,無數(shù)張嘴像鯊魚一樣咧得開開的,向我展示一排排雪白的牙齒。

笑聲漸歇,語文老師方走到面前,說“昨天”的“昨”字念錯,應(yīng)是“zuo”。而我讀的“cuo”。我滿面發(fā)燙地念完整段后坐下,眼淚混著鼻涕一起糊了整張臉。

這時,一只手戳了戳我的后背,緊接著一包餐巾紙從耳后遞過來。我扭頭,后排的男生不耐煩地指了指最后一排的小黃,說他給你擦鼻涕的。

小黃正用力在木板上按壓圓珠筆帽的彈簧,筆飛起來,他五指打開,等飛到最高點時再迅速接住。反復(fù)幾次,好像在練習(xí)獨門暗器。

第二日,同學(xué)陸陸續(xù)續(xù)走進教室。小黃慣例用單肩挎著大書包,聳肩歪頭,食指從門口的第一排敲起,有氣無力喚,“數(shù)學(xué)作業(yè)借一下,合作共贏,雨露均沾?!?/p>

有人抿著吸管喝豆?jié){,有人小聲晨讀,還有人坐在課桌上搖著腿嬉笑著,“晚上捉賊去了?”小黃瞇著眼,頭也不回地錯過,手指繼續(xù)敲著,如鳴鑼報時的巡夜人。

而我落座后,早就乖巧地把要交的作業(yè)摞得整整齊齊放在桌角,急于顯示我的勤奮和循規(guī)蹈矩。等小黃經(jīng)過,我抽出一本放在最上頭,小聲提醒“咯!”

他略吃驚地抬頭揚眉,口氣似出世的老僧贊嘆,“難得難得?!焙孟裣乱豢叹鸵焓帜蟪龇鹗钟 N依^續(xù)正襟危坐地埋在英文課本里,念單詞。他拿起就走了。

一個周末,我跑去門房借廁所,隔著紗門,看到小黃正在挨打。

老黃兩只青筋炸裂的手插進小黃的頭發(fā),拽著頭狠狠往墻上砸,一聲兩聲,墻壁被撞得悶響。老黃面目猙獰,氣勢兇悍到如同對待生死仇敵。

小黃只是抿著嘴,一聲不吭。

我從沒見過這么暴戾的場面,手足無措的我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尖叫。跳橡皮筋的伙伴聞聲聚攏過來,五個女生都被嚇到了,一齊放聲高呼救命。

石破天驚的呼喚震懾到傍晚閑適的小院。不知道孩子們遭遇了什么喪心病狂,大人們紛紛從家里沖出,有的手中還提著木棒刀棍??吹竭@一幕,大人也震撼了,口里說,“老黃,你瘋了吧!”“住手,放開孩子?!?/p>

老黃雖然干癟,但發(fā)了狠,幾個彪形大漢上前也奈他不何,折騰了大半天,眾人才綁手綁腳地把老黃硬拉開。這場挨打才算終結(jié)。

此后,我突然特別惦記小黃。常到門房招呼他一起玩。

“小黃,跳皮筋不?”

“小黃,來捉迷藏?!?/p>

“小黃,射雕英雄傳租到了?!?/p>

他總耷拉著臉,悶次悶次地摔開門,叉著腿走出來。

大成路的新華書店有三層樓高,一排排的書架上擱著琳瑯滿目的書籍和商品,特氣派。我們這幫人總愛在里面環(huán)游,每次前面一團人把萱萱眾星捧月地圍在中間,小黃都像尾巴一樣墜在后面。

也是在這里,我們遇見了黃阿姨和那個男人的約會。

黃阿姨頭發(fā)盤著發(fā)髻,五官難得清晰露出來,右手挽著西服男的胳膊,有說有笑地走了過去。西服男不是老黃。我們一團人卡在書架中間,沒人出聲,面面相覷后,集體回頭,小黃已不見蹤影。

萱萱問,“小黃回去了嗎?”我答,“應(yīng)該吧?!?/p>

大家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也沒追究小黃什么時候走的,繼續(xù)去尋找水果橡皮擦。

院里逐漸有了閑言碎語,七大姑八大姨像螞蟻聚集在一處,觸角相抵,甕聲甕氣地傳遞信息。她們說黃阿姨外頭是有人了,也可以理解,家里怪鬧心,但小孩咋辦,眼睛意有所指地往門房的方向看。

老黃有時坐在門房門口,臉皮皺巴巴的垂下來,眼角嘴角耷拉著形成八字紋,把五官割得七零八碎。大家路過會熱情招呼,“老黃曬太陽啊,補鈣好!”回頭就嘖嘖感嘆,“也是可憐人?。 ?/p>

此后幾年,小黃歪歪斜斜地背著書包進進出出。但是不管怎么喚,他都不愿意出來玩。

初中最后一年,小黃個子抽條似拔得老高,個子一高,氣勢就顯出來了?!鞍职謰寢屇膫€好”的話,鄰居們突然就問不出口了。小黃吹起劉海,斜著眼仁瞄你一眼,一股寒意就竄上來。

臨近中考,老師請部分家長談心,而成績差的,包括小黃,老師就不管了。

但成績差也著實怨不得他,每當(dāng)夜幕臨近,我透過木桌前的窗格,能看到門房里同樣伏案的人影,也能聽到那里竭斯底里的吵架聲和乒乒乓乓的摔砸聲。

初三后,學(xué)習(xí)氛圍陡然緊張,班主任建議中午不要回家了,有條件的就在學(xué)校解決中飯。老師的建議對學(xué)生來說就是命令,但還是有個別人員一切如故。比如小黃,仍舊中午慢悠悠騎自行車回去,吃飽喝足再卡著鈴聲折返。

午后的第一堂課,空氣悶熱,氣氛昏沉。語文老師嬉笑著叫我:“起來讀一段給大家輕松一下。”

煩躁的空氣也壓得我突然擰巴了,我像鐵釘鉆進木凳上,兩手抓緊課本,眼睛盯著課文,脖子硬挺挺的立著,就是不肯起身。

語文老師立在我旁邊,僵持過后,放棄了,繼續(xù)講下去。我想,“是了,她本就無需人來朗讀,只是惡趣味作祟罷了?!?/p>

放學(xué)后,我推著自行車進入大院,有個鴨子一般的聲音叫住我,“喂,過來,看個好東西。”正處于變聲期的小黃守在門口向我招手,好像專門在等我。

我走近一看,是兩張期末考試的試卷,語文和數(shù)學(xué)。

他語氣略有遺憾 ,“沒整全,不過也差不多了。”但嘴角眉梢向上挑起,單腳踮起抖動著,整個人晃得如風(fēng)中楊柳,分明在得意中。

我問,“哪來的?”

他只抿抿嘴,昂起頭,“你就說,你想不想打語文老師的臉?”

我當(dāng)然是想的,接過來。他又叮囑,“你做完,直接抄份答案給我,也算幫我的忙?!?/p>

我咬咬嘴唇,將卷子迅速塞進書包,不給自己反悔的余地。

小黃繼續(xù)用假大人的淡定口氣說,“壓力也不用過大,做卷子的也不止你一人?!?/p>

我還想刨根究底,他很酷地擺手,“知道太多沒有好處!”

臨考的早晨,我一進教室,就看到幾個人伏案抄著什么。我湊過去看,那人忙用手遮住。但架不住人越圍越多,旁邊的人還去扯壓住的那張紙,他只好放開捂住的手掌。我一看,選擇、填空、計算,居然是我做過的那份試卷。

不多時,外班也有人聞訊涌入,圍攏的圓形不斷擴散,一手拿紙一手拿筆,抄得明目張膽。又一會,班主任氣勢洶洶走進來,人流如摩西分海,分到兩邊。她走到圓心處沒收了答案,又用手指虛點外圈,聲色俱厲,“考完了過來自首。”

考試發(fā)下的試卷果然是那份,但我雙手冒汗,感覺大禍將至,環(huán)顧四周,我想看出誰是告密者,但只有紙筆摩擦的沙沙聲。

期末考試排名出來了,我排名十幾,和平時差不多。那份考卷對我似乎沒起到作用,但不足以讓我引起懷疑。只是排名表上沒了小黃等七個人的名字。

班主任在班會上通報考題泄露的處理結(jié)果,雖然此次涉案人數(shù)過多,但調(diào)查清楚了,小黃等幾個盜竊試卷者是“主犯”。他們在被罰在辦公室寫檢討的途中,發(fā)現(xiàn)垃圾桶內(nèi)有打廢的試卷,于是推理出打印室里存放有期末考試的試卷。

在一個夜黑風(fēng)高的夜晚,小黃他們潛伏在洗手間里,待到樓去人空,撬開了辦公室的門,抽出了試卷。這不僅僅是偷懶和投機行為,這樣有組織有計劃的作案已經(jīng)顯示出犯罪的傾向,經(jīng)過學(xué)校上報教委,這幾個人將從我們學(xué)校轉(zhuǎn)到另一所學(xué)校。

轉(zhuǎn)入的那所學(xué)校我們也是如雷貫耳,位于臟亂差的菜場門口。那里沒有升學(xué)率可言。大院里的閑言碎語又是不少,說小黃這次算是廢了。

轉(zhuǎn)學(xué)后,門房更少見到小黃。聽說他中考就只考了一門,老黃想揍他都找不著人。估計會再復(fù)讀一年。

假期,我去菜場買菜,意外地在租書店門口見到他,他仍舊張開腿坐著,歪著頭,百無聊賴的模樣。我想過去打個招呼,但他周邊站著幾個混混。

小黃看到我,站起身,細(xì)長的手臂左右搖擺起來,好像突然踩到發(fā)條,抖擻一下,全身活泛了。我捕捉到一點熟悉的模樣,說,“喂,你不用去上學(xué)嗎?”

他說,“我又不是你們?!?/p>

我才注意到他背后連書包都沒有。身邊的這群人,衣服歪歪扭扭的搭在身上,襯衣扣子沒扣全,衣角只塞一邊,褲子都拖得老長。

小黃也想不起說啥,停了會,突然正兒八經(jīng)地開口,“考得怎么樣?”

我始料不及,原來他還關(guān)心這些。我說,“估分還可以,勉強上重點,但也不確定。”

他說,“我一直想講,你的拼音得練練,太爛,要吃虧就在這上頭了。”

我說,“都考完了,晚了?!?/p>

他笑了,很認(rèn)可,“也對?!?/p>

然后,他呼啦啦地跳上單車,瀟灑得卷起一陣風(fēng),沖散路人,一路絕塵。被迫靠邊的路人等他們走遠(yuǎn)后,嘴里罵著“小兔崽子”,眼睛重重地盯著他們的背影。

我也盯著,有點羨慕男孩子的灑脫,突然明白,那場泄題的考試,小黃根本不在乎。我才是那個要靠成績來挽救自尊的人。(摘自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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