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潛江籍的作家吳斌先生是一個偶然。前年六月,我應(yīng)邀前往孝感的云夢作一個文學講座,有緣遇見了專程駕車從潛江趕來聽我講座的吳斌。去云夢之前,《長江叢刊》執(zhí)行主編鄭因女士曾向我提到過吳先生,說他在小說創(chuàng)作上頗有悟性,并且為人謙遜好學,樂于博采眾長,聽說有我的講座,提前一天就到了云夢。我聽了感嘆不已,同時心存敬意。到云夢見到吳斌,他一見面就告訴我,這是他第二次聽我講座了,前一次是在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組織的第四屆江漢筆會上,并說有幾篇作品正是按我講座的意見修改的。他把加入省作家協(xié)會作為新的起點,年內(nèi)有幾篇散文作品要上大刊。我說,回去后把你發(fā)表的文章發(fā)給我,我有空給你寫個評論。仿佛這個約定前世注定,沒曾想到時間才過去一年,八月的某一天,他給我發(fā)微信,一年多的時間,他已在省級以上純文學刊物發(fā)表十多篇作品,還得了兩個全國性的獎項,并集結(jié)了一本集子。
吳斌的這本作品集叫《那年青蔥》,2018年10月由團結(jié)出版社正式出版,其中收錄了作者近三年來的四十多篇文章。
集子大致分五個類型:“記憶”、“親情”、“大看臺”、“讀史”、“時評”。在“記憶”里,不管是兒時,還是青年,亦或“現(xiàn)龍在田”的青蔥時期,作者以細膩的筆觸闡發(fā)對過往的留念,以真實的體驗記錄“如斯夫”的影像。如神秘的“旋渦水”和生伢(生牙)的寓意恐難再現(xiàn),還有青蔥歲月里的美好回憶,都讓人覺得作者在講述的同時,給人以一種溫馨善意的思考,“人生甲子又逢春”更寫出了作者“看著又新春”的樂觀豁達。在“親情”中,作者溫潤的抒寫里飽含真情,娓娓的懷念中充盈感恩。姨奶奶的睿智絮叨像一個智庫,一把紫砂壺折射了父親的青春年華,“母親節(jié)的守候”說出了中華傳統(tǒng)美德在現(xiàn)代社會孝文化的式微,“鄉(xiāng)下表弟”的擔當正好為應(yīng)試教育拾遺補缺,含飴弄孫的智慧與童趣讓人忍俊不禁,幾代人的“嘮叨”道出了中國百姓情感依附的真諦。不平凡的經(jīng)歷,給作者提供了創(chuàng)作源泉,豐富多彩的生活就像“大看臺”?!扒覍⒖鞓放c皮影”是作者2018年發(fā)表在《散文百家》第五期的美文,短短二千多字就把農(nóng)村空巢老人在“建設(shè)美麗鄉(xiāng)村”的進程中快樂自己,快樂別人創(chuàng)建皮影劇團的境況描寫得淋漓盡致,不失為一篇弘揚新農(nóng)村正能量的美文;改革開放給水鄉(xiāng)園林帶來的巨大變化,都通過“走馬觀花看趙垴”、“且作楚羹助早餐”、“奔跑,春天里”等文章作了細致形象地描繪;倒是一些耐人尋味的文章值得反思,改革開放初期企業(yè)修建的“門樓”,單位舉辦的“吃食堂”,部門的“洗牌”等等都是時代的縮影,都支付了昂貴的成本,畢竟,改革也有過“青蔥”期。閱讀歷史,能讓我們以史為鑒。在“讀史”篇中,作者能另辟蹊徑,用獨到的眼光評價歷史人物,豫讓,既有讓人景仰的一面,也讀出了時間的體味;馮道是經(jīng)歷“十朝宰相”的“官場不倒翁”,設(shè)身處地換位思考地為馮道著想,有時代的苦衷,歷史的悲哀;以漢宣帝搭橋?qū)h興——王莽篡權(quán)——漢衰融合起來寫,也有獨到之處。這里就不一一列舉。
散文集《那年青蔥》有幾個顯著特色。一是,感情細膩以直抒胸臆見長,如“立在天國的牌坊”、“母親節(jié)的守候”、“紫砂壺”等;二是,另辟蹊徑用獨特視角書寫,反映招生制度改革四十年的歷程,他用“一本書,四十年的糾結(jié)”、“難忘的考題”作了回顧,城鄉(xiāng)差別在逐步縮小,他以賣戶口的親歷作了詮釋;三是,巧妙用典尋覓“異代可同調(diào)”的穿越,他文章不管是標題還是內(nèi)容都力求在用典中體現(xiàn)詩情,“且作楚羹助早餐”、“換牙”、“看湘江北去”等可見一斑,由此可見他鉆研國學的毅力。
吳斌先生是恢復統(tǒng)一招生制度考試的首屆大專生,當過知青、工人、教師,后來從政,并長期在基層一線。從他文學創(chuàng)作的歷程看,盡管他在八十年代就發(fā)表過作品,真正沉下心來寫作是在他離崗后,特別是近幾年佳作不斷。但是,散文寫作是情感與智慧撞擊的火花,是要表達讀者想說而說不出來的情感,在他的文章里還有進一步提升的空間,如“小酒館”中間就缺乏一根連接線,有的文章還不夠精練。
希望吳斌先生今后的文學創(chuàng)作更趨成熟,文學的道路更寬、更遠。
(作者介紹:曉蘇,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一級作家。湖北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湖北省人民政府參事。曾獲湖北省第四屆“文藝明星”獎、首屆蒲松齡全國短篇小說獎、第二屆林斤瀾短篇小說獎、第十六屆百花文學獎、第三屆、第四屆、第五屆湖北文學獎、第六屆屈原文藝獎、第五屆汪曾祺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