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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火者群像中的一部分人物故事:
1. 犧牲消防員蔣飛飛:妻子懷有身孕,計劃九月舉行婚禮
四川省森林消防總隊涼山州支隊中隊長蔣飛飛的最后一條朋友圈動態(tài),停留在 3 月 31 日凌晨 2 時54 分:“前三天連打了兩場,回來衣服泡起還沒洗呢又通知走了。”
姑父唐建平后來問他,到哪里去,蔣飛飛回“到木里縣”。4月1日,家人看到鋪天蓋地關(guān)于木里森林火災的報道,忙給蔣飛飛打電話,卻一直無法接通。唐建平知道,“兇多吉少”。他告訴新京報記者,昨天下午5點,蔣飛飛在南充老家的哥哥最先趕往當?shù)?,晚?2點,車行到雅安,部隊來了電話,“你弟弟已經(jīng)犧牲了。”
唐建平介紹,侄子是 1990 年生人,17 歲以國防生的身份考入北京林業(yè)大學,畢業(yè)后進入四川森林武警,主要工作就是消防滅火。去年 8 月,蔣飛飛轉(zhuǎn)入消防救援隊,工作內(nèi)容不變。由于出警頻繁,雖然家就在省內(nèi),蔣飛飛一年也只有春節(jié)才會回趟老家。臘月二十七進了家門,正月初三就又告別家人返回隊上。今年出警尤其多,年后到現(xiàn)在,出警頻率“幾天一次”。
“他從小是我們看著長大的,是個人才,也是孝子。”唐建平回憶,今年正月初一,侄子曾來家里做客,“一個小伙子”忙里忙外幫著他們擺桌、洗碗。
在唐建平眼里,“他就是我們的小孩?!敝俺鼍瘯r,蔣飛飛也常常受點小傷,但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從不叫苦。
唐建平說,侄子去年結(jié)了婚,但還沒來得及在老家辦酒席,原本計劃今年 9 月舉行婚禮。蔣飛飛的妻子已有四五個月的身孕,昨晚聽到消息后當即暈倒,被送到醫(yī)院急救。目前,妻子情況稍稍穩(wěn)定。
(張惠蘭 胡杰 校對 劉軍)
2. 涼山大火90后消防員生前與家人視頻,稱馬上上山救火
4月2日早8時許,在四川涼山森林火災中犧牲的貴州籍森林消防隊員楊瑞倫的父親楊星禮告訴新京報記者,家人凌晨兩點接到電活,得知楊瑞倫犧牲的消息,“現(xiàn)在一家人正往西昌趕,去見兒子最后一面”。
楊瑞倫今年23歲,家住貴州省麻江縣。楊星禮說,楊瑞倫初中畢業(yè)后在加油站上過一段時間班,一個月有 6000 元收入,他的夢想是當兵。
2017年10月,楊瑞倫應(yīng)征入伍,成為一名消防兵。入伍的前一天,他騎摩托車帶著父親楊星禮從農(nóng)村老家到縣城,花了 6000 元給父母各買了一部手機。
楊星禮說,兒子到部隊后,一年多了沒回過家,每個禮拜給家人打一次電話,“他在電話里說經(jīng)常要上山滅火,過年后到現(xiàn)在至少去了七次。去年臘月二十九還去救火,晚上10點出發(fā),凌晨 4 點才到,大年三十的晚上才回來?!?/p>
3月30日下午10點,楊瑞倫跟父親楊星禮視頻聊天,突然他在視頻里說:“爸爸,山上又起大火了,不跟你聊了,我們馬上要上山救火?!?/p>
沒想到,這次救火,楊瑞倫就沒再回來。楊星禮說,以往兒子上山救火,回來都會給家人發(fā)救火的照片和視頻,但這次沒有收到他的信息,昨天下午看到新聞,知道失聯(lián)人員里有他的名字,一家人都擔心睡不著,直到凌晨2點接到電話,說楊瑞倫在救火中不幸犧牲,“他媽媽聽到這個消息,當場哭暈過去”。
楊瑞倫的父親今年49歲,母親50歲,楊瑞倫還有一個哥哥。出事的這一晚,他的家人一夜沒睡。今天一早,楊瑞倫的家人一行9人從老家貴州麻江縣出發(fā),趕往西昌。
楊星禮告訴新京報記者,兒子楊瑞倫在救火中犧牲了,“是英雄,我們不后悔”。(付松 陳薇 危卓)
3. 涼山犧牲消防員代晉凱:用照片記錄火場 朋友圈都是工作
“3·30”木里森林火災中犧牲的30名英雄名單里,1995 年出生,今年24歲的代晉凱,名列其中。
被火團吞沒犧牲前,代晉凱是涼山州森林消防支隊機關(guān)警勤排的新聞報道員?!罢J真”“努力”“從不抱怨”,是同事和家人,給予他的評價。
“周振生:愷哥,又著火了 ! 然后我就換衣服走了 …… 今年第 14 場 ! ”
朋友圈最后一條動態(tài),定格在3月5日 14 時57分,記錄了他今年參與的第 14 次撲火。配圖里,他坐在后車座上,左側(cè)后視鏡中,映出隊友周振生的橘黃色消防服。
代晉凱是“跟團作戰(zhàn)”的消防報道員,每次有火情發(fā)生,他總會第一時間,跨上相機、帶上紙筆,前往現(xiàn)場。
“代晉凱沒有生活”,是生前好友的評價。他朋友圈里轉(zhuǎn)發(fā)的,多是森林火災救援報道,及在火災一線撲救的內(nèi)容,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工作以外的內(nèi)容。
因通訊身份,代晉凱在當?shù)孛襟w圈里,小有“名氣”。犧牲名單發(fā)布后,有關(guān)他的訊息,在四川媒體圈內(nèi)流轉(zhuǎn),很多記者,“不勝唏噓”。
2日下午,一位供職四川當?shù)孛襟w的記者回憶,代晉凱常會在火情發(fā)生的第一時間,聯(lián)絡(luò)、撰寫稿件,并從現(xiàn)場,回傳視頻,“他經(jīng)常為自己的稿件得到刊發(fā)和推送,而驚喜”。
就在涼山木里森林火災發(fā)生時,他像往常一樣,給平日熟絡(luò)的媒體,進行了消息通氣,并留言說,“木里縣著火了,我現(xiàn)在出發(fā)去現(xiàn)場,一有情況就和您聯(lián)系”。
31日早上9時19分,他給幾位當?shù)孛襟w記者,回傳了幾幅現(xiàn)場照,但因現(xiàn)場網(wǎng)絡(luò)信號差的原因,那篇通訊稿,始終未能傳回。
他承諾的那張,“我拍了火線照片,就發(fā)給您”,成為了他最后的“遺言”。
2日下午,代晉凱的母親獲知消息后,難掩悲痛。作為家里獨子,他從未向父母抱怨過,奔波在前線的不易,每次通話,都會詢問家里情況,被反問何時找女朋友、工作累不累時,他輕描淡寫地應(yīng)一句,“啥都挺好”。
3月4日,他在朋友圈里,發(fā)了條火災現(xiàn)場,濃煙滾滾的視頻,“第一次體會到煙把自己包圍的感覺,令人為他們捏了一汗”。
代晉凱用相機,記錄下了隊友工作狀態(tài):他們的臉上、身上、鼻子里全是黑灰,一場火撲滅,他們累癱,席地而睡。照片里,唯獨沒有他的身影。
在同事提供的一張 3 人合照里,代晉凱與同事,站在涼山州森林消防支隊門口。他一頭短發(fā),右手搭載同事肩膀上,左手擺出“ 6+1 ”手勢。那一刻,他嘴角上揚,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李一凡)
4. 涼山犧牲 90 后消防員康榮臻:“有什么苦都不跟家里說”
20歲的康榮臻是犧牲的消防員之一。4月2日上午,康榮臻的姐姐康揮告訴新京報記者,她是昨天中午收到消息,父母還都不知道。弟弟聽話懂事,從不訴苦,就在前段時間,兩人還商量一起去爬長城、看故宮。
康揮稱,弟弟今年20歲,自己比他年長9歲,兩人感情很好,無話不說。家里條件不好,父母都是農(nóng)民,弟弟聽話懂事,不想依靠家里,讀完中專后選擇去當兵,家里面也都支持。期間他還跟家里商量,決定留在部隊再干兩年,補貼家里,還打算買房,成家立業(yè)。
“弟弟平常有什么辛苦都不會跟家里說,勞累或者扭傷,打電話時都不說,只是問候和關(guān)心家里?!?康揮說,弟弟去當兵后,自己已經(jīng) 2 年多沒見到他了。就在前段時間,兩人還商量待弟弟今年 9月休假,到北京一起去爬長城、看故宮。(周世玲 校對 危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