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穎 代超

一份藍底通報，金誠集團的雷還是爆了。

4月28日，杭州拱墅警方發(fā)布通告，金誠財富集團有限公司（下稱“金誠集團”）實際控制人韋杰及相關涉案人員因涉嫌非法集資被采取刑事強制措施。

5月30日，《財經》記者致電拱墅警方詢問案件進展，對方表示，正組織力量摸清資金流向，已凍結了部分資產，下一步準備聘請具有專業(yè)資質的會計師事務所進行審計，“金誠這個案子特殊，結構復雜、涉及資金量大，需要一定時間。”

據《財經》記者了解，截至2019年4月28日，金誠集團旗下共運作354只私募基金產品，主要投向特色小鎮(zhèn)PPP項目，初步統(tǒng)計牽涉受害人數大概3800人，未能兌付的規(guī)模超170億元。

受此消息影響，金誠集團旗下上市公司金誠控股（01462.HK）4月30日暴跌67%，停牌一天后，5月2日復牌再次狂跌43%，公司5月6日宣布再次停牌。截至目前市值只剩2.91億元，比最高峰時蒸發(fā)了98%。號稱資產規(guī)模超700億的金誠集團就此轟然倒塌。

這個由80后創(chuàng)始人韋杰掌控的財富集團，抓住國家大力發(fā)展PPP項目的機會，3年時間備案了數百只私募產品，隨著其資產管理規(guī)模呈指數級增長，韋杰也越發(fā)膨脹。

2018年4月，浙江證監(jiān)局對私募機構的一次專項檢查，推倒了金誠集團的多米諾骨牌。彼時，金誠集團旗下的5家私募公司拒絕配合檢查工作。隨后，其基金銷售平臺浙江金觀誠財富被暫?；痄N售業(yè)務6個月。

“被暫停銷售資格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金誠集團旗下基金期限錯配的風險就此暴露出來?！币晃粯I(yè)內人士告訴《財經》記者。在他看來，金誠集團借政府信用背書，在資產端和負債端進行期限錯配，挪用募資、借新還舊，一旦這種鏈條被打破，危機不可避免。

資金鏈緣何斷裂

“大部分投資人和我一樣，都是有經驗的合格投資人，在投資之前我們會看金誠是否證照齊全，有無私募銷售資格，基金是否在中基協(xié)備案，底層資產是否在政府網上公示等?！笔芎θ死顐ヒ恢狈磸拖颉敦斀洝酚浾邚娬{“投資人都是合規(guī)購買”，并非外界所傳言貪圖高收益率的賭徒。

據李偉介紹，金誠發(fā)行的私募產品基本周期在5年-7年，1年-2年后就會開放贖回，在他們眼中，8%-10%的收益率并不算高?！安贿^，這個收益率如果是投向PPP項目就偏高了，PPP項目的回報率一般在6%左右”。有業(yè)內人士指出。

銀保監(jiān)會主席郭樹清曾告誡投資者：對于非法金融，收益率超過6%就要打問號，超過8%就很危險，10%以上就要準備損失全部本金。

金誠集團成立于2008年，總部位于杭州，以特色小鎮(zhèn)為核心產品，還涉及影視文化、酒店、房地產等眾多產業(yè)，擁有港股上市公司金誠控股及新三板掛牌公司太悅健康（832227.OC）、麗晶光電（831777.OC）等5家公眾公司。

自2015年開始，國內大力推廣PPP業(yè)務，特色小鎮(zhèn)項目雨后春筍般層出不窮，金誠集團抓住這個時機大力發(fā)展PPP項目，陸續(xù)成立私募基金管理公司和備案發(fā)行相關產品，私募基金規(guī)模也呈現爆發(fā)式增長。

這些私募產品主要在金誠集團旗下的金誠財富板塊。金誠財富擁有一家基金銷售公司浙江金觀誠，以及新余觀悅、新余觀復、金誠資管、杭州金轉源、杭州金仲興、杭州觀復等6家經備案的私募基金管理人。

“金誠集團借政府信用背書，在負債端和資產端進行錯配，挪用混用資金，是爆雷的根本原因。”有業(yè)內人士分析指出。

據李偉透露，不少投資人追究私募產品的底層資產后發(fā)現，各PPP項目募集資金僅部分投入實際項目，有的僅投入了20%-30%，有的投入了70%-80%，有的項目已經被移出PPT庫了，但金誠并未向投資者披露并退回資金。

《證券投資基金信息披露管理辦法》規(guī)定，基金發(fā)生重大事件，信息披露義務人應當在兩日內予以公告。顯然，資金投放變動、項目被除名等屬于應當披露的重大事件。

PPP項目與金誠項目兌付期限的錯配，直接導致借新還舊的運作模式。

按照財政部發(fā)布的《關于推進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規(guī)范發(fā)展的實施意見》中要求，規(guī)范的PPP項目應當屬于公共服務領域的公益性項目，合作期限原則上在10年以上。

“建設期加運營期10年以上，其中建設期最短也要2年-3年，在建設期內，政府通常情況下是無需付費的，金誠的資金是持續(xù)支出的狀態(tài)?！鼻迦A大學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PPP）研究中心主任助理、行業(yè)發(fā)展部部長劉世堅表示，項目建設完成通過驗收進入運營期后，政府才會按照合同約定分期撥付款項。

因此，金誠在兌付1-2年期產品的時候，往往需要發(fā)行后面的基金來兌付上一期的客戶本息，募集不到新資金就導致流動性緊張，只好挪用項目資金。

此外，投資人認為托管銀行和當地政府，存在一定程度的監(jiān)管缺失。

“銀行收到這個錢，往基金管理賬戶里邊一轉，什么都不管了，投資者要求去看銀行流水，銀行拒不配合?！庇惺芎θ速|疑托管銀行的做法。

對此，上海漢盛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李旻表示，銀行作為基金托管人有監(jiān)督管理人投資運作的義務，但法規(guī)未賦予托管人強制干預的權力，只要求托管人應按照合同約定履行職責，加上其獲取的信息非常有限，難以及時發(fā)現資金流向的異常。

有業(yè)內人士分析，從銀行監(jiān)管專戶轉到PPP項目公司后，這筆錢有沒有再轉出去，有沒有通過什么渠道回到金誠，銀行實際上是不管的，它只管錢出去這一道。只要提供的合同完整、手續(xù)齊備，銀行就會劃轉。

據了解，金誠幾乎所有的PPP項目都與當地政府成立了合資公司。按照受害人李偉的說法，在政府與合資公司簽訂的項目合同中，存在諸如“政府負責對資金到位進度、使用流向進行管理”、“每月合資公司將資金使用情況向政府備案，如發(fā)現與合同不符，政府有權責令限期予以糾正”等條款。

“政府的監(jiān)管去哪了呢？”李偉質問道。

劉世堅認為，地方政府作為PPP項目的合作方，一方面可以通過項目合同及附屬協(xié)議對項目進行必要的監(jiān)管，另一方面，也可以作為項目公司的出資方，從公司法的角度，以股東或董事的身份監(jiān)管公司運作，“實務中，有些項目確實不太規(guī)范?！?/p>

此外，金誠另一個引人爭議的地方，在于多數私募產品涉嫌自融自擔。

記者獲得的一份“金誠財富政信類固收產品一覽表”顯示，以“金誠張家界旅游產業(yè)PPP發(fā)展私募基金2號”為例，風控一欄顯示“2A國企上市公司擔保+韋杰擔?！?，基金管理人為新余觀悅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法人代表也是韋杰。也就是說，融資方、管理人、擔保方實為“一家人”。

對此，接近監(jiān)管層的人士表示，目前法律上沒有明文禁止關聯方融資，但根據中基協(xié)2018年1月發(fā)布的《私募投資基金備案須知》，要求充分披露，就跟上市公司關聯交易一樣。但金誠并未向投資者披露。

“被暫停銷售資格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鄙鲜鰳I(yè)內人士告訴《財經》記者。

時間回溯到2018年4月，在浙江證監(jiān)局對私募機構的專項檢查中，金誠集團旗下的5家私募基金不配合現場檢查?；痄N售平臺浙江金觀誠財富管理有限公司因存在借用關聯方經營場地銷售私募基金產品、公開夸大宣傳等情形，被暫?；痄N售業(yè)務6個月。

6個月后，金誠集團依然沒能等來“解凍書”。2018年11月23日，浙江證監(jiān)局宣布因“與關聯方業(yè)務混同、多個基金產品引發(fā)投資者群訪”等問題整改不到位，暫停其辦理基金銷售業(yè)務12個月。

值得關注的是，自2018年4月份，金誠集團旗下私募公司再未成功備案過新私募產品。

一邊是PPP項目需要大規(guī)模投入，另一邊沒有新的資金來填補，資金鏈由此斷裂。“借新還舊本就不靠譜，被停止募集只是一個導火索，即使沒有浙江的處罰，這個雷早晚也會爆?！庇袠I(yè)內人士指出，“因為你不能保證募集到的資金會永遠持續(xù)。”

特色小鎮(zhèn)的虛與實

所謂的PPP項目，即政府與社會資本合作（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是一種鼓勵社會資本參與基礎設施建設的項目合作模式。初衷是為了化解地方債務高企。

在劉世堅看來，國內現有的特色小鎮(zhèn)千篇一律，缺乏專業(yè)性，“很多都是地方政府把規(guī)劃定了，然后找人施工，更像是以PPP之名做房地產。”

據金誠集團官網介紹，其以江、浙為核心，特色小鎮(zhèn)項目布局遍布浙江、江蘇、湖南、湖北、吉林、安徽、福建等10余個省份。負責PPP項目的杭州金誠新城鎮(zhèn)投資集團（下稱“金誠新城鎮(zhèn)”）是金誠集團的運營主體之一。

金誠官方宣稱擁有特色小鎮(zhèn)項目59個，政府項目簽約量超過5700億。不過《財經》記者在網上無法找到完整的小鎮(zhèn)名單。金誠集團旗下“金誠逸”理財 APP平臺中，目前能找到的特色小鎮(zhèn)項目僅有10個。

《財經》記者注意到，2017年3月，金誠與河南省濟源市政府簽訂了王屋山福源小鎮(zhèn)項目合作框架協(xié)議。根據協(xié)議，金誠擬對王屋山福源小鎮(zhèn)項目投資100億元，項目占地3000畝，計劃3年內建設完成。記者聯系了濟源市旅游發(fā)展委員會，對方回復“項目因故已終止，不清楚原因”。

此外，規(guī)模為4.47億元，期限為13年的遂昌縣農村電商創(chuàng)業(yè)小鎮(zhèn)智慧園項目，屬于第四批次國家示范項目，運作方式為BOT模式?！敦斀洝酚浾呗撓盗怂觳h政府招商科，對方承認項目已經停止，“前期完成了部分工程，由于投資方的問題停工了?！钡鹫\集團并未在APP中披露這一情況。

而規(guī)模60億元、期限29年的盱眙龍蝦小鎮(zhèn)項目，則直接被江蘇省發(fā)改委評為不合格小鎮(zhèn)，是該省首批25個省級特色小鎮(zhèn)中唯一的一個。

至于項目回報機制，金誠大多提到了“可行性缺口補助”一詞。據劉世堅介紹，該說法主要應用于一些有使用者付費，但是無法覆蓋成本及收益的項目，需要政府給予適當的補貼，在PPP的語境中稱作“可行性缺口補助”。

“相當于企業(yè)收兩道錢，一是施工的利潤，二是和政府分成的經營性收入?！庇行袠I(yè)人士總結說。

在他看來，PPP這種模式根本不允許有超額回報，只能保證合理利潤。此外，項目資金量大、周期長?，F實中很多PPP項目，社會資本不愿參與，基本都是央企、國企在做。

“PPP項目以前是中建之類工程商的天下?！庇匈Y深行業(yè)人士向《財經》記者透露。

隨著PPP項目的越來越多，風險也逐步凸顯。據《財經》記者了解，財政部和發(fā)改委前往各地調研，發(fā)現很多都是“偽PPP”，本質上還是地方政府在舉債，風險很大。

劉世堅解釋道，所謂的“偽PPP”模式，通常指假PPP之名、行融資之實的投融資模式，BT模式（Bulid-Transfer，即建設-移交，投資人完成施工建設后由政府按“成本+利息”回購項目）即為此例，其核心在于固定回報，有時也以“名股實債”的方式予以體現，構成地方政府直接或間接的債務，帶來許多潛在風險。

2017年，財政部、發(fā)改委、人民銀行等六部委聯合下發(fā)《關于進一步規(guī)范地方政府舉債融資行為的通知》，嚴禁地方政府利用PPP方式違法違規(guī)變相舉債，不得以任何方式承諾回購社會資本方的投資本金，不得以任何方式向社會資本方承諾最低收益。

各地政府也緊隨其后，出臺了PPP項目負面管理清單，導致全國一大批項目被叫停。與此同時，銀行對PPP融資業(yè)務態(tài)度也不復以往熱情。據悉，一些銀行甚至全面停止了包括項目貸款和資本金融資在內的所有PPP融資業(yè)務，以規(guī)避風險。

“可以說，政策風險也是導致此次金誠爆雷的原因之一?！笔芎θ死顐フf，大部分投資者都是2016年至2018年初投入的，那時國家還在大力鼓勵PPP項目建設。但2018年緊急叫停、規(guī)范清理，大大出乎投資者的預料。

劉世堅判斷，自2017年以來的“控債”與”發(fā)展”的雙重政策導向還將持續(xù)，財金〔2019〕10號文和剛剛出臺的《政府投資條例》對純政府付費的PPP項目形成了較大程度的約束，地方政府和社會資本都面臨尋找合法、合規(guī)、可落地的融資模式的問題。

他認為，在PPP領域，民企的生存空間不大，風險承受能力相對較弱。乘著政策的東風，部分民企可以通過不斷拿地拿項目的方式獲取融資，滾雪球一般大舉擴張，融資政策一旦收緊，可能迅速陷入危機，“最近負面新聞頻傳的東方園林就是其中一例?！?h3>后續(xù)兌付難題

2018年7月，兌付危機全面爆發(fā)，金誠集團發(fā)布了暫停大額贖回的通告。李偉告訴《財經》記者：“金誠原先給過兌付計劃和展期協(xié)議，大意是延期一年，一年以后每個月付5%以上?！?/p>

記者在金誠集團的公眾號上發(fā)現，2018年10月8日，金誠財富表示，將采取“引入合作伙伴及戰(zhàn)略投資人、處置部分土地、酒店、物業(yè)等優(yōu)質資產、定增、發(fā)行債券”四大方式解決資金流動性問題。

不過該說法遭到了李偉否認，“金誠集團根本沒有處置基金合同的抵押物和擔保物?！?/p>

在今年1月的投資人代表溝通會上，韋杰表示，金誠集團的總資產規(guī)模為202.76億元，負債為103.08億元，凈資產總額為98.99億元人民幣，資產負債率為50.84%，與之相關的現有所有存續(xù)基金總份額為157億元，承諾“負責到底”，稱公司正在謀求重組。

“會上說得挺好聽的，但4個月過去了，還款進度沒有任何進展。”有受害人坦言，希望政府能從追贓和盤活資產兩方面去努力，“留下的半拉子工程，如果當作爛尾樓強制清算很可惜，只有對接完成才能避免損失。”

更有受害人爆料，部分地方政府以融資換項目建設權，向金誠集團借款，挪用金誠集團的墊資支付拆遷費用，“這部分如果能追回來，不比盤活資產容易多了”。

李偉建議，提升辦案層級。據了解，目前案件是由杭州市拱墅區(qū)經偵大隊辦理，他擔心，“本地政府與企業(yè)之間可能存在千絲萬縷的關系”。

對于能追回多少損失，有律師表示不太樂觀，“目前警方已查封、凍結了公司資產。但根據以往經驗，法人名下財產一般不多，有些可能已經轉移了，要看追繳的力度?！彼蔡寡?，這些財產對于債務規(guī)模來說，也只是杯水車薪。

根據金誠集團公眾號發(fā)布的審計報告，集團總資產202億，其中流動資產87億，非流動資產114億，包含土地和在建工程63.6億元、投資性房地產38.3億元、固定資產10.5億元，總負債103億，所有者權益99億。

金誠集團旗下幾家公眾公司的盈利情況也不容樂觀。

金誠控股已經成為港股又一只仙股。據悉，金誠控股前身為雅駿控股，金誠集團于2016年1月26日完成收購，借殼上市后股價飆升，但好景不長，從2017年12月初的4.24港元/股一瀉千里，現已跌至0.07港元/股。

其2018年中報顯示，主要業(yè)務為提供投資及資產管理服務、物業(yè)投資開發(fā)及樓宇服務。自2017年下半年以來，已取得多塊土地使用權，集中開發(fā)特色小鎮(zhèn)。截至9月30日，金誠控股負責管理及營運30只私募股權基金，其主要目標為投資PPP項目，基金的目標規(guī)?？傤~約為255億元人民幣，而管理的資產總值約為97億元人民幣。

金誠控股于4月29日晚間公告稱，4月28日起，公司未能與公司控股股東、執(zhí)行董事兼主席韋杰和公司執(zhí)行董事徐黎云取得聯絡，承認韋杰夫婦的失聯將會對集團日常運營及財務狀況造成重大不利影響。

截至2018年9月30日，韋杰通過持股比例合計為74.93%的金誠（香港）資產管理有限公司與金誠財富（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成為金誠控股的實控人。徐黎云則持有金誠控股0.06%的股份。

從業(yè)績表現來看，截至2018年9月30日，金誠控股營收總額為2.46億元，同比增長-38.02%；凈利潤為2644.34萬元，同比增長-27.05%，資產負債率為58.22%。

兩家新三板公司ST太悅和麗晶光電盈利狀況均較差，自2016年底開始持續(xù)虧損，2018年歸母凈利潤分別為-1101萬元和-411萬元，自掛牌以來基本沒有成交量。

此外還有一家多倫多交易所上市公司D-BOX和一家韓國創(chuàng)業(yè)板上市公司Fantagio，均為國外小眾市場上市。

浙江省個體經營和小微企業(yè)數量眾多，對于資金的需求旺盛，民間借貸也比較活躍，“這類事件在杭州已經爆出了多起，包括場外配資、P2P平臺以及私募產品等等。有些私募公司是P2P公司轉型的，其實套路都一樣，最后都落腳到非法集資?！庇新蓭熗嘎丁?/p>

天眼查顯示，韋杰旗下有173家企業(yè)。業(yè)內人士據此分析，其中不少應該是殼公司，便于資金劃轉、層層嵌套，為自融自擔、挪用侵占做掩護。

80后創(chuàng)始人

在杭州，金誠集團和韋杰是一個奇跡般的存在。很難想象金誠集團如此龐大的帝國背后的掌舵人竟是一位80后。

出生于1981年的韋杰，是金華東陽人，浙江大學法學碩士。在創(chuàng)立金誠集團之前，是一名執(zhí)業(yè)律師。

在韋杰擔任作者的《仿佛》一書中，韋杰透露，自己從2002年開始做律師助理，到2007年為止，度過了將近6年的律師生涯，最多的時候一個月要處理十幾份案卷，每個案子在庭上都打得很漂亮，可是6年來從來沒有打贏過一個案子。

“因為覺得做不來”，2007年韋杰注銷了律師資格證，徹底掐斷自己走法律這條路的念想。

2008年，韋杰創(chuàng)立金誠集團。最初主要做政府債起家，2015年才開始轉向特色小鎮(zhèn)項目，在短短幾年時間內，規(guī)模呈爆發(fā)式增長。

“金誠的校招規(guī)模很大，給人高大上的感覺?！绷中孪颉敦斀洝酚浾呋貞浧甬斈陸附鹫\集團的場景。

“金誠集團在我們學校開了個專場，所有位置上都擺了一個手提袋，里面是一本韋杰自己的書和企業(yè)文化衫。”林新說，宣講會現場播放的金誠宣傳片中，還宣揚了韋杰的道教思想。在媒體的公開報道中，韋杰經常身穿道服，被指出極為信仰道教。

“豪”是林新對金誠的另一印象。據其介紹，無論是否入職，都可以報銷來往交通費用。金誠開的薪資是8500元，“作為非IT企業(yè)，在杭州，金誠給應屆生的工資算高的?！?/p>

當被問及為何放棄了offer，林新笑稱，感覺太像傳銷組織了，“這家公司個人崇拜嚴重，對韋杰的信仰極高。面試時，面試官說要暫停15分鐘做操才能繼續(xù)，而這個操是韋杰自創(chuàng)的。”

天眼查的一份判決書顯示，金誠集團狀告前員工王某名譽侵權，原因是王某在天涯論壇發(fā)表了一篇《金誠集團，詐騙客戶，強制員工的罪惡》，文章揭露了金誠集團存在借新債還舊債的龐氏騙局，還強迫員工購買公司的理財產品。最后法院判決王某在天涯論壇公開道歉并且刪除原帖。

記者翻閱百度貼吧發(fā)現，確實有金誠員工控訴，迫于銷售壓力，被公司強制要求購入理財投資產品，之后遲遲無法兌付。

實際上，韋杰不僅僅是企業(yè)家，還擁有諸多跨界身份。他熱衷于巡回演講和演唱會、出過書、執(zhí)導演出秀、投資影視產業(yè)。

官網宣稱，2017年韋杰全球高校巡回演講，巡回學校包括香港大學、新加坡國立大學、韓國首爾大學、日本東京大學、美國斯坦福大學等，最后一站在杭州廣廈體育館舉行。

韋杰親自操刀金誠集團的年會盛典，大牌明星云集。2018年1月，韋杰擔任導演與國際團隊在水立方執(zhí)導了一場以“一帶一路”為主題的大型演藝“仿佛秀”。

此外，韋杰還對影視行業(yè)表現出濃厚的興趣。金誠集團子公司“象山澤悅”曾投資成龍電影《天將雄師》、浙江衛(wèi)視綜藝《我看你有戲》等項目，更連續(xù)兩年投資了周星馳電影：《美人魚》和《西游伏妖篇》。

韋杰在2018年4月份接受娛樂媒體獨家專訪時曾表示，與周星馳私交甚篤，詳細描述了后續(xù)對周星馳電影IP的開發(fā)計劃，預計于未來兩年，自編自導一部“婚戀”題材電影和一部“東方超級英雄”的電視劇，大談影視投資經驗，儼然是一位娛樂圈人物。

理想豐滿，現實骨感。無論如何包裝，金誠的神話終究還是滅了。（文中李偉、林新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