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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敘之珞珈信札箋注※

2019-06-24 09:03:32聶運偉
長江學術(shù) 2019年1期
關(guān)鍵詞:老師

聶運偉

(湖北大學 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2)

張敘之(1928—2016),1951年畢業(yè)于武漢大學中文系,曾任湖北省教育廳副廳長。在行政工作之余,長期堅持千字文的寫作,輯錄為《煙云錄——張敘之千字文存稿》(上)(下)(未刊稿),其中不少篇什記敘了在武大求學的經(jīng)歷及與武大中文系師友交往的故事,寄托了作者對母校的一片深情,亦有一定的史料價值。如《懷念劉綬松先生》《憶博老》《追念郭安仁先生》《憶耀老》《懷念弘度先生》《致千帆師書》《遙寄千帆師》《三位老師》《悼健章師》《人生何處計窮通》《最后的一次見面》《程門弟子》《格非先生》等。另外,張敘之先生留存有9封老師的信函:黃焯先生1封、程千帆先生6封(包括程千帆先生去世后,夫人陶蕓致張敘之的一封信)、胡國瑞先生2封。這批信函記載了武大中文系老一代學人的文心文事,堪稱他們精神交往的吉光片羽。筆者受《長江學術(shù)》編輯部之約,對這批信函略作考證和箋注,以饗讀者。

一、黃焯致張敘之

敘之仁仲惠覽:

去年十一月一晤,次日即失血,兩度出入醫(yī)院,未獲療效,息偃在床,已近兩月,晝長不寐,忽思新黃鶴樓將成,于枕上擬數(shù)聯(lián)錄呈左右。

舊聯(lián)止見:爽氣西來,云霧掃開天地恨;大江東去,波濤洗盡古今愁。四語,嫌其下句失之空泛。今時新作,必多佳制。焯拙于儷體,不足以入多士之林,慎勿示人可也。專此敬頌

侍福

如遇劉翰文同學,將聯(lián)語與共觀之可也。

小兄 黃焯 拜啟

八四年元月十二日

【附】

千載題詩到崔李

一樓抗勢壓江湖

百川支派歸江漢

千古高文頌楚辭

鶴去何年,贏得江山留勝跡

樓成此日,欣看我輩復登臨

鶴去云飛,試上新樓懷舊跡

天開地辟,且拋往事看今朝

元次山《大唐中興頌》有“地辟天開”句,毛主席詞有“還看今朝”之語。

箋注:

(1)全信二紙,不見于《黃焯文集》。

(2)黃焯先生去世不久,張敘之先生寫下追憶文章《憶耀老》,回顧了作者與黃焯先生之間綿延數(shù)十年的師生情,并記載了黃焯先生寫作此函時的境況及心情。特錄于此:

耀老去世快半年了,每當我站在書柜前看到老師送給我的幾本遺著時,很容易引起對他老人家的一些懷念。

三十五年前,耀老教我們的《詩三百篇》,雖然他的講義《毛詩鄭箋評議》并不能引起同學們的廣泛興趣,但大家都感到他平易樸實藹然可親。有一次,我們到他家里去,看見他正在正襟危坐,用一支朱筆圈讀《聯(lián)共(布)黨史》,大家都深為他那嚴肅認真的精神所感動。

讀書的時候,我和耀老的過從并不太密切,畢業(yè)以后更是久疏問候。十年浩劫中,曾斷斷續(xù)續(xù)聽到一些關(guān)于耀老怎樣成了地主分子之類的消息,但是當時人人自身難保,誰還能關(guān)心到師友的安危呢?粉碎“四人幫”不久,在一次聽報告的大會上不期遇到耀老,雖然他年近八旬,拄著拐杖,但精神矍鑠,還站起來和我打招呼。我向他請安,問候他的近況。雖然我們二十多年未見,但耀老仍然像當年一樣,記憶力特別好,他問我“你的老家還在后宰門嗎?”“兄弟還在南開嗎?”老師對學生的關(guān)懷使我更受感動。

此后,只要有機會到珞珈山,我總?cè)ヒ霞铱赐?,他那時正在整理黃侃先生的遺著,找不到出版的地方,便把自己多年過著清貧生活節(jié)省下來的四千元存款拿出來,買毛邊紙,找一個謄印社把這十幾部著作陸續(xù)油印出來,贈給一些大學的圖書館。七七年夏,我正住在武大半山廬招待所,一天清晨,耀老拄著拐杖,夾著一包油印的新書爬上山來送給我,當時,我真感動得要流淚了。

那時候,左的流毒還未肅清,人們心有余悸,好心的朋友勸我不要多和這個“地主分子”帽子還沒正式摘除的耀老接觸,但我想,“四人幫”已經(jīng)打倒了,許多不實之詞都已推翻,作為一個學生有時去看看一位從教幾十年的老師又有什么了不起呢。我還是只要有機會,就去他家坐坐。當時他正在整理《經(jīng)典釋文匯?!?,每次我去他總滔滔不絕地對我講他當年在南京怎么看到一個善本,怎么一字一字謄抄的經(jīng)過。耀老是黃侃的親侄,他對黃侃的敬重態(tài)度十分虔誠,每當說話說到黃侃時,他總是說,先叔父季剛先生如何如何,在那樣的場合,不但不使人感到一點可笑,反而更增加了我對耀老的敬意。

三中全會以后,隨著整個政治氣候的好轉(zhuǎn),學術(shù)界出現(xiàn)了多年未有的繁榮局面,耀老整理的黃侃遺著和他自己的專著陸續(xù)在湖北和上海出版了好幾種,這些書出版以后他都送我一本,并且都在書的扉頁上用毛筆端端正正地寫上兩行字,還蓋上一顆紅色的鈐記,這一切都充分表現(xiàn)出他那一絲不茍的精神。

今年初,我又接到一封耀老的信,信是耀老在病中寫的,信內(nèi)附有他“息偃在床”為正在重建的黃鶴樓所寫的四副對聯(lián),耀老謙稱“拙于儷體,不足以入多士之林,慎勿示人”。但是這些對聯(lián)充分洋溢了老人對重修黃鶴樓的喜悅。

六月間,聽說耀老患了癌癥,而且進入晚期,住在漢口的醫(yī)院里。一天晚上,我去看他,那時他正在注射白蛋白,身體十分虛弱,但氣色還好。我扶著他的手,問他的病情,他一邊說“我今年八十三,這個病是好不了的”,又一邊說“感謝學校黨委,對我治病用藥操了不少心”。雖然我們當時也曾意識到他不久于人世,但總希望這不應(yīng)是最后的訣別。

到醫(yī)院看了耀老不久,我到北京開會去了,開完會回來就接到耀老去世的訃告,并知道耀老臨終遺言,“喪事要力求簡樸,不向遺體告別,不開追悼會,不收花圈和挽聯(lián)?!钡轿医拥接嚫鏁r,遺體已火化多時了。

我趕到珞珈山耀老的家時,耀老的書房空蕩蕩的,只在書架旁的墻上掛上了一個佩著黑紗的耀老遺像,像下供著一個小塑料花圈,我佇立在耀老的靈前,望著耀老遺容,恭恭敬敬地行了三鞠躬禮。接待我的是耀老的兒子,耀老的兒子是北大物理系畢業(yè)的,現(xiàn)在中國科學院聲學研究所工作,過去我們從未見過面,他大概在耀老生前聽到過一些我的情況,很誠摯地向我提出了他唯一的希望,希望學校能派人繼續(xù)整理黃侃先生和耀老的遺稿,為章黃學派的流傳作出貢獻。我相信他的這個愿望是會實現(xiàn)的,我衷心希望在我的書柜里今后還會增添一些新的耀老遺著。(1984年11月30日)

(3)“劉翰文”:系武大中文系1955級學生。

二、程千帆致張敘之

程千帆先生致張敘之的信函留存5封,另有一封是陶蕓先生在程千帆先生去世后寫給張敘之的,時間跨度從1985年至1998年,所涉人事繁多,按時序分注如下:

函一

敘之老弟:

奉書,驚悉尊公仙逝,良用怛惻。君兄弟從政治學,皆有所成,則老人泉下優(yōu)游,亦即無所憾,望體此意,以節(jié)哀慕也。小文一束,愿循覽之。此假骨董,然是識真骨董之階梯,今人不多喻也。

復頌

近好!

千帆頓首 11.3

箋注:

(1)此函郵戳為1985年11月3日,全信一紙,收入程千帆著、陶蕓編:《閑堂書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378頁。

(2)“尊公仙逝”:張敘之父親張斗南老先生逝世于1985年10月16日。

(3)“兄弟從政治學”:張敘之1951年畢業(yè)后被分配到中南軍政委員會人事部,后進入湖北省高教廳、教育廳工作。其弟張學植1951年考入武大中文系,1955年畢業(yè)后一直在南開大學中文系工作。

(4)“小文一束”:隨信附有《序跋輯存》復印件一份(程千帆著,《南京大學學報》1985年第三期)。

函二

敘之老弟:

久未通問,念念。

不知您和武漢出版社(江岸區(qū)黃浦路248號電話501138,502027)負責人高靖華肖德才等相識否(高為社長兼總編,肖為編輯室主任)?四個月前,他們來信索稿,我同意將我與陶蕓編的《駢字類編音序索引》交其出版,并對報酬校對等事項作了具體商談。他們回信說,九月底作決定后,即來取稿,一拖兩個月,渺無音訊。此書原可列入南大出版社 92年計劃(周勃的文藝理論《永恒的困擾》,由我去年推薦與南大,已發(fā)稿)。這樣一來,就只能推到明年,才能列入計劃,后年才能見書了。我曾去過信,又要在華中師大工作的學生張三夕去問過,他們不回信,對張面詢則云未定。大概想出而又怕賠本。此書之四角號碼索引印了一萬,懂拼音的人比懂四角號碼的人多,估計也不致太少。他們不印,也無關(guān)系,我也不會見怪的,但能接受,就更好了。因我年事已高,希望所著能從速印出。所以寫信給你,隨便問問,不知你是否與他們相識,能否與之談?wù)?,望告。?/p>

安好!

Section 3: Experimental setup of the GO lens characterization (Fig. S2)

千帆

十二月一日

箋注:

(1)此函郵戳為1991年12月1日,全信二紙。收入程千帆著、陶蕓編:《閑堂書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378—379頁。

(2)《駢字類編音序索引》1995年由武漢出版社出版。

(3)“張三夕”:查《閑堂書簡》,程千帆先生于1991年8月21日、10月22日、11月9日、1992年4月22日致書張三夕,談及《駢字類編音序索引》在武漢出版社出版問題??蓞⒖?。

函三

敘之老弟:

來信悉。所托事,不必再費心了,因我已將稿子交到南大出版社。我此稿原交南大,武漢出版社頗想印。我以為這樣可以快一點,不知他們一拖四個月,到現(xiàn)在還不決定,既不說接受,也不說不要,而是說“研究研究”,令人徒喚奈何,只好不理會它了。我一切都好,退休后,事少些,身體也好些。很想天氣暖而不熱的時候,到武漢小住,不知明年一切條件如何?老了,不比年輕時,拔腿就走的。武大陸耀東同志擬將我和祖棻的新詩合編一個集子。我記得你曾在舊書攤上買到過《詩帆》合訂本。如現(xiàn)在能存,可算善本、罕傳本了。祝

新年安善

千帆

1991年除夕

箋注:

(1)此函南京郵戳不清晰,武漢郵戳為1992年1月6日,全信一紙。收入程千帆著、陶蕓編:《閑堂書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379—340頁。

(2)“武大陸耀東同志擬將我和祖棻的新詩合編一個集子”:陸耀東編:《沈祖棻程千帆新詩集》,武漢大學出版社1992年。

(3)“《詩帆》”:1934年 9月,在南京由孫望、汪銘竹等人發(fā)起成立了名為“土星筆會”的文學團體,主要從事新詩創(chuàng)作和外圍詩歌的翻譯。該會成員主要是南京金陵大學文學院的學生,除孫望、汪銘竹外,還有程千帆、滕剛、常任俠、章鐵昭、艾珂、絳燕(沈祖棻)等。該會出版有專門的詩歌刊物《詩帆》?!对姺酚?934年9月創(chuàng)刊,直到1937年6月終刊,共出三卷,每卷6期。此外,還出版了一套有十五種之多的“土星筆會叢書”,如程千帆的詩集《三問》。

(4)“我記得你曾在舊書攤上買到過《詩帆》合訂本。如現(xiàn)在能存,可算善本、罕傳本了”:張敘之兄弟二人熱愛新文學,中學時代起就熱衷于收藏20年代的文學期刊和文學作品。據(jù)張敘之先生回憶,1956年,程千帆還托人找張敘之借閱新月派的詩集。有關(guān)新文學藏書的情況,可參見張敘之先生下面的回憶:

“1951年8月,我從武漢大學中文系畢業(yè),接著,植弟又于當年9月進了武大中文系,我們兄弟倆都曾受業(yè)于劉綬松先生。1952年聽植弟說,當時劉先生正在編寫新文學史講義(即后來出版的《中國新文學史初稿》),想找我借一些新文學的書籍,我當即將我收藏的全套《光明》和《太白》都送給了他,另將我收藏的《沫若詩集》初版本,北社《新詩年選》等和向老友新祿借的俞平伯的《冬夜》《西還》、汪靜之的《蕙的風》《寂寞的國》、徐志摩的《志摩的詩》《翡冷翠的一夜》等二十多本新詩集一并借給了劉先生。后來聽植弟的幾個同學說,劉先生當年還在課堂上提及此事,以致在武漢幾個大學里研究現(xiàn)代文學的一些同志間造成我現(xiàn)代文學藏書甚豐的錯覺。1955年植弟畢業(yè)后北上,一直在南開大學任教,我也很少登門去看望劉先生,沒想到‘文革’中劉先生不堪受辱,夫婦含憤逝世。大家在悲痛之余,再也沒提書的事了?!母铩螅腥私ㄗh我去了解這些書的下落(因為這些書中有些已被收藏家視為珍本、罕見本了),但我懶得去打聽,只不過有一次在武大中文系資料室的書架上,看到一本汪靜之的《寂寞的國》,從書品看很像當年借給劉先生的一本,只是當時我們買的都是舊書,自己又從未在書上簽名蓋章,所以也不敢貿(mào)然認定,也從未對人提起,只是心想如果真是我們的舊書,那也算物得其所了?!薄澳菚r中文系的學生不多,很多老師都知道我們的兄弟關(guān)系。特別是劉綬松先生為寫他那本《中國新文學史初稿》,通過學植向我借書,而且還在課堂上公開說過,所以后來竟給人造成一個我家現(xiàn)代文學藏書多的假象。2001年,我們兄弟把收藏的這些歷經(jīng)抗戰(zhàn)和‘文革’浩劫的現(xiàn)代文學書刊都捐贈給北京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了?!?/p>

函四

敘之老弟:

得長書,為之感喟。螺絲釘與個性發(fā)展自來不甚相容,將來到了大同世界,算一筆總賬,兩者得失如何,實難論定,如弟奉命從政,不失為循吏,然或許少了一個戴東原或章學誠,所不知也。我舊與門人合著《被開拓的詩世界》,專說杜詩,久出版,不知曾奉書否,如未,尚有存書可補奉也。春節(jié)即臨,即祝闔家安吉歡樂!箋注:

千帆

一月二十四日

(1)此函全信一紙。落款時間為1993年1月24日,南京郵戳為1993年3月9日,信封上未見武漢郵戳。收入程千帆著、陶蕓編:《閑堂書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380頁。

(2)“得長書”:1993年初,張敘之致信程千帆先生:

新春伊始,喜奉老師《學記》,拜讀之余,深為有人對老師畢生的治學經(jīng)驗作了這么一個初步的整理而感到高興,同時,在看到《師門掠影》里的一些文章后,回顧自己蹉跎歲月,碌碌無成,徒負老師教育之恩時,卻又感慨萬千。

您是我一生中最為敬重的老師。1949年我轉(zhuǎn)學武大以前雖不認識您,但看過(不敢說讀)您早年著的《目錄學叢考》和《文論要詮》,總以為您一定是一位美髯、長袍的飽學碩儒,后來看到您用筆名發(fā)表在《詩帆》上的一系列新詩,又猜想您也許是一位風流瀟灑的翩翩詩人,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形象一直盤旋在我的頭腦里。我第一次在中文系辦公室見到您,當我忐忑不安地呈上了我原讀學校的成績單請您審核時,我確實沒想到您竟是那么一位樸實、平易的中年學者。您在認真審定了我那些可以承認的學分后,和藹地指著另外一些沒有承認學分的課程對我說,“你的這些課雖然成績都可以,但武大沒有開,所以不能承認,好在承認的學分已經(jīng)不少了?!焙髞砟謫柫宋乙恍┛荚嚨膯栴},還曾垂詢過我的家世。那時我只是一個剛過二十的小青年,從未面對過仰慕已久的知名教授,當然囁嚅不敢多言就匆匆退出了。

解放初,由于您的精心籌劃,武大中文系的教學計劃在南方諸大學中文系中是很有特色的,既有五老給予我們講詩經(jīng)、楚辭、唐詩、宋詞、聲韻、訓詁,又有新文學家給我們講小說、戲劇和蘇聯(lián)文學,遺憾的是在我讀三、四年級時,沒有您親自任教的課程,我只旁聽過一段時間您講的《元明清文學》。我記得當時講的并不是元明清,而是南北朝,印象比較深的是您那時好像已主張資料考證、背景探索與作品賞析并重,課堂上頗講了一些考證作者事跡的材料。由于沒有正式上您的課,所以平時很少機會面聆教誨。記得四年級初,原來安排要作畢業(yè)論文,我考慮就杜甫的愛國主義思想作一點探討,有一天晚上到您家里去請教,您不僅熱情接待,耐心指點,還搬出了一些您的手稿給我看,您那嚴謹?shù)闹螌W精神給我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后來不知為什么畢業(yè)論文取消了,我的論文沒寫成,但給我打下了一個愛讀杜詩的基礎(chǔ)。畢業(yè)后,我先后買了不少版本的杜集、杜選以及一些前人研究杜詩的論著,退休后又把《杜工部集》通讀了一遍。

畢業(yè)前夕,您和我談過一次話,說是準備讓我留校作助教,當時我曾興奮了好幾天,心想我終生夢寐以求的愿望會實現(xiàn)了,再可以追隨您學習如何讀書,如何做學問了。誰知道畢業(yè)分配最后揭曉,我不但失去了追隨您的機會,而且丟掉專業(yè)改行了,這一場歷史的誤會,造成了我終身的遺憾。

畢業(yè)以后,我再沒機會面聆教誨了。我記得好像是 1954年在中南財經(jīng)學院禮堂聽您講過一次《紅樓夢》(省圖書館主辦的),1955年一次在武大行政樓前的路上遇見您,曾簡單談了幾句,1956年您曾寫過一信介紹韋其麟來找我借新月派詩人的作品,此后,長期失去了與您的聯(lián)系。

1978年,教育部在武漢召開文科教學座談會,我聽葉子銘說,匡亞老要他來請您到南大去,葉也多次去過您家。當然,我在聽到這消息后,雖也曾為自己今后再難有機會面聆教益深感惋惜,但我還是為您能換一個環(huán)境而高興——遺憾的是在您離開前我沒趕到武大去為您送行。一直到1984年3月您來武漢參加中國古代小說理論討論會,我才能在暌違近三十年后見到您。次年元月,我到江蘇考察地方高等學校,趁這一難得的機會,在一個晚上經(jīng)過幾番周折找到您家里,感謝您和師母熱情接待,臨別還贈給我一大包您近年出版的新著與舊作。歸來,我將拜謁您的經(jīng)過告訴了老伴,她笑著說:“你經(jīng)常惦念著你的老師,看來他老人家也沒忘記你這個不成器的學生??!”

1985年冬您再來武漢,在寶積庵避寒,我曾有緣多次去看您,并承賜墨寶多幅,現(xiàn)在我客廳里就一直掛著您寫的一幅橫披,在我書房里師友贈書的專柜里,第一排就排列著您先后賜寄的巨帙鴻著,每日朝夕相對,如見老師,只是再想親聆您的教誨卻不容易了。

拉拉雜雜地寫了這些,完全是在看了《學記》中《師門掠影》篇里的一些文章后引起的。多少年來我一直在想,如果和其他同學一樣能留在您身邊的日子多一些,也許在學術(shù)上會有所長進。我還記得,有一次您曾建議我退休以后可找一兩個題目搞點研究,但我自忖過去根底太差,又加荒疏已四十年,雖然現(xiàn)在我每天還是以讀書為主要生活內(nèi)容,但想在某一方面能有所成恐怕已無可能,只有徒負老師厚望了。

老師今年八十又五,我也虛度七十,這些瑣事的追憶本是不足掛齒,而且也會影響您的休息,但我卻是情不自禁寫了這多,想必您是不會責怪我這個老學生的羅嗦吧!

春節(jié)將至,讓我在這里向老師和師母先拜個早年,祝老師和師母健康長壽,節(jié)日愉快。

函五

敘之老弟:

得來信知弟現(xiàn)參與關(guān)心下一代工作,能為后代造福,老有所為,我非常高興。弟所缺拙著《沈祖棻詩詞集》及《宋詩精選》,我尚存數(shù)本,茲隨函寄上,請查收。《宋詩精選》是江蘇古籍出版社出版的一套《文苑叢書》中的一本,系全套出售,故外面不易購得。《駢字類編音序索引》因系工具書,未多購,亦從未以之贈人,手中亦只一套。該書是武漢出版社出版,附一封該書責任編輯潘長勝的信,請逕與之聯(lián)系,或該出版社尚有余書。武漢出版社地址為江岸區(qū)黃浦路248號,潘先生家中電話為2414307。此書用處不大。也許湖北省教委圖書館有《駢字類編》,則可能也有此索引。我近來耳益聾,眼益花,作書不易,只好請?zhí)帐|代筆。

順頌

近安!

千帆

98.2.17

箋注:

(1)此函全信一紙。收入程千帆著、陶蕓編:《閑堂書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第380—381頁。落款時間為1998年2月17日,《閑堂書簡》亦如是。然考證信封郵戳,南京郵戳時間是1月25日,武漢的落地戳時間是1月29日,故此函的書寫時間可能是1998年1月17日。

(2)此信內(nèi)容書寫由陶蕓代筆,信封仍是程先生親筆書寫。

函六(陶蕓致張敘之,未見于《閑堂書簡》)敘之先生:

大函早已收到,今年夏季來得既早又猛,自六月下旬開始即進入高溫且經(jīng)常高到了37℃左右,中間雖稍有所緩,但接著又升上去。因暑熱難熬,很少工作,故遲遲未復,請原諒。

千帆生前已由礪鋒編好《全集》共15卷,除第15卷《桑榆憶往》外,其余14卷均發(fā)表過。交稿甚早,本應(yīng)在1999年底出版,但出版社一直拖延,直至2000年底始大量發(fā)行,以至千帆生前未能獲見,極為遺憾。而且河北教育出版社今年來內(nèi)部改組,責編已調(diào)走,因此本來說好可以分開印刷出版,便于讀者購買,也未做到?!渡S軕浲肥撬詈蟮囊槐緯瑑?nèi)容有他自己口述而由張伯偉整理的回憶錄“勞生志略”,有他自己撰寫懷念老師的“音旨偶聞”,還有“書紳(雜)錄”,是他在南大授課時學生整理的記錄。這本書先交給上海古籍出版社了,可是他也沒有看到。記得您以前來信曾說要收集千帆全部著作,甚至包括《駢字類編音序索引》,現(xiàn)我處尚存有少數(shù)上海古籍版的《桑榆憶往》,待天氣略轉(zhuǎn)涼,當往郵局寄上一本,則您雖購不到全集,亦所闕無幾了。全集中還有《程氏漢語文學通史》,是和程章燦合作的,曾在遼寧出版社出版。當時因價格較貴,且既然還要在河北出版,不如等河北出版后再大批購買贈送親友,可是現(xiàn)在河北出版社不知何時才能分別加印,所以大家多未見到此書。章燦正在考慮此事,聽說市場上還可以購到此書。

千帆骨灰在今年他的忌日已安葬于南京大學浦口校區(qū)名人園他親自栽種的一棵樹下,入土為安,我們便于祭掃,也符合他“不留骨灰”的遺囑。

我身體尚好,仍住原處,有一老阿姨陪伴,生活不成問題。我有二子在南京,周末即去他們兩家盤桓。麗則住處甚近,常來探望。只是一年來哀痛不能消減,體力衰退,大不如前,武漢老友常邀我去住住,恐已難于成行。武大的老同學和南大的程門弟子常有信或打電話來問候,非常感慰。

您近況如何?還常作些學術(shù)研究嗎?和武大校友常有來往嗎?均念。

順頌

近安

陶蕓上

2001.8.23

三、胡國瑞致張敘之

函一

敘之老弟:

昨方自華東師大開詞學討論會回,舟中得詩一首,亦素所蓄釀于思維中者,別紙錄呈,固感之于實際也。原擬此次赴滬之便,轉(zhuǎn)經(jīng)蘇州,面向費老索字,但悉其近一兩月藝術(shù)活動頻繁,不克在家相待,故中止去蘇,會畢即返回,俟其稍緩,當將賦贈拙詩寄去乞其書回也。此致即祝

儷安!

胡國瑞

一九八三年十二月七日

【附】

贈敘之

卅載辛勤簿領(lǐng)間

詩書長在潤心顏

無邊桃李蒙恩澤

江漢滔滔自不言

國瑞

一九八三年十一月

箋注:

(1)此函全信二紙。紙一為信,紙二錄《贈敘之》詩。

(2)“面向費老索字”:“書房里掛的畫軸我經(jīng)常更換,但費新我的一張行書條幅我卻長期掛著未動。這條幅寫的是胡國瑞先生贈我的一首小詩:卅載辛勤簿領(lǐng)間,詩書長在潤心顏,無邊桃李沐恩澤,江漢滔滔自不言。費老是胡先生的兒女親家,詩書俱出之名家手筆,十分可貴,但老師的過譽卻令我汗顏。我最愛的是‘詩書長在’四字,自忖一生讀書太少,又不求甚解,但詩書長在卻是我終身追求的目標。只有讀書才能使人充實,使人忘掉一切的紛爭與困惱?!?/p>

函二

敘之老弟:

暫晤甚快,惜匆匆尚未暢也。簿領(lǐng)為古人常用語,如梁簡文帝與劉孝綽書云:既官寺務(wù)煩,簿領(lǐng)殷湊。東坡次韻林子中蒜山亭見寄詩云:十年簿領(lǐng)催衰白,一笑江山發(fā)醉紅。簿領(lǐng)解作今之所謂卷宗,最為恰切矣。

此致即祝

儷祺!

胡國瑞

三月四日

東坡書有句云:腹有詩書氣自華。詩書長在潤心顏亦啟于此。箋注:

(1)此函全信一紙,附有《長江日報》1985年6月10日第四版一張,上面刊有胡國瑞文《重建黃鶴樓記》。

(2)信封上的郵戳時間無法辨識。信的落款時間為“三月四日”,據(jù)信中報紙時間推論,此信書寫的年份應(yīng)為1986年。

(3)“暫晤甚快”:自“文革”結(jié)束后,張敘之每年春節(jié)期間都會到武大看望老師和朋友。如:“春節(jié),我上珞珈山去給老師拜年,先后走了畢奐午先生、李健章先生和胡國瑞先生三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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